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长有限,原本说的两支舞蹈,最后只留下来一支。这就意味着舞蹈社里有一半的人最后没有办法上场,而舞蹈当中,原本能有两个独舞的名额,现在也只有一位了。

纪染是大家心目中的第一人选。不论是平时的表现,还是上次校庆表演上她那段让人惊艳的独舞,都让几乎所有人心甘情愿的给她伴舞。

当然,这些人当中没有孙倩。

“纪染上次已经有独舞了,这次的机会应该留给其他人吧,这样才公平。”孙倩举起手,对夏玉说。

夏玉看向纪染,轻声问:“纪染,你觉得呢?”

纪染想了想,轻声说:“我觉得,既然机会难得,不如所有人都一起学独舞的部分,最后选跳的最好的那个人上场吧?”

纪染说完,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独舞的部分跟其他人跳的不同,如果两段都学,必然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时间。也正因如此,每回独舞的人选都是提前定下来的,避免不必要的时间浪费。但这一次,显然是不行了。

夏玉看了眼纪染,目光又落回到孙倩身上,笑着说:“那就这样吧,想争取独舞部分的同学们两段一起学,一周后我们定最后的人选。”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没什么人有异议。

解散了以后,陈玲玲走到纪染跟前,小声道:“她上次校庆演出都被淘汰了,这次还想争独舞的名额呢,野心也太大了。”

纪染眨了下眼,轻声说:“有野心是好事,也许她这段时间加强练习,真能给自己挣到一个独舞的机会呢?”

陈玲玲微微一顿,赶紧站起来,把手递给纪染:“那我们也快练习啊!”可不能让她成功了!

纪染微微一笑,把手递给她。

然而就在要站起来的时候,纪染脚腕却猛地一疼,整根小腿被撕扯一般,疼得她眼眶里瞬间出了泪。

“染染,你怎么了?”陈玲玲吓了一跳。前一秒纪染还微笑着的脸,后一秒被疼得苍白。她握着她的手,甚至能感觉到一瞬间她掌心里出的虚汗。

纪染抿了抿唇,小腿的疼还没减轻。

“没事,你先去练习吧,我休息一下,去倒杯水。”纪染勉强冲她笑笑,轻声说。

陈玲玲不放心地看着她,最后在纪染催促的目光下,只能转身先走了。

纪染坐在原地,感受着脚腕的疼痛。

她想起来前几天练习的时候,她一个跳跃落下的动作里扭到了脚踝,当时疼得不行,但后来减轻了些,她还以为没事了。

纪染微微垂眸,轻轻按摩着脚踝。希望只是小伤,不要有什么影响才好。

晚上,纪染一个人出门去了医院。

夏夜的晚风,干燥中夹着热,把她卷在当中,鼻尖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她心里有点儿慌。

等报告的时候,心里闪过种种想法,担心脚上的伤有多严重,会不会影响她跳舞,甚至于,将来连走路都受影响?

晚上值班的医生不多,纪染等了会儿,才轮到自己。

医生拿着片子,最后的结论是:不太好,需要静养。别说跳舞了,路都别多走。

纪染抿了抿唇,小声说:“可我是学舞蹈的,马上还有演出……”

医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身体只有一个。”

纪染最后拿着医嘱出门的时候,神色间还有些恍惚。

想起来这次脚腕扭到之前,也多多少少也疼过几次,只是不严重,所以她一直没往心里去。拖到这次扛不住了才来检查,原来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

纪染垂了垂眸,思绪有些乱。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的世界里仿佛就只有舞蹈这一件事,对着镜子练舞已经成了她每天的日常,甚至连最大的梦想,都是去国内最高的舞台白玉台上表演一次。

她的生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舞蹈就是所有的光彩了。如果失去了舞蹈,纪染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纪染脸色苍白着,出门打车,去了齐宏买下来的那栋公寓。

上回两人来,齐宏已经把公寓的钥匙留给纪染了,告诉她平时不想住宿舍可以来这里。只是纪染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寂静的夜晚,屋子里空荡荡的。

纪染把门关上,自己躺在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的灯。

有些迷茫,还有些无助。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点想念魏长东了,如果他在的话,此时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一起商量的人。

可是现在,她身边谁也没有。

纪染抱住自己,微微蜷缩着身子。眼睛是睁着的,身子却像一滩死物,静止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居然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纪染一惊,赶紧站起来,慌乱中,第一个想法是遭贼了。然而钥匙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想法,门被打开的下一秒,客厅的灯就被人按亮了。

纪染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看。

走廊的灯光下,男人推门进来,正要换鞋。

他穿了身白衬衣,衣扣懒懒散散的解开了几颗,西装外套也脱下来了,搭在手臂上。一身的酒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到了这个时间,显然也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齐宏看见她在这里,也有些惊讶。

原本是想第二天早上再去找她吃饭的,没料到自己不在,她居然会一个人来这里。然而下一秒,等看清楚小姑娘苍白的脸色,还带着点儿要哭没哭的意思,男人眸色微微沉下来了。

“怎么,受谁欺负了?”他把门关上,大手扣着她的肩,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纪染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在男人的大手碰到她头顶的时候,彻底决堤了。

一双小手揪住他衬衣,娇小身子靠过去,脑袋埋在他胸前,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哭得毫无章法,哭得莫名其妙。

男人也没阻止。

温热的大手轻轻揉着她脑袋,安抚一般的给她温柔和安全感。胸口被她哭湿了,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小姑娘身子的颤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让她先尽情的哭个够。

纪染哭了好一会儿,最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鼻音浓重地开了口:“您今晚……喝了很多酒吗?”

齐宏低头瞅着小姑娘这眼鼻子通红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她后颈:“嗯,晚上有应酬。”

纪染被她捏得轻轻缩了缩脖子,没料到他这样的身份也有需要应酬的人。

齐宏淡淡笑了下,沉声问她:“哭完了?”

纪染脸颊红了红,小小的点了点头。

齐宏低声问:“被谁欺负了?”

纪染摇头:“没有。”

齐宏挑了下眉,仔细打量了两眼她的神色。他清楚小姑娘的性子,要么是真没有,要么是不肯说,或者,不想让他干涉。

男人无奈的轻叹了声,最后微微靠过去,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嘴唇贴在她耳边,喑哑地低声说:“我喝醉了。喝醉酒的人都是走不动道的,既然你在这儿,那你就把我扶床上去。”

男人的重量压在身上,纪染用尽全力才把他撑起来,耳垂被他这么呼着气说话,早通红了。

“那你扶稳了……”她小声说。

齐宏勾唇轻笑了一下:“嗯。”

纪染撑着他,双手不得不抬起来,环住他腰身。柔弱的小手抱在他腰上,努力支撑着,一步步地把人驮进了房间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跟他平时住的地方差不多,干净,简单,没多少装饰的样子。装修是温馨的木艺风格,他床上的花样依旧保持了他自己的喜好,黑白的色调,冷冷淡淡的样子。

纪染把人扶到床上躺好,大功告成,正要抽身离开的时候,被男人一只手扣住了手腕,往下一拉,倒在了他身上。

男人温热的胸膛就在身下,她不得不伏在他胸口,呼吸轻喘。

“齐……”

齐宏沉沉的笑了一声,翻身把她压在自己身下,嘴唇低下去,找到她耳朵,轻声哈气道:“叫我什么?”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畔,纪染整张脸都泛着热气。

她小声应着:“老……老公……”

下一秒,柔软的唇瓣已经被人咬住了。

☆、撒娇

他亲的很温柔。

唇瓣相贴, 细腻柔软的相互索取着, 每一分都照顾着她的感受,一点点, 没有太深入,但占有的强势却不容忽视, 更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逃离。

他的手撑在她脑袋两侧, 把人锁在自己身下, 呼吸一点点交融着, 带着彼此都承受不住的热度。

纪染微微蜷着手指, 抬起来, 去勾他衬衣的前襟。

指腹柔软,隔着他衬衣的布料,好像按在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位置上,下一秒, 男人的身子就紧绷住了,亲她的动作也稍微带了点惩罚的意味。

“别乱动……”他喑哑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纪染好像反应过来什么, 脸颊通红着,赶紧缩回手, 下一秒, 两只手就被男人扣住了,按在身体的两侧。

“你专心一点……”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还有无边的宠溺。

纪染脸颊通红, 感受着他身体毫无阻隔的压在自己身上,滚烫的吻从唇瓣微微略过去, 贴在她嘴角,下巴,耳朵上,再一点点往下……

“唔……”纪染小声哼了一下。

他好像在咬她。

湿漉漉的触感,留在耳朵下面的颈脖处,嫩肉被他咬的很痒,身体也是奇奇怪怪的感觉,不太舒服,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解脱。

纪染睁开眼,眸子里亮亮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齐宏低头看了她一眼,嘴唇沿着她脖子一点点啃噬着,最后停留在锁骨处。大手把她软绵绵的五指松开了,沿着她曼妙的曲线,一路向下,贪恋着掌下柔软滑腻的触感。

再往下,就脱离安全范围了。

纪染双眼朦胧地看着他,带着点不安和慌乱,似乎想逃离,却克制着没有这么做他压抑着低声安抚她:“我就碰碰,不乱动……”

纪染水润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闭上眼,选择相信他。

***

混乱过后,浴室的水声都带着催眠的效果。

纪染困得不行,脑袋枕在被子上,身子软趴趴的瘫在那里,被子卷起来,困得不行。

男人擦干头发坐在床边,把夏凉被从她身下扯出来,盖住她肚子,小声问:“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纪染模模糊糊的嘤了一下,小声拒绝:“明天早上……”

齐宏笑了一下,大手在她脸颊上碰了碰,最后关了灯,自己也躺上床,把人抱在怀里。

小姑娘是不习惯的。

宽敞的大床,身边却突然多了个人。热烘烘的,手还不安分的把她往怀里揽。不舒服,这姿势她会睡不着。

于是乎,原以为晚上能抱着娇妻做一个美梦的总裁先生发现,怀里的小家伙一点点往外挪着,直到完全脱离他的怀抱,才终于安安稳稳的沉沉入梦。

齐宏轻叹了口气,从小姑娘怀里拽出来被子的一个角,自己孤零零睡在一侧。

有点可怜。

***

第二天早上纪染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每次醒来,房间里陌生的环境都需要她重新适应,这次身边直接多了个人。

男人比她醒的要早。

墨色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了句:“早。”

纪染迟钝地反应了两秒后,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脸颊慢慢红了起来:“早……”

“你先去洗澡吧。”齐宏坐起来,轻声说。

纪染愣住了:“嗯?”

男人揉了揉她粉嫩的脸,不知道小姑娘又想歪到哪去了,笑着提醒她:“你昨晚说的,今天早上洗澡。”

纪染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哦”了一声,然后从床上蹿起来,冲进了浴室。

镜子里照出她白皙的脸颊上两团红晕,粉嫩嫩的,眸光中还带着点儿难以忽略的媚态。经历过昨晚,她对男女之事的认知简直又被刷新了。亲亲不仅是嘴对嘴,躺在床上亲甚至还会发展成别的不可描述的内容……

纪染“唔”了一声,低头把脸埋进掌心里,感受着脸颊上滚烫的温度,羞耻到不行。

***

最后男人还是把纪染送回了学校,才带着陈潜离开。

纪染到教室的时候,孙倩的目光手电筒似的在她身上上下探照了一圈,最后轻蔑的笑了一声,高傲地昂着头离开了。

纪染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陈玲玲过来,暧昧地问她:“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纪染眨了眨眼:“跟男朋友在一起呀。”

陈玲玲目光往下移了移,咂舌道:“这东西也不知道遮一遮?也太刺激单身狗了吧。”

纪染一怔,去旁边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朵下面被他咬过的地方微微泛红,虽然跟蚊虫叮咬的也很像,但稍微了解一点就知道,暧昧得不行。

“快去处理一下。”陈玲玲把自己的遮瑕棒递给她。

纪染接过来,红着脸躲去了教室的一角。

早功结束,等到解散以后,纪染才上前喊住夏玉。

“夏老师,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纪染小脸紧绷,因为要说出口的事情,神色有些凝重。

夏玉点了点头,等教室里的人走光了,才问她:“说吧,什么事?”

纪染抿了抿唇,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小声坦白:“夏老师,我脚腕受了伤,这次的公益演出可能暂时不能参加了。”

夏玉听了她的话,惊讶了一瞬。

听小姑娘把病情交代完,看着小姑娘神色间的怅然,她抬手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纪染仰头看着她,有些困惑。

夏玉轻笑了一下,安抚她:“学舞蹈的,有几个不受伤?你可能不清楚,我这前半辈子三次受伤退出舞台,又两次复出,前前后后折腾了二三十年的时间——现在还不是每天守在舞蹈室里,守在舞台前?”

纪染微微一怔,眸子亮了亮,看着夏玉,眼睛里有光。

夏玉看着她,感叹道:“你还年轻,多的是机遇和挑战。舞蹈最重要的不是登上台的那一刻,而是漫长的热爱。”

纪染心头一暖。她能感受到,正是对舞蹈的热爱,才让夏老师有了这么多年的坚持。与上不上台、得不得奖根本没有关系,最重要的不过是那颗喜欢舞蹈的心。

把这句话牢牢在心里,纪染重重点头:“谢谢夏老师,我明白了。”

夏玉看着纪染欣慰地笑了笑。

“不过你不能参演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夏玉想了想,轻声嘱咐她。

孩子们都还太年轻,纪染作为里头最出挑的,无形中给他们立了个奋斗目标,如果告诉他们纪染不参演了,他们训练时难免会松懈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尽全力。鲶鱼效应,夏玉想让纪染继续做这条鲶鱼。

纪染仰头疑惑地看着她,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

晚上的时候,纪染刚回宿舍,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小染染,我可想死你了!”靳子娇抱着纪染左摇右晃的,一副不舍得放开的样子。

旁边的赵思语咂了咂舌,等她松了手,也上前给了纪染一个大大的拥抱。

“来,让染染自己说,更想我们谁?”她笑嘻嘻把纪染放开,故意道。

纪染无奈地笑笑,看着眼前两位大美女,轻声说:“都想。”

靳子娇摇了摇头:“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一点惊喜都没有。”

赵思语挽住纪染胳膊,笑眯眯道:“那是我们小染染不舍得伤害你,其实她心里最想的是我,知道嘛?”

纪染都快要习惯两个人这互损的相处模式了,笑着到一边把包放下,有些疑惑的问:“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靳子娇是学导演的,赵思语是演员。跟舞蹈系五年制不同,她们俩都是四年制的专业。今年纪染还在学校上课,她们已经被放出去实习了。赵思语在一个古装剧里演配角,靳子娇则跟在导演身边做助理。

说起来,纪染已经快两个多月没看见她们俩了。

“回来办材料呀,顺便告别我们的大学生涯。”靳子娇说到后半句,语气里有些感叹。

纪染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个人是大一的时候偶然认识的,性格合拍,感情就慢慢好了起来。到了毕业季,人其实是会伤感的,离开了学校,将来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定数,再好的朋友也要分道扬镳。

“晚上一起出去喝酒吧?我请客!”靳子娇豪气道。她其实也是个富二代,手上不缺闲钱,跟纪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尤其爱请客。

纪染知道自己的酒量,略微迟疑着:“我酒量不好,万一喝醉了……”

靳子娇一抬眼,刚好看见陈玲玲路过,赶紧拽过来,问她:“晚上喝酒去不去?”

陈玲玲眼睛一亮:“好啊,不醉不归!”

靳子娇挑眉看向纪染:“喝醉了让她送你回来,OK不?”

纪染还有些纠结:“我……”

最后是赵思语一把挽住她胳膊,笑着说:“好啦,就当时陪陪我们两个毕业狗吧。实在不行,到那给你点杯果汁好不好?”

纪染眨了眨眼。酒吧里会卖果汁吗?

还没想出答案来,人已经被她们拖出了门。

***

靳子娇出门向来有排场,尤其是跟自己两个好朋友在一起,压根没想着省。

出了校门,她带着几人打上车,直奔最贵的酒吧——夜莺。

纪染看见这熟悉的位置,心里还有些紧张。

她之前给那些人还钱就是在这里,虽然后来齐宏应该已经帮她把钱先还上了,但纪染还是担心会在这里碰见那些人,多少有些尴尬。

“怎么了?”赵思语看出来纪染神色有些不对劲,低声问她。

纪染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几个人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陈玲玲扯了扯纪染胳膊,指着一边,小声说:“染染,你看那个人……”

纪染抬起脸,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下,卡座里的人好像是孙倩。

孙倩跟平时在宿舍里打扮的不太一样,脸上化了很重的妆,没有平时看着朴素,带着点儿风尘味。她身边坐着个看起来奔四的男人,男人的手还搭在她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