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霆连连道歉:“我拍照技术不好。我自拍都拍不好,不信,你看网上那些人怎么骂我…”

这时候有几名东亚面孔的人走过来,胸前挂着单反。涂霆面部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后来他们走过,虚惊一场。

两个人重新在餐桌前落座,赵想容一哂。

“现在的偶像好无聊,一个个都要树立三好学生的沉闷人设。你看看好莱坞明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平时喝喝酒,撞撞车,约约炮,偶尔被偷拍一下,打造个坏小子形象,不是也很自然吗?”

他们点的午餐已经上来前盘,侍者对这两个漂亮人物都眨了眨眼。

涂霆却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样子,无论是侍者还是她的话。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抬起头说:“我和好莱坞明星不同,我现在没有很过硬的作品,维持一种好孩子人设,虽然缺乏个性,对我更为安全。”

赵想容终于收起长久的轻慢心,仔细打量了一下偶像。

涂霆正用橄榄油沾着面包吃,他吃东西很认真,不是狼吞虎咽,就是真正的享受美食。这小男孩身上,有着娱乐明星长期被追捧所形成的天真却又世故的矛盾性格,但他不令人讨厌,而且有种很罕见地沉稳。

吃完饭,涂霆用眼神对赵想容表示,他也想要和古堡来一张旅客标准合照。

唉,她收回前言,这些娱乐圈的小孔雀们!

赵想容很敬业地蹲下,让他往别的方向看,让他把毛衣露出来,拍出十几张精心打造地“抓拍”。低头看成片,也觉得这小孩有得天独厚的镜头感,随便一拍,都像海报。

涂霆却皱皱眉。他突然说:“我脸怎么肿了。”

不是肿,是单纯的胖。

赵想容不吭声,依旧笑容满面。

涂霆多年都活在镜头下,对形象问题可能比其他人更敏感。“我是不是胖了?”他终于疑惑地问。

赵想容感激他先说起这话题,她忍他很久了:“可能因为时差,和吃多了高糖高碳水化合物的关系。”

涂霆却说:“我还挺喜欢自己现在这种样子,很舒服。”言语有种讨打的自信。

大男孩再把手机塞给她,在古堡前认真地做了个天真地伸臂向天的动作。动作蠢,偏偏因为那种爽朗又显得潇洒。

“多拍我胖的样子!”他朝她微微一笑,“这很罕见的!”

小镇很小,他俩都不是那种对人文历史有兴趣的个性,很快就逛无可逛。

等他们坐上车。涂霆显然觉得今天行程很沉闷,试探地问比起参观那些名胜古迹,她喜不喜欢购物。

赵想容闻言缓慢地转过头。涂霆看到眼前这个长相艳丽,但总是心事重重的女人命令道:“带我走!”

车开到罗马,涂霆带她来到一家隐藏在小巷子里买手店,这家店的很多衣服是直接从米兰秀场扒下来的,适合高个子穿,他说自己总在这里买男装。

赵想容远远地看到一条黑色鱼尾裙,她把包和手上的东西直接扔给涂霆,欢天喜地跑到试衣间。

周津塬一觉睡到下午,随后被一位患者的家属电话叫起来。

“周医生,我父亲三年前在您这里做的脊椎侧弯手术,今年要做磁核共振,您帮我查一下当时器械行,是钛合金吗?”

周津塬的领导又电话催着做椎体成形术的幻灯片,他重新回医院,先到了科管资料查了旧病例,又到自己办公室找影像资料,又在医院蹲到快十点多。

他的停车位在L2,挨着电梯,非常方便的位置,这自然也是周津塬动用了一点点小心思的结果。

旁边停着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这是国际部牙科穆主任刚提的新车。

反观周津塬的车,因为忙,已经一个多月没洗,脏兮兮的,年末该去车检了。他一手搭着椅背,一手转方向盘,想晚饭怎么解决,看到一个灰色大衣的女孩正躲在柱子后面,脸颊因为寒冷而通红。

chapter.13

苏昕坐上周津塬的副驾驶座,她还没有在暖气中缓神,掏出五百块钱:“我会把您给我的钱,每个月分期付款,慢慢还给你。”

周津塬将车开出停车位,随口说:“我第一次就给了你五十万。不算通货膨胀率和时间成本,你每个月还我五百块,按中国女人八十四的平均寿命算,啧,你和你的子孙需要活很久才可以。”

他的目光往后视镜瞥了一眼,是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赵奉阳偷拍他们的照片吗?周津塬随口问:“最近有没有人到学校找你?”

苏昕窘迫地把头发折到耳后,她的脸已经为他刚才的讽刺涨得通红。

周津塬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只是看到苏昕主动来找自己,才回想起清晨发的那条短信。

“如果有人跟踪你,或者,你有任何觉得不对的事情,我给你一个名片,你到时候给这个号码打过去。我很忙,没空接你电话。”周津塬口吻很淡,“哦,这五百块就收回去。”

今夜起雾,车前黄蒙蒙的一片。周津塬开车很稳,他判断了会路况,决定把远光灯拧开,又再看她一眼:“刚刚等我很久了吧?一起吃顿饭,你想吃什么?”

苏昕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按下心里的忧虑,轻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津塬随口问:“做到什么?”

“所有的事情,就是给我钱,让我总是等着您,带我去那些地方…您在我身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您是耍我吗?我以为,您答应借我钱,是因为您是个特别优秀善良的好人。我说过了,我肯定会还您…”

周津塬没有回答,苏昕抬头的时候,男人才转过那张白皙得如同象牙般的脸,微微弯了弯嘴角。

他现在的神情,早就没有出诊时的任何温和耐心,就像乍暖还寒后地面蒸腾的雾气,不浓不淡的腹黑和恶意。只因为,苏昕的那种无来由的小市民女孩计较和自尊,让周津塬觉得好笑且新鲜。他确实喜欢无来由地刺激下苏昕,看她露出窘迫的样子。

因为这些话,对百毒不侵的赵想容和他自己,几乎没有意义。

但随后,周津塬调转视线,把车停在路边。他递过纸巾,苏昕这才知道她又流泪。

“我宁愿再去’韶光’卖酒…”她说,“那并不是一个违法的职业,对不对?”

但是苏昕知道,她讨厌夜总会,讨厌那些色眯眯盯着女人的男人。可是她也对即将和周津塬卷入的关系感到害怕,因为周津塬结婚了,他肯定会很早就结婚,在大学里,但凡有点人样的大学同学早就有了女友。

她看得出周津塬在犹豫,他伸手过来,想握住她的手。

苏昕却坚决抗拒:“我会力所能及地还您钱,我也会照您所说的,每周去看望那位奶奶。”她随后的声音放轻,几乎是自嘲说,“但是,我只想要有个普通的人生,我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么点尊严。我请您放过我,可以吗?”

周津塬微微斜了斜身体,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的一切看穿。这眼神很不单纯,“好吧,那我非常欣赏这样的品质,苏昕。”

“不是…”苏昕哑口无言,她讲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苏昕想和周津塬拉开距离,但问题是越来越像撒娇。

周津塬身上有种难以预测的东西,寒冷得能冻住一切,尤其他披着那身白大褂,俊俏脸显得很出尘,令人难以靠近。但周津塬放松的时候,他底子里又有种狼心狗肺的迷人,好像随时能在你胸口捅上一刀,转身就走。

“我现在不会碰你。”周津塬重新启动了车,他说,“你很漂亮。但是我的岁数,早过了为了性就急吼吼的年纪。而且我碰了你,你的小命儿就没了。我很喜欢你,不想伤害你。我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苏昕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她轻声说:“许晗…”

周津塬“嗯”了声,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前方丁字路口绿灯跳跃几秒,变成红灯。

他语调平平地说:“我打算去向她求婚的那天,路上堵了车,我让出租车停在路边,自己坐地铁。但她不在。第二天同学告诉我,许晗出了车祸。而我堵车的地点,正好是她出车祸的地方。”

苏昕沉默了很久,她克制住自己想按住周津塬手的强烈冲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右手,懒洋洋地搭在手刹。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

这时候,周津塬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依旧没动,专注地盯着前方。苏昕却在窄小空间里觉得胆战心惊,她小声地提醒了句:“周大夫,您的电话。”

周津塬望了她一眼,他把车平稳地驶过路口,随后又停靠在路边,接了电话。

对方急促说话的过程中,周津塬没有答应,但那笼罩寒气的脸色也开始凝重。最后他说:“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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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在普罗大众里是不出错的颜色。但是,粉红豹几乎很少穿黑色,她嫌这颜色很压迫。

至少碰上非常漂亮非常或独特的设计,小黑裙子也可以买一条随便穿穿。赵想容在试衣间的镜子里一转,裙摆以令人舒畅的温柔幅度一摆,美极了。

结账的时候,涂霆拎着双五彩的运动鞋走过来。“这裙子,也让我一起结账。”他低头看着赵想容,说,“再次谢谢您借我钱。”

这小偶像说话还真客气。

赵想容笑吟吟地说:“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涂霆目光扫过她,最后轻轻一抬。他猜到她要说什么,无非是,他拿着借她的钱充大款,或者,他真的应该减肥了等等。

但是,赵想容的话更恶毒,她说:“我想了想,你之前丢的那钱包,里面不止2000欧吧?我总觉得,抛开那钱包本身的价值,里面至少得有四、五千欧。我那晚看到里面好几张500欧的。”

涂霆沉默片刻:“真的太扎心了,赵姐。”

两个花孔雀般的男女,不约而同都笑了。也就在这时候,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

欧洲下午时间五点三十三分,屏幕上显示的是“老公”。

涂霆看到眼前这两天虽然光彩逼人,却总是一味沉默的女人,眼睛里荡满了笑意。“我老公,”赵想容说,那种养尊处优,得意非凡的劲头又冒出来,“估计是查岗来了。”

涂霆随口说:“你接啊。”

她嘴上在笑,心里有非常不详的念头。收银台结完账,退税信递回来,涂霆拿着大包小包走到远处,给赵想容留下私人空间。

赵想容却紧张地连手机都拿不稳,她拐到安静的地方,对面依旧是熟悉的男声,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周津塬顿了顿,问她现在在哪里。

赵想容嘻嘻哈哈地说她在购物,下午飞威尼斯。“老公,你想我了吗?”她轻声问。

周津塬缓慢地说:“我现在帮你联系回国的机票。”

“哦,有…什么事吗?”?

赵想容把自己戴着的墨镜摘下来,旁边的橱窗上,映着她逐渐灰暗下来的面孔。赵想容感到天晕地旋,不得不伸手扶住一下玻璃。

周津塬收到他和苏昕的合照,他毫不在乎,他想和她摊牌了,他想离婚了,他们的关系终于彻底结束,她的美梦也结束了。这场婚姻总归是她失败了。

一万种猜想在赵想容脑海里盘旋,每一个都是真的,

“是你大哥。”

赵想容咬着红唇,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津塬站在急诊大厅前,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自己妻子好像就隔着广袤的大陆,近距离地站在自己面前,每一个表情,都非常生动。

他慢慢地说:“容容,你别着急,我正在陪着你父母,你先回国——你大哥,赵奉阳,刚刚出了车祸。”

chapter.14

赵想容把身上所有能掏出的欧元,都留给涂霆,顺便把自己的行李疯狂往箱子里扔。

涂霆跟着她回到酒店,问了很多次她怎么样,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赵想容跪在床上,她的手在哆嗦。她想起赵奉阳当初进赵家的时候,他们父母在书房里关门争吵。

阴郁的跛腿少年低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她和二哥都吃惊地看着他的断腿。

涂霆把房间里的暖气加大,他说:“你冷吗?”

赵想容摇头。“不是冷。”她低声说,“我就是,就是有点着急。”她全身都在发抖。

涂霆同情地看着她,却暗自思考贸然出国多日,也没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新闻有什么感想,不过,涂霆的父母从不乐意儿子当艺人,全家上下,只有他下岗的大姨最支持他,还亲自当了他经纪人。

林大姨的做事风格,涂霆早有耳闻,也知道她得罪不少人。不过,每当他遇到事情,就像这次出了车祸,林大姨比起担心商业影响和资源流失,第一反应是像老母鸡一样把他呵护在翅膀下,先行送他出国。

这方式很粗暴,也没什么情商,却给涂霆带来一种很淳朴的安全感。只是随着事业的迅猛发展,涂霆也知道,他必须换个更专业的经纪团队。

涂霆把赵想容送到登机口,他靠在墙壁,终于给国内的助理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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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关系很广,赵想容先搭乘私人飞机到米兰,直飞回国。

赵奉阳的车在经过一个路口,和旁边超市里飞速逆行的拉货卡车发生严重相撞。车祸非常严重,他和司机还在ICU,而肇事者已经被警方拘留。

赵想容的母亲在电话里哽咽:“这么多年,我早把他当成亲儿子…”

赵奉阳的亲生父母曾都是赵父手下,但后来,夫妻双亡在海外,赵父把这个孤儿领回家,坚持让这孤儿改名姓赵,赵父在外面做生意,好像也有点不清不楚的,赵想容母亲大发雷霆,认为赵奉阳是赵父在外面的私生子,非要去验DNA,

赵家那会的海外扩张生意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回家又因为养子吵架。他们夫妻都是成功的生意人,脾气都很硬,分居半年,处在离婚的边缘。

整个家都支离破碎。赵想容也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大哥,灾难的源泉。她最初不理睬他,随后在二哥的带动下,残酷地捉弄他,把赵奉阳的残疾看作怪物和笑柄。

孩子的天真,也是种残酷。粉红豹小时候被宠坏了,做什么都理直气壮,全世界遵从,于是这欺凌越演越烈,直到她准备遣走其他佣人,把赵奉阳独自关在大宅边缘的木棚。

但是最后,是赵奉阳反锁上了门,他送给了女孩阴沉的一眼,就把赵想容留在寒冷寂静的木棚。

小女孩在第三天深夜,终于被父母发现,她高烧不醒被送往医院,也就是在住院期间,赵想容遇到了她的好朋友,许晗。

专机只配备一个机长和一个机乘人员,给她拿来毯子。飞机外面的夕阳一点点的沉落,半抹美丽的红色,照在赵想容的脸庞上,带着股坚决的绝美。

她避免往最坏的方向想。

“有酒吗?”赵想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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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后,赵想容回国,匆匆出现在医院里走廊。

长途飞行后,她浓密的卷发垂到胸口,露着清冽的手腕骨。周津塬正在和他同事谈话,看到她,走过来。

赵想容左右看了一眼,沉声说:“我爸妈呢?”

“昨晚守了一夜,我让他们先回去。”周津塬也闻到她身上浓厚的酒味,他声色未动,伸手想把赵想容拉到身边,她平生第一次把他的手轻扫下来。

周津塬淡淡说:“还在术中,我们需要等。”他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身形削瘦,职业性的稳重和男人特有的薄凉。

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回头时,赵想容还停留在门口。她问:“我大哥在哪个路口出的车祸?”

“华远路。”他说,“所以很快就送到我们院。”

赵想容的脸扭曲了:“他会死吗?这是意外还是什么,我要去警局,我要看当时的监控摄像…”

“岳父岳母已经在问这事了。你如果担心,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周津塬说。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这里等消息!”赵想容不知不觉地嚷嚷起来,她愤怒地说,“你为什么总跟我对着干?”

周津塬深吸一口气,已经有不少医生好奇地打量他们,骨科全部是男医生,周津塬关上门前,解释一句:“这是我夫人。”

周津塬的办公桌整整齐齐,赵想容被按到他的座位,她目光滑过,桌面是一些文件快递。她想到自己临走前,把拍的苏昕和周津塬的照片寄过来。

赵想容从回程飞机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荒谬猜想,难道快递出了差错,赵奉阳知道了这件事,他要找周津塬对质,在去医院的路途中发生了车祸。

“现在还在抢救,一有消息,我告诉你。”周津塬说,他的声音很平稳,“他腿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你放心,是林教授在里面——容容?”?

周津塬把又要往外面跑的赵想容重新按在座位,他去隔壁科室,找别的医生要了点花草茶,用自己的保温杯泡了茶。

他接开水的时候,顺便跟岳父岳母家的人报平安,赵想容的二哥赵奉霖也知道消息,据说在路上。等他再回来,赵想容正趴在他桌前,一动不动。

周津塬以为她在哭,走过去一看,她精疲力尽地睡着了。他俯身摸了下赵想容的耳朵,烧成嫣红色,再借了体温枪测量,果然,她有点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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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想容已经连着二十四个小时清醒,眼睛灼痛,头脑也沉。

她一直觉得,自己直觉向来很好,但是又好像在很多灾难前非常迟钝。比如赵奉阳把她独自锁在木棚的那个夜晚,许晗在ICU去世的白天,遇见周津塬的瞬间,她总是像个螺丝钉,任灾难捶打。

最初只是想闭会眼睛,思考下前因后果,但等再有意识,赵想容发现,她已经被抱到办公室角落里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上。白天办公室没什么人,偶尔会有医生跑进来,都是取完东西就匆匆而走,也没人管她。

赵想容看了眼自己的表,其实只睡了四十分钟。

外面好像有很小的说话声,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周津塬正在墙对角和一个人说话,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苏昕。以赵想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女孩子的五官很淡,说话的时候,喜欢用手指绕着头发,站又不站直,在高大的周津塬显得小鸟依人。

赵想容听到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周津塬没有回答,他回过头,身后没有人,赵想容已经退回到办公室。

周津塬让苏昕离开,等再进办公室的时候,赵想容正粗鲁地翻着他的办公桌,水杯之类的砸在地面,一片狼藉。

周津塬扫视一眼,问:“你醒了?”

赵想容回过头,她居然还带着笑。“我哥醒了吗?”

周津塬说:“还在手术中。”顿了顿,他再指点,“是在最下面一层。”

赵想容愣了一下,随后,拉开抽屉,看到了自己寄来的牛皮纸袋和那些照片。周津塬走过来,赵想容退到角落,他把快递单装着的合照递给她。

“你在找这个?”周津塬慢慢地问,“这些照片是你照的,然后寄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