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灏弯了腰在她耳边说:“你放心,瑞娘不会替你省的。”

气息喷薄,又麻又痒,让她耳根儿都发烫了。

繁英堂灯火辉煌,席宴依旧,叶凝欢精心准备的,如今尽数招呼到自己身上。瑞娘还新添了不少菜色,那道杏子山菌炖鸡,做得可比她要味正许多。

她看着楚灏,他总会把两种感觉同时带给她,让她又觉得憋屈,又觉得感激。楚灏坐在她身边,非要跟她挤在一个席位上。瞅着桌上摆着莲子马蹄糕,尝了尝显得心情更好了几分。说:“这道菜是我在拂台寺吃过的,霜凌告诉你的吧?”

叶凝欢说:“嗯。”瞄他一眼问:“殿下怎么知道我今天生辰?”

“你傻了?你是要录册备宗室的同邸。”楚灏说着拿了壶给她倒了一杯酒,“来,我敬你一杯。”

叶凝欢忙端了酒盅:“谢殿下。”刚欲喝,突然又想起一桩,“卢松王前儿刚摆的寿宴,今天这样不太…”

“又没大宴宾客,只得咱们自己在这里乐乐还不成吗?”楚灏瞥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来,“我给你捎了样好东西,出去瞧瞧!”

他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一把拽了她就起身。叶凝欢被他连拉带拽地一溜小跑,直接就出了繁英堂。

叶凝欢身上暖烘烘的,酒意正酣,那淡淡醉意让她步履轻盈若飞,仿佛随时都可以腾空而起。

繁英堂外头是一片空场,只得一座石雕,没有院墙,绿栽成挡。此时在那石雕台下,正闲闲立着一匹矮马,白莹莹的,夜色里像是一团雪。

楚灏拉着她走近,叶凝欢一脸惊叹地看了许久,清了清嗓子问:“哪里弄的白驴,从来没见过的。”

站在马边上的霜凌顿时脸扭曲了,偏了头,生怕自己的古怪表情被叶凝欢发现,楚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犹自惊叹的她:“白…驴?”

“还是长毛驴咧。”叶凝欢指着它再次发出惊叹。

陆霜凌肩膀抽动起来,拼命扭着脖子。今天是她的生辰,还是不要嘲笑她的好。

楚灏无语了。驴和马差多少呢?这个就算个子矮了些,但在怎么看也不是驴吧,什么眼神啊!

叶凝欢想上前摸一摸:“你是让我用它来练骑马吗?不过驴很倔…”

语音未落,那马似是听懂了叶凝欢的贬损,开始摇头晃脑地凿蹄子,仿佛在警告她,胆敢再靠近一步就踹死她。

叶凝欢生生止了步子,指着它说:“你看吧…”

“这是马!”楚灏和霜凌出奇的一致,两人皆无法忍耐了,竟同时脱口而出。

叶凝欢死死闭住了嘴巴,脸烧得火辣辣的,盯着那小不点马,似乎从它的黑眼睛里瞧出了鄙视。

她慢慢地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转过身,突然往屋里奔去,声音这才冒出来:“我不要!”

脖领子被楚灏一把拎住,倒拽着拖回来,他的表情十分的危险:“你不要?”

“骑着它比我自己站着还矮,一点也不…”叶凝欢本来正在发表自己的看法,在发现他的眼神之后非常明智地改了口:“不过这样比较安全,我非常喜欢。谢谢殿下赏赐!”

瑞娘站在堂外的台阶上吗,无比佩服叶凝欢的墙头草能耐。她不但有泼妇潜质、管家婆潜质、二愣子潜质,如今又多了一样,墙头草,摆的还异常之快!

楚灏松开手,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叶凝欢无奈地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小不点马,带着虚伪的亲切笑容:“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以后你是它的主人,你给它取一个吧。”楚灏大方地把赐名权交给她。

叶凝欢看着它:“全身雪白如银团,不如就叫…”她认真地望天,想了想:“板凳吧?”

鸦雀无声,楚灏和陆霜凌均愣在原地。

全身雪白如银团,不如就叫板凳吧?这是不是该解释为,前言不搭后语?

章合九年十一月初三,是叶凝欢十七岁生辰。

她给自己化了个可心的妆,换了艳丽的衣服,;绿云奉送了一个美妙的飞天髻。不过只在自己的小院里自娱自乐了半天,中午就全换了。

得到了绿云做得面,叶凝欢将它认定为长寿面。

得到了霜凌每年如一的小桃红,叶凝欢从往昔的日子里,将快乐支离破碎地拼凑了出来,她觉得很温暖。

得到了她以为是给卢松王办得,其实是给自己办得豪华宴。楚灏总是同时带给她两种相反的情绪,让她想忽略也不容易。他带来了酸杏菜肴,也凝寒一一记下,准备回去自己学会。

得到楚灏送的一匹比驴还要矮的马,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板凳”。

第十四章孤雁离迟迟

聆风望月台是采月阁深处的一处高台,边上就是叶凝欢住的拢月楼。两处只隔了一个斜探出来的璧状山岩,借此布人工景,形成一个通道。因处得比较深,不若眠月楼那般可以鸟瞰全城,但也是个观景的好所在。

台上建了座三面贴壁小楼,这里也设了席,不过是为了女眷准备,因清雅幽静,且又要方便女眷换衣添妆,而没找那种可以载歌载舞的大敞间。

楚灏和叶凝欢正坐在这里饮酒。

方才在繁英堂欢闹了一场,后来楚灏索性把陆霜凌也叫进来同席,正经八百弄成了同席家宴。

叶凝欢由此心情大好,酒也多饮了几杯。楚灏也不管她,由着她尽兴。霜凌也喝了不少,不过他想着自己的卫护之责,并不会醉倒。楚灏未忽略霜凌的眼神,那是复杂的,有宽慰、喜悦,或者还夹了几分哀伤。他看的很清楚,却什么也没说。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

亥时已过,外头是漆黑的一片。酒似饮不醉,楚灏越发清醒。一双眼,阴霾与光明交织,漆黑的像不见底的潭。

叶凝欢却是喝多了,她酒醉却是不闹腾的,甚至比她平时的性子还要安静几分。不过楚灏知道她的确是喝多了,因她看他的眼神,没了以往的躲闪和故作娇柔,却多了几分深沉。

他任她这般看着,却拿了壶又给她注满了杯。叶凝欢低头看看酒,笑了:“今日真是喝了不少,怕再喝要撑不住了。”

楚灏说:“只管尽兴就行了。”

“我今天高兴得很。”叶凝欢仰脖饮尽,将空杯给他看,嘴里说着不能再喝了,手却自有主张,又马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唇边笑意不减,以那般专注的眼神看着他:“殿下的寿辰也快到了呢。”叶凝欢仔细看着他:“可到时…”

“到时你替我煮碗面。”楚灏至她身边,将她拖到怀里,她身子泛软,一双眼乌黑黑的只顾瞧着他也不眨眼。

他低头看着她,扶着她的眉毛:“总瞅着我干什么?”

她认真地看着他:“有个问题,我早想问了。”

“问吧。”楚灏拿着自己的杯子抵到她的唇边,她来者不拒。

“听皇上叫你雁行,一直觉得好奇。”叶凝欢笑着:“若取小名,都是取吉安平顺,讨个好养不是…为什么…”

“我出生的那天,先帝看到离队孤雁正从宫上飞过,觉得很是不吉,遂有忧心,至我生后的确体弱难养。后来灵觉和尚入宫,先帝与他提及此事,他便给我起了个雁行的小名,还让我往拂台寺去静养。”楚灏说。

先帝与灵觉相识于微时,一个雄图霸业谋江山,一个静心向禅度众生,不过却是相交于心、不假于利的朋友。灵觉和尚云游四海,曾在数间大寺修行,最终则隐于玉溪的玄苍山拂台寺。

“孤雁离迟迟,簌风阻南行。寒翅滞于北,何事不早飞?”叶凝欢低喃,“雁南行,雁难行。那灵觉和尚像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样听来,雁行两个字倒是贴切的很。”

楚灏贴近她,看着她的眼睛:“是吗?”

“纵滞北却心向暖,岂能因簌风相阻而不展飞?”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笑容很妩媚,赖赖的像只吃饱了昏昏欲睡的猫。

他任她厮抚,看她烟波迷离,指尖温存。这份慵懒安适的样子也同样传递给了他,他不由得拥紧,低头吻她的鼻尖:“孤雁独行很是寂寞,若有个伴儿就不同。”

她微微地皱了鼻子,嘟哝着:“到哪儿去找伴儿?”

他吻着她的嘴唇:“找到了。”

她眨眼,睫毛扫到他的脸上,带给他痒痒的难耐。手便随了心,寻找她身体的柔软。

她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抓了他的头发胡乱一拉。

他将她箍得更紧,挟得她的胳膊不好伸展,只得松了手,她带着满脸的酡红:“我困了,想睡…”

他衔着她的唇低低笑了:“原你醉了是这样闹得…想睡便睡吧…”话是这么说,手却不肯安分。

她难耐地在他怀里扭了扭,让他眼中的簇火跳得愈加热烈,她半睁半闭着眼:“不要闹…”

“你才不要闹…”他的笑意压在喉咙里。她哼哼了两声,喉间带出呓语:“雁行,你要轻一些。”

这声低喃让他的眼神变得更深沉,他握了她的手贴在胸口,声音有些低哑:“好,我轻一些。”

他抱起她,往隔间走去。悬纱绕影在他身后坠落,碾碎了一地的光。

楚灏迷迷糊糊的刚欲睡去,却听到轻轻的叩门声。他撩了毯子,把叶凝欢给包裹住,自己披了一件衣服起身,踱到门边问:“什么事?”

瑞娘小声应:“殿下,林静回来了。”

他哦了一声说:“让她进来吧。”

瑞娘又轻声问:“夫人呢,要不要我把她领回去?”

楚灏说:“不用,她睡了。”

瑞娘听了,便悄悄地去了。楚灏返回隔间拣了件袍子又套上,过了一会儿,林静便进来。她一身黑衣,脚步轻灵,向着坐在桌边的楚灏行礼。

楚灏示意她坐,林静面上带出一丝喜色,谢过之后坐了一角。

楚灏问:“事情还顺利吗?”

“是,一切皆顺。依殿下的吩咐,由茫荡东峡入,得赵大人的帮助得以顺利将人送到了青马。北藩监行院司恰在青马东门内,奴婢是悄悄看着永成王进去了以后才走的。”林静说着从胸袋里掏出一封信,“这封密函,是赵大人给您的。”

楚灏接下来放在桌上,问她:“你至青马时,见那边情况如何?”

林静轻声说:“奴婢照殿下的吩咐,特地在青马逛了逛,果见到不少打乌沦来的货物。不过青马是管辖之地,驻兵很多,市集也需到特地日子方开,至夜行宵禁。奴婢怕暴露行迹,不敢久留,当日便出关了。”

楚灏默了一会儿,点头:“你这一路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林静站起身行礼:“谢殿下体恤。”

她刚转身要走,听得隔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吃了一惊,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别人。却见楚灏一脸安适地冲她摆摆手让她出去,自己走过去了。

林静恍了恍神,眼神瞥到桌子上杯盏凌乱,足有五六个酒壶,有的翻倒在桌,已是空空。

她刚要出门,却听到楚灏在隔间里问:“这才睡下怎么又醒了?”声音竟是从未有的温存,还挟了笑意。

叶凝欢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些含混不清:“我…我起来喝点茶。”

林静的脸霎时变得惨白,陪他在这里饮酒至深夜的,是叶凝欢!他还任叶凝欢睡在这里,毫无设防,真的好信任她啊!

她犯了怔,却听到楚灏在屋里吼:“啊!要吐你说一声啊…哎,谁让你往地上躺了…”

隔间里一阵忙乱的声音,楚灏并没有叫人,也没出来。她看着隔间出晃动的珠帘,她不想过去,她不想去看楚灏如何放下身段反去伺候叶凝欢。那叶凝欢,明明比她还不如!但她也走不动,她的手犯抖,身子犯僵,她想冲出去,却迈不动脚步!

瑞娘听了声音,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林静道:“你既在这里,怎么不帮着伺候?”说着,便直接跑进去了。

林静盯着瑞娘的背影,手指节泛出微响。叶凝欢究竟是靠什么爬上去的?明明逃跑过!又凭什么,要她去伺候!

天空飘起雪花,细细碎碎地落了一地。

叶凝欢起得很早,站在拢月楼外,看着冬英正忙着指挥人搬搬抬抬。今天十一月十五,楚灏昨天向卢松王辞行,准备返京了,

因着天气渐冷,又添了不少东西,加之卢松王又帮着打点了些,还要准备一些给皇上的。这般一来,估计他们回去的队伍会壮大许多。

瑞娘走进来,看到叶凝欢在外头站着,一边抖着身上的雪屑一边说:“夫人怎么在这儿站着,今天冷得很,别再冻着了,冬英和绿云也不知道劝着点。”

叶凝欢笑着说:“绿云忙着收拾,冬英看着他们搬抬也错不得眼儿。况且我觉得今天空气好,便出来站站。”

她拉着瑞娘进去,问她:“可都给云门主了?”

“给了,你自己计量着些,统共就那么点东西,全给了人可别指望我给你往里填补。”瑞娘说,“她也是碍着殿下才上心,何必谢她?”

“总算也是因着人家我才能好这许多啊。”

“那你怎么不知道谢殿下?”

叶凝欢讪笑:“我这一身上下全是殿下的,要我还拿什么谢他?”

瑞娘瞥她一眼:“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虽是这么说,却是小心地把叶凝欢扶到屋里坐着,倒了杯茶给她,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单子:“这是卢松王府要交与世子的东西。云栖蓝还千叮万嘱别弄混了,怕殿下到时忘记了,让我一定提醒着些。又捎了几大包药,说是一并要交与世子用的,方我给了绿云,我怕一会儿忙起来顾不上,你收着吧?”

“她平日里不管这些杂事,如今倒是认真地又督了你一遍。”

叶凝欢接过单子,一边看一边说:“昨儿往王府去向王妃辞行的时候王妃已经交代我单子了。”

瑞娘说:“毕竟是卢松王的世子,又自幼离开父母远赴京城,王爷王妃岂不惦着的?”

叶凝欢看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凝深。

卢松王领了一众藩臣以及诸监行院官员一直将楚灏送至燕宁城外。来时不过几辆马车,几十随从,走时足有十余乘,随行过百。护卫还是那些,杂役却多了不少。

叶凝欢坐在车里的榻上,只望着窗外发呆。楚灏歪在她边上看书,懒洋洋养胳膊肘顶她:“换茶去。”

叶凝欢回了神,这车里就他们俩。楚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明明他坐在外沿,茶桶就放在他手边,还是便拿胳膊肘顶她。

她拎了裙子打从他脚头下了榻,走到茶桶边给他换了热茶。

听他问:“又想什么呢?”

叶凝欢看着楚灏,有些欲言又止。

楚灏一把将她拖过来歪着:“怎么了?”

“我是想…”叶凝欢想了想,突然挣扎着欲起。

楚灏勒着她:“哪儿去?”

“给你看样东西。”叶凝欢说着站起来,打开塌头的大箱,自里面掏出一个黑漆小盒来,递给楚灏。

楚灏打开,看到两张单子。

叶凝欢说:“一张是王妃交与我的,上头写的东西都是要你捎与卢松王世子的东西。一张是云栖蓝拿过来的,说是王爷嘱咐的,同样也是交与世子的。我瞧着怪得很,却不敢往深里猜了。”

楚灏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微微凝了眼,突然笑了一笑:“我本就怀疑,不过现在一看,八成是真的了。”

“不会吧?”叶凝欢瞪圆了眼睛,楚灏重新拽了她坐下。

楚灏说:“当日九哥哥来余兆见我,问起正逸时,云栖蓝就表现怪异。九哥哥是怕我多心,没有多问,她却一副很不满足的样子。”

叶凝欢叹了口气,拿过他手中的礼单。云栖蓝说是奉王爷之命将礼单拿过来,但叶凝欢识得笔迹,正是云栖蓝所书。与她当初在小云居给叶凝欢开方子的笔迹是一模一样的。云栖蓝虽表面上是卢松王侧妃的陪嫁,是内宅的管家婆,但她从不理会这些杂事。

纵王爷要送儿子东西,且又不是什么私密之物,何须她亲自写来又跑来千咛万嘱的?世子又不是侧妃生的,作为侧妃的陪嫁,她揽这宗儿干什么?

除了这点,还有一桩能瞧得出:王妃给她的那份,固然是一应齐全,但远不及云栖蓝送来的这份贴心。

她见过王妃数次,虽说两人岁数相差甚远且王妃是正位,但她毕竟是楚灏带来的内宅女人,少不得要陪她叙叙家常什么的。

照理说,他们来自永安,王妃唯一的儿子正在永安且相隔数年,必要切念不已,见着了永安来的亲戚,少不得要问些,王妃却只字不曾提过。当时叶凝欢就觉得有些怪,后来一想,许是王妃觉得她也是内宅女人,不与外人往来,问她也是无用的。

如今再听楚灏这么一说…原来,不是觉得无用,而是根本漠不关心。这楚正逸压根儿不是她生得,而是云栖蓝所出!

云栖蓝是江湖儿女,身负绝技,刀口舔血,敢于亡命。这般肆无忌惮,却如此死心塌地地为卢松王卖命,原因竟是在这里!

“你只凭这两张单子便猜出这么大个秘密,若是云栖蓝知道了必要悔死了。”楚灏笑着把单子又拿过来,塞回到盒子里。

“是殿下猜出的。”叶凝欢看了楚灏一眼,这厮可以算得上是目光如炬了,云栖蓝的一点小异样就让他看了出来,这会子在瞧着这两张单子,自然全连在一块了。

楚灏带出笑意:“我之前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云栖蓝如此不惜一切地助他?生怕我有半点猜忌,点点滴滴都是谨慎。而且不惜耗费自己的功力也要帮你治病…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得利益…若她真是贪图利益而以江湖之身为官门效命,何必要如此轻易便弃永成王,却对卢松王忠贞不贰?”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只图利益的嘛。”叶凝欢说。

楚灏笑了:“不管贪图什么都一样,利益可不光指权势财富。能做到得失从缘,心无增减的,怕只有圣人了。”

她有些出神,这样说也没错。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心静则国土净,息心则息灾;心若轻浮,要安心向下。

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倾情于斯,愿为其粉身碎骨。这份心情,叶凝欢很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