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你都不理帝特……”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小正太怒了,气呼呼的哭 了起来。

“呃,帝特乖……”蹲□子,我手足无措的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小声的劝哄着。

“……”小正太终于止住了哭声,他扑闪着大眼望着我,“姐姐,埃及好玩吗?”

“……”微汗,“好,好玩……”一提及埃及,脑中猝不及防的窜进一个人影,心中涌起未知的疼痛,我甩甩头,强自镇定。

“帝特听话,让安普女官陪你玩去,你父王和姐姐有事要谈哦。”王后冲他慈蔼的一笑,帝特小王子恋恋不舍得望了我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交到了安普手上。

终于,要汇报上级了。我暗暗想到。

“还有,法老请女儿代他向您问好。”我终于吐出了拉美西斯逼迫我强背下来的台词中的最后一句,悄悄的吁了口气。

亚述王锁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尼菲塔丽。”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呵呵……”笑声 戛然而止,我的脸还保持着咧开嘴角的姿势……

——他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怔忡了好一阵子,我才被亚述老爸的又一句话叫回了神。“尼菲塔丽,三日后,赫梯的迎亲队伍就要到尼尼微了,你要做好远嫁的准备。”

“……”淡淡垂下眼帘,我无言地沉默。

尼菲塔丽,尼菲塔丽?

顿住脚步,我歪着脑袋纠结着这个诡异的名字。尼菲塔丽,那不是法老的王后吗?这个名字,是属于那个高贵善良而又聪慧的女子的。

多么滑稽,为什么,现在的“我”会是这个名字呢?巧得太过头了吧。以前一直都听见别人叫那个倒霉的公主“公主”,从来没人叫过他的名字。原来,这人的名字这么经典啊。多么令我无奈,从今往后,背着“尼菲塔丽”这四个字儿过日子,好别扭呢。

“姐姐。”

身后传来了小正太的声音,我转过头,笑盈盈的看向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小王子,“帝特。”

小王子的脸色不太友善,双眼不像初次见面是那么澄清了,眉目间也隐隐显出一些冷冰冰的感觉。

这样一幅神情出现在这样一个小正太脸上,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玩,于是蹲□子伸出右手捏捏帝特的脸蛋。

“小家伙在想什么?装深沉?”我戏谑。

谁知小王子更不开心了,他不高兴的抬起眸子,望着我,很是正经八百得开了口,“我不是小家伙,我只比你小五岁,都快满十二了。”

“噗,”我笑出了声,更加觉得好玩儿,站起身来,默默帝特仅及我上臂处的脑袋,“是是是,帝特是大家伙了。”

“……”小王子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只是有些失落的低下了脑袋,小声的说道:“姐姐,我今晚就要去阿舒尔了。”

“阿舒尔?”那也是古亚述重都之一。

“是的,”帝特点点头,“我会成为亚述最优秀的先知,努力成为一个强者。”

“有志气,鼓励!”我拜拜他的肩,予以赞同,小朋友真有志气啊。

“……姐,”他声音更低了,眼神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三天后,我没办法送你出嫁了。”

是为这事儿内疚?我笑笑,这姐弟俩的关系肯定相当铁,相处融洽的令人羡慕。“没关系的,帝特,姐姐不会怪你。”

“……”他的脸皱成了一团,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

“……呃,真的没关系啦……”我再次声明,就怕这小子又哭了。

“姐,相信我,我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男子汉……”帝特万分镇定的用半童半不童的嗓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别处。

一阵风吹过,我静默了。

这孩子,还真是……

呃,三天后,我又该怎么办呢?唉。

尼尼微的上空阳光很温柔,却给不了我那种炙热的温暖。

眺望不知名的远方,突然有了一种被遗忘的感觉。瑾现在怎么样了?卡格拉找到她了吗?休奇和莎伊的情况又是怎么样呢?还有——

阳神之子,究竟,在哪里?

拉美西斯又究竟是什么底细,会有如此强大的魔法?最可恶的是阿肯希维和娣弗拉,不知会不会又搞什么鬼。

那个代表战乱与不祥的女人,可千万别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好……

“公主,约纳家族族长求见。”一个亚述士兵躬身请示到。

“哦”正发着呆,我漫不经心的应了句,也没细想那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公主殿下,王后命我族为您特制的嫁衣制好了。”一个温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口音很是奇特,夹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回头——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火红,鲜艳得像血一般,细细一瞧,才发现,那竟是一件张扬又艳丽的衣裳。而一个黑发微卷的黑肤女子垂着头,应该就是约纳族长了。

“这——”我语塞。

“这是王后交代为殿下织的嫁衣,才知是花重金从遥远之地的商人手中购得的绢,经过十七道染色程序,由鄙人亲手缝制的。”女子淡淡的笑笑。

呃……绢?不是产自古代中国的吗?这,也太贵重了吧……现在的中国应该还没有和西亚地区有商品贸易呀……可见这件嫁衣的价值。

我伸手触碰它的衣角——

真是兴奋,这可是古老的华夏文明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结晶呀……

“公主穿上红绢出嫁,一定非常非常漂亮。“她笑语

——呃,兴奋被一桶冷水扑灭了。

唉,差点忘了,要穿它出嫁的人,可是我自己啊……我想哭了。

手中的嫁衣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万恶的法老,真是可恨。

淡定的放开手,我平静的转过身。

远嫁,没办法改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我要加油…

前往哈图萨

一夜未眠,我神情呆滞的望着窗扉打开的位置,看着又一个夜晚被时光冲刷,甩倒了过去。

曙光缓缓从最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普照。倾泻过窗坎,桌椅,软席,划过地毯,最后撒落在了帷幕后的床榻上。

我轻轻翻转了个身,面朝着里卧侧,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薄被,轻轻合上眼帘,似乎在逃避着一些总会到来的事,我的指节由于用力过大而泛起了清白,也就是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女声。

“昨夜我派谁去取得赤绢?说!”安普尖尖的声调格外高扬,还隐隐带着丝怒意。

“是……是奴婢……”一个侍女怯弱的跪倒,“安普女官饶命啊……”

“饶命?你知道公主的嫁衣有多么贵重么?你的命值吗?”

“……”

争执仍在继续,我微微皱起了眉,这个安普,大清早就教训人,真是……也不挑挑日子挑挑时辰。翻身下去,我随手抓过一件外衫搭在肩上,赤着脚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公主……”安普一见我,便“扑通”跪倒在地,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心虚似的。

“……”眼光瞟了票,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满脸是泪的小侍女,只见她正跪伏在地抽泣着,双肩微弱的抖动。其他的侍女则是个个一言不发,低着头跪在地上。

“安普,给我一个解释。”不悦的开口,我淡淡的瞄了眼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小丫头,将公主您的……”安普支吾起来,咬咬下唇,终于还是把心一横说出口来,“将公主您的赤绢嫁衣弄坏了,衣摆上的流苏少了一串……”

咳咳,汗,这个问题……至于闹那么严重吗?流苏而已啊。这是我才注意到,那侍女身旁的一个小侍女正捧着那血红的嫁衣,满脸皆是惊恐之色。

“我当时什么事呢,”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踏进房门,“流苏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不是要赶着穿吗?还不给我换上。”

“是是是,多谢公主!”安普喜出望外,面露笑意说道,然后便领着一群侍女,连同那件赤绢嫁衣一道进了门,开始给我例行每日的必修课——“上妆”。

铜镜被举到了眼前,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只是垂着眼任由她们将我的长发盘起固定,再带上各种亚述传统的发饰,抹上香料,涂脂抹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穿上了那件血般的嫁衣。

“公主真美啊……”安普咧开唇角,站起身笑盈盈的对我说。

我安安静静的低着头,没什么照镜子的欲望。就算穿着嫁衣,也不是人人都会有嫁娘的喜悦心情。女为悦己者容,我为何人容?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于亚述王朝来讲,今天这个日子很特别,那遥远的来自亚洲中部地区的迎亲队伍,已然踏上了这片底格里斯河域上的国家。

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我的心里生出了丝忐忑不安。

王后轻轻的绕过丈夫走到自己女儿身旁,慈爱的目光中仿佛泪光连连。她叹了一口气,伸出苍白的右手,握住我的。

回过头,我望见这位母亲的病容依旧憔悴,却看得出精神要比往先好上不少,唇色也红润,不知是否是因为抹了胭脂还是别的什么。

“尼菲塔丽。”往后用另一只手撩起我垂在耳侧的少许墨兰发丝,别向耳后,动作极其轻柔缓慢,“不要紧张,每个女子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母后……”我犹豫地开口,看来这位王后是以为我在“含羞带怯”了。强迫自己荡开一个笑,我的心仿佛被那温暖的触感包围,有了丝触动,“要好好保重身体。”

“唉。”王后略有皱纹的眼角笑意更深,“到了哈图萨城,那里环境与尼尼微不太一样,要照顾好自己。”

鼻头一紧,我竟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这种关怀,这种来自母亲的爱心,何曾是从小就是孤儿的人体会过的?眼前王后的脸愈发美丽起来,就好像——她真是我只在梦里想象过的母亲。

“孩子,妆花了就不漂亮了,”王后的脸旁泪珠滚落,他抬手为我拭去我脸上的水渍,笑的美丽又动人,“我的女儿是亚述的第一美人呢……哭了怎么就变丑了呢?”

眼前这个慈祥的母亲,这个病重却依旧为女儿送行的母亲……如果知道,真的尼菲塔丽已去世,只怕,会立即崩溃吧,泪水更加汹涌,我不禁伸手抱住这位瘦弱却又伟大的女子,双臂死死地收紧,“母后……”

是愧疚?同情?又或是怜悯?我分不清内心的感受,只得搂着王后哭泣着不愿放手。

泪眼迷蒙,我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出现了一张俏丽天真的容颜——娣弗拉,真是个罪无可恕的始作俑者,不管是不是受阿肯希维诱导,都绝不能原谅。

“……王后,女儿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放手让她自己去飞了。”一直一直不发言的亚述王这才走过来,轻拍妻子的肩头,语气中却也是压抑了极大的不舍。

尼尼微的上空,有着雄鹰的悲鸣——如泣血般绵延。哭泣,竟是止不住了。

泪花串成水帘,清泪数行,我不住的呜咽抽泣,似乎发泄着压抑太久的情绪:孤独,因为瑾的不知去向;愤怒,因为阿肯希维他们的行径;痛苦,因为光明之子的一句,为了埃及。

拉美西斯说过,或许那是“爱”。

是吗?我把脸埋进亚述王后的胸前,渐渐哭出了声——或许,真的是爱吧,因为这个字,才会这么痛吧。

“赫梯王子到——”一声侍官的长吟,令我从悲伤中醒了过来,擦拭着泪痕满布的颊,我松开拽着往后的双手。

王宫正殿之上,群臣百吏默默不语,仿佛都被王后与我的情绪感染似的,听见侍官的声音,皆是大惊着回过神,望向大殿门前。

越过长长的大殿之堂,我的目光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图瑟王子的双眸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便不再看我,转过头望向亚述国君。

“亚述陛下,晚辈来迟了。”

依旧是白发如瀑,眼如深泉。没有头巾的遮掩,图瑟的容貌在晨色中很是光彩照人,他穿着赫梯的国服,自有一番轩昂气度。

垂下眼,我的手心沁出了汗——这个人,就是我要嫁的对象。虽说现在我是尼菲塔丽公主的身份,也不怕他对我的容貌有所怀疑,可毕竟——这件事无关乎性命,而是……

“尼菲塔丽,还不过来见过王子。”蓦的,亚述王带着笑颜冲我喊了句。

深吸一口气,我强自镇定着,走到那个白发男子的身前,低垂着头小声地叫了句“尼菲塔丽向王子问好。”说完静静的等待图瑟的下文。

“公主真是冠绝天下,知书达理。”那人客气的说道,随后有径自笑笑,“不过,方才见到公主,我还真以为认错人了呢。”

“……”话里有话?我皱眉,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的清俊男子。

“公主,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目光深邃,直勾勾的盯着我问,声音有丝迷惑有丝低沉。

“……”心里一惊,我的悲伤冒出了冷汗,脸上依旧挂着符合身份的浅笑,开口回答,“王子说笑了,怎么会呢。”

“……”他终于低下了头,从我的脸上转过了视线,只是缓缓执起我垂在身侧的莹白右手,举止身前。“能有幸娶到公主,是我图色·瓦拉托的荣幸,亦是赫梯的福气。”

我有些不自在,只觉得就像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谁知就在此时,图瑟王子略弯下了身子,将头凑近我的手,呼吸喷洒在手背,凉凉的。我不解,正欲开口,就听见王子又发话了。

“从今日起,赫梯与亚述,便不分彼此,永结为盟。”语毕,一个凉凉的吻,如羽毛般轻盈的落在了我的手背,我被震惊的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亚述王闻言则是爽朗的大笑,“王子此言,正是吾国所愿。”

猛地,我像被烫到似的将手猛抽回来,背到身后,用手背蹭着衣服……呃,吻,好奇怪的说。被轻吻过的皮肤渐渐传来一丝疼痛,我这才将手拿到面前看了看——一片红红的痕迹,兴许是蹭的太过用力的缘故留下的。

将手放回身侧,我低低的叹了口气——永结为盟,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些帝君的真实想法。远嫁,结亲,联姻,都只是两国同盟的一个途径罢了吧。

目光投向那遥远的天际,旭日早已升至上空,温暖宜人,不似埃及的灼烈。

原来,到头来,我永远都只是一件工具啊。不管是对亚述,对赫梯,还是埃及。不管是对亚述王,图瑟·瓦拉托,还是拉美西斯二世。没有人会那我当一回事,即使是血亲也尚且如此,愿意忍痛牺牲女儿换取国家的利益,更何况非亲非故的人呢?

心口又是一阵诡异的绞痛,我咬着下唇,独自承受这加诸在身心上的一切苦楚。

“公主,要吃点什么吗?”安普跪坐在一旁轻声问我。

摇摇头,我的目光依旧在尼尼微的街道上流连着,入眼的泥砖建筑一起了我的兴趣。古代亚述的建筑物大多材质是泥转,石头做材质的建筑少之又少,仅仅是在王宫里比较多,原因正是古亚述的石头奇珍无比,数量稀少。

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而不住的颠簸着,我放下帘帷,收回了眼神。

这幕场景……很熟悉呢。当初拉美西斯送我出底比斯城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番情形。一样的马车,一样的远赴他乡,甚至连陪在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安普。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上次是回到尼尼微,现在我却是嫁往哈图萨城。

认命了吗?我问自己。不,我不想认命,不想被人摆布,更不想嫁人!……然而,我又能怎么样呢?没有魔法没有灵力,我凭什么去打败车队里的那些高手?且不说雷诺与图瑟王子了,就但是那些普通的士兵,我也不敢保证可以对付。

正思索着,马车一个停顿,我的身子向前一倾,马上又退了回来——怎么了?

安普撩开帘子钻下了马车,独留我一个人在马车里坐着。不一会儿,她又撩开帘子,冲我说道,“公主,王子下令在此休息片刻在继续前行。”边说边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坐到了毯子上,顺手给我揉起了腿。

“嗯。”点点头,我没什么异议,赫梯首都,哈图萨城离此地还很遥远,在路上多做休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何况,马车外的很多士兵都是用脚在走呢,他们可没有马骑没有车坐,多休息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是图瑟王子的命令?”我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端起一旁的水壶倒起水来。

“呃,公主我来倒水就好了……”安普一慌,急忙扑过来抢过水壶,我瞪他一眼,示意她乖乖的坐好。

“嗯,是王子说得要多休息。”安普受宠若惊的接过我倒的一杯水,怯怯的回答我。说完又似乎自言自语的念叨了起来,“会是什么喃……嗯……”

“什么?”我皱眉,询问他。。

安普四下张望了下,这才凑近我的耳畔,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得开了口。

“公主,我告诉你……在我们马车后面其实还有一辆马车喃,听赫梯士兵们说,那是雷诺大人带来的马车呢。”安普小声的说道。“他不许任何人掀开帘帷察看,很古怪呢。”

“……”我看着她无比八卦的脸,终于无语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在多管别人雷诺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