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过医院人数么?”陆延白忽然问。

“什么?”

“抑郁症患者就医的人数,每年都在增长,均摊到每日每家医院,其实都有很多,”陆延白敲敲书脊,“谁会以怪异目光看待喉咙痛的人?没有。抑郁症也一样,心魔而已,现在大家对它的接受度已经在提升了。和感冒发烧一样,这没什么丢人的。”

“和普通人一样,站在这个世界上,能行走,能晒到阳光,众生皆同,没有怪物。”

“又或者说,按照普罗大众不同的性格来说,每个人都是怪物,”陆延白勾唇,“这样算,其实大家也都怪异得一样。”

或许是因为男人讲话的声音温和,有理有据,带着他难以否定的说服力;又或许是因为男人身上的气场让自己并不排斥;更或许是,他明明就是个格格不入的怪人坐在这里,他却觉得他和别人一样。

很奇怪,他时常产生幻觉,但这次居然觉得,自己漂浮在宽阔海浪中时,有人朝他扔出了绳索。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犹豫地,想要抓住这根绳索,也许它能救自己。

“为什么要去看医生呢。”他没有任何波澜地,以陈述句的方式问出这句话。

“因为,”陆延白顿了顿,想到徐叶羽的那句话,“除了痛苦,世界上更多的,是日复一日的希望。”

“看不见的时候,并不是它消失了,是你需要有人帮你找到它的方位。”

///

徐叶羽到的时候,陆延白和江宙的对话方才开始。

她本来只是远远看到了陆延白的身影,但定睛一看,发现他旁边的人有些像江宙。绕到他们侧面观察,确认了就是江宙之后,她选择了不打扰。

两个人聊了很久,江宙放空时,陆延白抬头和徐叶羽对视了一眼。

二人交换了眼神,默契地达成共识,徐叶羽做了个走的手势,意思是她不上前打扰,先回去安排一下。

陆延白颔首。

陆延白很擅长以共鸣和鼓励的方式引导人,不过多时,便通过沟通了解到一些讯息。

譬如江宙是因为徐叶羽一直以来的疏导,才想要看看医生试试。也因为徐叶羽让家人规劝老人,老人向自己父母提出找医生看看,江宙的家人才头一次松了口,给他预订了一个心理医生。

但事到临头江宙又有些怕,便逃出来思索自己到底要不要见,一直在这里发呆许久。

送他回去的时候,陆延白意外在江宙家楼下遇上他的父母,和父母为他找的心理医生。

陈葛菲看江宙消失那么久,又咬牙:“又跑哪里去发疯去了?”

家长的怒火正要发泄,一边的心理医生却默契地和陆延白开始对话,打破这个局面:“咳,这不是陆教授吗?怎么来这里了?”

“顺便来这里办点事,你呢?”陆延白看他。

“我这不是受人之托,给看看他们家的小孩儿嘛,是你旁边这个么?瞧着还有些不错。不过——你们怎么在一起?”

陆延白:“刚刚在公园遇到,就聊了一会。”

“几个小时吗?”那人看向陆延白,“听说他很不爱说话的,居然能陪你聊这么久,证明你们合得来啊。”

陆延白朝他点头,眼底闪过某种类似于同意的情愫。

那人转身对陈葛菲道:“这位是L大赫赫有名的陆教授,以前学术研讨我们见过几面。没想到这次他来了T市,并且两个人聊了这么久,是有可以顺利沟通的基础了。照我看来,你们如果能请他,效果会比我快得多。”

“毕竟还不知道我和江宙气场是不是合得来,况且陆教授在治愈青少年这块还挺有名气,江宙算是运气好了。”

陈葛菲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对陆延白还不熟悉。

“我也不是骗你,只是跟你说下这么个情况,毕竟我和陆教授关系不错,给他看给我看都一样。毕竟做我们这行,总有病人来,也得讲个最优计划不是。决定权在你们,也可以让我先试着跟江宙沟通一下。”那人说,“毕竟这个沟通分人,万一到时候我和江宙不合适,也浪费了彼此磨合时间,还不如找个他喜欢的。”

“现在有现成的,我也落个方便不是。”

这时候,江吴搜索完,也把手机放到陈葛菲眼前,小声道:“这还真不是胡吹,这教授真挺厉害,新闻都好多条。”

陈葛菲也有点被说服,看着江宙:“你比较想跟着谁?”

江宙还没回答,那人继续道:“对了,不过听说陆教授很久不接个例了,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刚刚是我唐突了。”

两个人本来还犹豫,一想到这教授都不接诊了,便感觉这下要是他答应了,就是一个突然的惊喜砸下来,忙不迭问:“陆教授还接吗?”

“看江宙想法了,”陆延白道,“其实我本来是不接的,但看在我们也算有缘分,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先试着同他沟通几次,因为我到时候还有事,要回L市。”

很多事讲究一个道理,白白送上门的,有人不想要;可一旦这东西看起来正火热着,有多少人抢都抢不来,并且只有这几天的机会了,那自然就…想要了。

况且陆延白给人的感觉非常值得信赖。

“江宙,你觉得呢?”

江宙想了想,心里确实感觉和陆延白在一起很舒服,并且跟他聊过,似是真的有些舒缓,便说:“我也觉得教授可能方便点。”

“那就教授吧,”陈葛菲拿出手机,“陆教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

晚上去买东西的时候,徐叶羽听了陆延白说的,还一直在笑:“没想到陆教授演技那么好,我还以为要过几天,我们一起出马才能行呢。”

男人不置可否勾了勾唇。

两个人站在帽子区聊了两句,有不少逛街的女孩频频侧头回看。

因为这边晚上风大,飘絮也多,徐叶羽带了个口罩,进了店子里,就顺手把口罩扯了下来。

这会儿看好多人在看他,索性直接把口罩揭了下来,戴在他脸上。

徐叶羽:“古有汉武帝金屋藏陈阿娇,现有鳕鱼口罩藏教授神颜。”

男人眉一挑,没说话。

徐叶羽玩心上来,还觉得不够,又挑了顶帽子给他戴上,压着帽舌把他的脸完全盖住,做好全副武装。

她踮脚,和他距离无限凑近,把自己的小半张脸,也藏在了帽子底下。

陆延白垂眸看着她。

徐叶羽心思一动。

眨了眨眼,她恬不知耻地迎上去,手扶住他脖子,隔着口罩,站在明目张胆又全副武装的灯光下,嘴唇贴上了他的唇瓣。

第49章 借四十九下

隔着一层口罩, 这个吻的感受其实并不是非常清晰, 但又恰巧因为不够直接, 而变得更加朦胧旖旎。

口罩的材质似有若无地碾过徐叶羽唇瓣,带起一阵酥麻而空洞的痒。

唇上触感加深,不知道是她没站稳不小心朝他那边倾斜的,还是男人刻意压上来的。

她感知不到他,却又好像每一处都盈满他的气息。

他嘴唇应该是很温软,带一点湿热,即使隔着一层口罩,她还是可以感受到。

徐叶羽脚麻了,站不稳了,终于恢复正常的站姿,这个像吻又不像吻的吻, 结束了。

谁知道是不是踮脚太久,她有点腿麻,就似有若无踉跄了一下。

陆延白伸手去扶她, 手臂环过她腰窝, 又不动声色地低头,口罩下的某一处,轻飘飘空盈盈地蹭过她唇角。

这种若即若离的触感太要命,徐叶羽痒得不行,牙齿在唇上摩挲了一下, 倒像是在回味。

她听到男人的一声低笑, 像流水砺过砂石, 带着柔软又分明的沙哑。

她皱了皱鼻子,有点不自在,手就随便抬起来,把他的帽子重新取下来挂在货架上:“笑什么笑。”

他露出的那双眼狭长而孤冷,此刻却无端漾人得很:“没笑。”

“不可能。”

徐叶羽伸手去扯他的口罩,扯下来之后,男人面上确实清清冷冷殊无表情,差点让她怀疑刚刚听到的笑声是错觉。

“别以为你有口罩遮着就万事大吉了,”她气馁又充满斗志地哼一声,“我以后不给你戴了。”

男人三根手指半撑在隔板上,好整以暇看着她:“什么意思?”

徐叶羽撇撇唇角:“就是不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表情的意思。”

说完,她又挑了挑眉,反问过去:“怎么,陆教授误会了什么?”

“没什么误会的,”男人直起身,推着购物车往前去,“该去结账了。”

徐叶羽紧随他的脚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一下跑到他左边,一下跑到他右边,烦人的很。

过了一会,想起自己给他戴的帽子没拿。

“你要买?”

“当然要买了,当时就是看着觉得你可以戴才把你带过去的。”

谁知道过去了,试帽子没变成正事,那什么…变成正事了。

徐叶羽脸颊热了热:“免得觊觎你的人买走了,我现在要赶快去把它拿来结账。”

把刚刚那个时刻,保持私有地珍藏。

当晚回去之后,徐叶羽从包里拿出电脑,对着文档,居然头一次把长篇开头写了三千字出来。

她想,大概是江宙这件事终于初初有了些眉目,她心里压力松了一些,灵感和手感这才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

有时候这些东西真是说不准,很玄妙,大概真的只有解开心结,才是让自己恢复到最好状态的办法。

写完了三千字,徐叶羽把字数截图给弯弯看:【突如其来的三千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弯弯:【!!!】

弯弯:【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你长篇开头前三千,让我有种明天就会山崩地裂海啸袭击的感觉。】徐叶羽:【…】

弯弯:【你还记得吗,徐叶羽,以前弯弯就算收到你24万字的全书都不会激动得多喝一杯水,而现在的弯弯何其卑微呢,居然因为徐叶羽写了很可能是废稿的三千字,而高兴地想要下楼吃十串烤肉。】徐叶羽:【你自己饿了想吃宵夜就直说,为什么要把锅推到习习身上呢?】弯弯:【不过说真的,你换题材了吗?还是写之前的那个?】徐叶羽:【是啊,就算再怎么换也不会换立意和题材的,顶多换换开头剧情。】过了很久,弯弯斟酌了一下,发消息来。

【我下面说的这些你不要生气,但是理智一点来讲,抑郁这个题材其实并不是很讨喜,甚至有点冷门。我作为你的编辑,肯定尊重你写的所有东西,但是有时候为了很多事情考虑,还是要把提醒的任务尽到。如果这篇文到时候没有你题材讨喜的前几本成绩好,我怕你心里更不舒服。】弯弯很懂她,也明白,假如徐叶羽消失了两年,再度回归时没有带来一部足够惊艳的作品,会招惹很多舆论。

在她消失的这阵子,风言风语从未止息。她两年磨一剑,这无疑是最用心也最费时费力,甚至是最痛苦的一本书,可假如没有做到外界的预期,舆论哪可能温柔,江郎才尽四个字将伴随她很久。

成年人的世界,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别人看不到,可是徐叶羽自己知道,她为此抛洒的并不少于以往的热血。

但那又怎么样呢,不会有人管她手臂背后流了多少血,他们只在乎她拿起笔的时候是否足够稳。

徐叶羽眨了眨眼,花了很久,却只是打了几个字:【嗯,我知道,你放心吧。】这本书从题材到类型都是一次崭新的尝试,她既打算开头,就不决定停止。

弯弯:【好,那我等你。】

等你,我们一起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吧。

///

那天晚上徐叶羽在家睡,因为很久没有回来睡了,有点认床,发了条微博后,在床上翻了一些时候才睡着,第二天自然醒的比较晚。

十点多的当口,连秋季都蕴出一层烫金般日光,洒落在她窗台。

徐叶羽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陆延白的几条消息。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他问她:【醒了没有?】过了几分钟,他又继续发来:【江宙的父母和我联络过了,商量之后决定这几天我都去给他做心理疏导,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我工作起来很投入,可能会看不到你的消息。】陆延白:【有事打我电话,半小时后我就出发了。】徐叶羽看了眼手机上头显示的时间,心想大概心理疏导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了。

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

她也回复:【我这边没事,你好好忙着,阿宙的事比较重要。忙完喊我就可以。】后来的小半天,徐叶羽都一直处于一个比较迷幻的状态里。

一面是相信着他肯定能够和江宙好好沟通,一面又为不知事情会往哪方面发展感到无端地着急。

就这么束手束脚心不在焉地写了五百字,下午六点的时候,陆延白的消息传了过来:【到你家楼底下了,下楼吧。】徐叶羽看到消息闪动还有点懵:【到我家楼底下了?疏导结束了?】【嗯,结束后我就来了。】

徐叶羽急匆匆下楼,看到他正半靠在梧桐树的斜影里等自己。

她赶快跑过去,连招呼就没来得及打就赶忙问道:“怎么样,效果还好吗?”

“还不错,”他失笑,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捋顺,“他的情况有些顽固,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好转的,但好在之前有你的影响,他的观念现在也转变了一些,疏导起来不会太难。我在T市的这阵子,通过密集的沟通,应该可以让他初步接受去医院这件事,到时候能到医院去配合医生的治疗,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江宙目前的问题就是没有顺利地开解自己,不愿就医,陆延白只有慢慢说服他,让他打心底去接受治疗这件事,事情才会开始好转。

治愈这个病症并不是能够立竿见影的事,需要长久的斗争决心和努力,只要伊始最艰难的几步能走通,后面再难也不会更难了。

徐叶羽一听他说完,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我知道会很难,但幸好事情都往好的方向走了。”

她相信假以时日,在自己、陆延白还有医生的帮助下,江宙可以重获新生。

“会好的,”他安慰她,“江宙还有很长的人生,这只是派给他的一个小挫折,挺过去就好了。”

当晚,徐叶羽带着陆延白去了自己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晚餐。

离开了太久,就连这里最寡淡的东西她都惦念,更何况当时就喜欢的餐厅。

“我以前和向微总是喜欢坐这个位置,”点完餐之后她和陆延白回忆,“每次下课时间餐厅人都很多,我们周五下午没课,提前来占位置,可以聊着吃一个多小时。”

他勾唇:“还有呢?”

“还有?没什么了,”她撑着脸颊说,“那时候没恋爱谈,每天就是写文吃饭上课,最有意思的也就是寝室集体活动,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件。”

后来吃完东西,她和陆延白走出餐厅,看到对面的小网吧,莞尔:“哦对了,还有一次下班前半个小时,校对老师等着我交稿,结果我电脑突然死机了。那时候我室友都在用电脑,我二话没说冲到这个网吧里,身份证都来不及登记,直接火烧眉毛地让老板给我开一台电脑,总算在下班前交了稿。”

“当时有个同班同学在场,后来他形容那一幕,说我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抢劫犯。”

他垂眸,拉着她手腕规避来往车流,唇畔笑意不减:“那时候应该是累并充实着。”

“累?开玩笑抱怨的时候才会说累,”她忽然唏嘘起来,“你知道我那时候吗,十八九岁就写出畅销书,各大荣耀榜我全都在列,很多人写了几年都没我运气那么好,菜鸟似的不做指望一头栽进来,却忽然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名字。”

“那时候可真是意气风发啊,怎么会觉得累呢,感觉全世界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自己面前了。”

说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写文的朋友正给她发来十几二十张激奋的截图。

“可能是那时候太好了。”她说。

陆延白:“嗯?”

“那时候太风光了,甚至现在沉寂两年还是没被读者遗忘。很多人都在盼着我犯错,等我发挥失常。”

落井下石常常是围观群众最爱的戏码,她年纪轻轻就被捧上神坛,所承受的嫉妒按秒膨胀滋长,太多人红着眼,想等她落魄时踩上一脚了。

这个世界上,弱是原罪,强也是。

它让很多人不敢碰你,却无时不刻想碰你。

陆延白看着她,声音很笃定:“你不会失常,你只是走入了瓶颈期,很多著名的作家在创作过几部惊艳的作品后都会这样,很正常。”

徐叶羽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昨晚发了个微博,说我下本书会尝试新题材,你不知道,现在作者论坛里都炸了,关于我的那个帖子一晚就飘红成了热门。”

说完,徐叶羽给他看朋友发给自己的截图,里面说什么的都有。

【当年这位能走红都是靠运气和流行题材吧,我倒是想看看脱离了流行题材,她最后会写成什么样。】【这本扑街预定了,仗着自己有读者就为所欲为,吊着读者一本小说写了几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写名著,太骄傲的作者都会摔跟头的,等着看吧。】【现在一个字内容都没出来大家就预测得这么火热,看来即使她不在江湖江湖也有她的传说啊。】【我看她是被那些虚假夸奖弄的迷失了自我吧,这种题材没有过硬的基本功谁能写好?她真觉得自己当代曹雪芹么?】【她已经江郎才尽了,就别逼自己非得出山了不行吗,好好就当个神话活在历史里,何必自毁神格呢?】…

“太多人不看好我了,其实我自己也很忐忑,”徐叶羽漫不经心地笑笑,“这次突破真的很大,没写完我都不知道我能写成什么样。”

男人声音沉了沉,在夕阳里洇开一片:“但很多时候,只有走出舒适区,才有惊喜和进步。”

她惊讶于他的通透,和对她现下做出这个决定的理解,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还以为他也会问她——那为什么还要写这个故事?

可他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想固步自封,想挑战自我,在尝试中更进一步地抓准自己的定位。

因为他的理解,她忽然感觉不那么沉重,也有了倾诉欲。

“想挑战自己其实只是原因之一。”

他愿闻其详:“哦?那还有什么?”

“我是真的想要写这个故事,我就是属于那种…因为想表达某种东西而去写的作者。阿宙的事给了我很多感悟和思考,我希望借自己的力量去微不足道地让大家理解这个病症,不要歧视它。”

徐叶羽不疾不徐地说着。

“二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两年我什么也写不出来了,不如就看作是命运把我推到了绝境吧。所有人都在等,如果我交出一个和以前一样的答卷,不光是愧对读者,连我自己都觉得敷衍。而且他们的期待值都太高了,我绝不可能应付的。”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不如就奋力一搏。

他看着她,眉眼显出浅淡的温柔。不打断,只是沉沉应和:“嗯。”

“而且,我不可能一辈子只写一种题材的,保守地做原来的自己不会出错,但永远也不会有进步,”她眨眨眼睛,“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万一成功,又会是新的天地。”

等她说完,陆延白颔首,握住她手腕:“我相信你会把这件事完成得很漂亮。”

站在安稳的避风港,不会有危险,但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