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台庄去洗漱台洗手,消毒,然后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放在杜宝璋面前。

“你是小岳的妈妈吧。”

杜宝璋点头,“是的,里面。。里面的遗体是我妹妹。”

“我知道,米果昨晚上告诉我了。”郭台庄看看强忍泪水的杜宝璋,安慰说:“请节哀,你妹妹的后事还得你来操心张罗。”

许是这番话勾起了杜宝璋的悲思,她呜咽一声,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她是来为我送汤才被车撞了,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宝林啊。。我,我就这一个妹妹,以后,我上哪儿去找她说话呢。”

杜宝璋啜泣道:“我知道,是我固执不肯同意渟川和米果的事,才让她也跟着一起操心劳神。我要是早答应了多好,这样,宝林也不会死,我儿子。我儿子也不会这样恨我了。”

岳渟川和杜宝林感情深厚,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宝林出事之后,儿子几乎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刚才也是把她送进来,就躲出去了。

郭台庄劝慰道:“孩子难过也是正常的,等过阵子,就会好了。你不必过度自责。”

“不!是我错了!郭师傅,是我糊涂啊。我要是早早就能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拦着他们的,还有米果,她真的是一位好姑娘,不单对我心无芥蒂,还对宝林,对宝林如此的精心。是我老眼昏花,错勘贤愚,被执念蒙了心智,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对不起宝林,对不起米果,更对不起我的儿子。。”杜宝璋一时情绪激动,痛哭失声。

郭台庄叹了口气,正不知如何劝说的时候,岳渟川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还算镇定,不过,眼底未曾褪去的哀痛混合了讶然之色更显黑眸深邃幽静。

杜宝璋看到他,哭声压抑了几分,“渟川。。”

岳渟川抿了抿嘴唇,脚步缓慢地走过去,手盖在了母亲柔弱的肩上,“妈,以后,我们好好过。”

...

第208章 大结局一你好消防员

杜宝林的葬礼在一个小雨靡靡的上午举行。

没有令人心情沉重的低徊哀乐,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悲嚎,有的,只是鲜花环绕和充满了人情味道的送别仪式。

一身素服的杜宝璋在岳渟川和米果的搀扶之下来到水晶棺前,放下手中新鲜的黄白菊花。

经过修复整容后的杜宝林面目慈祥,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隐隐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杜宝璋默默流泪,静静凝望了许久,忽然,她攥紧孩子们的手,喃喃说道:“宝林,我们来送你了。看到渟川和果果,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走了。宝林,你能原谅姐姐吗,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你还愿意做我的妹妹吗?”

回应她的,是压抑的啜泣和长长的叹息之声。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

“宝林——你别走——”看到妹妹的遗体被推走,杜宝璋情绪崩溃,痛叫出声。

岳渟川紧紧搂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妈,您还有我,有果果。”

“阿姨,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永远不会离开。

a市的风俗习惯,葬礼后还要为前来吊唁和帮忙的亲友安排宴席。尽管杜宝林生前没有子女爱人,可生前好友和街坊邻居还是不少。

宴席定在市区一家四星酒店,一共十五桌。

杜宝璋因为健康原因由刘春陪着先回去休息了,岳渟川就肩负起了招待的重任。

米果负责礼金桌,可她连续熬了几天,脑袋早就发晕糊涂了,起初她还在坚持,可等到客人们大批到来的时候,她就手忙脚乱,叫苦不迭了。

“这边也可以收,大家分流一下。”孔易真抽走米果手下的一本记账簿,示意后面挤作一团的宾客们到她那边去。

米果压力骤减,感激地冲着孔易真笑了笑,“幸亏有你!”

孔易真冲她眨眨眼,“我这是还小姨的情,应该的。”

礼金收的差不多了,孔易真数了数手里的钞票,用皮筋捆扎了,写了串数字递给米果:“我这边收了11500。”

米果捧着头,晃了晃:“我数不清我的了。”

孔易真噗嗤一声笑了,她捏了捏米果皱成一团的苹果脸,揶揄道:“唉,这点钱都数不清楚,以后你和岳渟川还不得发生家庭危机啊。”

米果挠挠头,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瞪着通红发亮的眼睛,沮丧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挺没用的。”

就像这次杜宝林的葬礼,她除了在遗体整容入殓上面帮了一点小忙之外,之后的葬礼细节,下葬,直到宴席,她都像个外人一样,傻傻的杵在一边。

看米果难过,孔易真才察觉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头。其实,这些天来米果的辛苦付出,他们这些亲友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如果米果这般努力还得不到认可的话,那米果肯定会丧失信心的。

“你挺好的。”孔易真摸了摸米果的头,米果讶然抬眸,看着她。

孔易真笑了笑,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岳渟川对你的经典评价。”

“他说的?”米果的脸变得红通通的。

“是啊。当初他拒绝我的时候,亲口对我爸说的。为了这件事,我爸差点没削他一顿。”孔易真做了个卡脖子的手势。

米果神情一呆,朝不远处正拿着酒杯答谢宾客的岳渟川望了过去。

她一直以为,岳渟川只对她一个人讲过这句比情话更加动人的话,毕竟,他是个沉默内敛的男人,一般,旁人想窥探到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比登天还难,勿论是让他主动向人吐露心声了。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俱是身着不凡的宾客,只有他,浓绿军装笔挺飒然,独显刚毅英朗的气质。

没有人可以忽略他,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

心里蓦地升腾起一阵骄傲和满足的感觉,米果转回视线,看着孔易真,说:“他在我心里,也是很好的一个人。”

想了想,紧接着补充:“不,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

孔易真看人的时候目光是很犀利的,她或许还不自知,但是轮到米果头上,就让对方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米果捏住账簿,呐呐地说:“我有说错什么吗?”

孔易真眯着眼睛看了她半响,忽然,掀起唇角笑了。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和羡慕,朝岳渟川瞥了一眼,又转回来瞪着米果,说:“你们真是够了,在我这个落魄的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不怕遭报应吗!”

“谁遭报应啊——”正说着,一道熟悉的促狭女声插了进来。

米果惊喜叫道:“叶梅姐!”

视线再挪一些,她不禁愣住。

那个立在叶梅身边,穿着深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不正是久未见面的李成勋。

“李成勋——”米果神色诧异地站了起来。

许久未见,李成勋看起来清减了不少,不过,眉目之间却多了一丝沉凝稳重的气度。

李成勋冲着米果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一沓子钱递给管着礼桌的米果,“来晚了,不好意思。”

米果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李成勋执意把钱塞进她的手里,“就算是还礼,我父亲去世,你和叶梅也随了礼的。”

米果还想说什么,“别让来让去了,瞧着闹心。”孔易真却一把抢过钱,数了数,并入她之前收的礼金里面,她弯腰,趴在桌上,在账簿上边写边念:“李成勋,一千元整。”

叶梅也递了一千元钱过来,“还有我的。”

“梅姐夫上过礼了。”特勤中队有专门的礼单,侯伟业已经随了礼,米果不肯收。

叶梅把钱放在桌上,“他是他,我是我。”

“小梅,伟业找你呢。”岳渟川走了过来,他的右手拿着一个敬酒的空酒杯,走到米果身边,便把酒杯换到左手,右手自然无比地环住了米果的肩膀。

叶梅嗤了一声,显然不把那个伟业同志放在眼里。

倒是李成勋很有眼力见的主动和孔易真搭话:“孔参谋,能不能带我入座,我这边人不大熟悉。”

孔易真愣怔一下,点点头,“哦,好。我们过去吧。”

“招待不周,请多包涵。”岳渟川撤回搭在米果肩上的手,和李成勋握了握,之后,就又把手搭了回去。

米果朝李成勋比划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就看着孔易真和李成勋走了。

落单的叶梅不禁恼怒埋怨道:“这个李成勋,见到美女就忘了老同学了。”

岳渟川朝渐行渐远的那一对身影瞥了一眼,微笑道:“你们不觉得,他们在一起也挺合适的。”

米果和叶梅神色一怔,两人对视,眼里慢慢溢出惊喜。

“是啊,挺合适的。”

“外形特别相配。”

岳渟川心想,何止外形相配呢。这两个人,连命运都出奇的相似。

孔易真因为凌河化工厂的事故才被处分过,而李成勋,据说也被安平集团撤掉了安监部部长的职务,两人事业遭遇滑铁卢,爱情更是同病相怜,他们在一起,应该有许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谈了。

而叶梅的新公司遇到一些问题,可能要延迟开业,最近,叶梅着急上火,脾气很差,侯指导员即使百般包容照顾,可还是不小心触到了雷区,被叶梅踢进小黑屋了。

“叶梅姐,你别着急,我忙过这两天,就可以过去帮忙了。”米果说。

叶梅摇头,“你和岳渟川先忙杜阿姨的事吧,小姨刚走,杜阿姨的身边离不了人。”

“那你的公司。”米果说。

“公司不过是晚开业几天,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叶梅说。

“叶梅姐,我看你最近瘦了,是吃得不好吗,还是休息不好。”米果关切地问道。

叶梅咬了咬嘴唇,正想说话,垂在一边的手却被一股熟悉的温暖握住,接着,耳边传来侯伟业中气十足的回答,“你叶梅姐啊,是。。”

“侯伟业——”叶梅恼了,要去堵侯伟业的嘴。

侯伟业踮起脚尖躲开叶梅的手,一口气抖搂出来:“这是喜事,有什么好保密的。果果,我告诉你,你叶梅姐怀宝宝了,一个多月,刚查出来!”

岳渟川和米果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米果更是激动的跳了起来,“真的!叶梅姐,我有小外甥了!”

叶梅伸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地埋怨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捣乱。”

侯伟业一把扣住叶梅的腰,神色严肃地指正,“不许不喜欢我们家仔仔,你要是再有抛弃他的念头,我。。我!”

叶梅瞪他,“你怎么了!”

“我就不活了——”

“…”

趁两夫妻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宝贝争吵不休的时候,岳渟川拉了一把米果的手,“果果,跟我来一下。”

米果乖乖的跟着他走到宴会外一处僻静的角落。

她以为岳渟川是要和她对对账簿,于是,刚一停步,她就打开背包,摸出里面捆扎结实的纸钞,说:“岳渟川,钱我都数好了,加上易真姐帮我收的,一共收了两。。”

她刚想把钱拿出来,面前一暗,岳渟川突然俯下身子,紧紧地搂住了她。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抬眸望他,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熬夜之后的血丝,但是眼睛依旧漆黑深邃,他定定地凝望了她几秒,好看的嘴唇便朝她压了下来。

...

第209章 大结局二你好消防员

往常,岳渟川也会这么猝不及防地吻她,但那基本上是在夜晚或是有遮蔽物的僻静角落,可是像现在一样,几米远的地方就是酒店的通道,时不时的就会有人声杂声传来的地方,他却吻得如此动情,深沉,甚至带了些疯狂的意味,这就让脸皮薄薄的米果觉得不自在了。

在送菜的服务员脚步匆匆走过来之前,她推了推他,喃喃提醒:“呃——”

岳渟川的舌尖扫过她的上颚,敏感刺激的感觉令她身子一晃,他扣紧她柔软的身子,在她的嘴唇上重重压了一下,缓缓松开。

她压抑地喘息着,想抽回环在他腰际的手臂,可是却被他的手按住。

为了避免尴尬的场面发生,她只好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的贴着他的胸膛,面颊朝里,耳畔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渐渐的,就觉得安心。

似乎外界一切的声响和非议的目光都和她绝缘了,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愿意把他从不轻易示人的伤口,亮给她看的男人。

在外人眼中,他是一马当先一身正气的孤胆英雄,但是在她的面前,他就是他,一个长得有点帅的普通的男人,是她此生最爱的人。

感觉到他紧拥着自己,指间那有些霸道的力度,他的呼吸很沉,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疲倦的味道。

米果不禁黯然心酸,他这是在向她示弱,是想从她的身上汲取温暖的力量。

她阖上眼睛,手指摩挲着他军装上的扣子,轻轻地说:“我知道小姨不在了,你才是受打击最重的,最难过的那个人。虽然你没有像杜阿姨一样痛哭流涕,没有流露出不舍,可我知道,送走小姨的那一刻,你的心是最痛,最痛的。”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也替他挡住那隐藏在暗处的波涛汹涌的哀伤,“我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而且做什么事也都是笨笨的,但我想对你说,岳渟川。”她顿了顿,把涌到眼眶边缘的泪水蹭到他的军装上面,“我爱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是开心还是难过,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一口气说完憋在胸口好久都未能说出的话,米果痛快之余又觉得忐忑,毕竟,岳渟川是军人,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她吃过的盐巴还要多,她这么说,会不会把他看得过于软弱了。

没想到,这个如同钢铁般坚硬的男人,会当着她的面示弱。

四周一片寂静,她的视线里,只有他眼底摆荡的波光。

到底没能落下来,毕竟,他是男人,是为她挡风遮雨的倚靠,不是软弱的累赘。

察觉到眼里的潮意,岳渟川自己都觉得诧异,他竟会有了落泪的冲动。

多久没有这样感动过了呢。

记忆中如此失态,还是他青春叛逆期的时候,他和欺负同学的混混打架被叫家长,小姨和彪悍跋扈的混混家人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为了保护他挨了对方的拳头,当时,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小姨,流下滚烫感动的泪水,保证今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今,疼他爱他视他如生命一般的小姨走了,他却幸运的拥有了她。

可能过度外露的情绪把她吓到了,她瞪着漆黑的眼睛怔了半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岳渟川,你哭了?”

他没有否认,只是低下头,把脸庞埋进她柔软的肩窝,汲取着她身上独有的甘甜温暖的气息,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说:“谢谢你,果果。”

谢谢你。

谢谢你能爱我,做我的爱人。

是谁说的,每个女人的心里都住着自己的第二位母亲。不论是**十岁的耄耋老人,还是三四岁的黄口小儿,但凡是个女的,只要遇到合适的人和特定的环境,她的母爱天性就会自动发散闪光。。

米果一边感动于岳渟川对她难得的依赖,一边无意识地抚摸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那个发茬坚硬的后脑勺。

“不客气啊,岳渟川。咱们谁跟谁啊,你就别跟我客气啦。”

虽然明知道她会错了意,可岳渟川听到这样一句令人嘀笑皆非的安慰话,还是忍不住挑眉笑了两声。

真不愧是他的傻姑娘,治愈系的小霸王。

“果果。”他忽然叫了她一声。

“哦?”米果看着岳渟川忽然变得幽邃深沉的眼睛,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岳渟川的手指攥了攥军裤兜里的硬盒,犹豫着要不要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把她套牢。

虽然这是他最期待的时刻,而且也是小姨临终前的遗愿,可毕竟这样的日子,总有些。。

没等话说出口,手机却先一步响了。

岳渟川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原本搭在米果腰际的手臂蓦地一紧,紧接着,就松开了。

“中队有紧急外援任务,我必须得离开了。”岳渟川简单交待了两句之后,就准备拨打侯伟业的手机,可手指刚触到屏幕,就看到侯伟业一边扣着军装的领扣,一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孔易真跟在后面,也在边跑边整理军装。

岳渟川把手放在米果的肩上,眼神里充满歉意,“果果,要麻烦你留下来招呼宾客了,钱不够,就刷我的卡。哦,还有,晚上闲了的时候,麻烦你去看看我妈,小姨刚走,我怕她适应不了。”

米果点点头,“你放心,阿姨有我呢。岳渟川,你们要小心一点,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岳渟川笑着捏了一把她圆圆的脸蛋,姿势特别帅的朝她敬了个军礼,“遵命!”

三人成列。

岳渟川排头,孔易真押后,他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酒店。

制服诱、惑,这样的一幕,放在任何时候,看起来都特别的养眼,震撼。

可是米果却满心的依恋,她下意识的朝前追跑了两步,想多看看岳渟川,可是刚一迈步,就被人拉住了。

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分别场面和气氛的军嫂,叶梅。

“别追了,他们已经上车了。”

米果黯然低下头,手指拨弄着背包的带子,叫了声:“梅姐。”

叶梅揽过她,叹了口气,安慰道:“嫁给军人,尤其是消防军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坦然面对每一次的离别。米果,你是个乐观坚强的姑娘,梅姐相信,你一定能做个合格的军嫂。”

米果愣了愣,“军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