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您都不常对别人笑的,今天是怎么了?”她歪歪头,沉思状。

我更加无语了,敢情这公主以前还是一冰山美人来着?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困难。

“安普啊,要有接受新气象的气度 。”我正色道。

“……哦。”可怜的小侍女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嗯,孺子可教也。”我满意的拍拍她的肩头。

“咚咚。”殿门被敲响了,“公主晚膳备好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进来。”安普说。随后八个手捧餐食的埃及侍女走了进来,将食物摆放的很工艺的放在一矮桌上。

“公主,用完膳安普就去替您准备沐浴,明日启程回尼尼维,可要好好休息。”小侍女蹲□,手中拿着一空盘式样的东西,将几十个餐盘中的食物各盛一份儿,随后恭敬地递到我面前。

说实话,我还真有那么点不自在,被一群陌生人盯着吃东西,多难为情……

我踌躇……吞咽着口水,呃……好香……可万一有毒怎么办?难道亚述王室不兴试毒吗?

“公主不中意这些东西吗?”安普见我迟迟没反应,开口询问。

“……”我犹豫,怎么回答呢我,唉,难不成说一句你先尝尝?

“来人,撤了。”她一挥手,误解了我纠结的目光。

“等等!”我惊呼,伸手一把接过盘子,目光坚定,“中意”

众人:“……”

吃过晚饭,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安普赶出了澡堂子,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兴趣让人看着自己搓澡扑腾……猫洗澡,那是相当的不雅啊。

月亮挂在天上,皎洁得很让我伤感。

明天,明天,我,就要真正的离开埃及了

离开,这片被称为尼罗河的赠礼的富饶土地。

拉美西斯,是否和我一样,望着这轮明月?

第一次知道,原来猫的黑眼圈也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我苦着脸瞪着铜镜中的沧桑又哀怨的女人,暴走了……好想掀桌啊,怎么,这么丑……

“公主……”安普手里捧着一大堆衣物很为难的站在我的身旁,一大群的随侍女子也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手中捧着梳妆盒、发饰、腰佩……

垂下眼帘,我的心中涌起一股不适。

思索了半天,我最终还是一脸不乐意的坐到一边,安铺见状大松一口气,招招手,众女在我身上忙开了。

今天的埃及很寻常,光线强烈,黄沙滚烫。

华丽的马车中是凄凉的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马车的,不知道这条送行的队伍有多长,更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总的来说,我今天很浑浑噩噩。

掀开纱幔,安普将头探出去,好一会儿才兴奋的转过来笑盈盈的看着我。

“公主,到底比斯城的城门了。”

“咯噔”,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重了一拍。抬起眼脸,看见长长的队伍前方最前面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举起了右手。

马儿抬起蹄子嘶鸣了声,整个行进中的队伍都停了下来。

拉美西斯掉转了马头,慢慢的朝这个方向过来。

“安普,扶我下去。”我将手交给她,安普立刻小心翼翼的抚着我的手肘帮助很笨拙的我下了高高的马车。

脚下的黄沙漫出炙热的温度,却与我此刻的内心不怎么衬。

由远及近,渐渐,那个远远的模糊的人影清晰了起来,我仰着头看向直身端坐在骏马上的法老王。拉美西斯翻身下马,姿势无比优雅矫健,我不禁开始怀疑这厮是不是成天没事儿就练这个玩儿,居然连下马都这么扯眼……

“公主,路途遥远,一路小心。”他不冷不热的开口,眼睛也没什么多余的光芒。

“多谢法老关心。”我板着脸,学他的样子。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直直的望着我,眼中有很多东西,繁杂得让人一头雾水。

鼻子有股酸觉,我一惊急忙吸吸,“法老,请留步吧……”压下想热泪奔流的欲望,我故作淡定地说。

安普在旁边儿轻轻地咳嗽起来。

“……”法老转开了目光,就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字眼仍旧是那种很让人抓狂的平静,“请,代我向你的父王问好。”

“会的。”点头,我把拳头捏得更紧了,手心被汗湿了一片,心却冷冷的。

“……”

“……”

一时间没了话,我们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我终于决定速战速决,正要开口,却见拉美西斯将右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摊开。

这是干什么……我抬头,挑着眉致以疑问。

“上车。”他金口一开,蹦出俩字儿。

一听他的话,我也没矫情的拒绝他,索性将右手张开,大方的握住法老大大的黝黑手掌,借力一压,上了马车,头也不会的钻进了纱幔。

安普随后也爬了上来,坐在我身边喜滋滋的乐开了花儿。

“出发——”

马车外传来某人威严低沉的嗓音,长长的队伍便缓缓向前运动起来。

心底没来由地窜起一阵慌乱,我不受控制地掀开纱帘望向后方,总觉得这一走好像就会出什么事儿似的。早就考虑过,就算到了亚述我也可以想法子跑路,所以也不是特别担心这个问题。

可是——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又是为什么呢?

拉美西斯骑在黑色的战马上,身后是三个近侍官,在漫漫黄沙中显得格外显眼醒目。我似乎在那张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了种名为“失落”的东西……

距离被越拉越远,他的人影也渐渐缩小,甚至与四周的风景融为一体。

底比斯城在与我相反的方向上越来越远,包括那个伟大的光明之子。

双颊有种湿湿的感觉,我分明记得,那一瞬间,拉美西斯的手,竟然是同我一样被汗水湿透了的。

起风了,黄沙翻滚起来,朝阳如火,纷飞在空中的,只有我墨兰色的发。

右手机械地放下纱帘,我重新坐回了马车里,呆呆地看着前方。

“公主,你怎么哭了?”安普大惊,急忙拿出丝绢擦拭起了我的脸。

“起风了,沙子吹眼里了”

我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马车颠簸着,安普倒了一杯清水给我,然后坐在我身旁傻笑。

“……安普,你乐个什么劲儿啊?”我心情低落,打击她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公主,我偷偷告诉你哦,王后已经答应我的请求了”她神秘兮兮地一笑。

“……哦?什么请求?”我好奇心顿生,抿了口水,含在口中温暖它,准备咽下。

“就是当公主的陪嫁女官啊!”

“噗——”我喷了。“咳咳咳……”猛咳着,我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个乐的像朵向日葵的小丫头,满脸咳得通红一片。

“公主,您,您怎么了啊这是……”安普花容失色,立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起气儿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陪嫁?陪什么嫁?谁嫁?嫁谁?说!”我颤斗地伸出左手安抚刚顺过气来的胸口,右手指着小侍女的鼻尖不可置信道。

安普一脸无辜。

“公主,安普没有说错啊,公主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我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了。

“陛下两个月前就公告全国了啊,公主……”她皱眉,疑惑。

“到底是什么嘛!”怒了,我提高了音量。

“……公主,您下个月月底就要嫁到赫梯去了啊,您不记得了吗?”她挠着脑袋,茫然到了极点。

“轰——”我的精神世界崩溃了……乖乖,敢情我还得替你那个真正的公主嫁到赫梯去?——等……等等,赫梯?不会这么巧吧……

怀着种绝对不可能的心态,我拖着残躯和残存的意识开口了。

“安普啊,嫁给赫梯的谁?”

“三王子图瑟·瓦托拉啊。”她欣喜,“据说三王子贤明英勇,外貌也俊美,一定陪得上公主您……公主?公主!公主您怎么了?醒醒啊……”

终于……

我的残躯倒下了,残存的意识消失了。

嫁给图瑟·瓦托拉?神主啊,保佑我千万别醒过来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缘分这档子事,真不是一般的离奇。

作者有话要说:千流有话………这学期有点忙,不能保证一定能一星期一更……各位谅解啊……千流尽力而为。祝各位亲们天天快乐。

出嫁前夕

某个不人不猫的生物在又一次体会到了“缘分”的含义后,终于迎来了她“新的人生”。

愁云惨淡可怜兮兮的坐在马车的软塌上,我全身又酸又疼,连抬手蹬腿的气力都没有。说来我真是很郁闷,来尼尼微的一路上,又穿莎莫又渡丛林,在经受了各式各样的不人道的待遇后,我终于相当不幸地病倒了。对于我的虚弱,随行的亚述御医半是狐疑半是纳闷地瞄了我好几眼,这才面色凝重的捋着胡子蹦出一句令我既哑然又尴尬的话。

“公主出现了一些不适应的身体反应,这……”他看了安普一眼,捋捋胡子,“容老臣为公主写个方子。”

“这……”安普闻言则是不敢置信的盯着我,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咳咳……”我很是不好意思地干咳起来,不适应?这不就是水土不服吗?说来真是可笑,一打小就在亚述这地儿长大的人会对自个儿的故乡水土不服?可能吗?这个马脚露得可真是有点儿……

马车已经驶进尼尼微城了,隔着车壁我都能隐约听见车外的喧嚣繁荣,不必说也知道,这一定是亚述子民们在迎接他们的公主大人回国。

心中忽然泛起一抹酸楚,若是被他们知道此刻坐在华丽马车中的“公主”是个冒牌货,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心情呢。

旁边的小侍女倒是笑开了花儿,一直兴奋的撂着车帘往外观望着,不时还会挥动手臂与其他的民众打招呼。

头很重,我皱着眉头撑起无力的身体,正想要询问安普,却见她一脸笑盈盈的回过头来。

“公主,王宫已经到了。”

此言一出,我的脑子“嗡”的一下懵了,该死的,这个病来的真不是时候,害我没能在半路上想法子溜掉,这下好了,待会儿见了真公主的亲生父母,我这个冒牌货能过关吗?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啊……胡思乱想令本就浑浑噩噩的脑子更加神志不清,我抬起右手揉揉太阳穴,这时便听见车帘外穿进了一个稚稚的柔柔的男孩嗓音。

“姐姐,姐姐在里面吗?”

意识再度被抽离了身体,我脑子里留下的最后声音成了定格。

睁开双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儿了。

我抬起右手敲打着依旧酸疼的脖颈,入眼的陌生景象着实令我一惊。好一会儿,直到我看见由安普带头的“亚述侍女团”手捧各式服装配件推门走进来,才记起现在自个儿的处境。

从软绵绵的香喷喷的圆床上坐起,长发倾泻到了肩上,再丝丝垂落到了身前。环顾四周,只见墙上尽是猎狮场面与狮像的壁画。

古亚述王宫的壁画……

“公主,陛下与王后在宴客厅等您,您身体好些了吗?”安普放下手中托着的红杉,替我摆放好床塌下的一双类似于凉鞋的怪鞋子,再扶着我的右臂把我搀出了被窝。

打了个哈欠,那七八个侍女在我全身上下忙活开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侍女捧着一面铜镜跪坐在了一旁,将铜镜举到了我眼前。

铜镜中的女人很美艳,尽管面色苍白嘴唇泛青,依然很吸引人的眼。我冲她露出无力又苍白的一个笑,墨兰色的发被盘在了脑后,那色泽无时无刻不刺痛我的双目。

呵呵,多讽刺,换了发色以后我整个人都美艳了许多。可是,那有如何?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真正的我了,从我踏上这条通向尼尼微的路开始,从他送我离开底比斯开始……我,就不再是那个我了。

“安普,父王和母后……”呃,我顿了顿,应该这么叫没错吧……“近来身体可好?”

“陛□子骨向来硬朗,倒是皇后……”她的双眸黯了黯,“……公主,安普虽然懂的不多,却看得出陛下皇后很宠爱您,所以,”她抬起双眼,恳切的握着我的手。“请不要再让他们为您担心了,王后昨晚守了您一夜……”

“呃……”听她这话说的,敢情是我自个儿想晕倒的?虽然当时我是想晕过去算了,可怎么着也不能把生病这种忌讳事儿扣我身上呀,这丫头,什么逻辑。

“公主恕罪,安普逾距了。”小侍女见我脸色一变,以为我是生气了,竟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没有责怪你啊……”我对她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不过还好,这回我的脚搁得蛮远的。“快起来啦。”我赔笑,压抑,谁敢得罪这个膝盖比石头硬的姑娘啊。

尼尼微王宫与底比斯王宫截然不同,不似底比斯王宫的精美,却也自有一番磅礴气势,王宫两侧雕制的神兽“舍都”格外别致,人首,狮身,牛脚,头戴高冠,胸前还挂着一缕编梳过的长胡须,大眼极具威慑力,背上还长着一双翅膀,四不像到了极点。

记得以前吟风的教授们提过,这是亚述国的守护神兽,气宇轩昂,威风凛凛,是亚述王权的象征。

穿过庭院,来到宴客厅,我站住了脚步,有些犹豫了起来。

我压根儿连国王王后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要是待会儿叫错了人,不就……

“姐姐!”一声柔柔稚气的嗓音飘了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随之飘过来的还有一个一头钻到我怀里的小人影。

腰间一阵收紧,我又被吓到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双手僵硬的举在半空,很无措的低头看向抱在我腰间的小屁孩。

“姐姐,帝特好想你,呜呜……”小人抬起了脸,我又一次地花痴了。

只见一张圆圆的白白的娃娃脸上是一双浅栗色的大眼睛,又浓又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泪珠,高挺的鼻梁下是肉嘟嘟的嘴,简直就是后时代人类口中的正太。

“好可爱……”不觉中,我喃出了声儿。

“帝特殿下。”安普伏身跪拜,身后的众女官也一致曲了膝。

还未等我开口,一个威严,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起了。

“为什么不进来?”

回头,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身着王服站在我面前,那装束使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今后的“父亲”了,而在他身侧还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虽说气色欠佳,却也是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代美人之类的人物。

“参见父王母后。”我放开怀里的家伙,伏身行了个大礼,如果没料错,这俩人应该就是我家二老了,随机应变吧。

“快起来,我的女儿,”王后急忙弯下腰,握住我的双手将我 从地上拉了起来,双眸含泪的打量着我,“昨日你昏迷不醒,可真是急坏我与你父王了……”

“母后,是女儿让您担心了。”我随着她答道,却也是真的对她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