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藏身在一棵大树树干后面的谭凌轩并未注意到树林中发生的异样,眼看着多余的人尽数跑下了山,谭凌轩心头一喜,看着不远处的树林中只剩玉轻尘唐悠然两个小美人,亦是顾不得长孙逸阳之前的警告,忙领着身后的两个小厮离开树干,一面解开腰间的腰带,一面朝着玉轻尘等人扑了过去。

正在此时,树林中发出一阵极轻的声响,随即宋书瑶身后的树叶树枝微微颤动,原本飞向宋书瑶等人的眼镜蛇竟被人用内力打开,再次朝着玉轻尘与唐悠然飞了过来。

前有虎后有狼,玉轻尘将树林间的动向看入眼中,眼看着眼镜蛇再次被人用掌风打向自己,忽而抬起手臂挡在身上,始终握在手中的树枝朝着眼镜蛇的腰身轻轻一抽,不着痕迹地将眼镜蛇打向了谭凌轩的方向。

“啊…”树林中瞬间响起一道响彻天际的大叫声。

原本栖息在树梢上休息的鸟儿被这道凄惨的声音惊醒,纷纷振翅飞出树林,远离此处的危险。

而宋书瑶在看到谭凌轩此时的模样后,原本惨白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道阴狠自眼底一闪而过,却依旧立于原地没有走上前。

“救命啊…”谭凌轩色欲熏心,原本以为能够趁着此时山上无人让玉轻尘与唐悠然好好玩乐一番,却不想飞来横祸,一条眼镜蛇从天而降,竟是生生地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眼镜蛇经过方才被人耍玩地抛来抛去,早已动了真怒,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欺负的人,更是用力地缠住谭凌轩的脖子,勒地谭凌轩呼吸困难,面色渐渐由白变红、再由红变为紫红色,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不断从他的口中呼出,奈何他身后的两名小厮亦是惧怕眼镜蛇,有心上前却不敢去招惹已经怒红了蛇眼的眼镜蛇,二人畏畏缩缩地徘徊在谭凌轩周围却始终不敢上前。

“少爷…少爷…这该怎么办才好啊…”两名小厮满头大汗地围着谭凌轩打转,脸上眼中尽是一片焦急害怕之色,他们此时上前救了谭凌轩,若是被眼镜蛇咬到,只怕是活不成了。可若是谭凌轩被毒蛇咬死,他们护主不利,下场一样是个死字。横竖倒是死,让两个平日里只会跟在谭凌轩身后溜须拍马欺负女子的小厮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蠢货…”谭凌轩只觉脖间一片冷血的凉意,又发觉自己的贴身小厮竟这般贪生怕死,一时怒上心头,正要破口大骂,却不想这时眼镜蛇竟直直地直起一半的蛇身,凶狠阴毒的蛇眼冷冷地盯着谭凌轩,鲜红的蛇幸子更是朝谭凌轩张狂地吐着,似是下一刻便要咬住他。

谭凌轩后背一阵发寒,冷汗浸湿了鬓发顺着额头缓缓流下,再也不敢嚣张,双目紧盯着近在眼前的眼镜蛇,此刻的他就连呼吸也变得极为小心,生怕眼镜蛇咬死自己。

‘咔嚓’一声,谭凌轩不断往后退去的右脚踩断了地上的树枝,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眼镜蛇听到树枝折断的声响,以为又有人想将它抛到半空中摔死,蛇口猛然大长,露出尖细淬了毒的蛇牙,猛然朝着谭凌轩青筋暴出的脖子咬了下去。

“啊…不要咬我…啊…”谭凌轩心头大骇,眼见着那四颗闪着寒芒的蛇牙快速地朝着自己的脖子咬了过来,脚下步子连连后退,却不想竟被脚下的石子扳倒,整个人瞬间往后倒去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少爷…”两名小厮心头大惊,面上一片死灰色,拔腿便朝着谭凌轩冲了过去。

“玉姐姐…”直到树林间再次恢复了安静,唐悠然这才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只见她面无血色,点点冷汗自脸颊滑落,柳眉更是深深紧锁,咬牙轻喊了玉轻尘一句便咬住了唇瓣,双手紧紧地按住小腿忍着痛楚。

见状,玉轻尘便知唐悠然定是被眼镜蛇咬伤,立即与水绿扶着唐悠然坐好,同时让她伸直右腿,一手轻按在伤口之上,另一手则找准腿上的穴位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制止毒素扩散到全身。

“你快去东院让长孙大夫人请府医过来,同时准备软榻,你家小姐这样子,是不能行走的。”做完这些,玉轻尘抬头扫视了树林一眼,见此处没有外男,一面动手将唐悠然裙下穿着的丝绢袭裤卷到大腿,一面低声吩咐着唐悠然的婢女。

那婢女也知自己小姐危险,认真地听完玉轻尘在嘱咐,二话不说便拔腿往山下跑去。

玉轻尘则对身旁的水绿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身后的宋书瑶二人,自己的注意力则尽数集中在唐悠然小腿上那四个细小的牙印上。

“呀…玉姐姐…使不得…”就在唐悠然咬牙坚持之时,玉轻尘已是低下头含住了她小腿上的伤口,用力吸出里面的蛇毒。唐悠然惊呼出声,心头更是震撼不已,看向玉轻尘的眼中一片震惊之色,却是阻止不了玉轻尘的举动,只能坐在地上满心诧异地望着玉轻尘。

玉轻尘一口口吸出她腿上的蛇毒,吐出的蛇毒如墨般黑,竟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玉轻尘半敛的目光一冷,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吸着毒血,直到吸出的是红色的血,这才停下了动作,从衣袖中掏出一方丝帕用力的系在伤口之上的位置,这才动手解开之前的穴道,同时伸手执起唐悠然的右手,神色沉静地为她把脉,“眼镜蛇体含剧毒,若不立即吸出,莫说你这条腿要被锯掉,只怕到时候小命难保。你回府后,定要让府医为你开一些清毒的汤药将体内的余毒清除。”

说着,玉轻尘放开唐悠然的手腕站起身,缓缓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宋书瑶。

正文 第150章

玉轻尘容颜如画,神色清冷微寒,眉目间尽是一片冷漠决然的寒气,双目中蓄满冰暴射向宋书瑶。虽此刻正是正午最热的时段,莫说靠近唐悠然与水绿皆是感受到她从体内散发出的寒意,就连远处的菱兰亦是发觉了玉轻尘的不同寻常,眼底渐渐划过一丝畏惧。

而始终立于台阶上的宋书瑶却是无惧于玉轻尘此时极寒的神色,更没有因为方才所发生的危险事情而上前安抚玉轻尘,竟是不躲不闪,神色高傲地迎向玉轻尘清冷的目光,红唇微微勾起,朝着玉轻尘露出一抹不屑冷傲的讥笑,神色间带着一丝不善的阴沉与狠厉。

玉轻尘的视线却突然转开,朝着宋书瑶身后茂密的树梢上看去,在宋书瑶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纤细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猛然朝着宋书瑶身后的那片树林飞去。

只见她身轻如燕、动作敏捷,身影转眼间已从宋书瑶与菱兰的头顶掠过,行动迅速地攀上了众多树木中的一棵,手中握着的那枝树枝瞬间朝着藏身在茂密树叶中的一道黑色身影攻去。

看着玉轻尘突然发难,且动作极快出招极狠,藏身在树叶中的黑影稍稍晃了下,却只是避开了玉轻尘的攻击,节节往后退去,灵巧的身影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借以逃开玉轻尘的追击。

玉轻尘却是紧追不已,内力聚集在手心传到树枝上,便见她只消挥出树枝,头顶的青翠树叶便会翩然落地,不一会,树林的土地上便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树叶,饶是如此,玉轻尘却依旧没有停下追逐的动作,挥出树枝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而那黑影却仿佛只顾着逃跑,仿若不敢让玉轻尘靠近他分毫。

只是,让人奇怪的一点是,黑影始终没有离开宋书瑶身边,即便是逃避玉轻尘的追逐,却依旧徘徊在宋书瑶周围。

随着二人的一逃一追,树林中刮起阵阵劲风,宋书瑶半眯着双目望着玉轻尘不肯放弃的追逐,面色阴沉难看,却突然出声道:“这是太傅府上,姐姐心中有气何必让他人看了笑话?心中有什么不解的,姐姐大可来问我。”

语毕,一道劲风刮过宋书瑶脸庞,玉轻尘轻盈的身姿已从上空飘然无息地落在了她的面前,一双冷目静静地盯着宋书瑶阴沉的俏颜,声音清冷微寒,“宋书瑶,你是担心妹妹谋害姐姐一事传了出去,对你的前途有碍吧。”

闻言,宋书瑶面色骤然一沉,顾不得脸庞被风刮过的疼痛,抬眸迎上玉轻尘冰冷的眼神,一双盈盈美眸中早已没了往日的端庄大气,带着满目的阴冷直射近在眼前的玉轻尘,宋书瑶冷哼一声,却压低声音道:“谋害?姐姐说话可有凭据?无凭无据便是诬告。姐姐好歹是相府的大小姐,可莫要辱没了这个身份!”

“诬告?”听着宋书瑶的反驳,玉轻尘冷然一笑,双目半眯地盯着眼前气势嚣张的宋书瑶,眼底寒芒碎裂成点点星光,忽而淡然一笑,缓缓开口,“方才那人,想必是父亲送来保护妹妹的吧。他不愿见我,但却不得不见父亲,严刑拷打下,相信父亲定能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出那条毒蛇是谁指使他丢到我脚边的。宋书瑶,到时候你不会还想指着父亲的脸说,父亲在诬告你吧。”

听着玉轻尘一步步的分析,宋书瑶在听到她提及宋培臣时,原本得意的目光中骤然划过一丝慌张,原本微眯着的双目猛然睁圆怒瞪向玉轻尘,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向父亲告密,让父亲识破此事便是你赢了?玉轻尘,你太小看高门大户中的关系了,你以为父亲会为了你而舍弃我这个从小培养起来的女儿?”

玉轻尘冷目直视着宋书瑶愤怒嫉妒的表情,面上神色淡漠冷然,丝毫没有因为宋书瑶的恐吓而变了神色,只平静地陈述道:“父亲会不会舍弃你这个宝贝女儿,我不知。但你想陷害弄死我这个对父亲还有用途的女儿,你以为父亲会轻饶了你?宋书瑶,我本不愿与你起干戈,也愿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你却屡屡陷害、处处为难于我,你以为我还会坐以待毙让你陷害致死?”

说着,玉轻尘双目紧盯着宋书瑶,缓缓上前一步。

一阵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宋书瑶面现怒色,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却是抬头挺胸怒瞪着靠近自己的玉轻尘,冷笑道:“就凭你?你拿什么跟我斗?”

“拿什么跟你斗?”玉轻尘似是听到一句极好笑的笑话,轻抿的菱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眼底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但那光彩落入宋书瑶的眼中却又如冰芒让她心头一颤,只见玉轻尘微微倾身,在宋书瑶耳边低语道:“妹妹最在乎的不就是将来能够入主长秋宫么?”

听出玉轻尘言语间的危险气息,宋书瑶心头一紧,微侧头看向俯身在她耳旁的玉轻尘,眉眼间尽是一片谨慎之色,同样以低声开口,“想不到你连这点也看了出来。难不成,你想取而代之?玉轻尘,你还不够资格!”

玉轻尘目色平静,却将宋书瑶此刻略显得紧张的神色看入了眼中,黑眸深处划过一丝讥讽,却淡淡地开口,“妹妹如何知晓我不够资格?别忘了,如今这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可是我玉轻尘。”

“你…”听出玉轻尘竟有与自己争夺皇后宝座的可能,宋书瑶顿时怒上心头,眼底蓄满怒气恨意,猛地抬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朝着玉轻尘那张如画般诗意的娇颜上挥去。

玉轻尘快速地伸手劫下宋书瑶的右手,玉手紧握住宋书瑶的手腕,面上冷冷一笑,语气冰凉道:“妹妹不要忘了,当初是你们执意将我接入相府的。看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你为了在父亲面前强装大方的假象,背后却对我屡屡出手,几次想毁我闺誉陷我于生死之间。好个姐妹情深,背后藏着的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闻言,宋书瑶面现讥笑,用力甩开玉轻尘的手,冷哼道:“你倒是不笨。要怪,就怪你当初出现在永宁寺,又偏偏被父亲发现。”

说着,宋书瑶眼底释放出一股恶毒之光,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玉轻尘,但这一次却没有再动手,只是却让玉轻尘清楚明白地看清了她心中的不满与恨意。

玉轻尘却失了与宋书瑶说话的兴致,既然二人如今撕破了脸,以后也不必强装姐妹情深,对她而言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冷光轻瞥了宋书瑶一眼,玉轻尘转过身返回到唐悠然身边。

宋书瑶看着玉轻尘竟无视于她,一时间怒上心头,浑身轻颤了起来,娇美的容颜上一片阴沉冷寒,让人看之不禁心生畏惧。

“在那里!”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从山下传了过来。

玉轻尘抬眸往山下望去,发现领头之人是长孙傅与宋培臣,只见他们在唐悠然婢女的带路下,面带焦急忧色地朝着她们所在的方位疾步走了过来。

唐夫人则紧随在宋培臣之后,与宋培臣脸上的焦色相比,唐夫人面色微微发白,眼底是掩饰不去的担忧,显然是因为听到婢女提及唐悠然被毒蛇咬伤而忧心不已。长孙大夫人与唐夫人并肩而行,此时正低声在唐夫人的耳旁说着宽慰的话语,却始终不能让唐夫人静下心来,反倒是抬头往山上望去,找寻着唐悠然的身影,慈母之心让人动容。

这三人之后则跟着长孙逸阳、简珏、湛然等一些年轻小辈,至于方才受惊的小姐们,这一次却没有上山,想来必是以为山上危险,纷纷吓坏了,只愿待在东院。

“悠然。”唐夫人终于找到了唐悠然,脚下步子加快来到唐悠然的身边,却发现女儿此时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眼底瞬间涌上一阵心疼。

“轻尘,书瑶,你们二人没事吧。”宋培臣毕竟是男子,又是常驻庙堂的重臣,遇事极为冷静,一双凌厉的眸子扫过两个女儿,见二人安然完好,这才出声问道。

“女儿没事。”玉轻尘一面让婢女们将软榻放在唐悠然身边,一面淡淡地回答着宋培臣的问话,目光则似有若无地扫过立于人群中的简珏,告知他自己一切安好,随后叮嘱婢女们小心地将唐悠然移到软榻上。

“女儿很好。”而这时,宋书瑶领着菱兰走过来,面色煞白、心有余悸地对宋培臣轻声回了一句,只见她身形微颤似是受了惊吓,让人不禁为她担忧。

“还不快扶好小姐。”宋培臣见小女儿如此,顿时出声指责菱兰,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在玉轻尘与宋书瑶二人身上转了几圈。

“快抬着唐小姐下山去客院让府医看诊。”长孙大夫人见唐悠然坐到了软榻上,忙命婢女抬着她下山。

“啊…”却不想,众人刚踏上湖上的长廊,一名抬着软榻的婢女竟突然大叫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她面现惊恐,一手直直地指向湖中…

正文 第151章

“啊…”却不想,众人刚踏上湖上的长廊,一名抬着软榻的婢女竟突然大叫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她面现惊恐,一手直直地指向湖中,似是看到让人产生恐惧的事物。

众人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湖心,均是猛吸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望着原本清澈的湖水此时竟被鲜血染红,鲜血原只是小小一圈,但随着湖水的荡漾瞬间扩散开来,仅仅眨眼的时间便染红了一片。

此时正值午后,日头最为强烈,金灿灿的日光打照在一片暗红的湖面上,竟泛出一道道妖红,让人不寒而栗,不明白原本只有山上泉水的湖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大面积的出现血迹?

注意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众人均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望着湖中令人心生寒意的情景,众人面面相觑,队伍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长孙傅与长孙逸阳是太傅府上的主人,今日更是长孙策的好日子,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不断出现状况,二人面色早已没了之前待客时的谦虚温和,相似的两张脸上同样地面沉如水,两人一同盯着此时是不是掀起波澜涟漪的湖水。

“少爷…少爷跌入了湖中…”此时,几声凌乱的跑步声冲远处传了过来,踏得长廊上的木板吱吱呀呀作响,众人不免回头往那道求救声望去,只见原本跟在谭凌轩身边的两个小厮跌跌撞撞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扑通’一声,二人快速地跑到长孙傅与长孙逸阳面前跪下,大哭着磕头,同时大声求救道:“长孙大人、表少爷,求你们快快救救我家少爷吧…我家少爷跌入了湖中…此时生死未仆啊…他…他脖子上还缠着一条蛇…求长孙大人表少爷救命啊…”

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二人又开始不断磕头,不一会,二人的额头已是红肿一片沁出点点血丝。

众位宾客望着两个小厮,不禁暗暗摇头,护主不力,这二人怕是会被谭夫人家法处置了。只是,众人想起平日里谭凌轩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只怕这两个小厮亦是帮凶,这等为虎作伥之辈,却当真不值得同情怜悯。

长孙傅与长孙逸阳心中虽明白谭凌轩平日里的为人,可谭凌轩不但是今日的宾客亦是太傅府的亲戚,岂有不救的道理?更何况事情发生在太傅府中,更容不得他们坐视不管。

思及此,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长孙傅立即转身对身侧的长孙大夫人吩咐道:“你领着唐夫人唐小姐前去客院休息,让府医为唐小姐好好诊断。”

长孙大夫人见夫婿眼中蓄满凝重,也知今日之事实在蹊跷,慎重地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妾身知道了。”

语毕,长孙大夫人便领着唐夫人唐悠然并抬着软榻的众人往客院的方向而去。

“众位辛苦了,此时日头大,各位还是先请回阁楼歇息。”见长孙大夫人离开,长孙傅随后转身对紧随其后的众位宾客开口。

毕竟今日之事蹊跷,太傅府岂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为今之计便是先遣散周围看好戏的各府众人,随后再追究事情的原委。

众人也知这怕是涉及太傅府颜面之事,加之如今太傅府深受太皇太后恩宠,以及各府亲戚中如宋培臣等人又是平治帝跟前的红人重臣,自是不敢再次多逗留,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纷纷沉默地点了点头,由太傅府的管事领着往阁楼走去。

而这时,长孙逸阳则沉声对身旁小厮吩咐道:“快带人下水打捞表少爷。”

说着,长孙逸阳转目射向跪在身前的两名谭府的小厮,冷声问道:“男宾尽在阁楼中饮酒喝茶,为何你们主仆三人会出现在此处?表弟又是如何落水的?”

两名小厮何时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更何况长孙逸阳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武将,随着他沉下脸询问此时,周身自有一股凌厉之气散发出,吓得两名小厮更是没了主见,只顾着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哆哆嗦嗦地回道:“少爷…少爷吃多了酒…说是出来散散酒气…却不小心…”

想起自家少爷想在太傅府中强行欺辱宋相府上的嫡出大小姐以及京兆尹家的小姐,更何况今日又是长孙太傅的好日子,这样的事情若是说了出来,莫说他们护主不力会被自家夫人活活打死,只怕面前的二位主子也不会饶了他们。

思及此,两名小厮只觉浑身被冷汗浸湿,只会浑身哆嗦地不断磕头,岂敢再多说半个字。

“少爷快看,湖中有变化。”正在这时,原本守在长孙逸阳身边的护卫手指着湖中晕开的血迹提醒道。

几人转目看向湖中,果然见湖水上冒出许多的小气泡,湖水渐渐转动起来形成一个旋窝,肉眼望去,只见竟有许多条鱼儿在湖中肆意畅游。

长孙傅眉头一皱,他岂会不知东院的湖中只有泉水并没有养鱼,可此时湖中却突然冒出数量不少的鱼儿,实在是蹊跷。

而就在旋窝转起之时,原本沉在湖底的谭凌轩竟渐渐浮了上来,只见他背面朝上、正面朝下,一张脸浸泡在湖水中,整个人四肢呈‘大’字状浮上水面,一身锦衣玉袍早已被湖中的鱼儿咬得褴褛不堪,脖子上竟还缠着一条眼镜蛇,只是此时眼镜蛇却被鱼儿撕咬地只剩了半边蛇身,而谭凌轩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亦是被鱼儿咬伤的痕迹,丝丝血水自他的伤口处流出,瞬间染红了清澈的湖水。

长孙逸阳眉头猛然一皱,眼底划过一丝凌厉,忙冷声下命,“命所有人回到岸上,不可走入湖中。”

说着,长孙逸阳立即对身旁的侍卫低语了几句,只见那侍卫认真地点了点头,遂转身朝着岸边跑去,瞬间出了东院。

所有人得了长孙逸阳的命均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能立于岸边望着漂浮在湖水中不知是死是活的谭凌轩。

长孙傅亦是意识到湖中发生的事情,面色骤然冷沉了下来,目光从湖中扫向放才离开的后山,眼底一片暗沉。

“轩儿…”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原本呆在阁楼的谭夫人惊慌失措地领着婢女跑了过来。

走近才发现营救的人竟均是按兵不动地立于岸边长廊上,谭夫人神色稍稍一怔,随即转目看向湖中,却发现谭凌轩如死尸一般浸泡在湖水中,那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早已被谭凌轩的鲜血染红,四周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谭夫人面色一白,脚下步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长廊上,竟久久不能回神。

“轩儿…我的轩儿啊…”片刻之后,安静的东院瞬间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痛彻心扉的痛呼声,只见谭夫人满面悲伤却又情绪激动地跑到栏杆前便要跳入湖中去救人,却被一旁的长孙傅等人拦下。

“大哥,我知你们不喜轩儿,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愿伸手救他,你们不救,我自己救。”被人拦下,谭夫人抬头望向身前之前,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顿时怒上心头,推开身边所有拦着她的人,谭夫人情绪极为激动愤怒地朝着长孙傅大喊。

“姨母,那湖中全是食人鱼,你下去救人,不过也只是添一个伤者。你放心,我定会将谭表弟救上来。”长孙逸阳见谭夫人撕心裂肺地哭着闹着,虽她平日里纵子溺子,可此刻却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更何况谭凌轩毕竟是长孙策的外孙,今日之事又来得这般蹊跷,他自然不能让谭凌轩死去。

正说着,方才离开的侍卫去而复返,满头尽是剧烈跑动的热汗,只是他却将一柄长剑与一条长鞭交给长孙逸阳。

长孙逸阳对长孙傅点了下头,双脚突然轻踏长廊上的木板,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湖中心飞去,待快要飞到谭凌轩头顶时,长孙逸阳长剑出鞘极快速地朝着始终紧紧缠住谭凌轩脖子的眼镜蛇砍去,仅仅两下便斩断了蛇身,随即挥出右手中紧握的长鞭,隔空缠在谭凌轩腰间,将人从湖中打捞了起来,一手将死气沉沉的谭凌轩夹在腋下,最后一鼓作气返身朝着谭夫人的方向飞去。

“快去将软榻抬来。”见谭凌轩被救起,长孙傅立即吩咐身旁的小厮。

那小厮甚是机灵,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自是不敢有多懈怠,立即拔腿朝着客院跑去。

长孙傅话落,长孙逸阳则带着谭凌轩来到了长廊上,只见他收回原本缠腰在谭凌轩腰间的长鞭,随即与侍卫一同将谭凌轩平放在长廊的木板上。

“啊…”待看到谭凌轩翻过来的模样后,谭夫人惊呼一声后便晕厥了过去。

“爹。”长孙逸阳与长孙傅同时变了脸色,竟对这样的谭凌轩不忍直视,长孙逸阳不由得抬眸看向长孙傅。

长孙傅眉头紧皱,却是上前一步蹲在谭凌轩身旁执起他的手腕,确认他是否还有气息。

“还有救。”半晌,长孙傅面色极为难看地站起身,目光触及到谭凌轩一身的伤口,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正文 第152章

众人听到长孙傅的话后,立即小心地将只剩一口气的谭凌轩抬上软榻,快速将人移到客院请府医医治。

长孙傅又命几名婢女扶着晕过去的谭夫人跟着前去客院,待人醒了再待谭夫人前去看望谭凌轩。

“父亲,今日之事,实在蹊跷。咱们府上的后山,从未出现过眼镜蛇,湖中的水引自后山的泉水,别说从未养过鱼儿,更别提是凶猛的食人鱼。”长孙逸阳与长孙傅并未立即跟着前去客院,父子二人单爬上半山腰,来到玉轻尘等人出事的地点细细查看,却发现脚下的泥地上除去留下的密密麻麻的脚印子便再无他物,长孙逸阳面色冷沉地开口。

长孙傅岂会不知今日之事来得蹊跷,想起他们赶到后山时看到的情景,玉轻尘护着京兆尹家的小姐,而宋书瑶却只立于台阶上望着自己的姐姐,并没有上前安抚玉轻尘之意,便能窥出一些小小的细节,沉思片刻,长孙傅低声开口,“玉轻尘武功不错,剑术更是得到你祖父的夸赞。她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孩子。”

“父亲的意思是?”听长孙傅一番话,似是有些怀疑玉轻尘,长孙逸阳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总是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缓缓开口,“明枪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听着长孙逸阳的话,长孙傅不再开口,只领着儿子快速下了半山腰,疾步走向东院。

此时东院阁楼内一片安静,长孙策见府中出了事情,已结束了寿宴,让管家送走了众多宾客,只留自家人继续待在阁楼内等着长孙傅父子二人。

“父亲。”长孙傅掀帘踏入正堂内,将下人们已经将正堂收拾干净,长孙策坐在首座,而宋培臣玉轻尘宋书瑶等人则坐在下首。堂内极为安静,银针落地亦能听得清清楚楚,气氛显得十分压抑,似乎会一触即发。

“如何?”长孙策见长子长孙回来得稍晚,便知以他们二人稳重的性子怕是早已将事发之地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口问道。

长孙傅自然明白长孙策问的是什么,只稍稍摇了摇头,沉思了下,这才开口,“一切正常。”

山上四周环境正常,不正常的是突然多了凶猛之物,这样看来,依旧是不正常。

闻言,长孙策白眉微微挑了挑,暗含凌厉的目光一扫下面的宋培臣等人,却并未急着开口定罪,只出声命长孙傅与长孙逸阳入座,等着客院那边的消息。

宋培臣神色平静镇定,手中端着茶盏,眼帘微微垂下凝视着茶盏中的绿茶,仿若太傅府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宋夫人则是拧眉坐在宋培臣下首,目光不住地在自家父兄子侄的身上脸上打转,似是想知晓事情真想。

玉轻尘听着长孙傅的回答,心底冷笑片刻,宋书瑶为了杀她连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都已出动,岂会留下痕迹把柄让长孙家的人寻到?更何况,宋书瑶一心想坐上那张皇后的宝座,自然不会让人公然指责她德行有亏,更不会让宋培臣厌弃她这个女儿,自然要将事情做得完美无缺不让人察觉出半丝痕迹。

只不过,这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以宋书瑶如今的能力而言,必是培养步出暗卫,因而宋培臣此刻怕早已知晓了此事。此次宋书瑶暗杀自己不成,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宋培臣此刻面上平静,只怕心中早已恼羞成怒了吧。

思及此,玉轻尘半敛的眼底冷光乍乍,她倒要看看接下来这些人还想玩什么把戏。

不一会,一名婢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还未停下脚步便已朝着长孙策等人跪了下来,满头大汗道:“太傅,谭夫人已经醒来了,只是当她得知表少爷的病情后,在客院闹了起来,哭着喊着让太傅为表少爷做主。”

语毕,婢女不再言语,只低头跪在堂中擦着头上的热汗。

“哼!”却不想,长孙策在听完婢女的回禀后竟发出一声冷哼。

声音不大不小,却又传入众人耳中,加之长孙策本身的威望,众人一致闭嘴沉默低头,只等着长孙策下结论。

“既然她要老夫为她做主,那老夫就去看看她吧。”长孙策并未询问谭凌轩的病情,双手扶着扶手站起身走下首座,却在经过宋培臣身边时略微停了下脚步,微侧身看向宋培臣一家,沉声道:“书瑶与轻尘是当事人,宋相就带着她们随老夫前去看看凌轩母子吧。”

说着,不等宋培臣拒绝,长孙策已带着长子长孙率先出了阁楼,往东院而去。

“若不是姐姐挡了一下,那条毒蛇又岂会缠上谭表哥的脖子?姐姐好狠的心啊。”门口珠帘轻响,宋内只剩自家人,便冷笑着看向玉轻尘,当着宋培臣的面若有所指地开口。

“毒蛇是怎么来的,妹妹想必比我更清楚。我若不正当防卫,难道眼睁睁看着毒蛇咬伤自己?况且,如今我们均不知谭表哥伤情如何,他是被毒蛇咬伤还是因为落水而受伤严重,只有待见过府医才知,妹妹何必急着将这个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如今的宋书瑶卸去一身的端庄贤淑,显露出自私阴狠的本性来,玉轻尘自不是任由他人宰割的懦弱之人,当着宋培臣与宋夫人的面便冷面反唇相讥。且她所言更占着一个理字,让原本听着她们姐妹争论的宋培臣不禁侧目扫了身旁的宋书瑶一眼,那平静的眼眸中射出一丝警告的冷芒,让宋书瑶心头一紧,略有些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宋夫人见玉轻尘口齿伶俐,又见她欺负宋书瑶,脸上不免露出忿恨之色,只是碍于宋培臣在场,亦是不甘不愿地忍了下来。

“你们是姐妹,出门代表的可是相府,在外便要一致对敌,岂有相斗的道理?”宋培臣见大堂内只有自家人,这才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玉轻尘勾唇一笑,眼底一片讥讽之色,却是不愿再开口,说得多了,也不过是浪费些口舌。

宋培臣语毕,便领着女眷离开东院,紧随在长孙策等人往客院而去。

“我的儿啊…你将来该怎么办啊…这是哪个丧天良的…居然下这样的狠手啊…”众人尚未踏入客院的院子,便听到谭夫人哭天喊地的嚎啕大哭声传了出来,听其音,想来谭夫人是真得伤心了,否则一个好端端的官家夫人、太傅府曾经的大小姐,岂会做出这等有失体面的事情,想来定是谭凌轩的病情严重了。

长孙策前行的脚步因为这一阵大喊大骂声传来微微停了下,两道白眉微微一皱,似是十分不喜谭夫人这般不顾颜面的撒泼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