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稚气未脱的声音在这一片小院中久久的回旋。

林漠海闭着眼睛,想起认识柳颜的岁月。

那时,林漠海还只是一个穷书生,寄住在老师上官鹤鸣的家里,心思中还浮动着单纯的想法。

那时,也是这种带了点点郁闷的夜色,黑暗中温热的夏天气息涌动。

偶尔有一只流萤过,点下丝丝的凉意。

林漠海喜欢这样的夜,寂寥却不寒冷。

大朵大朵的月季花竞相盛开,在夏夜里郁满了浓浓的香气。

林漠海是比较喜欢菊花的,因为它的淡雅,只是上官府的老夫人不喜欢,所以在上官府种了许多花色艳丽的香水月季。上次路过上官府的时候,得知老夫人已经薨逝,林漠海的心里竟泛上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隔着墙隙,林漠海看见大片大片的香水月季争奇斗艳。如今老夫人已经逝去,可是这些花儿竟然在上官府开得更加艳丽。

林漠海在上官府的时候,老夫人的身体还很硬朗,总是抱怨花儿开得不好,儿孙不够孝敬,嫌自己老了,麻烦了。林漠海总是笑笑,劝慰一番,时常帮着老夫人给花浇浇水,其实,香水月季是一种喜欢干旱的花朵,林漠海一直知道,只是不愿意拂了老夫人爱花的心思。

老夫人对林漠海很好,总是嘘寒问暖,比林漠海故去的娘亲更加的疼爱林漠海,这么多些年来,林漠海虽然想要把上官家踩在脚下,只是对老夫人的情感依旧珍藏心底。

柳颜那时是一个轻盈略带调皮的女孩,因为和上官家有一层亲戚关系,时常的来上官家厮混玩耍。

老夫人没有孙女,所以对柳颜也是疼爱有加,常常把柳颜挂在嘴边上,惦念着给她找一个好婆家,忽然就有一天,老夫人想到林漠海是婚娶的年龄,竟硬要当月老把柳颜许给林漠海。

林漠海虽然没有应承,但对那女子柳颜也产生出一点点地幻想。

月挂树梢,被乌云遮去一半。

林漠海手持诗经,默默地记诵着《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幻想着,芦苇飘飘,一个美丽的少女傲然地立于清流之间。水中的道路迂回转折,年轻的男子只能与少女在水中遥遥相对。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溪水清清,倒影着女子美丽的容颜。岸沚汀兰,水草横生的道路错综冗杂,年轻的男子怀恋着水中如仙子一般的美丽少女。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溪水脉脉,女子带着温婉的微笑。水草丛生交错的道路险阻丛丛,年轻男子爱慕的少女却远远的静立在水中,不能采撷。

“抓住你啦!”一个女子的身影忽然扑上来,把林漠海从幻想中惊醒。

女子的头上别着一朵娇艳的香水月季,正如她月下的娇颜。

看到林漠海,女子怔住,忽然嘻嘻的笑起来,丝毫没有羞涩的态度,原来林漠海的头上落着一片艳丽的花瓣。

香气袭来,林漠海任女子莹润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头上,拣开那一瓣落花。

“你是谁?我在上官府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女子胆大的问着,眉间浅笑,绚丽如花。

“寄住在上官家的未来尚书林漠海。”林漠海回答道,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在干什么?

“未来尚书?”女子忍不住笑着,想朝他点了一下,忽然又觉得不妥。

“小九——”,不知谁唤了一声,女子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匆匆改口:“哎呦,妹妹又唤我了,改日再聊吧!未来尚书!”女子打趣着,嬉笑着离开了,刚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我叫柳颜,她们都叫我九儿。”女子想了一下,接着道:“我认识你了,林、漠、海。这个送给你!”一团艳丽的影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林漠海接过,哑然失笑,原来是一朵香气四溢的香水月季。

看着月下的倩影走远,林漠海依旧怔怔看着手中娇艳的花朵出神,忽然扑哧一笑,这女子,还真是个人间精灵!

月影徘徊,乌云全全的把月亮遮没,林漠海微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三个月后,林漠海正式迎娶了柳颜,那时的春风得意,扬鞭催马,好不快意!

只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娘却逃了!

那精灵般的女子逃了!

林漠海伤心之余,又面对着众人的冷嘲热讽,从那时开始,林漠海搬离了上官家,完全靠着自己,走上了他复仇似的仕途。

只是每每月光逡巡的晚上,林漠海仍然忍不住地想起九儿,那花丛中的精灵,虽然有恨-------

月影移墙,风吹竹动,斑斑的竹影碎碎的在风中作响。

一个娇艳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那一簇香水月季旁。纤纤的素手抚过娇艳的花朵,女子轻声呢喃:“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记我吗?”

“九儿?!”林漠海看着花前月下的美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和一点爱惜。

“娘?!”庸儿凑过来,吃惊的看着门外的柳妃,失声道。

“庸儿,漠海。”柳颜苦笑了一下。

第五十四章 佩二

英手持匕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眉目婉约,灰白色的瞳仁里带了淡淡的忧伤。

“我不能杀她!”英抛落匕首,“我不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盲人,更何况,她是一个女子。”

“不杀?!”芦雪红色的薄唇浅笑,勾出优美的弧度。“也好,反正,今天,有一个人要死在这里!”

英面无表情,美丽的眼睛里结了一层寒霜。

晴芸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只是耳畔消失了声音。“佩小姐,还有这位英公子,晴芸本就是始作俑者的恶人,你们不应该再牵扯一些无辜的人进来。”

“我牵扯无辜?!李晴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牵扯无辜?你还记不记得我的二哥——佩二公子?!”

晴芸的脸色惨白,她当初的确利用了他的情谊。在这些年来,她对他的亏欠,始终是无法释怀的。他是一个纯白透明的人,不谙世事,只懂得在佩府深深的大宅中调琴养鹤。如果不是与晴芸相遇,即使他的身世可怜,也不致于毁掉他平静安宁的生活。

月影靡靡,佩二公子手中的琴弦寂静,他轻轻皱眉,不安的心绪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佩家不知在什么时候树立了敌人,死伤无数,自己在这大宅中寄居,也已经变得极不安稳。佩二英挺的侧脸黯然,自己是庶人所生,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娘是败落的花朵,早已经在污泥中深陷堕落。佩二、佩二,自己的名字也是这样的浅薄低俗,抚琴算什么?养鹤算什么?练剑又算什么?他们还不一样认为你是一个寄住的过客!你再优秀,他们都视而不见,你算什么?佩二的指尖用力,琴弦冷冽,生生割破他的手指。

“抓刺客!”一声尖锐的宫人声音传来,佩二不禁皱了眉头,他生平最讨厌这些阉人,可是上面的人却非要把他们寄养在家里,以备宫中的空缺。

宫人的面孔靠近,苍白中带有一种说不清的扭曲:“二公子,请问您见到刺客没有?”

佩二摇了摇头,不悦的扭过头去。

宫人见他的反应,已经是习以为常,竟在他面前冷哼道:“装什么清高,一个庶出的东西,老夫人都不带看一眼,在这里充什么少爷风范!”说罢,自顾自去了,留下一脸悲伤无奈的佩二。

老夫人与其说不喜欢他,更不如说是憎恨他,因为,他的眉目,与自己的娘亲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他的娘亲本是京中名院的花魁红妓,被父亲看中,纳到身边,也不肯给什么名分。娘亲是一个心性高傲的人,屡屡向老夫人要求身份,可是老夫人却最恨这些名妓淫娃,只是不做理会。父亲偏爱娘亲,也只是为了招摇、攀比,与人豪赌斗富时,每每把佩二的娘亲抵押做为筹码,佩二的娘亲不忿,却也是无可奈何。终于有一天,佩二的娘亲被父亲输出去,那时,佩二的娘已经怀上了佩二,佩老爷才不顾什么夫妻恩情,硬是让稳婆从佩二娘亲的腹中将七个月大的佩二取出,却把佩二的娘亲送去那边的府院。

佩二的童年,便一直活在这漫天的流言蜚语之中,他痛苦,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仰望着佩府的家人,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他决定,忘掉这些耻辱,做一个问心无愧的男子!

后来,佩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看见了他的亲娘,她已经老了,明显的老了。眉目已经没有了光彩,皮肤也开始松弛,她的嘴角,是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代表着隐忍和痛苦。她正忙着应对她的客人,嘶哑的歌喉偏要唱出艳曲的缠绵,她的琴断了,她的眼泪干枯。佩二躲在阴暗的帷幕后面,看见那个丑怪的宫人,他的眉目完全扭曲,像山林里凶狠丑陋的怪物一般,娘亲却对他承欢卖笑,他听见娘痛苦的尖叫。只是佩二无能为力,宫人嘶哑的声音尖笑,他是宫中佩妃身边最当红的宫人,叫佩二怎么有勇气违抗他?!佩二的身影渐渐委顿,逃也似的离开了。

月中的景象凄凉,佩二手抚琴弦,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刺伤我的心?佩二深锁了眉头。

一声细微的喘息声传来,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佩二鼓足了勇气,掀开那层层的绿色,一个娇美的脸颊显现,头上冷汗不止,似乎已经昏厥过去。眼前的女子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卷曲,玉色的面颊略显苍白,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她轻轻的喘息、额头轻轻拢上,眉心之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红。她中了佩家独有的毒药——千醉红!佩二惊觉,她原来就是宫人口中的刺客。“我该怎么办?”

佩二咬着手背,把她交给家里的人吗?

月光下,女子的身形瑟缩,嘴唇已经变得乌青,宫人尖细的嗓音再度传来,佩二横下决心,抱起那较弱的女子,远远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晴芸醒来的早晨,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晴芸约略的记得,佩二弹琴赋歌,悉心的照料自己,把自己的心事说尽,晴芸却心不在焉,每每怂恿佩二复仇报复,可是佩二却总是拒绝,晴芸故意和他翻脸,他总是好言劝慰,丝毫没有一点的脾气,晴芸有时候也在疑惑,他这样的孤独和悲惨,却没有让他走上偏执古怪,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可是总不及晴芸细想,佩家的仇恨却已经涌上了心头,那时,晴芸恨不得马上掐死眼前的佩二。

终于,佩二被晴芸说动,偷出了佩家的宝剑。佩二也因为如此,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晴芸偷偷的去探望他,心下忍过愧疚,喂他吃下了迷惑心智的药草,让他一错再错,直到最后,晴芸亲自用剑抵上他的喉头。

晴芸咬着嘴唇,忏悔着。

眼前的芦雪依旧不依不饶,那不过是一个庶出的人而已,芦雪从来也没有把他当作哥哥看待过,却在他死后,因为可以嘲讽眼前的李晴芸,便不无委屈的用上了。

“他惨死在你的手中,试问,他有什么过错?他不过是一个痴心的可怜男子,他的感情全叫你这个妖女骗了过去!你仇恨佩家的每一人,恨不得把我们家统统毁灭,祭奠你所谓的爱情!你说我牵扯无辜?她曾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娃娃,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我们佩家的宗人,也叫她刺死了一半,我佩芦雪如果饶过她,那谁来饶过我?!”芦雪激动着,额前的青筋突起。

芦雪忽然转身,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恶宝剑。

“今天,就让我们来做个了断吧!”芦雪好似一个厉鬼,把剑向着李晴芸恶狠狠的砍下去。

第五十五章 误会

月光里,柳颜如同一朵白色的花朵,静静绽放。

林漠海深深地凝视着柳颜,自那次宫里发生内乱以来,他再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如何过来,林漠海叹息一声:“庸儿,她不是柳妃,你该叫她一声姑姑,她是你娘的孪生姊妹。”

“姑姑?”庸儿怯生生的喊道。

那女子热泪盈盈地伸出手去:“好庸儿。”

庸儿却轻巧的躲开那挽来的手臂,对着林漠海恭敬道:“舅舅,我回房去了。天气晚了,舅舅也应该早点休息才是!”说罢,避开那和柳妃长相几乎相似的女子,径直走了。

林漠海看着庸儿出去。庸儿的意思明显,他已经下了逐客令。林漠海转过头,只看见柳颜受伤的眼神。

“这些年来,谢谢你了。看着庸儿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柳颜的潸然泪下。

林漠海冷哼一声:“你不信任我吗?我当初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说罢,叹息一声:“你这次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庸儿吧?!”林漠海斜睨了柳颜一眼。

柳颜面色微窘:“我此次来你这里,是受了四皇子殿下的吩咐。眼下战乱纷纷,郁剑佩家和西王爷因为诏书的事情打了起来。四皇子想抓住这次机会,将他们一打尽!殿下他,不想只当一个皇宫里面的头儿!”

林漠海哂笑一下:尚家的人果然个个狼子野心。

柳颜毫不在乎林漠海的冷笑,接着道:“我知道你的才能,你时时自比管仲、韩信,你一定不甘心就如此隐逸一辈子吗!更何况,乱世出英雄。漠海,只要你能辅佐四皇子,他一旦登基,高爵厚禄,任你挑选!”

“我叫你柳颜,还是叫你九儿好呢?”林漠海微笑着。

柳颜微微蹙眉:“你是什么意思?”

“九儿曾经说过,她上辈子似乎就已经认识我了,说我恐怕是这个朝代里最不慕权贵的豪杰了!而柳颜呢,偏偏拿权贵当作说服我的武器!”林漠海笑笑,“你果然把过去都撇了干净!”

深沉的夜色里,林漠海有意无意地向庭外望上几眼。

月色从乌云中挣脱,格外的明亮。几支暗色的人影在月光下一晃,消失不见了。

柳颜的脸色一变:“漠海,我------不管怎样,你今天必须答应我的请求!”

林漠海冷笑:“几年不见,你还真是长进了啊!竟然学会了软硬兼施,利诱逼供了!”

柳颜见林漠海始终无动于衷,着急道:“漠海,求你答应我一次吧!四皇子虽然没有什么威势,可他毕竟还是堂堂的皇子,他的手底下-----还握有三千的精兵,虽然对付不了废太子他们,对付你我,却已经绰绰有余了!漠海,就算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答应我吧!”

“柳颜!你不要太自信了!过去的情分?你把我狠狠甩掉的情分吗?我再说一边,我绝不辅佐你口中那个窝囊废!”林漠海怒道,低低的咆哮着。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在在意吗?当初,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杵在你的身边,不该影响你攀龙附凤。”柳颜轻咬玉齿,恨恨道。

“我攀龙附凤?自从你走后,我伤心了多少年,这十几年以来,我没有再结婚,没有碰过任何别的女人。就是在当初,我也从来只把你当作我举案齐眉的妻子,珍爱你,心疼你,可是,你呢?短短的三个月,你就弃我而去,连话也不留一句,从我身边蒸发!你如今却诬蔑我攀龙附凤?!”林漠海气愤道。

“我亲眼所见到的事实如此!你还要狡赖吗?”柳颜气得发抖:“我当初嫁给你,看见你疼我,爱我,我以为自己选到了好夫君。可惜,好景不长,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当了一个七品的小官,你便藏不住了,你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个高官小姐,日日与她约会。”

“什么高官小姐?!柳颜,你是疯了吧!竟然凭着臆想诬蔑我!”林漠海一把夺过柳颜的手,扭在胸前。却怕弄疼眼前许久不见的九儿,忿忿的扔开了。

“你还想抵赖吗?”柳颜从怀中拿出一方斯帕,抛在林漠海的眼前。“这是你原来送给你那情人的情诗,看看吧!”

林漠海疑惑着捡起那方柔润的帕子,斯帕已经微微泛黄,经过了岁月的样子,上面几行刚健的字形,分明是林漠海的亲笔手迹。林漠海皱着眉头,凝望那几行端正的行楷,只见林漠海的脸色越来越暗:“这是我当年要送给你的帕子,本来还有一样礼物相随,只是你却从我身边逃开了!”

“你胡说什么?这帕子,明明是那官家小姐送到我手里的。还有,我眼见你与那官家小姐亲热,你-----你-----”柳颜的心口一堵,险些昏厥过去。当初的时候,柳颜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丈夫似乎有了什么心事,连着几日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柳颜还以为他是操劳过度,为县衙里的事情发愁。那时,柳颜刚嫁过去没多久,下面全是的仆婢,柳颜又不能把心事说给自己的丫鬟听,心里多少有些与郁郁寡欢,丈夫对自己似乎也冷淡了,那群丫鬟偏又传出老爷与别的女子相好的事情,又让柳颜揪心,但又不肯相信。一天,柳颜正在街上随着丫鬟们闲逛,却碰见了自己的夫君。眼见自己心爱的人鬼鬼祟祟的走进小巷,柳颜一阵狐疑,悄悄跟上,几个曲折之后,眼前一片豁朗,一片优雅的树林中,早有一个颜色窈窕的女子等待,林漠海径直过去,把那女子抱进怀中。霎时间,柳颜的心如千针刺过,委屈的眼泪流下。柳颜再度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仿佛再次经历一般。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

林漠海见柳颜说的真心,忽然又想起当初的确有个贵家小姐痴缠自己,不过自己心有所属,索性拒绝,除见过一面外再没有来往了。只在婚后听说那女子在自己婚时自杀了,从此,再无消息。林漠海心头微感惭愧,因此才没有和柳颜提起过。这其中,恐怕还有事情吧,林漠海暗想,拿起帕子道:“九儿,我们之间也许存在一些误会吧!这方帕子,确是我为了你而作的,上面的诗句里,嵌上了你的名字。那位小姐送给你,恐怕是恶意报复吧?!”

柳颜一怔,接过帕子,读道:“柳色不做惜别语,颜色常人依旧。不羡天上岁月久,你我相携月下游。”前两行的诗句,柳颜二字果然镶嵌其中,柳颜凝视着帕子,当初自己只是耿耿于怀那诗中暧昧的隽永,却不曾体会诗外的情致。

林漠海见柳颜愣住,接着问道:“那女子是不是姓白?”

柳颜点头。

林漠海见柳颜略略镇定,接着道:“我在和你大婚后,再没有和别的什么女子相来往,你可记得‘我’和那女子约会的时间?”

柳颜幽怨道:“六月十八,我生日的前三天。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不必再向我解释了。”

“那天可是我刚刚升任太守的日子!”

“什么?”柳颜一诧。

“你还记得我做五品县尉的时候,有一个人告我欺压良民的案子吗?”林漠海接着问道。

“那犯人和你长得极其相似!”柳颜愕然:“这么说,那天根本不是你!”

林漠海点头,心头忍不住地沉重。

第五十六章 风雨欲来

雪亮的光芒朝着李晴芸的额间狠狠劈下。

冷风骤然而至,李晴芸下意识的闪身躲过。

芦雪嘴角含笑:“你不是来请死的吗?躲什么躲?”

剑锋再次划来,李晴芸心理挣扎了一下,终究闭上了眼睛,我李晴芸再也不欠你们佩家了!

“报!佩姑娘,西非王再次对佩家下的林州,风州,左铜关发起进攻,势态猛烈,还请佩姑娘指示。”一名兵卫忽然冲进来禀告道。

芦雪一震,怒道:“好个西非王,竟然三番四次的叫阵,辱我门声!本姑娘要亲自披挂上阵,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说罢,将手中宝剑一掣为二,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剑尖弹起,划破晴芸的脸颊,血蓦然落下,殷红了李晴芸风华绝代的半张脸,远远望去,如厉鬼一般。

晴芸抚上伤口,目光空洞的嫣然一笑。

英一惊,绝美的脸上写满惊讶和恐惧。

芦雪迈步出门,回头看了一眼李晴芸和英,道:“把他们绑起来,随我共到左铜关。”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马嘶鸣,芦雪的嘴唇干裂,和一个副尉站在一个土坡上,迎上面前的一望无际。

天气冷冽,偶然有一支流矢从人的脸际划过。

“主帅,”一个副尉递过一壶水,“西平王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关外,几日以来都没有一点动静!十分奇怪。”

芦雪接过水,喝了一口,一滴清亮的水珠从壶口缓缓滑落,格外晶莹剔透。芦雪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道:“西非老贼诡计多端,他们想要把我们拖得没水没粮才肯罢休。对了,我们的粮草还可以供应几天?”

“三天。”副尉脸色一暗:“后援的粮草被西非老贼劫去了,看来我们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不如,我们今晚就——”

“再等等。”芦雪注视着远方,打断副尉的话。一只秃鹫盘旋过,灰色的羽毛在风中矫捷灵动的舞,黄色干枯的喙微张,似乎在等待着一场饕餮大宴。芦雪的目光越过秃鹫,直指不远处西非王的大营。时间也该到了!

“报——”一名士兵翻身下马,灰呛的脸色带着坚忍和一丝喜悦:“主帅,我军在林州大胜平军,特此来报。”

“好!太好了!”时机终于到了!芦雪由衷地笑道:“你快下去休息吧!左铜关有望了!”

副尉听了消息,却不喜反忧,神色黯然道:“我们佩家军的大限应该快到了吧?!”

“不!”芦雪坚定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来了!传我命令!明天午时准备迎战西非大军,以击鼓发兵,鸣金收兵。士兵一切行装从简,且战且退,切记要保持实力!等到了居庸关,兵分三路,副尉一路开道,陆帅一路折中,我来退后,火速往风州进发!”

命令立刻一层一层传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