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琬,你很失望?”苏玦仔细打量着她,好奇道,“你在等什么人吗?”

虽然二哥与她向来亲密,有什么笑眯眯也会但此事也不能告诉他。

“没什么。”

苏琬淡道,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盯着箭靶的方向,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箭靶的下面,有一只用积雪堆成猫咪,栩栩如生。

不知道团子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有受到委屈,也不知道沈桓那个大坏蛋有没有苛待它。

*

而被苏琬记挂着的团子,正没心没肺地在它的“新领土”上巡视着。

它昂首挺胸,在屋中走过来,走过去,神气极了。

但没走多远,就被一个愚蠢的人类拦住了去路。

团子生气地朝他龇牙咧嘴,可这个愚蠢的人类非但没有让开,还拿出一条烤得黑糊糊的鱼在它面前晃:“胖团子,想不想要?想要就过来我这里。”

团子毫不客气地一爪抓了过去,顺带将烤焦的鱼拍到了宁泽的脸上。

愚蠢的人类,本喵才不叫胖团子!

“为什么…又失败了…”

才不管被甩了一脸烤焦鱼的宁泽如何失魂落魄,团子轻巧地跳到沈桓的身边,骄傲地朝他叫了一声:“喵~”

沈桓将它拎了起来,深不见底的眸中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恃宠而骄的小家伙,还真跟你的主人一模一样。”

团子眨巴了一下无辜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闭上眼睛,装死。

这时,宁晋从屋外走进,向沈桓行了礼,方才汇报道:“王爷,靖安王府那边在查许尚书府和苏姑娘的事情。”停顿了下,“属下已将消息拦截下来。”

沈桓抬眸看他一眼,敲了敲椅背,漫不经心道:“做事太干净,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宁晋一怔,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既然对方要查,那就让他们查。”不屑与讥讽在沈桓深不见底的黑眸底下淌开,“尽管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过去。”

*

隔日,永平公主来寻苏琬。

永平公主与十三皇子沈昭一胞同母,排行第十,皆是温淑妃所出。永平公主性格爽朗,不拘小节,自幼便与苏琬交好。

一见面,她便开口道:“阿琬,听说你狠狠落了那个玲慧郡主的颜面?实在大快人心了。”

“她怎么得罪你了?”苏琬好奇道。

永平公主捧起茶杯轻啜一口清甜的茶水,方道:“那天她跟随靖安王进宫,竟将我当作宫女,还甩了我一巴掌,我气不过,跟她理论了起来,但父皇却罚我禁足。”

“皇上怎会如此…”是非不分?

最后一句话苏琬没敢说出口。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那天正好从御书房经过,听到了父皇和靖安王的对话。”永平公主冷哼一声,“父皇有意与靖安王府联姻。”

联姻?

苏琬想起先前苏玦所说的皇上要为秦王物色王妃人选的事,很自然而然地将两件事情联系在起来。

…莫非是秦王?

“那联姻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永平公主道:“倒是没有。靖安王府婉拒了父皇,据闻那玲慧郡主已有了心仪之人。”

说到这里,她不由勾唇一笑,凑到苏琬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阿琬,你猜她的心仪之人是谁?”

苏琬摇了摇头。

“就是最近因为一个丫鬟闹得满城风雨的许家小郎。”永平公主压低了声音,掩饰不住的嘲讽从语气之间溢出,“他与丫鬟那事可是丢光了许尚书府的脸面,尽管许尚书府极力将此事压了下来,但知道内情的人,恐怕都心照不宣了。”

许家小郎和…丫鬟?

苏琬一怔,不由自主地想起长公主府里看到的那一幕。

莫非就是那个人?

*

靖安王府。

身穿道袍、蓄着长长白胡子的高人掐指算了一番,片刻之后,他收起思绪,惊奇叹道:“老夫为人算命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相合的八字。”

玲慧郡主惊喜问道:“此话当真?”

高人捋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老夫从不说假话,许郎君与郡主的八字乃是天作之合。”

许夫人王氏着看玲慧郡主,眉开眼笑道:“真是恭喜郡主,瑞儿能娶到这般贤惠的媳妇,真真是上辈子积下的福分。下月十九正好是黄道吉日,那时候,定风风光光将郡主迎进我们许家的大门。”

漂亮的话谁都爱听,王氏卑谦的姿态让玲慧郡主很是受用。

送走了王氏和高人后,玲慧郡主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问道:“司琴,本郡主要与许尚书府定亲的消息,放出去没有?”

丫鬟司琴忙道:“郡主请放心,奴婢已经按郡主的吩咐照办了。”

玲慧郡主轻笑一声,得意道:“那就好,本郡主一定要让苏琬亲耳听见,我要与她心仪的佳婿定亲的消息。”

“郡主,世子回来了。”这时,门外的丫鬟进来禀报。

玲慧郡主迎向正跨步进屋的青年,满堆笑意地道:“哥哥,你回来了。”

“妹妹,你当真要与许尚书府定亲?”青年目光扫向满屋的彩礼,目带担忧道,“我怎么听说…大长公主刚送了一名贵妾给那许家小郎?”

“长公主府?”玲慧郡主一愣,似是想到什么,随即不屑地哼了出声,“看来那位大长公主还真喜欢许郎这位乘龙快婿,她这是为苏琬铺路吗?”

她的母妃也曾将自己的贴身丫鬟送给父王做妾侍,这些都是争宠的手段。

“妹妹,你不再考虑一下吗?”青年神色犹豫,“毕竟…”

玲慧郡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不必了,我已经考虑好了。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父王不也是一样吗?妾侍再受宠,还不是任由正妻拿捏。”

靖安王先前有几名宠妾因为恃宠而骄开罪了她,被她毫不留情地下令乱棍打死,靖安王也没有因此生气,对她宠爱如常。宠妾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拿捏得稳稳当当。

“妹妹,你…”

玲慧郡主自信满满地道:“放心吧,哥哥,你妹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许长瑞已经向她解释过,先前苏琬看上了他,因此长公主以权势逼人,让他迎娶苏琬。

玲慧郡主当真觉得许长瑞是夫君的好人选。

不过才见了几面,许长瑞那些柔情蜜意的话,便让她一颗心都扑到了他的身上。

长公主必定是因为知道了她要抢苏琬的乘龙快婿,所以才作出这样的举动。

不假思索,玲慧郡主便断定了长公主的目的。

*

王氏一行匆匆离开了靖安王府。

刚放下马车的帘幕,王氏脸上的笑意立刻全无。她拉下脸来,神色威严地对身旁的丫鬟:“长瑞的事,千万不能透露出任何的风声,懂了吗?”

丫鬟忙低头表明忠心:“奴婢明白了。”

王氏缓缓点了点头,脸色却没有因此有所缓和。

在王氏心中,玲慧郡主就是从穷乡僻山出来的野蛮女子,刁蛮任性、不知礼数、嚣张跋扈,王氏对她极为不喜。

加上她背后是靖安王府,连当今圣上都要避让三分的异性王,王氏在她面前事事都要低她一头。

只是许长瑞闹出如此大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原本她看好的几门亲事全都告吹了。

许长瑞生性风流,身为母亲的王氏岂会不知?

她十分属意郡王府的嫡女苏琬,但没想到许长瑞竟在长公主府中,还是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与丫鬟在光天白日之下干那些龌蹉之事,狠狠地落了长公主的颜面。

王氏至今还记得当日长公主遣来的那名婆子所说的话。

什么许家小郎对长公主府的丫鬟一往情深,多次上门求娶。长公主被许家小郎的情深感动,不愿棒打鸳鸯,决定成人之美。

王氏听着那一番话,脸是又红又青,心中更是羞愧难当。

最后还是许尚书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思及此处,王氏不由一阵揪心,暗暗攥紧手上的帕子。

都怪那该死的贱蹄子勾引自己的儿子!不然她也不会为儿子匆匆定下了这门憋屈的婚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卡得厉害,我去整理一下细纲和思路,争取日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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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损坏

苏琬看着自己在铜镜中的倒影,微微出了神。

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水蓝色对襟衫配一条绘着墨色兰花的裙子,眸光潋滟,眉若弯月,肤如凝脂,唇色是自然的红润,格外清丽动人。

发现自家姑娘望着镜子出神的模样,墨衣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是不是奴婢梳的发不合心意?不如奴婢唤墨笙过来吧?”

墨笙同样是苏琬身边伺候的丫鬟,梳妆的手艺更好。只是苏琬习惯了墨衣的伺候,向来都是唤她给自己梳妆打扮。

“不用。”苏琬回过神来,忙道。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墨衣,今日有帖子送到府上吗?”

墨衣也没注意到苏琬的容色变化,只道:“回姑娘,最近府上并没有收到帖子。”

“是吗…阿啾!”

临近暮春,天气渐暖,积雪也开始融化。

接连的几天冷热交替,苏琬却不是很适应这天气的变化多端。

刚刚挑帘进屋的云和郡主正好听到屋内的动静,顿时有些紧张:“琬琬,是着凉了吗?你穿得这么单薄可不行,墨衣,快去把姑娘的披风拿来。”

墨衣福身道了一声“是”,忙找到苏琬的披风给她披上。

云和郡主接过手替她拢好披风,半责怪道:“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才是。”

苏琬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知道了,娘。以后我会注意的。”

看着娇小玲珑的女儿整个被绒毛滚边的披风里,云和郡主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这个时候感染了风寒可要遭罪了,回头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姜汤。”

姜汤驱寒、可疏风解表,但却辣口,苏琬素来讨厌那种辛辣的味道,忙抱住云和郡主的手臂,转移话题道:“娘,我们先去跟祖母请安吧,别让祖母等急了。”

*

离开了汀兰水榭,苏琬与云和郡主一同前往听雪堂,给苏老夫人例行请安。

苏琬有早起练箭的习惯,向来都是最早到达的一个,未料这天已有人抢先一步。

“玉柔,怎么样,这些天在府上过得还习惯吗?”苏老夫人坐在上位,她双手交叠平放在膝上,冲跪在地上的周玉柔笑得慈眉善目。

周玉柔低眉顺眼,声音温柔如同江南的细雨:“托老夫人的福,玉柔过的很好,府邸的人都很和气,对我甚是照顾。”

“别跪着了,快起来吧,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周玉柔应了一声是,缓缓起身上了前。

她身子单薄,脸颊略显苍白,全然没有这个年纪小姑娘的生气。

老夫人不由心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若有什么需要就和管事的说,既然来了,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往后,这府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周玉柔眼眶一红,赶忙委了委身子,“玉柔谢过老夫人了。”

看她这般小心翼翼,苏老夫人不由叹气,就在此时,云和郡主带着苏琬来了。

“娘。”

“祖母。”

闻声,苏老夫人看去,望着前来的二人,老夫人脸上笑意更深,“阿缨和琬琬也来了。”

周玉柔冲二人委了委身,“大伯娘,琬表姐。”

“玉柔表妹。”

两人互相问了好,苏琬又问道:“前些天的点心吃完了吗?你可喜欢?”

周玉柔冲她浅笑一声,落落大方的说道:“琬表姐上次给我送的点心味道很不错,我都吃完了,谢谢琬表姐了。”

苏琬见她脸上的笑容不似有假,也微笑着回应道:“玉柔表妹喜欢的话,以后我这边做了点心,我再让墨衣给你送些过去。”

苏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姐妹二人交谈的模样,更是满意,她原想着苏琬会不会很难接受这个突然出来的表妹;还担心周玉柔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可今天看来,倒是她多心了。

苏老夫人欣慰道:“你们表姐妹年龄相仿,往后做什么也有个伴儿,琬琬,玉柔刚来这儿,可能不太适应,以后你要多照顾着点。”

苏琬笑着应下:“是,祖母,我会的。”

周玉柔垂眸,只是笑着,却未应声。

*

“刚刚那名黑衣郎君真是好生无礼,竟然将小姐当成苏府的下人。”

扶着周玉柔进了屋,丫鬟忍不住愤愤不平,愤慨之色:“即使小姐再不济,也是苏家的表姑娘,堂堂衡州周家的嫡出小姐,怎么…”

“好了,墨莲。”周玉柔温声打断了她,容色淡淡地道,“这里不是衡州,周家以往多辉煌,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上京乃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王侯贵戚,可不比衡州。我们寄人篱下,一言一行更要谨而慎之。”

她身边这丫鬟在到周家之前并不叫墨莲,而是叫水莲,进了苏府后,也随了府中丫鬟以“墨”字开头,才改名作“墨莲”。

墨莲忙道:“小姐说得是,奴婢以后会注意的。”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问道,“那么…那张帖子,小姐打算怎样处理?”

周玉柔怔了一下,道:“这事我会亲自大伯娘说的,待会我就去将帖子交给她。”一顿,她又道,“墨莲,我想吃你做的枣泥酥饼,你能为我准备些吗?”

墨莲欢喜道:“好的,小姐,奴婢现在就去为你准备。”这些天来,小姐因为周家的事情一直茶饭不思,可愁坏了她。现在终于肯吃东西了,自然是极好的。

待墨莲走开后,周玉柔方才拿出刚才收到的那张帖子,翻看起来。

她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不解。这张帖子上半个文字都无,却按满了猫的墨爪印,仿佛还能闻到余留在上面的淡淡墨香。

“表姑娘。”

从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周玉柔的思绪,她受惊般站了起身,看向门外。

只听屋外的人接着道:“奴婢是汀兰水榭的墨衣,是琬姑娘让奴婢送点心过来的。”

汀兰水榭便是苏琬居住的院落。

只是待周玉柔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帖子因为她无意间的动作沾上了桌上的烛火,帖子的一角转眼间被火焰吞噬。

她低呼一声,但意识到什么,连忙收住了声音,将手中着了火的帖子扔开。

帖子落在地上,迅速燃烧了起来,幸好周围都是空地,并没有波及房间内其余的物品。

注意到屋内的动静,墨衣不由提高了声音,试探道:“表姑娘?”

“无事,请稍等一下。”周玉柔有些惊慌地站了起身,几下将火踩灭。但她刚刚稍微迟疑的那瞬,烛火已经将帖子燃成了灰烬。

她神色为难地看了地面那片焦黑一眼,又手忙脚乱地将灰烬扫进了床榻底下,把痕迹清理干净,方才理了理弄乱的衣服,朝外面说道。

“请进来吧。”

*

“事情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