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旧手拉手,不过,气氛略微僵持。

涂霆过了会,淡淡说:“那么,我们就再点一份披萨,这次你先吃?”

赵想容却怔怔地想,是自己原来的行为太过分吗?她知道,周津塬不爱她,但是,他确实在生活上处处容让着她,她早就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

她回过神:“我们以后同时吃。你不动筷子,我也不吃。”这话说得艰难,像是勉强作出什么妥协。

涂霆好气又好笑,他觉得这行为很像过家家,不过,赵想容严肃得可爱,他又说:“我以后也会让你先吃的。”

说完后,涂霆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

赵想容弯唇:“你看什么?”

涂霆移开目光,笑了下:“没有。”

涂霆从小父母离婚,他以往做过畅想,比较想娶既能独当一面,又能厉害持家的女孩子当老婆。赵想容在罗马,就是这种又神秘又厉害的形象,但是,她真实的性格,确实比较任性娇气。

下午的时候,涂霆叫人把自己接走,又叫助理到赵想容家把车再开走。

他做事很谨慎。赵想容也不需要担心。

她一直加班,直到了晚上,终于有机会打开从周津塬那里抢来的信。

赵想容满怀欢喜地拆开,但读了几句,手微微抖了一下。

周津塬这个王八蛋!

信封里,根本没有装着涂霆给她写的信,那里只装着赵想容第一次给周津塬写的信。他原本将这封信挂在墙上,如今,他又把这封信退还给她。

接下来的一周,涂霆和赵想容都过得别别扭扭。

涂霆反复盘问林大姨是否寄出了自己的信,他知道林大姨一直不赞同他和赵想容的事情。而赵想容会催萧晴跑自己的旧公寓,在拍照的同时,检查她的奇葩前夫不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也知道,日积月累中,许晗早就已经成为他的心魔。不管周津塬嘴上怎么说放弃,内心很难轻易放开。

周津塬不会真的抑郁黑化了…

赵想容虽然不承认,但心里也明白——周津塬是她历任男友里,对她态度最冷漠的。矛盾的也是,周津塬也是她历任男友里,对她行为最宠溺的。

他是会把很多负面的情绪,深深堆积并藏在心里的男人。

赵想容在加班之余,老老实实地上法语课,A2的法语老师换了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他说要像恋爱一样学法语,语言不是要和陌生的氛围产生联系,而是和自己。他也不让学生靠着法国电影去学语言,因为“电影里的每一句台词都是经过导演后的精练,但日常生活充斥着没有原因的废话”。

他说的很慢,重复了很多次,赵想容才能半蒙半猜的理解意思。

下课后,赵想容出门透气,法语老师也在,法盟不远处是一个大转盘般的立交桥,几个抽烟的学生就站在肮脏的路口,也不说话,彼此的红烟头闪烁。

赵想容思考了好一会,她用手机给苏昕发了一条短信: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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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到了春夏,赵想容都会买几件连衣裙。

她有一件非常喜欢的连衣裙,是大学时期的,风琴褶皱的姜黄连衣裙,来自Marni。它摸上去非常厚,编制也很复杂,但其实是纯真丝。但今年赵想容自己熨烫时没掌握好温度,把领口烫坏了。她拿到公司,问几个资深时装精还能不能抢救,都说不行。

Patrol冷冷地说:“真可惜,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条裙子。”顿了顿,又说,“你试试Veronique Leroy。”

“我试过,但穿起来很笨重。”赵想容面无表情地说。

Patrol沉默片刻,他说:“你可以再试试。”

赵想容年轻时,任何夸张造型的衣服都敢尝试,夏天经常不打底的真空上阵。这两年除了跳脱的颜色,选款都谨慎了很多。

她耳疾又犯了,睡眠不好。打了一圈腮红,让苍白的脸皮有了血色。

旁边的人见怪不怪,能让粉红豹这么精心打扮的,肯定是难搞的人。

赵想容选在一家咖啡厅。

进门前,她抬头看了下自己表,时间刚好。

苏昕剪了短发,坐在咖啡厅最里面,她没睡好,早上看了一眼镜子,也是淡淡的黑眼圈。

赵想容终于推门走进来。咖啡店里有仿照就把设计的台,墙壁贴了砖型纸。赵想容把包换到另一只手,朝苏昕招招手。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坐里面?坐在外面,屋里太暗。”

两人一起坐在灰色的遮阳伞下面。阳光非常好,好到让人感觉她们应该在巴黎,而不是进行此刻尴尬的谈话。

赵想容等侍者把甜点放在桌面,才抬起头,淡淡看了眼苏昕的短发。

“你剪短发后,不像许晗了。”她随口说。

苏昕捏紧了眼前的咖啡杯,淡声说:“我就是我。”

赵想容娇媚地笑,但目光很冷,刺得人如坐针毡。老实说,苏昕怎么想,她丁点儿都不关心。赵想容就是来瞻仰一下和许晗相似的容颜,就好像是在为一个活死人墓献花。

苏昕在这种目光中如坐针毡,她轻声说:“您要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

赵想容还在微笑,突然间抓住苏昕的手。苏昕心脏大跳,忘了呼吸,只感到那五根柔腻的手指冰冷地按着她。

“别紧张,我不像我大哥,对女孩子那么粗鲁。”赵想容的目光扫过她年轻的皮肤和尖翘的鼻子,她说,“除了睡过一个男人,你和我没有任何东西是相同的。”

苏昕慌忙挣脱她:“请您对我尊重一点。”

赵想容懒洋洋地松手,她用旁边的小叉子刮了块蛋糕:“我不是周津塬,你犯不着在我眼前立白莲花人设。”

苏昕沉默片刻,她忽而一笑:“我白莲花?那么,赵小姐你呢,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从头到脚,哪样东西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你的房子和车,应该都是父母给你的礼物,自以为’上流阶级’,不过投胎好。如果你父母生病了,你会干什么?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只是无路可选。”

赵想容一愣:“你转移什么焦点?我什么时候因为没房没车,就不尊重人了?你说我不尊重你,除了傍上周津塬,你又做过哪些能让我尊重你的事情?你说,我听听。”

苏昕移开目光,她同样觉得,夏虫不可语冰,赵想容那种活在锦衣玉食,内里又如败絮的女人能懂得什么。

“也是,只有你们有钱人才配说尊重。”苏昕淡淡地说,“我真的没有想破坏你的家庭,我想都不敢想。我说话难听,但是,你和津塬之间的问题,肯定早就有了,并不因为我的出现而减少和增多。我也告诉你,如果周津塬以后离开我,我也不会报复任何人。”

赵想容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她主动来见苏昕,说不清是想看笑话,还是怀着一种很隐约,说不出来的真实担心。赵想容刚才看到苏昕的手腕处白白嫩嫩的,也没什么伤痕,所以,估计是自己多虑了,周津塬纯属就是医院值夜班值糊涂了,跑来她面前撒疯。

赵想容松了一口气,口气却坏下来。

论吵架,赵想容还真的没输过。别说苏昕,周津塬都可以来挑战。

“你以为你穷是因为缺钱吗?小姑娘,你穷,是因为你缺的品质太多了。到底什么样的家教,才能让个小姑娘没钱的时候想要卖?我工作见过很多穷困的模特和设计师,他们也有原生家庭不好,父母有病,兄妹要养——但绝对不是每个人都往歪道想。减轻经济负担的方法有很多,你倒是聪明,直接选择最省事的职业。”

她根本不看女孩子苍白,耻辱的表情。

“我有你梦想不到的出身,财富和地位,但我也不妨再告诉你。这世界上,比我赵想容要更有钱更漂亮更有地位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的生活,绝对没你想象中那么梦幻,为了活出自己,也是每天都在挣扎。因为,真正的尊重不可能拿钱买。至于你,你确实运气好,抓紧周津塬!”

chapter.54

赵想容不想处理苏昕的负面情绪。

她当初不应该拿和周津塬婚姻出的问题, 迁怒这个小姑娘。但是,赵想容看不起苏昕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苏昕的问题是, 她嘴上说自己有梦想, 自己有自尊,自己想要奋斗改善,但她所做出的事,全部都是在毁自己。

贫困所造成的窘境, 当然真实,也当然非常痛苦,但与此同时, 这种痛苦非常初级——它初级的地方仅仅在于,一个人, 如果连这种程度上的痛苦都无法克服, 他也就别想超越自己阶级,取得更大的成功。

何况, 人过了一定年纪, 对有些事情不用那么在意, 比如苏昕这种程度上的嘲讽。

赵想容曾经请过一位家政阿姨,对方干活不利落,总是在抱怨上一家雇主,又说不出具体行为和言论,只反复说“总之,对人的态度特别不好,感觉狗眼看人低”。周津塬正好在家, 随口追问,“是不是就像上司对待下属的那种态度?”

阿姨连连点头,周津塬一挑眉:“那他问题比较小。”

他和赵想容相视一笑。

他们这种幸运儿,骨子里有相同的强势冷酷,对痛苦的理解也很粗糙。只不过,周津塬比她更有自省精神,他俩在以前,也会因为赵想容的偏执而吵架。

赵想容反思完自己,又忍不住想,没准儿是阿姨长得不符合周津塬审美,换成苏昕,周津塬可能就温柔地说“小昕,来告诉我,那个赵想容怎么欺负你”。

不管怎么说,她慢慢接受周津塬和苏昕在一起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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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昕这学期的成绩,一落千丈。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大家的异样目光。而她看不进去书,最近的随堂考试里,老师要求背的课文,苏昕一点都看不进去。下课的时候,苏昕手机响了。邻居通知她,苏母在楼梯间晕倒。

苏秦也被紧急找回来。两人在走廊里等着,苏秦有点恐惧,问姐姐该怎么办。苏昕摇摇头,脸色苍白。

幸好苏母没事,苏秦在病房里陪着母亲。

苏昕独自走出来,医生一般不会建议,50岁往上的病人做肾移植。苏母今年48岁,经过几年的透析,每天吃不少药,记忆力都隐约出了一些问题。就算接受肾移植,后期也需要非常精细的保养。苏昕一直在犹豫着。

孟黄黄在医院楼下,她开车把苏秦送来的,正托着腮看着手机。

涂霆今天发了微博。转发代言的头发定型啫喱广告,以及一张自拍。孟黄黄放大图片,准备找茬骂涂霆,旁边有人咳嗽了声。

苏昕低头看着她。“你就是…我弟的朋友。”

孟黄黄望着苏昕,她想到别的事情:“你千万别来找我闹,我也不知道,自己相亲的居然是那个周什么的!”

苏昕脸微微一白。她忽略这话,轻声说:“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很多事情麻烦您照顾。他现在想当艺人,您如果能关照他,这最好,如果不能,就让他自生自灭,看看社会险恶。我就希望您不要借钱给他,不要让他喜欢上那种奢侈的生活。我和苏秦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我们。”

孟黄黄随口问:“你妈现在怎么样?”

苏昕刚要回答,却眼尖地看到,周津塬双手插兜,沿着隔壁的小道匆匆走来。

医院很大也很小。苏母每一次来医院做透析,必定提苏秦和周津塬的名字。周津塬被迫从其他护士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周津塬也看到了她们。他早就忘记孟黄黄,对短发的苏昕也没印象。他面容冷淡,准备直接从她们身侧走过去。

孟黄黄又说:“你还和赵想容的前老公在一起,他叫周什么来着?他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你找找他帮忙。”

周津塬眯了下眼,在主路掉头走过来。

微风,吹拂着苏昕的短发。苏昕垂着眼睛,无声地想躲在孟黄黄这边,结果把她手机撞掉。

孟黄黄准备要捡,有一只手,已经提前帮她捡起来。

孟黄黄的手机停留在涂霆的照片。周津塬低头盯了那照片快二十秒,目光闪动。

他把手机还回来时,轻声问:“这男的很有名么?”

孟黄黄很乐意在各个场合里黑涂霆:“你说涂霆?他就是个没演技、没唱功,跳舞也特别土的小鲜肉。你要追星吗,千万别粉他!我就是他的黑粉,纯黑粉。”

她边说边打量着周津塬。孟黄黄觉得,周津塬的皮相真正不错。只可惜他年纪太大,又离过婚,性格也冷冷的不好接近。

对方居然对她赏脸一笑。周津塬淡淡地说:“这男的,就是赵想容的新男友。”

这一次,换了孟黄黄沉默了二十多秒。

她说:“谁,你说谁?涂霆?你说的是涂霆吗?赵想容的新男友是他?怎么可能,她跟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和涂霆交往的,她和涂霆?我前几天见到她,她身边跟着的是其他男人?!她又换男朋友了吗?她新男友是涂霆?我的天啊,赵想容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苏昕和周津塬的脸色都不好,一齐冷冷地看着她。孟黄黄早忘了还要接苏秦回去,失魂落魄地直接飘走。

晚上的时候,周津塬开车将苏家姐弟和苏母一起送回家。

苏秦坐在前排,苏昕陪着母亲坐在后座。

周津塬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苏昕的模样,还是初见面的模样。他记得第一次见她,她局促地把自己裹在那层衣服里,他感觉她像迷雾里的一盏灯,但那一盏灯火很快熄灭了,而这盏灯火存在的意义,只在于周津塬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迷失了。

周津塬转过头对她说:“待会下楼一趟?“

苏昕正要扶着母亲上楼,她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周津塬面色不改:”就今晚,我等你。“

苏昕收拾家和帮母亲擦拭身体。她磨磨蹭蹭直到凌晨一点多。推窗往外看,周津塬的轿车依旧停泊在外面,亮着灯。

苏昕在苏秦和母亲古怪的眼光中,隐约有点不自在,又有点自得。这是她第一次让周津塬等她。

苏昕走向他的时候,周津塬站在路灯下,正打量着自己的这款奔驰车,黑影照着他的肩膀。

“我当时买这辆车,等了十个月。车税还没这么高。”他回头告诉苏昕,“时间确实过得太快。”

周津塬的姿态很悠闲,语气也完全不着急,他今晚留了一晚上时间,就是来解决这件事情。

苏昕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话的意思,她只是看着此刻的周津塬。男人姿态大度平和,不是那天冷酷得违反人性,抬眸看人时弄得全身冰冷的人。

苏昕心里有了些底气,她问:“你是想来找我道歉的?”

周津塬看着短发的苏昕,他没说话。他根本无话可说。他很清晰地感到,苏昕的吸引力就像那剪掉的长发,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过了会,周津塬问她:”你和我,我们之前的关系是在谈恋爱吗?”

苏昕今晚让周津塬等了这么久,她的气其实消了,听他这么说,横竖脾气发不出来。

“那,就算你是我男朋友,也不能随便剪掉我头发?”说完这句,苏昕的脸稍微红了,又疑惑地说,“津塬,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对我生气了?还是你那天不舒服?你那天,真的很可怕。”

黑暗里,他试图再次把许晗的脸和她的重合,但是,两张脸都已经模糊了,变成了一种四不像的玩意儿。

苏昕担心地走上来:“你还好吗?”

她听到周津塬清晰地说:“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什么?”

周津塬继续说:“结束。至于之前那些钱,你不用着急还。先照顾你母亲的身体。”

昏暗的灯光下,苏昕的脸一点点红起来,每次提到钱,她都一副很头痛又很无措地样子。

她茫然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津塬笑道:“怎么,你的耳朵也出现问题了吗?”

苏昕呆呆的。她只觉得一口巨大的锅压下来,她无处可逃。突然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对赵想容说的,如果周津塬要分手,她绝对不会纠缠。

过了会,苏昕颤抖地说:“你看着我。”

周津塬其实一直在平静地看着她,他感觉就像对着只白猫,它无辜又脆弱。可是,他什么也给不了——除了这辆旧奔驰。他决定卖掉这辆旧车,卖掉车的钱,会赠给苏昕的母亲看病,也算是对这段关系的善始善终。

不过,周津塬的善始善终永远只针对他自己。

苏昕颤抖地说:“我妈都病成这样…”

周津塬看着她:“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母亲已经生病了。”

“我的生活被你搅得一团糟,你现在想放弃我?”苏昕像是听不见,一种厌恶和愤怒涌上来,撞得她胸口发疼,“你又要相亲了吗?是哪家的富贵大小姐,还是什么更配得上你地位的女人?毕竟,周医生你这么饥渴,离完婚后就要相亲,你一天都不能缺女人!怪不得,怪不得赵想容之前来找我…我懂了,你们夫妻俩现在又要和好了,我就是你婚姻里的玩物吗?”

周津塬一挑眉,不知道赵想容找过苏昕。略微沉默,他才回答:”我没想过要和赵想容复合。我…现在还没来得及想过这些。”

苏昕的心更刺痛:“但是你等不及想和我分手?”

周津塬沉默片刻,他说:“倒也不一定非要分手,就看你怎么定义这段关系。”

苏昕看着他,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如果他们之间是恋爱,他们今晚分手。如果他们之间是生意,周津塬在等她提出其他的要求。

至于她的母亲重病,周津塬不在乎,他甚至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苏昕想起他剪掉她的头发,他表情那么漠然,直接果断就剪下去。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他自己严密的逻辑体系,非常心硬,几乎是无可救药…这男人冷情冷肺如此,她最初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是例外。

苏昕想到她衣柜最下面赵想容的红裙,她曾经发誓,不会变成赵想容那样不知进退的女人。如今,她被周津塬的态度逼到极致。

“是因为许晗吗?还是因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她想说话,但喉咙干涸。

周津塬什么也没说。

过了很久很久,苏昕身后的门突然打开,苏母下来找女儿。

她大声地问:“昕昕,怎么回事?是不是周医生不要你了?你跟着他的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啊,他这样就是白眼狼,天打雷劈!哎呦,我好命苦啊,唯一的女儿被人骗。”

苏昕的泪水一下子憋回去,她狼狈地把母亲往里面推:“妈,妈,我们没事,回去说,回去说。”

她母亲气喘吁吁地问:“是不是周医生欺负你了?我跟你说,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二天就去医…”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眼睛看着前方。

苏昕也回头,周津塬撑住门,他看着她们。“我问了同事,你母亲的情况,不太适宜肾移植。建议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母亲需要□□,我会帮你们家问问。”他低声说,那冷淡表情在苏母和苏昕眼中像鬼影。

周津塬说完后,把门轻轻地带上,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