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摇得几近发晕,对天起誓:“不会。”

但是她貌似还是一副拨通了电话的样子,放到耳边:“喂,顾行止吗?先跟你说一下,今天不是四月一日,然后,我想要说的是,薛瑾怀孕了。”

顾雪琪放下手机,疑惑地转眼珠子扫了一下我的肚子:“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你真的怀孕了?薛瑾,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怀孕了?我的大脑现在还嗡嗡响,有一种如同听到了明天就是2012的剧烈爆破感。”

我倒回沙发,把事实告诉她:“确实是的,明天还是2011年。当然我也并没有怀孕,我只不过说了玩的。”

“你骗我!”她瞪大眼,完全是松一口气的表情,又怒又笑:“坏人!你居然骗我你竟然骗我你欺骗了我的少女心你陪我精神损失费!”

我把手枕到脑后:“坑爹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而且你刚才装模作样的打电话不也是为了试探我吗?”

顾雪琪面露痛苦之色:“我不是装模作样的!薛瑾,刚才的事情我是真的很震惊。我真的打给顾行止了,他也接起来了!”

我先前维持的耍完顾雪琪那种轻松得瑟的状态一下子绷不住,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疯狂揉头发:“我靠,你还真是无可比拟的缺心眼啊。先别嚷嚷,冷静,让我想想策略。”

“什么策略?”顾雪琪淡定下来。

我眯眼看了看外面的白花花的高照艳阳,一锤定音:“好吧,我豁出去啦,将计就计,这次要赌就赌大点。”

××××

我飞速的把自己手机电池和卡都给拔了,这速度简直可以在牌局出老千。去洗手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脸,就和顾雪琪两人驱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们曾经的老友严师哥非常准时的来到这里,男的活的。

“严师哥,”顾雪琪站起身,对着桌对面的男人脸上堆满恳切的笑意:“今天就拜托你了。”

严师哥以前是话剧社的副社长,今天叫他来,一方面是因为他演技委实不错,另一方面便是他是咱们认识的单身男性里头表现欲最强的一位。

严师哥旋即笑了回来:“今天就是让我来扮演薛学妹的相亲对象吗,要什么表演模式?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牡丹亭?”

我语塞了下,也赶紧站起身:“不不,咱们就不要那么浪漫主义了,现实主义再好不过。”

他明白过来:“哦,好的好的!”

顾雪琪举起半杯红酒抿了一口,对我摇晃手机,说的话也不知是调侃里有真心:“顾行止的拨打频率让我整个人都快地震了,我现在去女厕所接电话,你们迅速进入状态,薛瑾,我先预祝你马到成功。”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她对着那边大声,甚至有点挑衅意味嚷嚷:“薛瑾啊?废话,她家当然没人,她现在貌似在相亲哦~你找她?你给我钱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在哪……”

××××

严师哥的演技真的不是盖的,各种体贴的举止已经让我有如置身棒子剧,粉红泡泡满溢,我就差娇羞地喊他一声“呕吧”!但是,当我把他的脸自行脑补成顾行止的模样,我被这个想法寒颤得差点真的要“呕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推门而入的身影都会让我一阵欣悦,但是即刻又落入巨大的失望。所以,这样煎熬在锅炉上的时刻,懦弱的我故作强硬的展示也在一点点崩溃。

用开玩笑牵引出的一个完全虚拟的“孩子”赌顾行止对我的感情,真的是放手一搏了。

妈的,三十年来我哪里干过这么夸张的事情!

我心头对自己的反复询也渐渐转变,愈发觉得自己可笑愚蠢,连语气都衰弱到最终带着自责和质疑的气若游丝:

“我该不该赌?”“这么赌好吗?”“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赌……?”

……

多天前的那个早晨,顾行止温柔的怀抱让我变成被茧丝包裹的蚕。

直至今日,我都记得它的厚重安全,可是从它脱离我身体的那一刻起……

如果结果是不能双双成蝶,软弱的我也应该变成不顾一切的强势点的飞蛾。

如今能有力气坐在这里不计后果地玩顾行止,可能也代表着我已经可以用日渐壮大的内心和担当面对过去,现在抑或未来的所有明灭灯火,利用三十年成长到今日的我,也应当明白这样的事实——

这些让我爱慕迷恋的光,在温暖我的同时,也会灼伤我。

三十而立,保持热爱人生的态度,也必须要具备承担一切伤痛与后果的勇气和能力。

好在上帝对我这只傻飞蛾是偏爱的。

十分钟后,玻璃门外,男主人公迎风而至,尽管他脸色黑得吓人。

于我却是相当开心的,我差点就要站起身去迎接他。

像是得到某种承诺那样,先前的惊疑惧怕都烟消云散,我觉得我已经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写了女主发烧,结果昨天自己也发烧了,

停了一天,没有实现日更的承诺,

底下依然会争取日更,

各位姑娘,不好意思了……

还要虐男主的……谁让他闷骚骚骚骚骚骚骚骚骚骚骚骚!

下章小顾真的要爆发了~爆发的还没写呢,我得酝酿酝酿,

哦呵呵呵呵呵~

敬请期待——《面瘫爆发病例报告》,

求各种鸡血鸡血!!!!!

不然写不出来男主的虐恋情深啊!!!

写不出啊!!!!!

PS:男主番外30章的样子出

【口二八】

眼看着顾行止已经朝这边大步走过来,我朝对面的严师哥拼命使眼色,他恍然明白过来,并且男一号的出现好像更加激发了他的表现欲。我没反应过来,就见严师哥缓慢地对我伸出手,长臂越过桌子,大拇指轻轻在我嘴边刮了一下,加大温柔效力,余留细微摩擦后的热度。

其实我嘴边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以为顾行止要过来我们桌边的时候,他停下|身,平静地扫了我一眼,在我右前方的那方小桌坐了下来。也只是单单一眼,让我本来随意交叠的腿慢慢蹭了下来,正襟危坐。

不能怂啊千万不能怂啊!我在心里打气。

再看过去,已经有妆容精致的服务生小姐去询问他点餐,他还在盯着我,不,可能是瞪我,漆黑的眼睛灼亮,唇边有点笑,荒诞意味的那种笑。

我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笑,皮肤表面上每一根寒毛都蓄势待发。

我忙移开目光,低头喝咖啡,脖子梗得差点扭到。

其实我也设想过顾行止来了之后会怎么样,最好的设定就是像三顺里的玄社长那样,嚷嚷着女主怀了他的孩子然后把她强硬地拉到男厕所去接吻。显然,顾行止是没有这么幼稚的,他更加热衷于不动声色的用眼神凌迟我,一刀又一刀。

对面严师哥因为背对我,感受不到顾行止的杀伤力,还在自然的发挥演技,这时候,奶油南瓜汤被端了上来,又一个道具上场,严师哥更加亢奋,把自己的汤匙递给我,说:

“薛瑾,喂我一口。”

我手指接触到汤匙冰冷的金属面:“诶?”

“来吧。”他还撒娇了:“我就要吃学妹亲自喂的。”

我黑线了一把,舀起半勺,微微前倾送到严师哥嘴边,他“嗷呜”一声像猫一样咽进腔腹。

这货的恶意卖萌害得我手一抖差点把汤匙给掉在地上。

严师哥又扔给我一个非常嗲的撒娇:“还要喂还要喂!”

我作收抹了把额角的汗,右手打算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结果汤匙已经被另一只漂亮的手给抽走了,指掌骨节匀称,这双手的主人罩下的阴影宛如掺了水的墨色一样铺盖住我,不用猜也知道是顾行止。

耶,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啊。

我在心里暗自比划个V字,没敢抬头,只听见他说:“你这是要在生产之前先找个人角色扮演妈妈和儿子?还是想养条宠物了?”

他的对话没有主语,但是内容明显指向我。非常不争气也非常莫名其妙地,我脸热了。

但我真的不想功亏一篑,风平浪静的开口顶回去:“啊,好久不见了,顾先生。”

我话音刚落,顾行止把汤匙重重扔进碗里的“哐当”声惊得我浑身一颤。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顾行止已经很自然的在我身边坐下来,端咖啡的服务生走过来询问:

“先生不坐那边了?”

“嗯,遇见老熟人了。”

“哦,好的,祝你们聊天愉快。”

愉快你妹儿……姐都想哭了……

我打算揉太阳穴放松情绪释缓压力了,微侧眸能看到身边的顾行止手指正绕过咖啡杯壁,端起轻轻抿了口,他睫毛半敛,接着直面隔着桌子的那人:“这位先生觉得我女朋友怎么样?”

严师哥正端着红酒喝了一小口,估计是打算装淡定优雅的,结果一下子被顾行止的话呛得要死。

我赶紧在桌肚下面踢了严师哥三下示意他可以功成身退。

不料他似乎被激起了更大的表现欲,他把深情的目光放在我脸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顾行止又是一声冷笑,没急着回答严师哥,而是把视线转向我,讽刺我:“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确定你没在南瓜汤里下药?”

我有点绷不住了:“我怎么就下药了?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要下药才能发现我的好?哦不,你就算下药了也发现不了!”

“哦?”顾行止的脸色如同在观赏搞笑的独幕剧:“你是说……怀孕了跑出来跟别的男人相亲的这种所谓的……你的好?”

他的态度很快惹怒我,怒极反而想笑,但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坐直身子果敢迎接他的目光:“谢谢你了,不经你发现我还没想到自己这个好呢,足以跟你的‘一个月从来不主动联系不管对方死活然后忽然现身说老娘是你女朋友’的好相媲美了吧。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我还是你女人,我难道还要在你这样的前男友身上还浪费时间吗?圣母都得自愧不如了。唐简二号,你说是不是呀?”

如我所料,我们的交谈不会愉快而平和。

我跟顾行止是不一样的,他就算有再多的情绪也会表现出多云天气时刻秋日的天高云淡,而我越气愤越会选择胡乱说话,所有发泄的字眼夹带着唾沫星子就像冰雹一样往别人身上砸,同时也自虐般的砸在自己心口。

而此刻,顾行止的愤怒是真实的展现在我面前。

末日之前,我决定走为上计。我拎起沙发上的包,对着不想因为我而殃及的鱼池严师哥说了句“严先生下次再联系啊”,火速离开座位。

紧跟着我这一系列动作的是顾行止沉静且有力的声音,那么富有镇压力的,像是万岁爷命令小太监,气势无限哟,我不服从我就要被拖出去砍头那样:

“薛瑾,你敢多走一步试试。”

我顿了一下,把脚上的高跟鞋踩得更快,别妄想了,老娘十头牛都拉不回。

不过还是被顾行止拉住了,咖啡馆里面的已经有客人在看我们,空气里像有一条紧绷的线,大庭广众的,我完全不想这么高调,不耐烦低声对扣着我手腕的那人说:

“你到底想干嘛?”

他声音听上去已经是咬牙切齿了:“你居然还敢走?”

我随便在脑子里拎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要去厕所,我憋不住了!”

他显然不相信我,也不肯放开我。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想好下一句话扯谎:“我大姨妈造访,要把里头的卫生巾翻出来给你观赏一下吗?”

他把我的手掐的更紧,眉心的皱褶也更深:“你不是怀孕了?”

“老子玩你的!”

五个字虽是硬邦邦地回击过去,但我还是挺心虚的,我甚至刻意回避去直视顾行止的面孔。视界里,只有他的小半张脸有可窥一斑的英俊。

我们站的过道两边桌子已经有少女小声讨论这里,眼底有世界上所有女活人遇见八卦时,那种共通的兴致盎然。

——绯闻妇女薛瑾真的很想尿遁啊。

他还问我:“你真的没怀孕?”

我拿出老套的词句来回答他:“比珍珠还真。”

下一刻,顾行止就放开了我,在这之前,他把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几乎原封不动抛给我:

“玩我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真可笑,不知道是对峙得心累还是站的腿酸,我顺势坐到身边的一张空沙发边缘,抬头看他:

“有没有意思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顾行止沉默着,被头顶水晶吊灯香槟色的光芒染成温暖的色调,谁路过这里都会觉得他是个优雅而冷峻的绅士,只有我才能看到他眼里汹涌的怒意,也许他下一秒都要给我一巴掌了。

我现在就维持着身体里最后一点顽固,傻逼的顽固,僵硬地坐着,注视他的眼睛。

我在心里激动又慌张的肯定自己,又立即否定掉。

也许我自以为多情的策划,我的多情,我自信地赋予自己的多情,在他眼里是可笑,还是可怜又或者愚蠢。

我依然不想放弃,终于放出最后的狠话:“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指了指咖啡馆的玻璃大门,外头白茫茫的天光普照,充满光明和希望:“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嗯?”

他很快回答我:“我先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缓冲自己的过激情绪:“走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我下意识问:“是要打我吗?”

“是。”他居然毫不犹疑,这个字被他说的铿锵有力。

——哎,果然还是讨厌我了吧。

我这人比较老实,为了方便他动手,又站了起来,“打吧。”我边说边缩起脖子:“你的字典里没有别的姑娘这个词,难道就有男人可以打女人这个词了?”

“对你来说都有。”

我临阵退缩:“靠!你还真打女人啊你是不是男人啊。”

顾行止似笑非笑,眼睛里盛满一点也不突兀的凛冽:“为什么不能打你?今天我一接到顾雪琪电话我就直接临时解散会议冲出来找你,路上我已经想好你要是真的怀孕我就娶你,你回报给我的是跟一个可笑的男人相亲,还有你那些刻薄的言辞。实话跟你说,我并不比你好,就像你曾经说的一样,没见到你的这段时间,我也快疯了,情绪不受控制,行为不受控制,变得像个神经病一样。我还变笨了,完全没猜到这是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依旧像个疯子一样生气,闯红灯开车赶过来,正常的生活正常的情绪都全部消失,现在我还自作多情的来你这里自寻加重病情。现在也好,我终于可以走了。”

顾行止说完话的时候,他投射在我眼里的像素已经完全模糊,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流眼泪。

我都这样联想着被他打一下,然后淡定地看他离开再回去闷回被子里大哭一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