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边更是黑暗,不管晴芸的铮铮谏书,就认定她谋逆有罪,打入死牢,多亏遇见旧识,拼死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多年来,靠着旧识的帮助和上官家的恩荫,晴芸才慢慢振作,积累经验,学成功夫,逐个逐个的摸透自己的对手,一一消灭。

从生疏到熟练,她的仇恨和磨难已经渐渐把她变成一个完美的杀人机器!

妩媚和冷血是两件多么好的武器,手起刀落,一只纤纤玉手就演绎到极尽的华美,快意恩仇,晴芸只有仇恨,没有恩情。操纵与背叛,屈服与挣扎,晴芸的戏码简单,游戏残酷,所有的结局就是死。

从昏庸的萧城太守到佩家的部分高手和京城的西场卫,晴芸已经练就了一种借刀杀人的本事,以致她年纪轻轻手上就已沾满鲜血。

终于,她马上就要抵达支持佩家最后的一股力量,消灭了这股力量,郁剑佩家就等着土崩瓦解吧!仇报的越近,晴芸的心神竟有些不安,凭着她敏锐地知觉,她觉得萧家灭门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更多的旋涡和陷阱,所以她不敢贸然行事,所以她要把小感托付给可信的人,她才能放心地下!

此刻,她要把小感托付与上官家。

“上官大人,小女李晴芸多谢上官大人这么多年来的庇护和照顾。”

晴芸此刻正携着感儿跪在上官老爷面前,“晴芸和感儿蒙上官大人相助却无以为报,早年,老大人便劝晴芸早日嫁人,莫为仇恨耽误一生,老大人说的是,晴芸现在已经醒悟,愿意听从老大人的指点和安排。”晴芸看上官鹤鸣颔许,这才接着道:“晴芸这风风雨雨五年多,带着感儿东奔西走,害得感儿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苦,却一无所成,还每每命悬一线,这才幡然醒悟,自己这样恐怕会毁了萧家唯一的血脉!所幸晴芸悔悟的还算早,这就请求上官老爷念在与萧老爷同朝多年的老朋友份上,收下感儿,让她过上好日子吧!”晴芸说着搂起感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晴芸姑娘你起来吧!你这些年带着感儿也不容易,又经受了那么多凶险之事,感儿本是老夫几十年深交的老友的孩子,本该由老夫收养。”上官老爷一副慈爱的做派,上前扶起晴芸,轻轻拉下小感的黑色连衣帽,小感茫然的抬起头,清澈剔透的目光与上官鹤鸣精光四射的双目相接。

上官鹤鸣心中一动,诧异之下道:“好一个感字,萧如瑟啊!你的孙女果然当得起这个字。”

感儿在疑惑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惑的看着眼前慈爱的上官老大人。

上官鹤鸣回想和萧如瑟同朝为官时的情形,抚须感叹道:“萧兄生前偏好一个‘感’字,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有:‘感,心动也。’萧兄在朝为官时,常常说若是有一个人在心中如果不会对外在事物有所动,那么他便早已成为行尸走肉,但凡圣人鸿儒都是对生活中那浩瀚的自然宇宙抱着幻想、感悟,故心有所动,才有思、有想,写出千古流芳的文章,一个感字,中包含着气象万千,人这一生就是逃不出这种轮回,即便是成佛的释迦牟尼,成圣人的孔子、老子-----------”

萧如瑟一世的聪明忠心,却不肯对这场宫廷政变的屠戮略加躲避,一家人,沦落满门抄斩的厄运,真是另人扼腕!

晴芸和感儿怔怔的听着,感受着亲人生前渊博的智慧,可是人已不再,怎么能不叫人伤感呢?感儿清澈的眼眸中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洁白到近乎透明的美丽面颊在煦暖的阳光中绽放着一种凄然地美。

“爷爷-----”感儿呢喃,低低的声音仿佛清风动弦,这天籁般的声音和容颜让上官鹤鸣下定决心—收留感儿,不管她是不是犯臣的女儿!

“晴芸姑娘,感儿我收下了!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上官鹤鸣叹道。

“多谢上官老大人,”晴芸转过头,慈爱的凝视着感儿,“感儿,你在上官抚要好好听话,要--------------”晴芸心里略略有些堵,还是抚抚感儿的头,“去吧!”

感儿温顺的走近上官鹤鸣的身侧。

“我的全名叫做萧凝思。”

上官鹤鸣一怔,旋即笑了。

第六章   废太子的权力

漆黑幽深的长廊里,白色的帷幕像冤魂一样在林漠海的身边旁飘过,他停了一下,似乎被这诡异寒冷的长廊一激,有些胆寒,但林漠海是何等人物,又岂会被这点寒冷吓住,但见他忽然昂起头快步的穿过那些轻薄的帷幕,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凄寒长廊的尽头。

仲春时节,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煦暖的阳光照耀,一些翠色也悄然在这个庞大、阴森的宫殿中蔓延着、伸展着,带着一种没落的华美,但这种凄艳的美又给这做恢弘的建筑蒙上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料峭入骨的寒冷。

一阵与天气不符的寒冷沿着漠海全身游走,林漠海紧紧衣服,独自站在这阴黑幽深的大殿中等待着。

“你来了?—”一声低沉但满含怨忿的磁性声音在漠海背后冷冷响起。

林漠海轻轻一颤,随即正色道:“是的,太子!”林漠海恭顺的低下头,却始终没有转过身去。

一个身着墨色宽袍、身材修长美丽的男子从大殿后走出。

“太子?哈哈哈-----”那男子鄙夷道:“一个前朝的废太子罢了!”美丽的男子仰天大笑,黑色的长袍称着苍白的胸膛,显得堕落与不羁。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一双狭长的美目逼视漠海,冷酷道:“你是来同情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林漠海被这一笑一喝吓了一大跳,兀自站在那里,只觉头皮发麻,脚下不稳,心里立刻惊慌起来,但表面上仍强做镇定:“太子以为呢?”

“哈哈,”太子胭脂般的薄唇上掠一丝讥讽的笑意,但口气却温和了一些:“上官老头儿让你来的吧?”

“并不是老师的消息,使卑职的带来的消息。”林漠海不卑不亢道,心下暗想:上官鹤鸣怎么肯为这样一个怪癖嚣张的人办事,当真奇怪。

“哼!你自己的消息?你能带来什么好消息!”黑袍男子狭长的黑目微闭,如涂上胭脂的红唇上带着浅浅的哂笑,林漠海有些恼怒,移过眼睛,心里不由得鄙夷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一声暴喝入炸雷般在林漠海的耳畔响起。

林漠海一惊,忙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目光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闪耀着一种另人恐惧的神秘色彩,林漠海想躲开那座黑潭的吸引,但不知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墨海竟不能动转半分,林漠海有些恐惧,但林漠海毕竟是林漠海,一个坚忍的人。漠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太子如果不相信我,怎么肯让我进得这大明宫?”

太子俊朗的外表下透出一股强烈的霸气,硬朗的嘴唇微微翘起,美丽狭长的双眸带出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情,懒散地落在林漠海的身上:“好!不愧是上官鹤鸣的门生!”

“多谢太子夸奖,卑职此次来,只为一件事”林漠海顿了一下接着道:“当今王上的四十寿诞就要到了,探子报,有个刺客想要刺杀王上,不知太子有何高见?”林漠海装做漫不经心的说着,可是眼睛紧紧地盯着废太子,生怕漏掉一拍。

太子眼中瞬间闪出一丝得意凌厉的神色,但一闪而逝,冷峭的嘴唇只是随意道:“爱卿有何高见啊?”

听见爱卿这个词,林漠海一愣,心下私哂:狼子野心也就罢了,还摆在明处,能成大器才怪!但看见太子眼中的得意凌厉之色,便料到太子必有行动。心下随即一喜,但脸上还是不漏声色道:“依卑职愚见,太子就算不去道贺,但适时地时候,往仇人的伤口上撒把盐也是好的!”

“哈哈哈哈-------”太子大笑,却只是摇头不语。

“太子准备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林漠海严词道。

“当然不!我何止要撒把盐呢!哼!”太子年轻俊美的脸上一派狰狞之色,与漠海前面见到的那个美丽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那卑职告退了!”林漠海见太子已答应,便准备躬身退去。

“慢着—”太子的声音在林漠海身后忽然叫道。

林漠海浑身一紧,疑惑的转过头。

太子笑着用食指放在艳红的唇前轻轻一晃。

“是,卑职知道了!”林漠海心领神会,此事还是不要让老师知道的好。心理暗道,我们这一班朝臣哪个不是聪明绝顶,为何要依附于这样一个潦倒癫狂的废太子呢就连上官鹤鸣也--------哼,林漠海冷哼一声,你们可真是愚蠢,不过,死在我和王上的手里,也算是你们的荣幸了!

此时,林漠海身上已是大汉淋漓,与废太子斗法果然不是一般的累。

凝视着林漠海远去身影,废太子却将眉头紧锁,上官老儿果然料事如神!

第七章 上管家的感儿

晴芸的熟稔的背影在漫天的雨雾中渐渐模糊了,感儿站呆呆地在上官家的门口看着晴芸越走越远,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小小的感儿,此时只有十二岁的年纪,却在这五年里经历了一场风云突变,原本活泼可爱、晶莹剔透的小人儿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浸在仇恨中美丽的木偶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完没了的下着,像刀剑捅过时人胸口溅出的血花,感儿害怕的捂起眼睛,惊慌中发现自己的双手布满鲜血,红艳艳的颜色滴滴答答的落下,感儿使劲得想抹去它,可是那猩红的鲜血竟幻化出一只狰狞艳红的爪子,血红色的长指甲紧紧扣住感儿的手腕,蠕虫一般攀上感儿细腻雪白的脖颈,狠狠地掐下去。

“啊—”感儿从噩梦中惊醒,光洁的额头上密密的是一层汗珠。

感儿的身体不住得发抖,可是谁又会真正会理睬这么一个寄人篱下的小精灵。

感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仆婢早已沉沉睡去,只有自己清醒在这漫漫没有尽头的黑夜里,禁不住把头埋在膝盖里,低低的痛哭起来,忽然又压抑着停止哭泣,抬起头来,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天真地自言自语道:“娘是不让哭的。可是娘走了--------”

感儿压抑着着恐惧,压抑着孤独,压抑着快乐,在那五年里,仇恨是她时时刻刻的统治者,晴芸是统治者的的执法人,生生地把感儿的纯真、感儿的烂漫、感儿的快乐囚禁在一个狭窄的角落里,直到感儿把它们遗失。

感儿从怀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眼泪打在上面,映着感儿的刀面扭曲了感儿美丽的面庞,感儿只是想哭,这把刀是娘送给她的—

是娘握着感儿的手—

是娘拉着感儿将刀刺进一个人的心脏—

是娘让感儿的双手和心灵都沾上了血污—

是娘让感儿在很小的年纪里就开始沉默—

是娘要感儿的心里注入仇恨—

是娘背负着感儿的伤痛—

是娘养育了感儿—

是娘给了感儿重生—

感儿恨娘—感儿也爱娘。

透明的泪珠在晶莹的刀锋上滑落,感儿收起匕首,轻轻地合起眼睛,无力的倒下睡去,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破碎的泪珠。

寂静的深夜里,春雨不知何时随风入夜,娴雅的弹动天地这把沙哑温和的乐器。

感儿终于沉沉睡去。

日子恍恍惚惚间已经过去七日了。

春雨过后,上官府的后花园里所有的花草都像是舒展了枝丫,绿油油的显得更加苍翠,白色的玉兰花花瓣如白鸟振翅欲,草叶上的露珠在温和的天气里渐渐融化,空气里满是鲜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自然气息。感儿跟在上官老大人和几个朝中元老的身后,安静得走着。

“上官老大人这次请我们来,不是来欣赏这凡品吧?!”刘言远是个老顽固,更是个满朝皆知的刺儿头,老顽童,明明是他巴巴地要来上官府看玉兰,此刻却倒打一耙。

上官鹤鸣苦笑一下:“龙香玉兰珍贵之极,怎么会种在这气候多变之地,刘老大人,你怎么这般无赖,竟像个不通世事的小孩!”

身旁的靖王爷、曹远、赵青已经习惯了刘言远这个爱找麻烦的老家伙,都是笑笑了之,今日上官鹤鸣说出小孩一话,几个人都哈哈笑道:“此言极是!”“形容得贴切!”

刘言远憋着气,红着脸,良久才摇摇头道:“上官鹤鸣这老头还真是不肯吃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靖王等人艺怔,也都哈哈大笑。

这就是刘言远,虽然犟脾气,却有常人不及的宽大心胸,有时令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老头儿。

在后来,他对感儿的影响绝不低于晴芸和上官鹤鸣。这三个人,分别给予感儿以勇气、知识和豁达。

上官一行几人刚踏进上官府,刘言远就已经迫不及待,嚷嚷着要看上官家独有的龙香玉兰,但却见一路上玉兰虽不少,但都是凡品,没有什么惊艳之处,倒是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倒是美得叫人心动,令人惊讶,却不是单纯得美艳或清秀,她眉宇之间有一股神圣清澈的气质,让人不敢有半点亵渎。虽然看她小小年纪,却生出一种高贵典雅和灵秀明澈的气质,让人看着仿佛是一丝暖暖的阳光倾泻在澄澈的海面之上,令人感觉豁达明昌。

刘言远此刻呆呆愣愣的看着感儿,已经落在那几人身后。

良久,那几人觉得耳畔甚是清静,却发现不见了刘言远,众人奇怪,都转头看。

只见刘言远不知何时已经抱起感儿,感儿美丽清冷的面容上不知何时绽放出一朵绚丽的娇笑。令众人具是一呆,就连见过多次感儿的上官鹤鸣也是从心底感叹:多么纯澈的精灵儿!上官再看刘言远,只见他看着怀里美丽的精灵,目光里满是爷爷对孙女的那般慈爱。

众人相视一笑,靖王爷感叹道:“真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天伦之乐啊!心中那久违的情愫另上官鹤鸣心中一动:那天那个小丫头把真名告诉我,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托付予我!

刘言远匆匆赶到上官鹤鸣面前,一副不管不顾的的混赖模样:“她以后就是我刘言远的孙女了!而且是最疼的那一个!”

上官鹤鸣抚着胡须道淡淡笑:“感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早夭,由她家的老仆从托我寄养,刘兄若是不嫌弃,就多来看看感儿吧!感儿永远是上官家的,这是这孩子的命啊!”

刘言远听到前面几句话,本想骂上官老儿小气,但听到最后一句,就知道感儿的身世并非那样简单。

只得在心理暗暗叹息一声,嘴里却笑道:“感儿—感儿—我的宝贝孙女儿!让爷爷亲亲!”

在感儿眼睛里,感儿爷爷的影像和刘言远的影像渐渐重合,变成一个人,感儿只觉得此时何这个老爷爷在一起时最大的幸福。于是红唇印上刘言远白发苍苍的鬓角上,咯咯地笑着道:“爷爷!感儿好想你!”脸上绽出一抹幸福的笑来,衬着开放的玉兰花朵,小小的感儿愈发显得美丽娇嫩起来。

第八章 林漠海的野心

“萧家!萧家!”林漠海匆匆地翻阅着官籍档案。

“没有?怎么可能,无一人生还?”林漠海沉吟着,细细的阅读着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卷宗。

说实话,林漠海是清醒的,他早就看清了萧家的冤屈,谙熟了官场的黑暗与倾轧。

萧家的灭族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它绝对不是什么勾结乱党谋反而杀,萧家的覆灭只不过是政治上的一个车,它的损失后面恐怕就要将军了,而且是必死的将,政治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若失一招,必死无疑。

众多睿智的政治家就像高明的棋手,是从不肯走一步废棋的!而今,这些政治家在表面上虽然一团和气,实际上已经在政治的暗流里分成了两派:废太子和当今的王上!

林漠海坚持做王上的一辆车,他要证明自己,要在政治的角斗中横冲直撞,建功立业,获得天下至高的权力。他要彻底清除废太子一党!其中也包括他的老师—上官鹤鸣,他要他的恩师拜倒在自己的脚下哀求,苟延残喘,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所以他不惜忍辱负重,抛掉年轻时纨绔子弟的一切轻狂,在风雨里摔打,终于拜得上官为师,走上官宦的道路。他聪明、谨慎、懂得圆滑,所以很快爬上的宝座,得到当今王上的信赖,他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这样做的目的—要毁灭上官家族,毁灭那个一手把他的父亲推上断头台的恶人!

他那次去上官家的目的就是对上官鹤鸣的正式宣战!他要从萧家的老案中拖出幕后的上官家族和废太子,彻底的消灭掉他们的势力!

林漠海再次仔细研读着这发黄的卷宗,“萧涤尘?------”林漠海皱起眉头,一个年轻带着洒脱出尘的美男子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当年林漠海见到他时就为他暗暗赞叹,貌若潘安,才高八斗,他的确是称得上的。可惜他却早早得没了性命,否则今天的官场是会有他一席之地的。看他的《夺云赋》写得多么精彩,酒杯倾天地忘怀兮,云夺辉四流散,霞光熠熠。

他好像还没有娶妻?林漠海警觉起来,这样的旷世奇才不可能爱上一个普通女人!那他爱的是谁?“萧涤尘,萧家长孙,才华冠绝于世,有诗赋流传甚广,尤以《夺云赋》、《霖泊夜色》上佳,其人更善作曲谱琴,时人常谓之俞伯牙在世也!-----婚嫁一事---悖-----贬官—娶女李------贱民之属也。”

破旧的卷宗,由于长期没有人管理,页脚居然也被老鼠咬毁。

林漠海生气地跺脚,“李------?”林漠海有些奇异的感觉,他强烈地感觉到最近那一串串手段惨烈的杀人案都出自于这个姓李的女子之手。萧涤尘为了她贬官受责,做出牺牲,她肯定有过人之处!

下定了这个决心,林漠海决定到萧城一趟。

“该死的奴才,你------”一个小太监一紧张把茶碗打翻,温热的茶水顺着那些带着霉味的卷宗滚落在林漠海的身上,林漠海敏捷的抓起一本书卷一挡,却见上面赫然写着本朝王室宗谱,林漠海冷冷一哼,竟然把王家的家谱也摆在这里,看来今天的王上确实是做傀儡的材料呢。

林漠海随意的翻阅着,看着五年前破败的宗谱,心里却有一种得意的感觉。南翼王、西非王、东麟王、北陌王,顶天立地的国姓尚家,而今只剩下了这么一群废物!林漠海狞笑起来—这群废物还是得好好利用的。

第九章 初识与憎恶

龙香玉兰果然美轮美奂,在场的人看见这一树临江而照得玉兰树在风中蹁阡起舞,斜倚绿江,如玉女临镜天,广袖飘飘,姿丽韵绝。

“好一树芳菲!”众人由衷叹服。

上官鹤鸣捋着胡须,颇是得意地看着这一场如梦似幻的美丽。

(来,大家集合照张像啦!鹤鸣老头和言远老头不要打架啦!一会你们和感儿各照一张好吧?!唉!这么大年纪了还抢!感儿别哭!老爷爷们是疼你呢!什么,靖王爷他们掐你脸,别怕,他们就是觉得你可爱啦!嘻嘻----看你小脸嫩嫩的,我也好想掐一下啊------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哭别哭啊!靖王爷、曹远、赵青你们不要抢镜头啊!照啦!照啦!一二三—茄子!好啦!相片出来了!唉?!你们别看,再照一张,别抢啊!唉呦!我错啦!别打啦!我说我照得不好,你们非让我照,看—照得都是脚吧!)

温筠在这里第一次看见感儿。

他看见一个美丽的精灵在一棵晶莹的树下舞蹈欢乐着,她的纯真、她的美丽完全和周围的景色融合一体,她秋水般波光粼粼的眼眸,她羊脂球般细嫩的肌肤,她窈窕美好的身姿,他就那么呆呆的站着,脑海中只有她的身影在不停的旋转扬,她的美丽震撼着他,感动着他。

很久很久,他才醒过神来。

我是怎么了?难道被人施了咒语?为什么我这样的不由自主?她怕是个妖魔吧?!肯定是这样的,她就是最祸国殃民的妖精,不管她怎样的美丽,怎样的柔弱,她就是会害人的妖怪!

这样的美丽,像匕首上的流光,只要有她在君王的身侧,她怕是要倾国倾城的!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而今的国势倾颓,必然是她存在的缘故!

我为什么要这样的胡思乱想?把一个滔天的罪行强加给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孩?我为什么对她这样的不满?我在书院不是还替妲己、藵娰申辩么?为什么现在却拿着那些所谓红颜祸水的观点来涂抹这样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呢?难道就因为了她超凡脱俗的美丽?

温筠看到了自己的人性,第一次这样的剖析自己,原来自己一直是教条的,孔孟之道一直贯穿在温筠的心底,他居然一直在下意识里默默地遵守着这一切!那是多么的可怕!他一直要突破前贤,打破经典!没想到自己是前贤礼教最忠实的捍卫者?他绝望,于是想开始逃避,他从不逃避,但现在却无师自通的把所有问题的矛头全部指向感儿,把所有的罪责无礼的全部强加给她!

于是温筠把这样的判断沉重的告诉自己,并告诫自己:‘她是妖孽的化身,靠近她必然粉身碎骨!’

感儿把所有日子里的压抑都在今天释放,金色的阳光照亮她如水般的黑眸,那令人晕眩的美丽垄上她的全身,于是她轻盈的开始舞蹈,在这棵世界上最美丽、最尊贵的树下,感儿的快乐,就像在母亲的膝下撒娇,完全是女孩特有的可爱,她迷醉的在树下伸展优雅的身姿,天鹅般美丽的脖颈高高扬起,完全像一株小树在雨露在伸展、成长!

一片片花瓣无声的落下、飘洒,龙香玉兰短暂的花期在不经意间流逝,剩下的只有梦幻般绚丽的凋零,感儿怔在这份宁静的美丽之中,眼泪随着花瓣的舞流淌,落在一池清透的水中,载着哀伤、载着寂寞、载着无限的美丽流转,飘飘摇摇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温筠远远的站着,默然无语,一种凄楚的痛意在他心底弥漫,让他俊朗的脸上冻上了一层寒霜,他不明白自己的感受,究竟是爱是恨,究竟是为了谁而哀怜?眼前哭泣的女孩儿?还是那漫天舞的玉兰?

第十章 萧城的疑雾

什么也没有,姓李的女子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吗?为什么没有她的任何身世资料?难道她是臆造出来的?来迷惑我的吗?

林漠海的萧城之行疑雾重重,毫无头绪。林漠海强行的镇定自己,不对,萧家不会接受一个毫无背景的人,一定是为了保护她,一定是。

林漠海徘徊在萧府的大墙之外,看着里面的荒草已经长出屋外,破败的门庭荒茎到处都是,在墙缝中依稀可以看见园中的荒坟冒着淡淡的白烟,四下一片寂然。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突然出现,手边挎着一个木制的飨盒,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正准备跨进这所没落的大宅。

“你是谁?”林漠海走近那妇人,皱起眉头打量着她,“一个孀妇,多亏萧夫人救济,今天来为夫人清草上飨。”妇人气度优雅,淡淡说来,柔弱中却带出一丝刚强的味道。

林漠海挑起嘴角轻笑:“夫人可认得这里间有位姓李的姑娘,现在大约二十多岁,原是要嫁给这家的涤尘少爷的。”

妇人只身一颤,咬咬嘴唇道:“原来是李姑娘家的亲戚,她还有一个娘,你们知道么?”

“什么娘?”林漠海疑惑着问道。

原来这妇人是李晴芸的母亲,她带着晴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虽然外表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心里却一直有着一种痛苦,她的丈夫,当今的东麟王爷,她恨他把她一开始就丢弃,她更恨当家的大妃对她的鄙夷嫌恶,她凭什么?当初一起长大的玩伴,却因为一个他们都不爱的男人反目成仇,还迫害她的家人,让她在永巷中饱受折磨,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前些日子,她听到大妃薨世的消息,真是死的好啊!据说是的恶疮全身溃烂而死,这样的死法确实为晴芸娘解气。

李雪鸥现在就盼着东麟王接她们母女回府,她想,东麟王应该不会再惧怕那只母老虎了吧?!她有这样的能耐,因为这么些年她和晴芸能渡过瘟疫饥荒,依靠的不单单是天意,更有人意在里面!

可是她只告诉晴芸她的女儿,所有人都抛弃她们了,她要她不平衡,从心底的不平,从心底的嫉恨,她并不爱这个女儿,她只是想利用她来报复,至于报复谁,她从来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让所有人都远离晴芸,憎恨晴芸,刺伤她的心,让她天生就孤独扭曲。

有些时候,李雪鸥并不如愿,她发现自己有时候是爱晴芸的,但是她把它匿藏起来,可是聪敏的晴芸还是发现了,于是她感觉温暖,李雪鸥感觉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