“那你告诉爸爸,为什么要回殡仪馆?”米爸爸问。

米果抽了一下,哭着对米爸爸说:“婚介公司的工作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利欲熏心,用手段欺骗会员,我做不到,每天都很难受,早就想离开了。。回。。回殡仪馆是因为师傅。。就是郭师傅,他说,我天生就是做一行的料,我喜欢做整容师,它能让我找到工作的快乐。”

一段断断续续的心里话,却成功的让米爸爸凝神思索了好久。

后来,米爸爸让她在家等着,一切都等他和米妈妈从医院回家再说。

米果心情苦闷,早餐也没吃,她不会做饭但是做家务还行,虽然她叠的被子,扫的地米妈妈从来都看不上,但她还是强撑着气力,把家里清扫一遍。

打扫到门厅的时候,她看到地上的新鞋。

想起岳渟川,她的心情便没那么沉重了,她把溅上泥水的新鞋和匡威一起拿进卫生间,打了一盆水,把脏鞋泡在里面,用鞋刷一点一点把泥浆擦掉,把鞋晾到阳台,她听到手机在响。

走过去,一看,是师傅打来的。

郭台庄担心了一夜,早上一上班就给米果打电话,米果说了米妈妈的病情,说她还要耽搁一天才能去上班。

郭台庄让她安心陪妈妈,不要惦记工作。挂电话前,郭台庄不放心,问家里人是不是知道她的事了,米果犹豫了一下,对师傅撒了谎,她说没有。

郭台庄怎么能信呢,他和米果相处多日,米果的讲话习惯他还是了解的,她平常就算受了再多的委屈,语气也不会像刚才那般消沉。

一定是出事了。

郭台庄没有说破,他安慰了米果几句便挂了电话。他静坐了一会儿,重又拿起电话,拨下一串数字。

没过一会儿,对方接起。

“你是曹娜吗?我是郭师傅啊,你能过来一趟吗?”

******

米果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米爸爸和米妈妈回来,午饭她用一袋奥利奥对付了,吃到一半,她想起来,这包饼干还是她从那个叫王福祥的消防兵嘴里‘抢来’的。

她一边心神不宁地啃着饼干,一边翻着手机。

“叮--”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屏幕上闪出一个画面,竟有人要加她。

这个人的头像很有气势,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这个人的名字同样有气势,叫川渟岳峙。

发来的信息更有气势,加我。

她瞪着那个界面,翻开那人的资料。

看了以后挺失望,因为那人的微信干巴巴的连张个人照片也没有,距离今天,他最近的一条微信是关于路轨消防车的功能介绍。

她神情恹恹地扔下手机。

打算和这个无聊的人擦肩而过。

可是,刚趴在桌上不到三秒,她突然呀一声,直起身来!

路轨消防车?!

川渟岳峙?

峙岳渟川!

岳渟川!

omg!

她手忙脚乱的捧起手机,赶紧回到之前的界面,特别狗腿的按下接受键。

不一会儿。

对方敲她。

“在干什么?”

她忐忑不安地回:“岳渟川?”

“嗯。”

她摸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我在吃饼干。”

“为什么吃饼干?没有饭?”

“哦,我爸爸不让我动火。”

对方迟了一会儿回她:“你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敲下三个字:“方便面。”

对方更迟了一会儿回她:“有点追求!”

她叹了口气,“红烧肉盖饭。”

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音,正准备丢下电话的时候,他回她了。

“一会有人敲门记得开。”

“我不敢不开,我妈妈会踹的。”

“你妈妈的身体好点吗?”

“好点了,我爸爸正在办出院,他们就快回家了。”

“哦,挺好的。”

“我有点怕,岳渟川。”

“怕什么?”

“我怕我妈妈还扇我耳刮子。”

“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我妈当年也是这样对我的。”

“哦。”她稍稍心安。

她不怕挨打,就是怕把米妈妈再气病了。

“你在干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吃饭。”

她咽了口口水,“吃的什么好饭啊?”

“红烧肉。”

某人泪奔,继续咽口水,发过去一个愤怒的表情,“恨你!”

“马上就不恨了。”他淡定回。

“为什么?”她不懂。

“我得走了,有事你打我电话。”他回了一句,然后再也没了下文。

正纳闷的不行,“当当当-------”有人敲门。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米爸爸和米妈妈回来了,紧张的一跃而起,冲向大门。

“爸爸--------”打开门,刚吼了一嗓子,突然顿住。

门外站着一个穿黄马褂的年轻小伙儿,那人头上戴着一个印有‘有事您说话’的字样的棒球帽,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米果愣了愣,“你。。找谁?”

小伙子翻出一张卡片,指着米果家的门牌对应念道:“18号楼2单元3号,没错啊!不是您叫的外卖吗?”

米果眨眨眼,“外卖?”

“不是您定的,就是您的家人定的,麻烦您签收一下,我还有下单活儿等着。”小伙子拿出笔,递给米果。

于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米果签了字收了快餐盒,然后稀里糊涂的关上家门。

坐在餐桌前,打开饭盒,一股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低头一看,愣住了。

红烧肉盖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果果,上来!(求月票)

就在米果大快朵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没给外送小哥饭钱!!

她赶紧拿起手机,找快餐盒上印着的有事您说话的服务电话,可忽然想到什么,她先给岳渟川发了一条微信,因为饭是他定的,他肯定知道付没付钱。

“饭钱你结过了吗?”

发过去一条消息,她边吃饭边等回话,可一盒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盖饭都吃完了,也没等到他的回音。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她家就在这里,如果外送小哥收不到钱,肯定会回来找她的。

这时,大门突然响了。

她一愣,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向大门。

一边开门,一边说:“就知道你忘记收钱了,我。。。爸爸!!”

米果呆住。

门外立着的,哪里是什么外送小哥,是她望眼欲穿,等了几十个小时的爸爸和妈妈。

米爸爸听到米果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惊讶地问:“果果,你欠谁钱了。”

米果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我刚忘给外送小哥饭钱了。我以为他回来找。。”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米果看到米妈妈面若寒霜一般别开脸,推着米爸爸,“进去啊!”

米果赶紧让开地方,米爸爸和米妈妈走进门,她赶紧把凉拖鞋拿出来。

想为米妈妈换鞋,可是米妈妈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拖鞋,扔在地上,蹬上走了。

米爸爸无奈地摇摇头,“进来吧。”

米果刚走进客厅,就看到米妈妈表情嫌恶的把餐桌上她吃剩下的餐盒连同筷子扔进垃圾桶,她大声吆喝米爸爸,“老米,开窗!开窗!这都什么味儿啊,熏死人了!”

米果慢慢低下头。

米爸爸赶紧把窗户打开,小声劝妻子,“你激动什么,医嘱都忘了?”

米妈妈冷哼一声,“活那么长干什么,继续出去丢人啊!”

“瞎说什么!孩子还在这儿呢。”米爸爸忍耐提醒。

“我瞎说什么了,瞎说什么了!你别给我乱安亲戚,告诉你,老米,我曹秀云,就没生过那样丢人现眼的女儿!从今往后,我就拉拉一个闺女,谁想跑来滥竽充数,都没门!”米妈妈情绪激动。

米爸爸看米妈妈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过去把她拉进卧室去了。

两人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米妈妈的哭声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米爸爸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米果还呆呆地立在原地,不过头低着,地上也汪了一小滩水渍。。

米爸爸叹了口气,走过去,叫了声果果。

米果目光惘然地抬起头,满脸的泪水,让米爸爸感到一阵心酸。

“吃饱了吗?要不要爸爸再给你下点面条。”米爸爸说。

米果看着一如往昔关心着她的米爸爸,扁了扁嘴,泪水愈发汹涌。

“爸爸。。”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扑上前,抱住米爸爸的腰。

米爸爸长叹一声,拍抚着她的脊背,“你这个孩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等米果哭过这一阵,他把米果送到她的房间,关上门,米爸爸指着椅子,“坐下,和爸爸好好谈谈。”

米果听话的点点头。

******

安平大厦。

冗长无味的工作会议终于结束,李成勋坐在位子上,并未离开。

路过的人纷纷向他表示祝贺,安平化工新一任的安监部经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李成勋客气的回应来自各方的声音,等人潮散去,他最后一个起身,走出气派宽敞的会议室。

没想到,冯利还在外面等他。

“嗳哟,李经理,恭喜恭喜啊!”

看着那张市侩丑恶的肥脸,李成勋强按下胸中的闷气,陪出一抹敷衍的假笑,“客气了,冯厂长。”

冯利向前一伸手,指着电梯的方向,“不知李经理的新办公室布置的怎么样,能让冯某人去参观参观吗?

李成勋脚步一顿,他的笑容转冷,终至面如死水,“请!”

冯利在他背后冷笑了一下,抬步跟上。

来到大厦高层的办公区域,李成勋用钥匙打开一间散发着装修材料气味的房门,伸了伸手,“请进,冯厂长。”

冯利进门的时候,瞄了一眼烫金的门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关上房门。

李成勋先打开窗户散气,然后又拿出茶叶和一次性茶杯,为冯利倒了杯茶,递到冯利手上的时候,冯利却翘着二郎腿,啜了口清香扑鼻的毛尖,假惺惺地赞道:“好茶!”

李成勋微微蹙眉,回到座位上,坐下。

冯利指指与这间房一墙之隔的秘书室,“李经理,你这人就是太好说话。这些泡茶的粗活儿以后让秘书们做就是了,你现在是集团会议上正式任命的安监部经理,是正职,从今年开始,你就可以享受集团赠送的股权了,你不是以前的李成勋了,你要时刻谨记这一点。”

李成勋抿着唇,没有说话。

冯利小眼睛眯成一道缝,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相信李经理的能力,足够胜任安监部经理一职,还有啊,我听说,李经理已经解决了春天城首付的难题,而且,你江西老家的父亲,也被接过来了,是不是。。”

“够了!我知道冯厂长有话要说,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走那些虚头巴脑的弯路,让人不自在。”李成勋冷下脸来。

冯利笑了笑,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一盆郁郁葱葱的三头龙须树前,一边欣赏,一边说:“明天,安监部由你带队到凌河化工厂检查。检查报告上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想必李经理已经知道了吧。还有,最近消防的人也要下来检查,我们最好时不时的通个气什么的,好应付那些吃公粮的闲人,李经理,你说呢?”

李成勋望着那株生命力顽强的三头龙须树,过了很久,才缓缓地点头,说了声:“好。”

*****

米家一连三天,都笼罩在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之下,难以让人正常的呼吸。

米妈妈出院后从未出过家门,用她的话说,她宁可老死在家里,也不出去丢人现眼。

米爸爸在家陪了妻子两天,去上班了,米果更早一些,米妈妈出院后的第二天,她就起早,避开米妈妈去殡仪馆上班了。

诗经里说。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这充分说明老祖先就尝到了流言蜚语的恐怖滋味。

米家现在就处于流言蜚语的中心,而米果,就是中心漩涡里无力摇摆的草根,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那不是老米家的果果吗?唉呀,这孩子,是在火葬场当整容师的。”

“啊,不会吧。她看起来心无城府,怎么会干那种工作。”

“就是啊,她不是在婚介所上班吗?我家老头子一个劲儿撺掇我去给我家春平报名相亲呢。”

“骗你们做什么!我家老邻居前几天跟着老米的爱人去婚介所找米果,当场就被人家婚介所的员工揭穿了!”

“米果早就被人家开了,可能怕没钱,她偷偷回火葬场赚钱去了。”

“啧啧。。吓死个人勒,火葬场啊,她要是不摸死人还好点,偏偏还是个什么遗体整容师。”

“老米爱人气得啊,当时就厥过去了,现在,你们看她都不出门的,可能怕人戳她脊梁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