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尘淡淡一笑,目光扫了眼里间关着的木门,趁此机会在水绿耳边极小声地吩咐了几句话,这才走到木架前洗漱。

听完玉轻尘的吩咐,水绿神色一正,极快地喝完一杯热茶,趁着玉轻尘洗漱的时间,手脚麻利地将被褥铺好,随后为玉轻尘拆散发髻脱去外衣,服侍玉轻尘躺下后,这才熄灯退出外间。

月色阑珊,夜风却渐起,冷风中树影重重肆意摆动,发出一阵阵似狼嚎似虎吼的风声,遮盖住其余一切声响。

正文 第120章

月色阑珊,夜风却渐起,冷风中树影重重肆意摆动,发出一阵阵似狼嚎似虎吼的风声,却隐去了其余一切声响。

憧憧树影中偶尔露出一道在夜空中跳跃的黑影,黑影一跃攀上园内青松的树梢上,之间树枝被压得稍稍上下浮动,黑影却蹲在树梢上压低上身俯视着院中东西两间已经熄灯的厢房,显然是在打探厢房内的情况。

黑色的缎布遮住了黑影的容貌,只露出一双含着点点精锐的眼睛,那双灵活的眸子打量着院中两间厢房,灰色身影忽而一动,已从树梢飞身而下,朝着东厢房冲去。

几近无声地落在东厢房大门口,黑影猫着腰顺着墙壁疾步走到东厢房里间的窗外,小心翼翼地直起上身,抬手戳破窗上糊着的木棉,微微弯腰凑近窗子就着戳破的小洞往内看去。

银色的月光透过白色的木棉隐隐地洒进里间,只见床上被褥高高隆起,显然住在里间的主人已经入睡,黑影双目闪过满意之色,同时另一手快速地从腰间取出一支细小的竹筒,插入小洞中往里间吹出一阵细小的烟气。

待将竹筒中的烟气尽数吹入里间,灰色身影再次弯腰看向里面,耐心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掏出衣袖中的匕首极小心地撬开木窗,单手撑在窗棱上往内一跃,整个人轻松地跳入里间,极小声地立于墙壁内,快速地关上打开的木窗,灰色身影随后悄无声息地靠近木床,猛地伸出两指点向躺在床上毫无所觉的人。

突然间,一道掌风在灰色身影毫无防备之时攻向他的面门,灰色身影心头一紧,忙收回两指一个快速地转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掌风,险险躲过了床上人的攻击,整个人同时往后退去,直到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才就着屋内极其浅淡的月光定睛看向木床,果真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昏死过去的人却突然坐了起来,那双冰冷如霜晶莹剔透的眸子更是冷冷地直视着他,让灰色身影心下暗叫不好,不想自己按照计划做好的准备,竟已经被人识破。

玉轻尘自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对方若不是想置她于死地,便是想毁了她的名声,她自然不能给他任何可趁之机,手中攥紧的银针不等灰色身影移动身形已射出。

灰色身影只觉几道极其细微的声响破空而来,浅淡的光线中折射出几道银光,心头暗叫不好,猛地移动脚步,身形一闪快速地避开了玉轻尘的攻击。

而就在灰色身影离开的墙上,几根银针在玉轻尘内力的加注下插入了墙壁中,直直插入半根银针的深度,让注意到这一切的灰色身影心下一沉,便知今日是遇上对手了,难怪乎主子让他前来对付一个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果然难缠。

猛地抽出手中长剑,灰色身影在玉轻尘收回手臂之际猛然举剑刺向坐在床上的玉轻尘。

只见屋内的暗光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光线,玉轻尘神色一凛,上身猛地往后扬去,躲过了灰色身影突然刺向胸口的一剑,单手拽过原本盖在身上的被褥扔向灰色身影,另一手则撑着床板反身弹起。

‘嗖嗖嗖’一阵轻微声响在屋内响起,灰色身影见迎面罩过来一条被褥,举起手中长剑劈向被子,一条完整的被褥瞬间被劈成无数条,里面雪白的棉絮一瞬间从天而降,洒了一地。

玉轻尘则在灰色身影专注于被褥之时再次射出手中暗藏的银针,漫天的棉絮阻断了屋内微弱的光线,让人看不清银针在光线下的反光,既有成功的可能。

‘噹噹噹’奈何灰色身影防备极强,一条被褥尚不能让其尽数忽视了玉轻尘的存在,只见他快速地收回持剑的手,将紧握在手中的长剑护在身前,挡下了玉轻尘射过来的银针。

这道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极其清晰,外间的灯不一会便被人点亮,传来一道清浅的敲门声。

“唔唔唔。”同时,外间传来哑娘略显得焦急的询问声,奈何哑娘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咽声,在得不到玉轻尘的回复后,哑娘的声音越发焦急响亮,敲门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大有冲破房门冲进来的架势。

玉轻尘眉心一冷,不再保守地保护自己,脚下步子快步冲向灰色身影,攻向那道始终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打斗之人,在光线黯淡的厢房内,唯有近身打斗才能看清敌人是谁。

且此人前来加害自己之时竟还朝着里间放出迷香,看来真是对自己十分了解。若非自己提高警惕用银针刺痛自身穴位,只怕此刻自己不是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便已被人欺辱了。

思及此,玉轻尘神色越发冷寒,攻向那人的动作越发狠厉,不让对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而对手显然也是个中高手,只是却在玉轻尘攻向他时收起了手中长剑,单手与玉轻尘搏斗,见玉轻尘双拳攻了过来,他便单手挡开,大有排山倒海之势,竟让玉轻尘双手摸不着碰不到他脸上覆着的黑布,只与玉轻尘在不算宽敞的里间周旋,暂时并未有与玉轻尘动真格的打算。

见状,玉轻尘更加明白对方的心思,心头更是升起一抹杀意,不管对方有何目的,今日一事一旦传了出去,相府嫡女的名声算是毁了,届时宋培臣为了相府名声定会让自己必须以死明节。

面对这样一个单手便能挡住自己所有攻击的夜袭之人,玉轻尘想将他挟制住或者要了他的命怕不是易事,灰色身影始终躲着玉轻尘,任由玉轻尘追着他在里间上窜下跳弄出极大的动静,却始终隐藏着自己真是的武功。

听得里间的动静越来越大,门外的敲门声也紧随着越来越大,已渐渐有方才清浅的敲门声转变为拍门声,尤其在久久得不到玉轻尘的回答后,门外的哑娘更是焦急万分,双手用力地推着结实的木门,想将堵在面前的木门推开。

“哑娘姐姐,小姐不会有事的,您先回去歇息吧。”这时,原本已经歇下的水绿突然衣着整齐地出现在哑娘的身旁,哑娘心底一惊,猛地转身看向已经来到自己身旁的水绿,心中诧异水绿的脚步声竟让她一时无所觉,看来水绿这丫头也是个有武功底子的。

一时间,哑娘暂停敲门声,双手虽紧紧握住木门上的铜环,却微微侧身看向立于自己身侧的水绿,微沉的目光打量着盈盈立于眼前的水绿,眼底尽是一片警惕之色。

“小姐入睡前曾叮嘱奴婢,今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皆不可进入里间打扰她。哑娘姐姐,您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后日咱们便要随两位贵妃娘娘回京,路上还要行走一两日,若是这两日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好好地伺候小姐呢?”水绿脸上却始终噙着浅浅地笑容,那张雅柔的脸上始终夹杂着温和的表情,不见半点与哑娘争锋相对的张扬挑衅。

闻言,哑娘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下,却是认真地摇了摇头。

这时,里间发出一声巨响,从声音可辨别出定是屋内唯一一张木桌被人推倒而发出的声音。

这让哑娘眼底神色愈发坚定,双手猛地拉起铜环,用力地拍上了面前的木门,同时双臂用力,借力推着木门,想将木门推开。

一只纤细的手却在此时按住哑娘的右手,耳边传来一道清浅的提醒,“哑娘姐姐,您这是何意?小姐已经下了命令,难不成您要违背小姐的意思?况且,咱们这的动静越发,西厢房那边怕也会听到声响,扰了二小姐休息,咱们可担待不起。”

一股怒意瞬间涌上心头,哑娘面现怒色,用力甩开水绿按在她手上的那只手,狠瞪了水绿那张温润不见半点焦色的脸,再次敲响了木门。

‘咚咚咚’正在这时,东厢房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原本陷入争执中的二人神色同时一紧,互看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拿道被敲响的大门,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亦是同时安静了下来。

哑娘渐渐放开手上紧握的铜环,却是倾身侧耳贴上里间的木门,却发现里间瞬间安静了下来,仿若方才发出的声响皆是她自身产生的幻觉,哑娘不由得轻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再执意要强行推开里间的木门,而是与水绿一样,将注意力放在此时闻声赶到东厢房外的宋书瑶等人身上。

“开门。”迟迟不见玉轻尘身边的婢女前来开门,宋书瑶脸色不禁微微一沉,声音微扬朝门内命令道。

“哑娘姐姐,您看这…”这时,原本极有注意的水绿却突然没了主意,反倒出声询问同样陷入沉思中的哑娘。

听得水绿低浅的询问声,哑娘不禁转目看向身后的少女,只见水绿眉头紧皱,眼底盛满担忧之色,显然是担心门外的宋书瑶等人。

“来人,将门撞开。”依旧等不到里面的人前来开门,宋书瑶的语气中已经夹带着一丝怒意,遂出声命令身后的奴仆撞开东厢房的大门。

正文 第121章

听到宋书瑶的命令,水绿眼底划过一丝怒意,却并未冲动地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而是静立于原地,敛目沉思,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哑娘更是满面愁容,双目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好半晌,这才下定了决心走到大门后,抬臂打算打开大门。

一只温热的手却在此时按住她的手,哑娘抬头看向立于自己身侧阻止她开门的水绿,眼中浮上一抹不解。

水绿则是低头看了看哑娘已经开始抽动木栓的手,片刻后抬起头来看向哑娘,脸上眼中皆是一片肃穆之色,冷静地出声质问道:“小姐尚未出声让我们开门,哑娘姐姐如何能够自作主张为他人开门?”

闻言,哑娘脸上划过一丝错愕,想来定没有想到水绿的心此刻竟还紧紧地牵挂着里间的玉轻尘,只是此时里间没有了任何的声响,哑娘心底同样为玉轻尘担忧不已,不知里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作为奴婢岂有擅闯小姐闺房的资格?而水绿不但一而再的阻拦自己踏入里间,此刻更不让她开门迎进宋书瑶,举止行为如此诡异,如何不让哑娘心生怀疑。

“姐姐既然要为他人开门,可有想好如何向外人解释方才东厢房内传出的声响是何缘故?”见哑娘眼中已经浮上对自己的防备,水绿却是丝毫不在意,再次出声质问哑娘,温柔娴雅的脸上是一片镇定冷静,只是轻柔的眼眸中此刻却泛着淡淡的冷光。

注意到水绿神色的变化,哑娘心头一紧,眉头微微一皱,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在即将抽开木栓时停下了动作,侧目认真打量着近在眼前的水绿,只觉这少女今日的表现与往日竟有着天壤之别,话中的意思似乎是针对她又仿佛是针对门外的宋书瑶等人,一时让哑娘摸不着边际,心头却对水绿越发在意了起来。

水绿却在此时勾唇一笑,放开按住哑娘手背的手,快速地转身走到外间的木桌前,无声地将原本摆放整齐的木桌掀翻,再将椅子凌乱地摆放后,这才重返门口。

哑娘心口一跳,想不到水绿心思竟如此细腻,难怪得到小姐重用。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且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大门,想必是宋书瑶正命人撞开东厢房大门,哑娘眉心一跳,快速地抽开木栓,轻轻地打开木门。

而木门外早已灯火一片,照亮了原本漆黑的院落,宋书瑶披着一件玫瑰紫的丝绢披风立于院中,几个婢女小心地伺候在一旁,生怕这位相府二小姐受夜间寒气侵体。

其余的奴仆则在菱兰的带领下立于大门外打算撞开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见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众人这才收起撞门的姿势,快速地退回宋书瑶身后,不再有所动作。

水绿看着哑娘极快地打开大门,一束灯火之光瞬间顺着打开的大门照射进光线黯淡的厢房,将原本视线朦胧的厢房照亮如白日,水绿立即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随着哑娘踏出东厢房,却只是跨出门槛,立于门槛外,始终没有让出东厢房大门的位置,随后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对立于院中的宋书瑶福身行礼,“水绿见过二小姐。”

宋书瑶见玉轻尘带来的两个婢女出来,又见二人虽迎出了门却并未让出大门的空隙,平静的娇颜上浅浅地划过一丝不悦,目光越过二人的头顶往东厢房内打量着,声音却依旧淡雅柔和,满含关心地问着:“这边动静怎么这么大?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语毕,宋书瑶已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见状,水绿身形稳稳地守在大门外,大有不放任何人进入的架势,却朝着宋书瑶福身,态度恭敬地回道:“回二小姐的话,我家小姐很好,劳二小姐费心了。只是,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二小姐请回吧。”

“放肆!”水绿语毕,菱兰立即厉声呵斥道:“小姐前来看望大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头为二位小姐做主了?你作何挡在门前不让人进入?难不成你对大小姐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如今竟还敢挡了二小姐的路,活腻了?”

菱兰看着自出来便始终守住大门的水绿与哑娘二人,眼底皆是一片怒意,一个是浣衣院的粗使丫头、一个是不会说话的残疾人,就这样的二人,竟被玉轻尘这个一跃成为相府大小姐的人看中,从而瞬间成为相府的一等大丫头,从此与自己这种自小伴着小姐长大的丫头平起平坐,如今这两人的气焰更是堪比闺中小姐,怎能不让菱兰气恼?

更何况,自家小姐深夜被吵醒后前来关心大小姐,竟还要被两个贱婢挡住道路,真当相府内只有她家大小姐吃香了?

“奴婢不敢,菱兰姐姐莫恼。二小姐,奴婢并非故意如此,只是大小姐已经睡了,方才是奴婢不小心撞翻了外间的桌椅,这才发出声响。吵醒了二小姐,是奴婢的错,还请二小姐见谅。”说着,水绿再次朝宋书瑶福了福身,只是她腰杆挺直、言语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傲骨,与玉轻尘平素给人的感觉印象竟有几分相似,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见状,宋书瑶秀眉淡拢,目光顺着水绿方才所言往外间望去,在烛火的照耀下,果真看到外间凌乱的桌椅。只是,方才自己在西厢房听到的巨响怕不仅仅是撞翻桌椅所能发出的。

一时间,宋书瑶沉默了下来,脑中反复回想着之前那道巨响,与撞翻桌椅的声响作着对比。

菱兰等人见宋书瑶不言不语,又见水绿与哑娘挡在大门前不让任何人进入,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返身回到宋书瑶的身旁,等候宋书瑶新的差遣。

片刻后,宋书瑶收起脸上沉思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婉约浅笑,眼底盈满姐妹关爱,清浅出声对水绿哑娘说道:“既然已经来了,我自是要见一见姐姐才能放心。你们放心,我不会发出声响吵醒你家小姐的。”

说着,宋书瑶身形微动,已是朝着水绿哑娘二人走了过来。

见宋书瑶坚持要见玉轻尘一面,水绿心底焦急面上却一片平静让人瞧不出半点破绽,而哑娘原本平静的脸上却划过一抹慌张,这一细微的变化瞬间落入始终盯着二人的宋书瑶眼中,只见宋书瑶眼底笑意更重,脚下步子不缓不急地朝着大门走来。

“山间风大、夜深露重,二小姐还是请回西厢房歇息,奴婢明日必定将二小姐的好意告知我家小姐。”水绿眼角余光扫到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半敛的眼中目光微微一沉,再次恭敬的出声。

见水绿始终拦在门前不让自己进入,宋书瑶面上浅笑渐渐隐去,眼底一抹寒光射向始终表现得恭敬有礼的水绿,声音微寒道:“怎么,我竟没有资格进去看望姐姐?这是谁家的规定,妹妹不能看望姐姐?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也敢挡住我的道路。原先我看在你是姐姐贴身婢女的份上不作计较,想不到你竟蹬鼻子上脸,越发不把我这个二小姐放在眼中。难不成,你想逼着我替姐姐教训你?”

宋书瑶声音虽轻轻浅浅,音色却夹杂着缕缕寒意,比之此时吹过院落的山风还要冷上几分,只见周围跟随在宋书瑶身边的婢女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已经动怒的宋书瑶。

园内唯有水绿一人抬头挺胸,身形始终立于门槛外,并未因为宋书瑶突然的问罪而下跪求饶,容颜柔弱娴雅,骨气却傲然不卑不吭,让宋书瑶渐渐眯起双目,认真地打量起玉轻尘身边的这个小丫头。

两相对峙间,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院中众人回头,却见皇甫少堇领着一队羽林军走了进来,看到院中的宋书瑶等人,皇甫少堇抬手让身后的羽林军守在院外,独自一人踏入院中,出声问着宋书瑶,“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皇甫少堇走了过来,宋书瑶覆盖在披风下的双手稍稍一紧,心底一沉,面上却始终平静道:“见过六皇子。”

园内众人见宋书瑶对皇甫少堇行礼,也不再敢怠慢平治帝与叶贵妃的儿子,纷纷福身行礼道:“见过六皇子。”

“起来吧。本皇子领着羽林军巡夜,不想听到东面有动静,便过来瞧瞧。”说着,皇甫少堇目光打量起宋书瑶与守在东厢房门外的两个婢女,发现双方之间似是有事情发生,再次出声问道:“深更半夜,书瑶小姐怎么不回房歇息,反而站在玉小姐的厢房外?”

话落,皇甫少堇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目光转向水绿与哑娘,继续问道:“你们二人是玉小姐的贴身婢女,怎么不在里面伺候自家主子,反而站在门外?瞧你们这架势,难不成想拦着书瑶小姐?”

宋书瑶听着皇甫少堇一连串的问话,心头一紧,却缓缓松开拽着披风内胆的双手,拉了拉身侧的披风,裹紧披风不让寒风吹到身体,轻声回道:“谢六皇子关心,臣女与姐姐聊了半夜,正要回去,却不想动静太大将六皇子引了过来,是臣女的不对,还请六皇子见谅。”

正文 第122章

宋书瑶一番话出口,莫说皇甫少堇眉头一皱神色一沉,就连立于门槛外的水绿与哑娘亦是心头掠过诧异,谁会想到总与玉轻尘暗自较量的宋书瑶竟会在此刻出言相助玉轻尘?

唯有宋书瑶此刻明白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

皇甫少堇身为皇子却不知避讳,擅自闯入相府女眷居住的院落,且皇甫少堇方才话中句句不离玉轻尘,想必早已打定主意要见玉轻尘一面。若房内当真发生不堪入目的一幕,莫说玉轻尘闺誉尽毁,就连她也要被玉轻尘连累。

宋书瑶虽看不惯玉轻尘,但在事关自身利益闺誉的事情面前,脑中心中却十分清晰也拎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今日她若闯入房内发现玉轻尘的不妥行为,定能够在宋培臣面前告玉轻尘一状,但这毕竟只是相府家事,只要她做得隐秘并不会影响相府以及自己的名声。

可若是让皇甫少堇擅闯玉轻尘闺房,届时就算玉轻尘清清白白,怕也会被外人传得不堪入耳,届时连累的可是自己这个自小被父亲培养起来的嫡出小姐。

玉轻尘可以留着以后再对付,但她绝不能让皇甫少堇在此时毁了玉轻尘与自己。

思及此,宋书瑶藏于披风中的玉手稍稍一紧,不由得抓了抓披风,心底豁然有些明白皇甫少堇如此‘恰巧’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只怕叶贵妃一党定是不容于相府两位千金,这才想方设法地想除掉自己与玉轻尘。

而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人言可畏,女子的闺誉一旦传出半点危言耸听的谣言,这一生便毁了,莫说嫁入皇家,只怕连命也难保。

好一个一箭双雕,叶贵妃今日召玉轻尘前去,怕是在玉轻尘面前碰了壁,这才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毁了相府两位千金。

一瞬间,宋书瑶将一切看透想通,后背却已是浮上了一层冷汗,若非自己此刻出现在东厢房,皇甫少堇是不是已经带人冲了进去?

想到此处,宋书瑶眼底神色冷了几分,脸上虽带着浅笑,但神色却是稍稍沉了一分,稍带着几分肃穆之情。

皇甫少堇冷目注视着始终冷静端庄的宋书瑶,见她神色在转瞬间稍稍冷了几分,便知宋书瑶心底怕是有些恼怒了,皇甫少堇不由得冷笑一声,正要开口,院外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道娇蛮的嗓音顺着夜风传了过来。

“宋书瑶,你睁眼说瞎话!你根本没有进去,又怎知玉轻尘已经歇下了?这大半夜,你不是早已歇下了吗?被吵醒这才带着丫头赶了过来,却被玉轻尘的婢女挡在了门外。此刻六皇子前来,你便改了口吻,竟说自己与玉轻尘聊天至深夜,真是可笑。堂堂相府小姐,竟是个说谎不脸红的小人,亏得你还与明雪姐姐被称为京城双璧,我看你这名声也该让贤了吧。”许嫣儿人未到声先到,娇蛮的音色中带着一丝尖锐刻薄,直言宋书瑶方才对皇甫少堇之言乃是谎话,话语中带着对宋家姐妹的怒意与敌意。

众人闻声,纷纷转目看向院门口,只见许嫣儿裹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与杜明雪领着一众婢女疾步赶了过来。

只是,伴随许嫣儿的到来,院中渐渐飘起一抹极淡极淡的臭味,味道虽极其淡薄,却依旧能够闻到,院中众人不禁纷纷皱了皱眉头,均是有些嫌恶地看向显然是刚出浴的许嫣儿。

被众多视线打量猜测,许嫣儿心头猛地涌上怒意,暗恨那将粪便泼在她身上的小和尚的同时,又嫉恨起将她一身狼狈尽数看去的玉轻尘,心底让玉轻尘身败名裂的念头更加肆无忌惮地窜上心头。

双手用力地将身侧的披风拉拢,再戴上披风的帽子,许嫣儿抬起头来,丝毫不惧宋书瑶此刻泛冷的目光,冷笑着开口,“宋书瑶,你我等一众官家小姐均住在一个大院中,发生什么事情,你以为能够逃过别人的眼睛?你既说是与玉轻尘聊至深夜才返回自己的西厢房,那为何你此时的装扮却是就寝时的模样?”

在宋家两姐妹手上吃过太多的暗亏,此次终于逮到了机会,许嫣儿焉能放过这般好的机会?若是借着皇甫少堇的手整倒了玉轻尘与宋书瑶,让叶贵妃一派与宋相府交恶,岂不更大快人心?

思及此,许嫣儿嘴角冷笑渐渐转为阴笑,眼底皆是一片阴毒狠辣。

听着许嫣儿的指证,皇甫少堇阴沉的目光转向宋书瑶,虽未出声,但表情显然是信了许嫣儿的话。

闻言,宋书瑶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让夜风吹入披风中冻坏了身子,淡雅端庄地开口,“我与姐姐既然是亲姐妹,同寝又有何不妥?只有许小姐与明雪郡主这样的异姓姐妹,才会这般生分。”

“前言不对后语,既然姐妹同寝,你又为何离开?宋书瑶,你的谎言是不是圆不起来了?也不嫌丢人。”一声冷哼,许嫣儿岂会让宋书瑶三言两语就逃过?抓住半点不妥之处便肆意放大,指出宋书瑶言语间的失误。

“宋小姐这是在挑拨本郡主与嫣儿的关系吗?我们虽不是同姓姐妹,但论起情分,却比你与玉小姐亲厚地多。”杜明雪不想宋书瑶身处这样的困境竟还想着将自己落下水,心底终是气不过,冷言出声质问。

“方才的声响太大,不会是你们姐妹在一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才不敢让玉轻尘出来见我们吧?宋小姐如此为其姐遮羞,当真是姐妹情深。”许嫣儿紧接着杜明雪开口,话中皆是一片陷害诬陷之词,眼中尽是幸灾乐祸之色,显然今日是不肯轻易放过玉轻尘与宋书瑶了。

语毕,院中众人均见宋书瑶面色一沉,原本维持着的浅笑瞬间隐去,一双凤目冷冷地直射向许嫣儿与杜明雪,语气极淡地住皇甫少堇开口,“六皇子明鉴,父亲平日对我们姐妹教导甚严,我们自是循规蹈矩洁身自好,断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莫说在这深夜行许小姐口中子虚乌有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是平日里与世家公子、皇室皇子之间的相处,也是本本分分不敢有半点逾越,半点不敢与外男私下见面或相处。今夜臣女本是打算与姐姐同寝,只是臣女胭脂水粉皆在西厢房,担心明日一早婢女进出里间扰得姐姐休息,这才返回西厢房,却不想竟引出这样的误会,还请六皇子为臣女做主,否则任由一些人胡言乱语,臣女与姐姐的闺誉可就毁了。臣女与姐姐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也不能任由他人诬陷我们姐妹,否则臣女定要上禀天听,让皇上为臣女与姐姐做主。”

说着,宋书瑶徐徐福身,动作娴雅淡定从容,带着一股大气端庄之气,即便是受尽委屈,此刻却腰板挺直丝毫不输人。

“请六皇子为我家大小姐二小姐做主。”与此同时,院中所有相府的婢女随着宋书瑶福身行礼,异口同声为玉轻尘宋书瑶请命。

许嫣儿与杜明雪相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一片恼怒,谁能想到宋书瑶竟能反手来了这么一招,竟隐隐有反败为胜的架势。

杜明雪心头更为震怒,谁能想到宋书瑶竟是巧舌如簧,在为自己辩解之事竟还将她与湛然前几日的事情绕了进去,暗指她不守妇道与外男私下见面,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渐渐握成拳,杜明雪面色一片冰冷,眼底泛起一阵阵恨意。

皇甫少堇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尤其此时宋书瑶稳稳地半蹲福身,眉眼间的神情坚定隐忍,显然是等着自己开口应下她的要求,否则她定不会起身。而他因着男女有别,自是不能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而他又是深知内幕之人,确切得到玉轻尘已经离开东厢房的消息后,这才领着羽林军赶了过来,却不想竟被一个小小的宋书瑶堵在了门口。

宋培臣不愧是当朝权臣,就连女儿也能教养地如此厉害,看来母妃之前所言的确明确,若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斩草除根。

一时间,原本占有先机的几人,均被宋书瑶逼入困境。

“六弟,这深更半夜,你怎么在此处?”皇甫少堇片刻的深思中,外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待众人回过神时,皇甫少司领着另一队羽林军大步走了进来。

一面走来,皇甫少司一面细细地将院内所有人看了一遍,当注意到宋书瑶以及相府婢女始终半蹲着朝皇甫少堇福身行礼的姿势后,皇甫少司面色稍稍一沉,眉眼间已浮现一丝不悦,带着一丝冷淡地出声询问,“宋小姐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六弟如此对待相府嫡女?”

看出皇甫少司有意为宋书瑶解围,皇甫少堇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极淡的浅笑,遂寒声道:“皇兄的耳目真够灵敏的,这边刚出现点小误会,皇兄便赶了过来。”

“六弟难道不知这边住的皆是官家女眷,即便叶贵妃也住在此处,六弟也不能随意闯入女眷住所,这点男女之防六弟应该清楚,难不成是与叶公子在一起久了,也忘了礼义廉耻?”皇甫少司却鲜少地沉下脸来,直言指责皇甫少堇,更将叶弘渊拉入其中,显然是有意黑化皇甫少堇。

闻言,皇甫少堇双目微眯,眼底冷光射向皇甫少司,浅声道:“五皇兄真是能言善辩,刚过来便站住了‘理’,倒似是本皇子欺负了宋小姐。殊不知,这礼,是宋小姐自己行的,与本皇子毫无关系。”

见皇甫少堇将事情推到宋书瑶身上,皇甫少司神色微敛,视线不由得转向半敛着眉目的宋书瑶。

夜黑风高,一抹灰色身影沿着永宁寺内不算高的围墙熟练的在永宁寺内穿梭飞行,灰色身影身后则紧跟着一抹纤细窈窕的黑色身影,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追逐不休,在夜深人静的寺庙内快速飞过。

忽然,灰色身影放缓了速度,猛地转过身朝着玉轻尘的方向洒出一阵粉末,烟灰色的粉末顺着夜风飘洒开,染得玉轻尘满身尽是。

闻出香粉奇异的香味,玉轻尘眉头一皱,注意力尽数放在前方那道灰色身影上,用足内力想要追赶上前面的灰色身影,却发现对方轻功极高,竟带着自己在永宁寺内绕来绕去,二人穿过永宁寺后院厢房,越过永宁寺大殿的房顶,眼见着那抹灰色身影将要带着自己冲出永宁寺寺门,玉轻尘眼底神色一沉,方要射出手中握着的银针,却被一条突然横过来的手臂紧紧地握住了手腕。

心口憋着的那抹真气因着突然横过来的手臂突然一松而泄了气,玉轻尘原本飞在半空中的身子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从房顶摔下去,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伸过来,及时地揽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拉入了一具温热却坚硬的胸膛中。

被人搂住,玉轻尘被人握住的手腕轻转,指尖夹着的银针对准来人便要刺下去,却不想对方早有准备,在玉轻尘即将行动前,握着她手腕的大手轻轻点了点玉轻尘手腕的经脉,玉轻尘只觉手上突然失去了力道,五指微微一松,原本夹在指尖的银针顺势掉入房顶。

“嘘,别出声。”在玉轻尘采取第二次攻击前,来人突然凑近玉轻尘耳边,温热的唇瓣贴在玉轻尘玉白柔软的耳垂上,极低声地出声提醒。

听出来人的声音,玉轻尘侧头看向紧紧搂着她飞向后山的简珏,面上虽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眼底却不小心盈满了诧异之色,她怎么也不曾想到,简珏竟会突然出现在此处,更将她给劫走,否则她早已捉到拿到灰色的身影。

一抹懊恼划过眉心,玉轻尘转头看向身后大殿的方向,却发现大殿屋顶一灰一黑两道身影正打斗纠缠在一起,而此刻简珏却安心地带着自己离开,想必那道黑色身影定是简珏的人。

一片黑影遮住了头顶的月光,耳旁传来急速的风声,玉轻尘收回看向大殿方向的视线,转目看向四周,只见简珏带着她已经越过了永宁寺后院,朝着一座地势极高的山脉飞去,途径之处皆是一片树林植被,茂密的树叶将倾泻而下的月光遮住,只能从树叶的空隙间偶尔窥得几点星光。

而在这一片几近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中,简珏却是行动如常,不但轻松地绕过四周的树林,更是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往山顶而去。

缠绕在心头的疑惑不经意间地涌上心头,玉轻尘侧目看向几乎与她脸贴着脸的简珏。

黑暗让玉轻尘看不清简珏此时的表情,只是那双晶亮的眼眸却让人无法忽视,那双含着点点狡猾的黑眸此刻含着一丝笑意,并未因为今夜突发的事情而露出为难严肃的神色,轻松的浅笑让玉轻尘不由得皱了下眉心,心底更加怀疑起简珏的身份。

简珏岂会不知玉轻尘正认真地打量着他的表情神色,灵敏的周身触觉让简珏根本不用认真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道路便能够畅通无阻,闲暇之余更有了与玉轻尘交谈的心情,转眸看向始终盯着他的玉轻尘,简珏勾唇一笑,清浅爽朗的笑声轻轻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间,顺着山风飘远遂而消声无迹。

笑过,简珏再次将脸贴上玉轻尘被山风吹得微凉的侧脸,感受到女子肌肤不可思议的柔嫩之感,简珏不由觉得舒心不已,微侧脸将薄唇贴上玉轻尘娇嫩的脸颊,低声问道:“玉轻尘,此刻你的脑中是不是只想着我的事情?”

“你…”玉轻尘岂会不知简珏在他人面前一套,在她面前又是一套的行事作风?此时见简珏趁着夜色掩护又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一双水眸早已盈满薄怒,在一片黑暗中瞪向眼底含笑的简珏。

正要出声警告简珏,却不想对方竟故意嘟起薄唇压向她的脸颊,在她脸上狠狠地印下一个亲吻,随后又将薄唇移到她的耳畔,低浅出声询问道:“是不是啊?”

“登徒子!”腰间的手臂强劲有力,那只扣在她腰间的大手更是稳稳当当让人掰不开,此时她整个人被他紧紧搂在怀中,想要脱离他的怀抱除非武艺内功皆远远高过简珏,否则一切皆是妄想。如今能够反驳简珏的,也只剩一张嘴,玉轻尘面色极淡地怒瞪向黑暗中那双明显含着笑意的黑眸,却对这样一个人无计可施,当真让人暗自恼火不已。

“臣女若没有记错,宁郡王身受重伤休养数日尚没有恢复,怎么此刻宁郡王竟生龙活虎在夜间行动?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冷冽的寒风刮过脸颊,留下一层湿润的霜雾,因着这沁心的寒意,玉轻尘此时头脑更加清晰明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刺探着简珏的秘密。

闻言,简珏神色微微一凝,黑眸中的浅笑稍稍晃动了下,突然将唇用力地压向玉轻尘细腻的脸颊,狠狠地‘啾’了一下,将玉轻尘发间的清香尽数吸入肺中,这才依依不舍地暂时放开玉轻尘的脸颊,在玉轻尘满目瞪视下笑着开口,“你这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