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熄灭 作者:僵尸嬷嬷

文案:

从不良少女成为良家少妇以后。

哦,梁sir,你不喜欢,那我变坏咯。

一句话简介:一对即将离婚的小夫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善;梁澈 ┃ 配角:商绍;叶南枝 ┃ 其它:

第1章

今年冬天依旧很冷,这座南方城市虽然不下雪,却是阴阴的,寒风裹着湿气,直往骨头里钻。

几乎一整天,苏善可怜的双腿从膝盖以下全是冰凉。直到上了车,打开暖气,这才稍微好转。

时近年关,公司放假,她今天被商绍拉到郊外山沟沟里吃饭,酒喝了不少,但始终兴致寡淡,天色暗下便催促着早点回市区。

“大家好,欢迎收听子初夜话,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子初,今天来聊聊爱情。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给你带来快乐,也可以轻而易举让你心碎。每当见到对方,身体和灵魂不由自主颤动,喜怒哀乐全由对方支配。是的,爱情最诡谲之处在于身不由己,无论陷落亦或抽离……”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商绍关掉电台,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扯着嘴角,眉飞色舞地嘲讽:“颤动是因为做到高潮了吗,技术好的话也是可以控制的,不存在身不由己,这个主播明显经验不足啊,文绉绉的说了些啥?老子一句都没听懂。”

坐在副驾上的苏善噗嗤失笑,本就醉酒,这会儿闭着眼睛随口怼道:“你没文化,听不懂很正常。”

商绍斜眼瞥她,一掌重重地拍过去:“喂,别打瞌睡,回去还得半个多钟头,陪我聊聊天,不然闷死了。”

苏善咬牙切齿揉着胳膊,烦道:“谁让你跑这么远的?我现在很困,你闭嘴行吗?”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商绍气不打一处来,滔滔不绝开始埋怨:“好心好意带你出来散心,我都跟农庄老板说好了,住一晚,大家打打牌,相互了解一下,我跟他就差那么一两下了……你倒好,这么急着回去干嘛?梁澈又不在,你独守空房有什么意思?”

苏善眉心微蹙,车内封闭,有些闷,她打开窗,闻到寒风里有野玫瑰的馥郁香气,于是深吸一口,转开话题:“好香啊。”

商绍说:“我刚才放屁了,真不好意思。”

“……”苏善懒得理他,关上窗,继续闭目养神。

商绍窃笑,瞥两眼,又说:“善啊,你一直躲在我这儿也不是办法,夫妻两个不住在一起,时间久了很伤感情的,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梁澈也不懂事,老婆跑了不着急吗?”

苏善嘴角泛起嘲讽:“他一直都是那副死样子,你还不知道么。”

商绍说:“那也不能打冷战啊,都快过年了,分居像什么话,我送你回去算了。”

“不去。”

商绍挑起眉头笑:“既然这样,你干脆把梁澈让给我,老实讲,如果他不是你老公,我早就下手了。”

苏善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梁澈是钢铁直男,你没机会的。”

商绍半真半假地说:“没掰过怎么知道不会弯?其实很多人都是双性恋,只是没机会而已。”

苏善轻嗤:“他要是能被掰弯的话,早在警校就弯了。”

“真的?”商绍眉毛一挑,颇感兴趣:“怎么,有故事?”

苏善打了个哈欠,醉眼迷离,随口说:“他念警校的时候被同学骚扰过,动手动脚的,他就把那人打骨折了。”

“啧啧,”商绍感叹:“没办法,梁澈这款真的,带劲儿。”

话音刚落,苏善伸手过去掐他大腿,阴森森地往外蹦字:“差不多行了,你他妈别打我老公主意。”

商绍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还他妈老公呢,再分居下去迟早变前夫。”

苏善被刺中,心头冷不丁揪了下,顿时有些烦躁,摸到按钮,把座椅放低,抱住胳膊闭眼不语。

“怎么了?”商绍见她竟然轻易放过自己,倒有点意外:“不舒服啊?真喝醉了?”

苏善没吭声,他轻轻叹息,打开电台听歌,也不再跟她斗嘴。

车子穿行在隧道诡谲幽沉的灯光里,苏善入睡前听见电台滋滋啦啦,似乎信号不好,断断续续,逐渐听不清楚。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醒来时他们已经回到市区,睁眼看见拥挤的霓虹,灯红酒绿,整条街遍布着娱乐场所,正是夜生活的黄金时间,都市男女打扮光鲜,精力充沛往来其中。

“前面在查酒驾。”

苏善听见商绍这么说,探头望去,隐约看见警示灯和锥筒,还有发光的指挥棒,她没来由的心里突突直跳,暗想:不会那么巧吧?

车子渐渐开过去,苏善酒劲儿全醒了,因为梁澈的缘故,她这些年一碰见交警就紧张,如果换做谈恋爱那会儿,她一定立马从包里掏出气垫补妆,再把口红涂上。要知道,用美色勾引梁澈,是苏善很长一段时间里的乐趣。

但现在嘛……

她只期盼不要遇见比较好。

可惜这时商绍殷切提醒:“诶,你老公你老公。”

苏善心脏狂跳,不自觉地别开脸去,但又不想显得刻意,于是抬眸一看,在茫茫夜色里瞬间发现了梁澈高大的身影。

商绍把窗打开,他走上前来,穿着制服和反光背心,左肩佩戴执法记录仪和肩灯,右肩佩戴对讲机,抬手敬了个礼,语气不带情绪,说:“你好,请出示一下驾驶证和行驶证。”

商绍一边把证件递上去,一边笑说:“加班啊?”

梁澈垂着眼没做声,又问:“车上怎么有酒味?”

商绍忙解释:“你老婆喝的,我没喝。”

他低头往车里扫了一眼,苏善对上帽檐下那双漆黑的眼睛,愈发的不自在,然而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眼,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把酒精检测仪递到商绍面前:“吹一下。”

“我真没喝……”

吹完,“嘀”一声,商绍自信满满等着放行,谁知这时梁澈却说:“自己看看数值,28毫克。”

“啊?”

“请把车挪到边上,熄火,下车。”

商绍懵了会儿,转头看着苏善:“完了,我中午喝的,晚上给忘了……”

苏善无语,只得跟着下来,商绍被带到警车里开罚单,她站到路边,这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嫂子,去车上等吧,外面太冷了。”

苏善一看,是小高,以前见过几次,她便笑笑,摇头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有个辅警听见,低声问:“谁啊?”

“梁警官家属。”

苏善退到阴影里,有些冷,抱住胳膊搓了搓,她下车时没拿外套,这会儿就穿着一件黑色毛衣,牛仔裤裹着一双铅笔腿,裤脚扎进靴子里,因为外形漂亮,引来不少侧目。

梁澈没有理会她,专注于工作中,继续查车。

于是他的同事们纷纷向这位被冷落的家属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苏善倒没觉得尴尬,自顾从包里掏出香烟,点了一根,边抽边盯着他瞧。

算算时间,两人快一个月没见了,原以为恨意正在逐渐变淡,谁知一看到他,原本麻木的情绪翻涌不止,叫嚣得令人头疼。

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呢?

是从他坚持戴套开始的吧?

前两年苏善做梦都想嫁给他,结婚以后做梦都想跟他生个孩子,哦不,不止一个,她和他的宝宝得有多可爱啊,一定是天使,是精灵,承欢膝下,叫他爸爸,叫她妈妈,想想都令人兴奋。

可梁澈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那次他们在床上,苏善明确告诉他说:“我已经在备孕了,好几个月没碰过烟酒,可以要宝宝了。”

当时梁澈怎么敷衍来着?

“你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苏善抱着他的胳膊嘟囔:“可是我想早点生啊,年轻容易恢复,过几年瘦不下来怎么办?而且我都二十五了,还想要二胎呢,到那时也不小了呀。”

梁澈显得有些烦闷,推开她的手,没有回应。

苏善咬咬下唇,问:“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啊?”

“嗯。”

她懵了:“为什么?”

梁澈脸色不太好,语气也很冷淡:“你自己都还没长大,生下来能照顾好吗?再说我也不喜欢小孩,一点也不,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就够了,你觉得呢?”

苏善听完大受打击。她在这段关系里本就没什么安全感,而梁澈的态度愈发让她觉得他们的婚姻围城仿佛是沙子堆起来的,风一吹就散。

也对,由始至终都是她主动的嘛。

梁澈从来没有像她那样,见到对方,心里千回百转,会害羞,会窃喜,还会难过。

就像此时此刻,苏善站在寒风里望着他的背影,胸口一下一下的疼。

这个男人只有在床上的时候,快那个的时候,被生理驱使,才会对她显露温存。

但,如果仅仅是他性情冷淡,仅仅因为孩子的矛盾,以苏善对他的迷恋绝不至于离家出走。

就在两个月前,苏善发现了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扔掉烟,踩灭,用力碾了碾,同时看见地上一道阴影靠近,她抬起头,望着来人面无表情。

梁澈手里拿着她的大衣:“穿上。”

她默不作声接过,又听见他说:“在这里等我,快收队了,待会儿一起回去。”

苏善置若罔闻,穿好外套,也不等商绍出来,走到马路对面招了辆出租车,直接走了。

“去哪儿?”司机问。

她转头看见梁澈立在路边一动不动,清冷的面容在夜色里模糊不清。

“小姐,你去哪儿啊?”司机催促。

“紫薇城。”她按捺着混乱的心跳,下意识报出地名。

不管了,冲动就冲动吧。

二十分钟后,回到两人的住所,按完密码进去,苏善又晕又困,匆匆洗漱完,打开空调,直挺挺倒在沙发上迅速入睡。

第2章

醒来时天还没亮,四下静得出奇,苏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后背贴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还有清浅呼吸喷洒在她头顶,一点一点沾染,于是周遭更静了。

她险些又沉溺在这细致婉转里。爱情就是用这个蛊惑人的对吗?

手机不在枕边,她克制住埋进梁澈胸膛的冲动,轻轻推开他的胳膊,下床走到客厅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梁澈七点上班,按他的习惯,还要过会儿才起。

趁着这段时间,苏善用冷水刷牙洗脸,冲一杯速溶咖啡,端到阳台,放在三角小桌上,她光脚坐进藤椅里,一边抽烟,一边眯眼望向面前将醒未醒的城市。

她在想,只要梁澈对那个电话给出一个稍微合理的解释,只要他坚定否认,那么她就信了,也就算了。从昨晚他让等他下班的那一刻,其实苏善已经动摇。

分居的这些日子,她反复回忆那天的情景,仔细分析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翻来覆去,总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梁澈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他不应该是那么含糊纠结的人,以至于苏善也跟着混乱起来。

早在两个月前,苏善无意间发现他手机里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内容是:需要想那么久吗,怕你老婆知道啊?

当时她直接询问梁澈,而他只说不用搭理,应该是垃圾短信,或者发错吧。

很正常对不对?苏善也以为自己压根儿没当回事,可一个月后,当她再次看见那个号码,才发现已经倒背如流。

彼时梁澈正在洗澡,手机来电,她盯着屏幕屏住呼吸,然后按下接听键。

对面传来女孩的声音,懒洋洋的语调:“梁sir,跟你说一声,15号我生理期,不方便,你想见我得提前两天,知道吗。”

苏善几乎下意识挂断了通话,她感觉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窒息一般,双手不住地发颤。

这次她依然直接询问梁澈,而他的回答也和上次一样,不用理会,只是一个骚扰电话。

苏善点头:“那行,你现在打回去。”

梁澈盯着她:“什么?”

“打回去,开免提,我要听。”

死一般的沉默,他的反应让人无语。

“我为什么要回拨这种无聊的电话?你在怀疑什么?”

“你说我怀疑什么?”苏善一步也不让:“你必须打过去,给我一个证明。”

梁澈沉下脸:“我不想做这种可笑的证明。”

“不想还是不敢?”苏善盖棺定论:“你出轨了。”

“我没有。”

“那你打啊!”

梁澈眉头紧锁,瞬间极为不耐:“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出轨,你是听不懂吗?”

苏善想了一个月也没想明白,到底应该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或者说摆在面前的事实。

也许今天他会给出一个交代。

否则昨晚他不会主动跟她说话的,那样等同于服软不是吗?

苏善在阳台抽完两根烟,听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梁澈习惯一天洗两次澡,他已经起了。

深蓝的天色正在变浅,他们家住最高层,视野开阔。两个人,住小小的两居室,本该是很温馨的。苏善从小就幻想,等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把墙壁刷成墨绿色,挂上喜欢的电影海报,要睡铁艺的架子床,嘎吱嘎吱,头顶是复古工业风的吊灯。

不过梁澈与她审美相差太多,他喜欢古朴的明式家具,这一喜好源自于他早逝的父亲,一位明史爱好者,所以他特意纠正那叫明式家具,不是明清家具。他说清中期以后类似暴发户一样的品味根本不配与明朝相提并论。

于是他们家中西结合,有做旧的皮质沙发,金属感餐厅吊灯,部分红砖墙。也有仿古的平头案、方花几、灯挂椅。一种古怪的和谐。

梁澈在某些方面显得非常古板,他对日新月异的电子产品少有兴趣,平时工作很忙,业余时间大多待在家里休息,偶尔会约朋友打麻将,或者跟同学打球。他也不爱打扮,穿着随意,奈何外在条件太好,穿什么都好看,关于这一点苏善沾沾自喜,引以为豪。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能写一手漂亮的硬笔字,以前上学时还拿过不少书法大赛的奖项。

苏善怀疑这跟他的家庭教育有关,问过许多次,而他只敷衍略过,并不爱聊这些话题。

恋爱谈了一年多,结婚一年多,依然对他所知甚少,关于他的财务状况也糊里糊涂。要知道梁澈做交警,一个月薪水还没苏善挣的多,但在结婚时他却给了一笔丰厚的彩礼,并且毫无负担地询问她是否需要购买新房,问她喜欢住哪里。

苏善曾怀疑他是富二代,比如他们队里有的辅警比领导开的车还贵,那些少爷们跑去干警察就是为了帅而已。

她起初了解到的,梁澈家境非常普通,他父亲就是交警,很多年前牺牲在岗位上,母亲随后改嫁,与梁澈关系淡泊,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面。后来快结婚时,梁澈的爷爷和姑妈露面,苏善才知道他有一个做生意的祖父,老人家因为儿子英年早逝大受打击,于是非常疼爱梁澈,但又对他不听劝告跑去做交警非常不满。

“父子俩一个德行,好好的少爷不做,非要逞英雄,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也不知道乐趣在哪里。”梁澈的妈妈徐慧贞某次醉酒,和苏善打电话聊天,满是抱怨,接着又警告她说:“你有得受了,阿澈那人不好相处的,嘴又刻薄,一不高兴就翻脸不认人,也就长得还行,讨女孩子喜欢。”

苏善“哦哦”应着。

徐慧贞数落完,停顿片刻,大概怕她嫌自己儿子没钱,于是连忙转了话头,说:“不过你别以为他工资几千块,没有前途,他爷爷早就分完家产,留了股份给他,你好好跟他过,不会吃苦的。”

苏善又“哦哦”两声。

心里想,梁澈怎么会刻薄人呢,他那种性子,顶多不理人罢了,还是说他只会对亲近的人有刻薄的一面呢?

因为不够了解,苏善在他身上的不安感与日俱增。

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正想着,梁澈已经洗完澡,换好执勤服走到客厅。

他看见苏善素面朝天坐在阳台上,抽着烟,眼睛望向远处,目光很寂寞。

于是他拿着小毛毯靠近:“不冷吗,穿得这么少。”

苏善盖住腿,仰头打量他:“你吃早餐吗,我去做。”

“不用,待会儿换岗的时候随便吃点儿就行。”

苏善“哦”一声,点点头,又说:“我们聊聊?”

梁澈看了看手机:“我还要支援早高峰。”

他似乎并没有要交代什么的打算。

苏善别开脸,默然片刻:“我想知道那个电话……”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梁澈声音平静:“出轨了我会认的,善善。”

她垂着眼皮盯住自己的手,稍作静止,把烟灰弹掉,然后轻轻“嗯”一声,已经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中午接到商绍来电,他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开口就问:“你被哪个野男人拐跑了,把我丢给警察,一晚上不见人影。”

“我回家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