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催命似地响了起来,将正处于震惊中的杨飒一下子拉回了现实。她手忙脚乱地从随身背包里掏出那样式古旧的手机,打开,里面传出一个熟悉却略显虚弱的声音。

“阿飒,你还好吗?”

“沙羽哥哥!”杨飒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你已经能说话了吗?上次来看你的时候你还只能动动手指。”

原来沙羽自从上次在与恶蛟交锋重伤后一直昏迷,后来好不容易总算是醒了过来,却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极低,说不定一生都可能是个活死人。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说出这么流利的话来,杨飒又怎么能不激动。

“我有蟑螂一样不死的生命力啊。”沙羽在电话那边笑,“医生说我的恢复速度惊人,简直就是奇迹。”

“那太好了。”沙羽是因为自己而受伤,杨飒一直十分自责,现在听说他能够恢复,自然非常高兴,“那你多休息,如果可能的话,要经常给我电话…”

“阿飒。”沙羽的声音突然沉下来,道,“旁边有人吗?”

“小幽和楚云飞在。”

“你找个僻静的地方,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沙羽的声音很低,似乎还极为虚弱。

杨飒疑惑地望了望李幽和楚云飞,转身走出展览室,道:“哥哥,到底有什么事?”

“阿飒,你要小心。”沙羽的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焦急和担忧,“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杨飒一惊,愣愣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沙羽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最近遇到了麻烦是吧?你要记着,你身边有个人是不值得相信的,你一定要小心。你现在遭遇的危险,与他有极大的关系。”

杨飒顿时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的身边有人不可信?不,不会的,她身边的朋友都是同生共死的同伴,她不相信有人会伤害她!

她不相信!

诡画(十二)文 / 月翼

定了定神,她再次拿起电话:“沙羽哥哥,那个人…是谁?沙羽哥哥?”电话里传出一阵忙音,再打,是一个女人机械化的嗓音:“你所播打的电话已关机…”

沙羽哥哥?杨飒心中弥漫着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怎么了?为什么关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病情恶化了?

“他没死吧?”楚云飞狂傲自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杨飒猛地回过头,满脸怒容地冲着他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沙羽哥哥可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楚云飞眉宇间凝结起汹涌的怒气,紧紧地盯着杨飒的脸,杨飒打了个冷战,想起沙羽哥哥的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你要干什么?”

“刚刚…接到电话…”楚云飞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辛西亚死了,死在她所下榻的酒店。听说…她的全身都是窟窿…”

杨飒猛地倒吸了口冷气,不知所措地抬头,却蓦然间发现,一直靠在墙上的李幽,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望向这边的眸子里,有难以掩饰的敌意。

心猛地一跳,随后又停止了两秒,杨飒只觉得头皮发麻,胸膛里强烈的悲伤在蔓延,不会的,不会是小幽,不是她…不是…

那么…会是楚云飞么?

她抬头望着站在面前打电话的楚家大少爷,他的脸上笼罩着一股沉郁的气息,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走过所有的灾难,他甚至还救过自己的命!如果他想对她不利,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必要拖在现在。

一定是沙羽哥哥弄错了,无论是小幽还是楚云飞,都不会背叛自己。

“阿飒,跟我去看看辛西亚吧。”楚云飞放下电话,皱着眉头说,“法医说…她的伤口,应该是长达10厘米左右的尖刺造成的。”

“铁处女…”杨飒咬着下唇,艰难地说。

“既然决定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李幽走过来,一把拉起杨飒,往展览场外走去。楚云飞望着两人的背影,眸子里冰冷如水。

一走进那间豪华客房,杨飒就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好强的妖气,空气中弥漫着深沉的哀怨与恐惧,仿佛辛西亚临死前的情感还留在这里,让人感觉到森然的寒意。

辛西亚的遗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杨飒实在没有勇气去看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只得跟着楚云飞和李幽来到这里。

“辛西亚死前一定经历了极为痛苦的折磨。”李幽打量着房屋四周,冷冷地说,“她的怨气居然这么强,如果让它一直在这里纠缠下去,将来必定是个祸患。”

楚云飞没有说话,推开内室的门,染满鲜血的床单已经被警察拿走了,剩下的高级床垫上依然可以看见大朵大朵的血迹,像盛开出一簇艳丽多姿的蔷薇。

杨飒跟着他的步子走进来,浑身突然颤抖了一下,眼前放电影般出现一副诡异的画面,辛西亚满脸惊恐,被几个戴着黑面纱的人扔进了一只像棺材一般巨大的人形雕塑里面,铁做的壳子里生着根根锋利的尖刺。

“啊…”她低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脸色苍白,楚云飞和李幽一齐回头,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年轻的杨飒惊魂未定,深吸了口气,道,“为什么辛西亚会遭受这样的酷刑?这里可是市中心啊,难道酒店里的人都没发现吗?”

“空气中似乎有股香味。”李幽的鼻子微微动了动,露出一道冷笑,“真没想到,我竟然能闻到这个味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杨飒听她一说,才发现屋子里的确有股奇怪的香味,有些像蔷薇,却比蔷薇多了些腥甜,深深地吸一口,竟然觉得整个身子都仿佛飘了起来。

“是爱芜花。”李幽继续道,“来自魔国的地狱之花,一旦出现,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看来这间屋子与另一个世界相连了。”楚云飞冷着脸说道,“有人在这里布了一层结界,进入结界的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会任由她摆布,出现恐怖的幻觉。一旦精神承受不了幻觉所带来的冲击,那么一切将成为现实,肉体将出现与幻觉相应的症状,心脏猝停而死。”

“布下这结界的人就是菲儿?克洛吗?”杨飒问道,“我一直很奇怪,既然安托妮娅公主是冤枉的,为什么她的女儿却有近似魔女的力量?难道…”

楚云飞与李幽的脸上竟然同时露出神秘的笑容:“你终于想通了吗?”

“什么?”杨飒有种被戏弄的感觉,这两个人,为什么老是把重要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查理算是歪打正着了。”李幽道,“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安托妮娅也许真的与魔鬼有过交易,而交易的对象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女儿。”

“没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安托妮娅死于火刑,而菲儿?克洛却活了下来,拥有魔鬼之力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楚云飞难得有与李幽见解相同的时候,“教会的铁钉放血酷刑可能暂时压制了她的力量,虽然她成功从火刑中逃脱出来,但元气大伤,只能一直蛰伏不出,等待力量恢复的那一天。”

“怪不得你身上的诅咒会那么快就发作。”杨飒恍然大悟,“既然诅咒与克洛的力量有关,那么岂不是再次封住她的力量就可以消除诅咒?”

楚云飞转过身去,望着满床的鲜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看来,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了。”

杨飒一惊,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陌生,陌生得有些可怕,或者…应该说…熟悉地有些可怕?

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沙羽哥哥的话像咒语一般在她心头萦绕,久久不去,像纠缠不清的藤。

直觉告诉她,一切的一切都与昭岚的经历有关,虽然她已经记起了关于小幽的一切,但是和龙神的过去却像是一团深沉浓郁的迷雾,还有…那场已经很久不曾做过的梦。

在梦里,有一座名叫云屏的华美宫殿,漫山遍野的百合花,以及…一位总是身穿红衣的美丽女子。

她有预感,如果记起关于昭岚所有的一切,那么如今所遇到的所有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突然,她眼中迸出一道惊恐的光芒,全身的血都仿佛在一瞬间冷却了。

昭岚…那只活了将近一万年的麒麟,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故乡的后山,从而让自己吃下她的心脏,继承她的力量?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场可怕的阴谋?

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杨飒吓了一跳,看见李幽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脸色骤变。

“怎么了?”杨飒迫不及待地问。

李幽阴沉着脸,说:“刚刚美国卡德医院传来的消息,沙羽失踪了。”

“什么?”杨飒真想给自己一耳光,为什么每次她的预感都这么准?“医院…医院还说了些什么?譬如…他是怎么失踪的?”

“听护士说…”李幽深吸了口气,道,“他似乎打了个电话,然后跟护士说病房里很闷,让她打开阳台的窗户。可是护士将窗户打开之后,转过身,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院方的摄象机没有拍下他的任何画面。”

杨飒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说:“你的意思是…他人间蒸发了?”

李幽沉默下来,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良久,终于道:“我必须回美国一趟。”

“我也一起去。”杨飒不假思索地说。

“不,你必须留在这里。”李幽冷着脸,望了一眼楚云飞,说,“楚少爷和塞勒不是还需要你帮助吗?”

“这…”杨飒仓皇地望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楚云飞,急道,“可是沙羽哥哥…”

“他的事情由我来解决。”李幽斩钉截铁地说,“你安心留在这里吧,我会尽快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杨飒望着她的背影,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沉。

也许…真正的灾难即将降临。

她,不能逃避。

“是吗,我明白了。”楚云飞放下电话,说,“阿飒,刚刚医院说,塞勒病危。你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不。”杨飒背对着他,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克洛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亡的,他一定会再度现身,让塞勒尝尽一切难以忍受的恐惧与痛苦。”

“既然如此,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再为所欲为了。”楚云飞眸子里现出一丝冷酷,“我会用铁钉将她再次封印。”

“不。”杨飒回头,楚云飞一下子愣住了,他还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坚定得让人恐惧,“这次,让我来做!”

诡画(十三)文 / 月翼

塞勒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陷入极度的昏迷,身上的黑色斑块已经开始腐烂,变得粘稠,一进病房就能闻到刺鼻的恶臭。

“阿飒,院方认为这种病会传染,你尽快出来。”楚云飞站在玻璃窗户外面,对着身穿深蓝色隔离衣杨飒道,“否则医院会把你也隔离起来的。”

杨飒在隔离病房里对楚云飞粲然一笑,楚云飞稍稍愣了一下,心中溢出洋洋暖意。自以为是地想,看来阿飒果然是喜欢上我了。

杨飒这个时候心里却只有那重病弥留中的老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荷包,明显的苗族风格,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

这个荷包是小时候奶奶绣给自己辟邪的,里面放着许多种珍贵药草,只可惜,偏偏没有续蛇草。

她将荷包放进被子里面,伤口化脓程度稍稍减了减,但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杨飒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克洛封印了。只是积压了七百多年的怨恨,真的这么容易就消散吗?

“阿飒。”楚云飞在屋外开始催促,“好了没?医生说过不能超过三分钟。”

“再等等。”杨飒朝着病房四周看了看,从衣服里掏出一只锦囊,带这些东西进来可真不容易,若不是给检查的护士吸了点迷香,这些有毒的东西只怕早就被没收了。

她从锦囊里掏出几颗圆圆的珠子,白得如同最纯净的雪,一出袋就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色荧光,在没有开灯的特护病房里显得尤为刺眼。

楚云飞一怔,阿飒想要干什么?

杨飒从容地将白珠子在病房的四个角各放了一颗,最后又在塞勒的额头上放了一颗。老人的额头上正好有一块黑斑,烂出了一个软软的洞,里面全是白色的脓液。她强忍着恶心,将珠子嵌进了洞里。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打开门走了出来。楚云飞靠在窗户上,眸子一动,竟然看见几条白光从珠子里迸了出来,像线一般纠结交错,结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其终点,正是塞勒的额头。

“那是什么?结界吗?”楚云飞惊道。

“是的。”杨飒扯下头上的蓝色头套,坐在长椅上,说,“那是古书上所记载的骨石结界,每颗珠子都是用活人的骨头做成,相传来自魔国。只要在人间布下这样的结界,即使是妖魔,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么说,我们就等着克洛来自投罗网了?”

“不,还没完。”杨飒低下头,看着长椅下面那只长条形的陶罐,道,“楚云飞,看来又得借用你们家的势力了,在这里点火,怕是会被医院打出去吧?”

楚云飞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皱起眉头:“你…打算干什么?”

“也没什么。”杨飒的唇微微翘起,难得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只不过找了一堆蠹虫毒草,想在这里做烧烤罢了。”

楚云飞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希望老爸的面子够大,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进这家医院了。

杨飒附下身,刚想去拿陶罐,手却颤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到楚云飞靠在对面的墙上,正用玩味的眼神望着自己,这样的神情,似曾相识。

“怎么了?”楚云飞奇怪地问。

杨飒倒吸了口冷气,看到他的背后延伸出一团黑色的浓雾,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一般,逐渐扩大。

“阿飒?”楚云飞疑惑地朝身后看了看,依然什么也没发现,然而在杨飒的眼中,他的身体正褪去一层颜色,从头顶往身下蔓延。颜色褪后,现出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一身白色古衣,星目剑眉,棱角分明,黑色长发束在头顶,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俊美贵公子。

可是杨飒却觉得恐惧,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之前,这个男人曾经深深地伤过她的心。

他是谁?楚云飞应该是龙神才对啊?这个男人…是谁?

“阿飒!”楚云飞脸色大变,向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你看到什么了?是幻觉!快醒过来!这是克洛的陷阱!”

“不…”杨飒竟然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不要过来!”

楚云飞的脸上现出受伤的神情,原本想要伸过来抚摩她的手生生地停在半空。那团乌云蔓延过来,笼罩住他的身体,仿佛一只巨大的怪物将他整个吞噬。

“楚云飞!”杨飒一惊,恐惧一扫而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想扑过去救人,便见乌云往两边一分,一道透明的影子钻了出来,酒红色的头发下是绝美却妖异的容颜。

“你的眼睛是可以相信的么?”菲儿?克洛咯咯娇笑,洁白如玉的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你同生共死的朋友与恋人,真的可以相信么?”

“你…”杨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浓郁深沉的哀伤。

“被最爱的人背叛,很痛苦吧?”菲儿?克洛倾国倾城地笑,笑容中充满了媚惑的气息,“无法相信最亲近的人,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无助和孤独啊。昭岚,你被骗了!骗得如此彻底!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她在说什么?杨飒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的话似乎内含玄机,勾动她心灵深处那最深沉的记忆,可是…可是…她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那个男人是谁?是谁?

他…真的是楚云飞吗?

“现在你明白我和我母亲的痛苦了吧?”菲儿的脸因为愤怒和怨恨而渐渐扭曲,“我们的亲人和最信任的仆人背叛了我们,将我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七百多年,我一直沉睡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就是为了等待复仇的这一天!我要让那些背叛我们的人,尝尽我们所受的所有苦难!”

杨飒大脑一片空白,坐在长椅上无助地向那铺天盖地的乌云张望。楚云飞,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你…

“现在的你,真是可爱。”菲儿在她耳边呓语,唇角勾起一道诡异的笑容,伸手覆上她的脖子,猛地一收,“真可惜啊,你还没来得及启动骨石结界,不过我不会杀了你的,等你醒过来,塞勒已经下了地狱。”

杨飒抬起头,觉得一阵窒息,忽然之间,她的嘴角居然溢出一道神秘的微笑,笑容璀璨,宛如明星。

“什么?”菲儿脸色一变,只觉得背后一道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重重地击在自己的背上,她发出一声惨呼,口中喷出白色的鲜血,染了杨飒满身。

乌云潮水般褪去了,菲儿跌落在地上,不感置信地抬头,这个动作令她脖子一阵剧痛。

杨飒从椅子上站起来,楚云飞眼中是冷酷得近乎愤怒的光芒,右手上似乎还有兰色的荧光涌动。

“为什么?”菲儿不甘地道,“你们不是都中了我的幻术么?”

“你错了。”杨飒笑,“恰恰相反,是你中了我们的幻术。”

“这…这怎么可能?”菲儿无法相信。

“你真的认为我没有启动骨石结界吗?”杨飒从椅子下面捧出陶罐,揭开盖子,一缕草药的清香混合着丝丝青烟袅袅而出,四周的空气清澈起来,竟然浮现萤火虫一般飘动的光点。宛如幻境。

“原来你一开始就点燃了药草。”菲儿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太天真了,原本以为你还如以前一样愚蠢。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她向楚云飞斜了斜眼睛,“早就应该想到的,有这个男人跟在身边,你…”

“住口!”楚云飞冷冷地道,眼中光芒一闪,菲儿又是一阵惨叫,将身体包裹严实的红色长裙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背部涌出汩汩的白血。

“你以为我们中了你的幻觉,自己已经掌握了整个局面,而疏于防范,将整个后背的空隙都留给楚云飞,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杨飒蹲下身子,淡然道,“可惜啊,原本你的力量在我们两人之上的,只是你太自以为是了。”

“可恶!”她猛地抬起身子,想要站起来,红色长裙滑下,竟然露出她整个胸膛。杨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时目瞪口呆。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胸部?

菲儿冷笑一声,乘此机会奋力从地上跳起,往空中一跃,消失无踪,几片爱芜花血红色的花瓣从她消失的地方飘然而下,打着旋跌落在杨飒的脚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飒还没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满脑子都是那没有胸部的白色胸膛。

“因为他是男的。”楚云飞叹气,“听了那个传说,你还猜不到吗?女人没有继承权,为什么查理还要千方百计杀死她们。原因只有一个,安托妮娅公主所生下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也许她对自己表弟的狼子野心早有所闻,才向外界公布说自己生的是女儿。”

杨飒顿时无语,真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为什么一个男人都可以长得这么漂亮!

“阿飒。”楚云飞的神情凝重起来,望着特护病房里的塞勒,道,“他已经去世了。”

杨飒一惊,连忙朝里看,病床旁放置的心跳测试仪正发出“吡吡”的叫声,心跳已经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直线。

“快叫医生!”她慌张地叫。

“已经迟了。”楚云飞摇头,“年迈再加上肌肤溃烂,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不过…还是叫医生来吧。”说完便向走廊尽头的医生室走去,杨飒望着他的背影,渐渐皱起眉头。

“云飞。”

楚云飞一震,转过头露出夸张的表情:“你刚刚叫我什么?真意外,你竟然会这样叫我。”

“你到底是谁?”杨飒似乎没有幽默感,沉着脸道,“你的前世应该是龙神吧?可是我刚刚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确切地说,那个男人肯定与昭岚有关,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是克洛的法术。”楚云飞平静地说,“是你的幻觉。如果我的前世不是龙神,那是什么?你想太多了。”

“是吗…”杨飒沉默下来,“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楚云飞笑了笑,转过身走进医生室,杨飒咬着下唇,心里满是疑惑与不解。刚刚真的只是幻觉吗?不,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楚云飞一定有什么瞒着她!

楚云飞关上医生室的门,不知为什么,几个医生都似乎睡着了,趴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他靠在墙壁上,眉头紧皱,眼神复杂。良久,才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枚桃花形状的红玉髓,那还是刚刚认识杨飒的时候从她寝室外捡到的,现在回想起来,竟然那么遥远。

“不,不能让她记起来。”楚云飞紧紧握着红玉髓,手上泛起一层薄薄的荧光,“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她想起过去,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诡画(十四)文 / 月翼

在来之前杨飒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楚云飞的家,但所有的想象都及不上面前这栋建筑给她带来的震惊之万一。

那是一座院子,江南园林的风格,隐入半山森林那片人工林场之中,就像一座孑然而立的世外桃源。看到院门的那一刻,杨飒以为自己进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数个世纪之前,那个早已经在甲申失落的朝代。

那是一扇在古装电视剧中轻易看见朱红色大门,门上有排列整齐的碗钉,门环是铜制的椒图,门前三级台阶,一切都遵循古制。

杨飒下了车,目瞪口呆了半天,然后问站在身边楚云飞:“这座园子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

“没错。”楚云飞不满地望了她一眼,“这个有什么好撒谎的?”

“果然是世家…”杨飒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纯白唐装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敬地说:“少爷,杨小姐,夫人等你们很久了?”说着抬起头,用那双死鱼眼(杨飒语)冷冷地打量面前的杨飒,像在打量一只人形花瓶。杨飒被他看着头皮发麻,说毛骨悚然真是一点也不过分。她向楚云飞使了个眼色,楚云飞强忍住笑意,说,“老陈,去车上把杨小姐的箱子拿下来。”

“是,少爷。”老陈再次向衣着简单的杨飒望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鄙夷,径直向BMW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