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本王不屑用这样的手段。”沈桓冷声道,“本王半月前才听说,陈妃往九皇弟添置了两名新人,怎么这么快又为九皇弟的婚事着急了?”

陈妃嘴唇抖了抖,正要说什么时,却又听他道。

“既然陈妃如此着急九皇弟的婚事,本王倒是有一个主意。近来绍月国向本朝请求联姻,但新任的君主却喜好男色,向皇上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要求——和亲的人选,必须是男人。皇上一直烦恼此事,迟迟没有定下和亲的人选。九皇弟这般急着成婚,如此…不如就让皇上赐婚,让九皇弟远嫁绍月国如何?”

沈桓嘴角弧度加深:“既解决了皇弟的亲事,又免除了皇上的烦恼,真是一举两得。”

绍月国是大盛朝西侧的一个小小的附属国,物质贫乏,却因为擅长神秘的蛊术而被大盛朝所忌惮。幸好绍月国极为厌恶战争,向来也与大盛朝交好,两国也曾有联姻的历史。

陈妃瞪大眼睛,脸上血色顿失!她满目不可置信地指着沈桓,颤声道:“你…你怎敢…”

沈桓不紧不慢道:“本王这不是为皇上和陈妃分忧吗?陈妃就不必感谢本王了。”

陈妃两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这可吓坏了身后的宫人。

“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你没事吧?”

“娘娘!”

“娘娘晕过去了,还不快点去传太医?!”

芳菲宫的后花园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乱作一团。

弄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非但没有任何的内疚,反而对着晕倒在地的陈妃冷笑一声,堂而皇之将苏琬带离了芳菲宫。

*

沈桓拉着苏琬,在皇宫中快步穿行。

突然出现,又强行无礼地将她带走,还一直紧扼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这让苏琬内心漫上了一层浓烈的危机感。

“王爷,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尝试挣了几下,却没有将她的手挣开,“可否先松开我的手…沈桓!”

行至一处宫殿前,沈桓却突然松手。因为惯性使然,苏琬酿跄不稳,跌向身后的树干。沈桓上前一步,将她卡在了他与墙壁的两者之间,使她弹动不行。

两人此刻所在的,是在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即使有人经过,也绝对不会发现这个地方藏有人在。

“陈妃的意图如此明显,你怎么还敢胆应她的邀约?”沈桓直勾勾地盯着她,压着怒气道,“若不是本王出现及时,你真想嫁给九皇子为妃?”

“我没…”苏琬不自在地撇开目光,“这似乎与王爷无关吧?”

对于他的出手相助,她心里是感激的。可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感谢的话语,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哦?无关?”沈桓重复她这两字,手掌将苏琬纤长的手腕压在了墙柱之上,强迫她直视自己,看她的眼神极其危险,“碗碗原来是这样想的?”

苏琬下意识皱眉,道:“不要叫我碗碗,我的名字不是石碗的碗。”

“哦?碗碗怎么知道本王叫的是哪个字?”沈桓将她压得更紧,紧贴着她的耳际道,“即使与本王无关,本王好歹刚才帮助了你,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回报本王的?当真是无情。”

“那真是多谢了。”苏琬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以另一种气度与沈桓的强势抗衡,“秦、王、舅、舅!”

沈桓容色一僵,只觉得有种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咬牙切齿道:“本王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碗碗记得真牢。”

苏琬只觉得他这副变脸的模样有趣极了,忍不住得意道:“那是,大哥教导过我,自当要谨记长辈的教导,所以…唔!”

沈桓刚刚压下来的怒火翻倍爆发。苏琬话未说完,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欺压上来。她睁大眼睛,嘣——似乎有弦断裂掉的声音。

她的话,被全部堵了回去。

第032章 关系

苏琬还陷于震惊之中,沈桓已长驱直入。

他在她的檀口中横冲直撞,带着怒气,肆意掠夺,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像是要把她一寸一寸拆吃入腹。

宛如他本人一般强势霸道。

苏琬整个人都僵住了,几息之后才迟钝地回过神来,想起反抗。

她用力挣扎起来,想要推开面前这个人。但力量的悬殊,让她的反抗全部成为了徒劳。

“别这样,唔…”苏琬抗议的声音很快被他所吞噬。

沈桓将她的一只手定在了墙壁上,连一只连通腰肢紧紧箍住,一起整个人欺压上来。苏琬身体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他的怀抱,整个人被禁锢在这个窄小的地方,完全弹动不得。

直到要透不过气来,他方才离开。苏琬的力气也紧随着炙热而被抽离,她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无力地攀在他的身上,羞涩难当到说话都不利索了:“沈桓,你、你怎么能这般、这般…”

“怎么变结巴了?”沈桓抬起手摩挲着苏琬泛红的脸颊,拇指蹭在她的唇上,压低声音,道,“碗碗,你倒说说,本王为何不能这般?”

苏琬双手抵在在他的胸前,羞红了脸:“你刚才明明还与陈妃道…”

“本王随口一说,你便当了真?”想起那番话,沈桓俯近在她的耳边,低笑道,“常安大长公主是先皇同父异母兄弟的遗孤,先帝那位兄弟在一场与外族的战役中遭到偷袭而战死沙场,留下大长公主一人孤无可依。先帝念他为国捐躯、为大盛朝鞠躬尽瘁,便将大长公主过继到名下…所以本王与你这亲缘,似乎差得太远了。”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苏琬不由气结。

“今日你没带你那只胖团子出来?”沈桓低覆下来,以唇磨蹭着她的唇,那酥麻的感觉让她起了颤栗。但沈桓并不满足与此,伸出舌头在她的唇瓣上来回舔舐,“倒是省了本王应付它的功夫。”

“你放开我。”苏琬脸上满是羞涩的红晕,她不安分地乱动着,尝试挣脱他的桎梏。

可惜两人力量实在悬殊,沈桓微一用力,便将她重新压倒在墙上。他箍住苏琬的纤腰,顺着她微微绽开的唇瓣滑了进去,和她的纠缠在了一起,温柔而又难以控制地攫取。

浅尝辄止已经无法满足沈桓,他更深入地攫取着,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来势汹汹。紧勒住她纤腰的手不安分地滑了下去,强迫她更加贴近自己。

苏琬始终不安分地在他的怀里挣扎扭动着。

“唔…”

“别乱动,有人来了。若你不想让别人看见,就乖乖的。”沈桓深沉暗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这时,被大树阻隔的空间外,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急促的脚步声。

“…赶紧点出最好的药材,随我去芳菲宫。”一个十万火急的声音在两人耳际响起,“太医怎么还没到来?桃红,赶紧再去太医院一趟。万一耽误了陈妃娘娘的病情,我们谁也担当不起这个罪名。”

“是。”

听着那纷杂的脚步声,苏琬微僵了下。

只是不等她所有回应,沈桓便将她的唇重新卷入口中。

“…更何况,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一道低沉的声音跟随着消失在唇齿之间。

谁要与他亲上加亲,不要脸!

苏琬恐别人发现他们,不敢作声,也不敢在弹动,只能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她心中恼极,可被沈桓这般折腾,却怎么也生不出厌恶的情绪。

…若不是厌恶,心中那异样的情绪又是什么?

苏琬因为这种念头而感到羞愧极了。

终于,不远处那阵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到那几名宫人走远后,沈桓终是松开了他。

“…我们这样,与那日在公主府里的假山后偷情的许长瑞和丫鬟有什么区别?!”苏琬紧咬着下唇,眸中氤氲上一层雾气,忍不住委屈道。

那时候他们还为在长公主府中看到的一幕而不耻,没想到,她竟会跟她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做这种羞人的事。

“自然是有区别的。”沈桓低头,看入她水雾朦胧的黑眸中,微微勾了勾唇,“至于本王和你之间的关系…你回去慢慢思考。”

苏琬心中微愠,愈发觉得他不要脸面。她瞪他一眼,后退一步,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身逃似的跑掉了,徒留他停在原地。

*

沈桓那登徒子!坏蛋!大混蛋!无耻!禽`兽!

苏琬气恼在走出离开皇宫的路上,用力用衣袖擦着嘴唇,在心里用自己所知道的词将沈桓骂了一遍。

他竟然这般对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好生恶劣!

…更何况,谁要与他扯上关系!

先前在公主府,他还口口声声地责怪自己“脏了他的手”,现在却…这般看来,他果然是在对她使用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过,她才不要上当。

才不!

见苏琬从宫门出来,早在外面等的焦急的墨衣立刻一脸喜色般迎了上前:“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可让奴婢等急了。”

当她的目光落到苏琬的唇上时,不由一怔:“姑娘,你的嘴唇怎么…”

因为不断的拭擦,苏琬的嘴唇被蹭破了皮,破损的皮下渗出了血丝,唇色也因此被染得嫣红。

墨衣不由有些心疼道:“姑娘怎么这般对待自己?莫非在宫中遇着什么…”

“无事,在陈妃娘娘的宫殿中被讨厌的蚊子咬了一下,回去涂些膏药便好。”苏琬轻描淡写道了一声,便转身登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府吧。”

“是。”

见自家姑娘气势汹汹的模样,墨衣心中有疑,但也不敢再多问。

车轱辘开始转动,马车朝着苏府驶去。

苏琬坐在平稳的马车中,盯着眼前的帘幕,却只觉得愤意难平。

她心中极气,却又无从发泄。

却在忽然之间,马车剧烈地颠簸了几下,随即被什么卡住一般,车子蓦地停了下来。

苏琬随着晃动的马车碰碰撞撞,最后扶住马车壁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墨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苏琬下意识地往外面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墨衣?”

她疑惑不已,伸手掀开帘幕,抬眼向外望去,却发现外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铺满青石板的平整的街道消失不见,两旁也没有密密麻麻的房屋店铺。

眼前所见,是野草丛生的郊外。

第033章 回溯

正是夕阳西下,熏黄色的光携着红色的倦意扑面而来。

这荒山野岭中,冷风在不知疲倦地呼啸。

入目可见的到处都是乱草野蔓,荒凉一片。马车停靠在一条似乎已经废弃掉的窄小的官道上,不见有人。

无论是墨衣还是驾驶马车的车夫,此时均不见了踪影,马匹在停靠的地方,弯着脖子,正悠闲地吃着路边的青草。

…明明方才还穿梭在上京城中的青石板道路上,为何突然会出现在这片不知名的荒野郊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着着冷冽的气息吹打到苏琬的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苏琬惊异地望着这篇苍苍茫茫的荒郊野岭,踏出马车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又重新返回到马车中。

须臾之后,她重新掀开了马车的帘幕,可依然是方才所见的景象。

苏琬蹙眉,立刻从马车上下来,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马车没有任何刮损,束缚着马匹的缰绳亦完好无损。

她将手按在了马车壁上,却无法使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平复下来。似是闻到了血腥味,她下意识将目光扫至一角,眼睛豁然睁大。

前方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名身穿异服之人,毛皮缝制而成的袍子搭在他们身上,有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竟是蛮族之人!

蛮族又名北疆,是生于马背上的民族,却向来喜好不劳而获,时常滋扰大盛朝边疆,在边疆城池烧抢掠夺,令边疆百姓对其恨之入骨。大盛朝中人觉得北疆之人野蛮至极,因此一直以“蛮夷”称呼其。

只是,这蛮族的人,为何会现身此地?

这几名蛮族人边走边四处张望,用手中锋利的长刀搜刮着草丛。

“在这附近搜搜,不过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小孩,应该走不了多远。”

下令之人,是一名身体颀长、肤色白皙的夷族男子,他的左耳挂着一枚镶着硕大猫眼石的金环,披散的卷发在夕阳底下遮挡住了五官。

但在回头的片刻,苏琬还是看清了那名夷族男子的模样。他竟然有着一双与帝王翡翠色泽相似的浓绿眼眸,额心一道血色伤痕更让他显得妖异俊美。一张俊美非常的面容是冰冷的神色,双眸如暗藏危险的大海。

他似乎是这些蛮族人的首领。

一阵冷风吹过,一处灌木丛的杂草发出轻微的抖动,立刻将蛮族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一名络腮大汉立刻大步上前,从疯长的野草丛中拎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不过三、四岁稚龄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吓得瑟瑟发抖,一身华衣被划得处处都是口子,稚嫩的脸颊也沾着泥土的血痕,布满了还未干涸的泪痕,头发如蓬松的稻草般凌乱,身上的衣服撕开好几个口子,没有穿鞋子的脚磨出了血,那双涉世不深而澄澈的双眼里满是惊恐。

他宛如一只瘦弱的小鸡一样被大汉轻而易举地拎在手中,挥舞着手脚挣扎起来:“放…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放开我!”

“主上,这小孩…”

绿眸男子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用力蹬脚挣扎的小男孩,道:“杀了。”

“是。”另一名夷族人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拔刀上前。

铮——

锋利的刀刃映着夕阳的残辉,泛出冷光。

隔得许远,苏琬也能感受到那刀锋上的无情和冷意。

糟了!

来不及思考,苏琬迅速折返回到马车中,慌乱地从马车底座翻出她出府塞放在里面的长弓与备用的羽箭。

小男孩望着那锋芒流转的利刃,双目带着惊慌地盯着眼前之人。

夷族男子舔了舔唇,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毫不留情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千钧一发!

下一秒就看见一支箭从夷族男子的额前穿堂而过,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夷族男子瞪大着眼睛,鲜血从箭矢没入的地方留下,随后身体直直倒了下去。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印在了苏琬的眼中,格外骇人。

第一次杀人,竟是这般可怖。

她原以为在灵觉寺所遇到的光怪离奇只是一场幻觉,却没想到会再一次遇到了幼年时期的沈桓。她不愿相信这离奇的遭遇,可眼前所见却是如此真实。

为什么要救下小沈桓,苏琬也不知道。

但她无法置身事外,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那些夷族人刀下的亡魂。

苏琬举着弓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却不敢放下手中的弓箭,再次将羽箭加上弦上——拉弓,放箭!

可是她太过紧张了,这一箭的力道并没有把握手,羽箭射出的地方偏了一些,只跟绿眸男子擦身而过。箭矢飞驰而去,最后定在了灌木丛后的树干上。

因为这一举动,苏琬彻底暴露在那群夷族人的视线中。

绿眸男子对上了苏琬的视线,不觉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起来。

小沈桓却趁机双腿一蹬,挣脱了那名络腮大汉的束缚,从他手中逃脱出来。他跳落到地上,朝着苏琬的方向跑来。

他拼命地穿过杂乱生长的野草,几次被盘龙一样的树根绊倒,但顾不得痛,仍是向前跑着。

又一次摔倒,小沈桓浑身是土,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没有力气再起来了,小腿的绸布被血染红。

他的举动,自然是激怒了那几名夷族人。被小沈桓摆了一道的络腮大汉满面怒容,很快追了上来。

“呵!黄口小儿,还想逃去哪里?”

小沈桓随手抓起一把石子,狠狠地朝夷族人身上掷去。

似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络腮大汉一脚将他踢到在地上,手中的大刀便随之举起。

不好!

苏琬此时当真是害怕极了,但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她立刻从马车底下抽出一把长剑,脚下一蹬,干脆利索翻身上马。

锋利的长剑一挥,连接着马匹与马车的几条缰绳齐齐被斩断。她用剑背一拍马背,马的前蹄高扬,它发出一声长吁,便直冲着小沈桓奔去。

铛!

苏琬气势汹汹而来,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截下夷族人的剑。

“把手给我,上来!”她借着马匹的冲力,一脚将络腮大汉踢开,用尽全力扯紧缰绳,探下身去,朝小沈桓喊道。

小沈桓呆了一瞬,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忙咬着牙跃了起来,将小手伸向了苏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