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用的力气不算小,她俩小手包着,还没来得及对装睡的赫梓言发表一些儿自己的想法,孰料原本躺着挺尸的人刺溜一下就坐了起来,他双目通红血流涌动,书湘没闹明白情况呢,就被他长臂一伸狠狠捞进怀里。

光是这么紧紧抱着,碰触到她光华如脂的肌肤也能感到慰藉,他伏在她颈项间呼哧哧喘着粗气,仿佛才跑了多少里路停下来休息似的,书湘心里那个高兴,她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脊背,用软糯糯的腔调道:“这才对嘛,夫妻间就该亲亲密密的,你老板着个脸给谁看,还不理人,我多难过,你不怕伤了我的心么?”

她不知道自己软乎乎的声口这样儿同他说话有多诱人,赫梓言脊背一片紧绷,他觉得自己怕是支持不住了,慢慢放开书湘凝视着她。

光线虽暗书湘却能感受到赫梓言在看着自己,相爱之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气流裹缠住他们,刹那间天地似乎唯剩下二人。

书湘低头,她把唇印在他肩窝里,学着他总喜欢对她做的那样,亲亲啃啃他的脖子,赫梓言不自觉微微仰起了脸,书湘突然的开窍真是太磨人了,他手也不闲着,游走至她腰间去解她的亵裤。

摸索来摸索去老找不准绳带的位置,他心里一急“次啦”一声就把薄如蝉翼的清凉亵裤撕开一道口子,书湘吓着了,也不在他脖子上亲亲啃啃了,只是低着脑袋检查裤子的情况,这可是茗渠亲手做的啊,那丫头难般上手做个针线活,况且明个儿她们几个看到了问起来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呢…

“明儿她们都要问起的…!你——你怎么赔我?”书湘抓了抓头发,喋喋不休着把注意力全集中到自己那条被扯得破布一样的亵裤上去了。

赫梓言却享受书湘亲吻自己的过程,他“嘘”了一声重新揽住她,嗓音低沉却悦耳地附在她耳畔一叠声儿道:“我赔我赔,你喜欢什么布料咱们都买去,买了家来再叫她们做,只是下回带子别弄那么复杂…”

“什么不复杂?”书湘没听明白他话尾的话,兀自长嘘短叹的,“你别老惹我,我脾气可没你想的那么好,改明儿该换我不理你了,也叫你换位体会体会你就知道滋味了。”

她说的不单是他撕她裤子这事儿,赫梓言这会儿没功夫理论这些,他把她放倒,倾身整个儿压覆上去,书湘倒很配合,她撅着唇在他面颊上“吧唧”一口,迎上他缱绻缠绵的吻,他一路亲吻下去,头埋进她亵衣里向上磨蹭,书湘痒得咯咯咯直笑。

赫梓言听见她的笑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书湘自己好像也意识到她破坏了气氛,赶忙儿掩住唇不吱声了。

这就对了,他一边褪下她的亵裤一边掰开她两条腿儿,手指向里摩挲,书湘咬着唇嘤|咛一声,忽道:“你…你先别动,我们这是和好如初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嗐,我都不好意思往下写了=-=

最近字数也写得好少呀=-=

再这么甜下去真的好吗=-=

ps,话说…人家那篇存稿的新文锦衣卫二真心求收藏…呀,爪机的专栏里没有显示新文,这个要在度娘搜索”十三x天上掉下个锦衣卫”这样二一二你看我这广告做的多赤果果多敬业―啊,明儿债见

第九十七回

“什么?”

他好像没听清楚她嘴巴里“的波的波”说了句什么话,木木地停下来,书湘很是体人意儿,口齿清晰地重复道:“御都这是不生我的气了罢?”她羞涩地拿膝弯弯在他身上蹭了蹭,都这样亲密了,那点事就该抛到九霄云外去才对。

这回赫梓言听得明明白白,他被她蹭得心荡神驰,含糊地点了一下头,又想到她是瞧不清的,嗓音沙沙地解释道:“现下是不生气了,明儿该问的还得问。”

话毕不待书湘反应过来,他成心要惩罚她似的,一个挺身用力地顶进去。书湘疼得眼泪倏地就蓄满眼眶,她心里不痛快极了,心说到底自己只是个姑娘家,力气没有他大,要换她是个男人,这会儿定要把赫梓言压住,治得他不敢再欺负她。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他折腾了她大半个夜,书湘原以为自己只需要躺着也就是了,不想还被迫着换姿势,到后来她是真后悔先前不叫他走了,那会儿她不困,后半夜里却困的眼睛也睁不开,他却精神奕奕,弄完了还唤了人备水。

书湘被赫梓言裹着抱着到屏风后头,他把她放进盛满热汤的浴桶里,书湘眯着眼睛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身体浸泡在水里后只觉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她不自觉呼出一口气,趴在浴桶边沿享受地闭着眼睛。

窗外雨声小了,逐渐细不可闻。漆黑的天幕上乌云却仍旧滚滚,风绕过树叶发出一大片簌簌的声响。

赫梓言自己早已经弄妥当了,他起先安静地坐在圈椅里看着书湘,后头见她像是要就在浴桶里睡着了似的,才慢慢卷起袖子在浴桶边半蹲下来。

“睡着了么?”凉凉的食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刮,眼神温柔沉溺,只可惜她闭着眼睛瞧不见。

书湘难得这样慵懒,听见他的声音她知道害臊,往浴桶里沉了沉,只露出一只脑袋在水面上,脸颊上因热水的浸泡越发显得红晕晕,如侵染了云霞,嘴角却弯着,曼声道:“只要你别再闹我… …眼睛一闭我立马就能睡过去。”

很简单的话,他却凝神认真地听着,依稀还有思索的模样。

浴桶上浮着微茫的热气,赫梓言抬手在书湘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忽道:“你同你哥哥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

横竖他是等不到明儿早上再等她自己说出来的,到时候她还不知要推三阻四拉西扯东到什么地步,心里有了疙瘩终归不好,他不是拖拉的人,只因为是她才放慢了步调,希望她自己回答。

可是他等不了了,男人计较起来心眼子不比女人大多少,他的书湘只能是他的,是他明媒正娶回家来的,他不准她心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然而书湘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醋意,她身子蓦的一僵,只觉得周身围绕的热水一下子都凉了,颤巍巍睁开眼睛看他,从没这么害怕过。她不知道赫梓言是从何处听来的?还有旁的人知道么?她该怎么办?

她目光惶惶,赫梓言心往下一沉,不大信的实的话骤然信了j□j分,书湘看他面色都冷了,她心里又急又怕,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手却从水里伸出来拉住他,摇了摇。

他也不躲避,眸光复杂难辨,“先擦干净身子,”他站起身来,顿了顿,语意迟滞地道:“… …到底该早晨再说,我现下心情当真好不了。”

兀自回房坐在拔步床上,床帐只一边挂起在龙凤纹金钩上,赫梓言靠坐着引枕,盖着被子闭着眼睛,沉静地像夜间脉脉流动的江河。

书湘很快就过来了,初时的惊讶无措这会儿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横竖赫梓言都知道了,既然他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遮掩,夫妻间本该无话不谈,藏着掖着没事也变有事了,她全心全意地喜欢他,都嫁给他了,婚前连个暗恋的人也不曾有过,不能叫他这么冤枉自己和亲哥哥真有私情了,往后怎么见人呢?

书湘“哒哒哒”踏上了脚踏,她叹了一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他没动。

她更进一步,掀开被子窝了进去,抱着他的手臂和他说话,“你听我说呀,你怎么知道的我不问你,可是到这一步你那些道听途说未免不实。”

她突然间这么坦白赫梓言有点意外,话出口不期然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闷声道:“这是想好了说辞怎么打发我了?以往我便瞧着你那庶出哥哥瞧你不对劲儿,呵,好么,这里头还真有事儿——!”

书湘好声好气的,赫梓言的话却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能有什么事啊?他想到哪里去了,难道还私定终身不顾伦理了么… …

她用力地咬住下唇,几乎压出牙印子来,“你什么意思?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骗子么,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我何时说你是骗子,断章取义有什么意思,”他也不乐意了,心里还泛酸呢,半垂着眼睑掩住心事,过了一会儿余光里瞧见书湘揉眼睛,他忽的软下心肠,把她兜进怀里在她头发上亲了亲,“得了,哭鼻子做什么,我听你说便是,书湘说什么我都信还不成么。”

“果真么?”

“果真,一言九鼎。”他半含无奈,把书湘身侧的被角掖好,揽着她,靠在一起坐着。

书湘抿抿唇,抬脸偷瞧赫梓言,只看见他弧线优美的下巴,紧抿的唇线。

她突然明白他着恼也不过是因为他在意她。若是不放在心上也不就不会管她过去如何,或者现在还如何,她只是微微有一点不高兴的模样他就顺她的意思来了,说是她说什么他都信。

倒也不是相信他真就会信,信不信也可以不那么重要,他肯这么说已经很暖心了。

“我不打谎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爹从小也没教我见天儿骗人。”书湘圈住他的腰,脸靠在他心口上,那里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她觉得安心,继续道:“我和二哥哥真没什么,他是把亲情同爱情混淆了,我都同他说清楚了,二哥哥现下已经认清自己的心,再不会犯糊涂做错事… …

我不晓得御都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总之我是不怕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老实说,我倒真想自己有个旧情人呢,就和你表妹一样,我也叫你吃味儿,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她也有娇嗔的一面,伏在喜欢的人心口上撒撒娇什么的,女孩儿都不用学的,自古讲究的是无师自通。软声软语几句男人承受不住,再有什么也化解了。

赫梓言听书湘这样说,他也无话。

书湘在他跟前是一眼看得到底的,他信任她,相信她不会同自己亲哥哥牵扯不清,但是在潜意识里,却不会认同书湘方才的话。宁书齐其人,面热心冷,叫人看不透,谁知道他是不是还存着什么心思,只是书湘不知道罢了。

… …

第二天一早书湘是同赫梓言一道儿起床的。

他在院子里打拳的时候她就坐在花秋千上远远地看着他。岁月静好,晨光微熹。

书湘的生活大体而言还是十足美好的。这一日,她往婆婆屋里晨醒完出得门来,近来说来也怪,不过于书湘自己是一桩好事——赫夫人不再成心刁难她了,仿佛过了试用期似的,待她同安氏、熊氏益发一视同仁起来,也不那么要她在她跟前立规矩了。

掌家理事一时还落不到书湘手上,这种事也急不得,书湘这方面的心思慢慢便淡了。

她挨着长廊缓慢地游走,茗渠跟在身后头,瞧着左右没什么人,上前道:“——真不去瞧瞧表姑娘啊?我可听说大奶奶二奶奶昨儿先后都去了,您也是嫂子,要是不去的话太太该不高兴了罢。只当是做给下人看的也不能不做,还能讨您婆婆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得轻巧,谁愿意往丈夫旧情人那里献好儿去,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说句不好听的,书湘不咒她身子一天差似一天就已经很厚道了。

她听了茗渠的话努努嘴,有气无力地道:“我也晓得这两日她卧病在床上,昨儿她身边的丫头还在御都书房门首探头探脑呢,这可是茗渠你告诉我知道的,我怕她真正希望去看她的不是我们,反而另有其人。”

夏天天气热,三伏天,树上知了没命的扯着嗓子叫唤,叫人烦躁的不成样了。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走走停停,速度并不快,茗渠突然想起来,道:“咱们太太上回不是叫郑妈妈传话告诉您,有意叫宁二爷把这府上表姑娘娶回去么,若是这么着,您也没什么好烦的,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说起这个书湘就蹙眉,这事儿原先是有眉目了的,赫夫人甚至都动心了,大有同大太太摈弃前嫌的模样,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是在宁书齐那里出了岔子,人家有主见,三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便把赫夫人噎住了,自此回了大太太的提议。

陈沐秋的婚事没成,又这么病怏怏的不知真假在侯府里养病,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还有没有嫁出去那一日。

大太太那里也是拿宁书齐没法儿,甚至大老爷也怪大太太不谨慎,宁书齐来日是国公府的掌家人,好么,就娶这么个病秧子回家来么?大太太哑口无言,也没法子可想,只得作罢。

话说茗渠撑着油纸伞,书湘摇着赫梓言亲手为她画的纨扇,最终还是往表姑娘那里去了,好赖看看人家,没的叫人说宁家人没礼数。

出乎意料的,陈沐秋并没有如书湘想象的形容枯槁卧病在床,相反,大夏日的她气色倒十分好,面色白里透着红,在布置清雅的书房里挥墨作画。

屋角的大青花瓷缸里冰块的尖尖角融化了,滴溜溜的水珠子往下淌,书房里透着股清爽。

陈沐秋瞧见是宁书湘来了略露出几分意外的神情,她笑了笑搁下笔,迎上去道:“表嫂来了,我还寻思着昨儿大奶奶二奶奶都来了,您要不来着实说不过去,是不是啊。”

她娇声软语的,请了书湘在圈椅里坐下,吩咐丫头上茶,书湘说没打算久留,打眼却瞧见墙上挂着的几幅美人图上都盖了赫梓言的印章,且那笔触也分明是他的。

画儿上的人,论形容,同陈沐秋是极其相似的… …

陈沐秋见她往哪儿看,心里微微有些得意的畅快,笑盈盈道:“表嫂不知道罢?这些都是表哥为我画的,那时候我还小,表哥却喜欢画我,我们是一处长大的,关系同一般。较之等闲的表兄妹感情更见亲厚——”

书湘摆摆手不叫她说下去,她自然不喜欢听见她如数家珍似的讲她过去和他表哥的事,她表哥若不是赫梓言她才不在意呢。

“我来瞧瞧你便走,看你气色挺好,想来是大好了,”书湘抬脚往门边走,“我也就不久留了,你忙罢。”

谁也没想到,陈沐秋竟然斜里伸出手一下子拉住了她,扯得书湘停了下来。

她眼睛张得大大的,“明人不说暗话,表嫂当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看着宁书湘被她的直白唬住,陈沐秋冷笑一声,“还没谢过表嫂家里头要给我说亲,没想到你家二哥哥压根儿瞧不上我,如今害我成了满府里大家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表嫂就没什么要表示的么?”

书湘挣开她的手,“我母亲为你说亲也是好意,你就不想嫁人么?况且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要什么我还真就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_(:3ゝ∠)_ 晚安么么哒~

第九十八回

两个一人一句渐渐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女人之间也有战场,没有战火纷飞却也能血肉模糊。

边儿上站着的是茗渠和两个陈沐秋的贴身丫头,都是信得住的人。陈沐秋说起话来就更没顾虑了,“表嫂打府里别处想必都听说了罢?我和御都表哥的事。我们打小一块儿长大,是你短短几日就能赶得上的感情么,我喜欢表哥这么些年,朝朝暮暮,我们一块儿作画赋诗,你拿什么和我比?你了解他什么…?!”

她越说越急躁起来,甚至有点歇斯底里,美丽的外表仿佛正在脱落。

书湘突然觉得她只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寄居在这煊赫的侯府上,便再有赫夫人的照拂,府里下人也都是势利眼而已。

陈沐秋执着于赫梓言,也许只是守着一块温暖,何苦呢。

她的那些话书湘不是一点也不在意,她说的不错,她确实不曾参与他们那一段时光,想想还是挺酸的。可是她也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心眼子还是针眼那般大小,她对他的信任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你说完了?”书湘脸上甚至有一点柔和的笑意,陈沐秋紧紧咬着唇看她,她的笑容叫她没来由的慌乱。

书湘的镇定源自于赫梓言长久来对她毫无保留的心意,诚然她同赫梓言认识的时间没有他同她表妹久,可他最后喜欢的是她不是么。

爱情里哪里有先来后到之分,喜欢谁是缘分注定的,强求不得。

书湘往门首上站了站,院子里呱噪的蝉鸣无休无止传将进来,温热的风吹在她脸上,鬓角的发丝轻盈舞动着,她抬手别到耳后,回头和陈沐秋对视一眼,启唇悠悠道:“我的事想必你早叫人扫听过了,不怕说给你听,小时候我是当男孩儿养大的,大一些了我就在书院里上学。上学你知道么?一般的女孩儿可不能有这样的经历,满屋子全是男人,最好笑的却是你并不会拿自己当姑娘看。”

“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陈沐秋皱眉看着宁书湘姣好的侧面,想到她的家世背景,没有办法做到不去嫉妒她。

书湘姿态怡然,自顾自道:“你说你同御都一块儿长大,你们是青梅竹马,我和他却只是几日的感情,及不上你对不对?”稍一滞,她摇头道:“这里错了。早在学里我和御都就相识了,我们曾一块儿念书,纵然吵吵闹闹,感情却不是假的,你有么?”

她不等陈沐秋开口,摆摆手瞥她一眼道:“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若我是你,在这样的境地就该作养好身子,祈祷自己嫁个好人家,而不是在这里肖想自己永远也不能得到的。”

“你——!”没有气到她,反被说中了心事,陈沐秋怔愣在原地,看着宁书湘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花枝招展地走出视线。

她设想的“先硬后软”的手段也没有动用的余地了,宁书湘的思路和一般的内宅妇人不同,她不来那些虚的,说话直接,没有绵里藏针的推诿应付,出口的话极不中听。

然而她的话何尝不是呢?

她是清楚的,表哥心里眼里,他的整个世界,不知从何时起便只容得下一个宁书湘了。

… …

却说书湘挺胸抬头,一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院子。

甫一出了陈沐秋的地界儿她就捶了捶腰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停下来,纨扇摇了摇,在袖兜里掏出帕子抹把汗问茗渠,“怎么样,我方才表现还凑活罢?镇住她没有?”

茗渠大大地比了个大拇指,吹嘘道:“何止啊,我看这表姑娘再也不会肖想咱们姑爷了!您今儿真是威武霸气,才表姑娘说她同姑爷昔日一同吟诗作画时我瞧您脸色都变了,还以为要翻脸呢,没想思路还清晰着,我们少奶奶字字珠玑啊!”

“那是,我就没把她放眼里过——”书湘顺着茗渠的吹捧扬了扬脖子,鼻子好像都长了些,两人往回走,书湘没得意太久,叹了口气道:“其实表姑娘也是可怜见的,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偏生外头传的有什么大症候似的,我近来观察她瞧着却不是那回事。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名声是头顶重要的… …”

这就同情上了?茗渠也知道她们少奶奶做姑娘的时候就好心,打小就是个软糯糥的心肠,只是没成想她对情敌也有这么强烈的“好感”。

“您说的是,女孩儿家名声不能坏,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可不是么,”书湘吮着唇,吧嗒吧嗒的,忽的眯眼一笑,拿纨扇在茗渠头上轻轻一敲,“我是这么想的,你帮我看看成不成。母亲不是有把表姑娘嫁给二哥哥的意思么,可他不同意。这也能够理解,他那脾气不是好左右的,况且日后二哥哥要袭爵,爹爹怕不能同意儿子娶这么个没根基的媳妇… …

我瞧着婆婆有心为表姑娘找个好人家托付,别的我不敢说,其实大哥哥人还是不错的,虽是庶出,到底背靠国公府,我们这里再向他们解释解释,叫他们别信表姑娘是个病秧子的传言,指不定能促成一桩姻缘。”

茗渠听罢斜眼儿看她们少奶奶,心说还真道她是心怀天下这么为情敌考虑呢,原来还是想把人家嫁出去。

不过也无可厚非,表姑娘这病秧子的名头在外头不是一日两日了,再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更要嫁不出去!怕也只有她们姑娘出面做个担保,宁府那头才愿意相信陈沐秋身子其实没那么差。

宁书汉几年前原是娶了赫家分支里一个嫡出姑娘的,可是那姑娘福薄,年纪轻轻就走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

二太太对这个庶出的儿子近来年还是不错的,他又捐了官,背靠大树好乘凉,来日前途不说多辉煌,却比人家一般官宦人家好上太多。房里一直空着毕竟不好,想来二太太也会很乐意为庶出的儿子再张罗门亲事。

能成最好,了了一桩心事促成一桩姻缘,皆大欢喜再好也没有了。

书湘回到荷风馆,把这事知会郑妈妈,郑妈妈见少奶奶这么有主意很是欣慰,立即应下过些日子回去国公府一趟,先在大太太那儿通一通气。

这件事的顺利程度超出了书湘的预计,她原先以为赫夫人会嫌宁书汉只是一个庶出的,虽说有官身,却不是多么高的职位,没成想赫夫人没考虑两天就答应下来。

或许实在是陈沐秋的年纪太大了罢,名声又不好,她自己喜欢赫梓言的心思赫夫人是瞧在眼里的,再拖下去越发嫁不出去了。嫁过去虽是填房,胜在前头那个是赫氏族人,又没有生育,赫夫人便没什么芥蒂。

从二太太的角度,庶子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她才忧心呢,既然书湘打包票说陈沐秋不像传言里是个病歪歪的,那也没有可顾虑的,陈沐秋家世清白就够了。

两厢里一拍即合,陈沐秋自己也对表哥灰了心,想到自己命运多舛无依无靠便止不住泪流,后来乍听婚事有了着落还感到不可思议,听说是宁家长房庶长子,她呆了呆,沉默了几日倒也欣然接受了。

日子总要过的,好一日歹一日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住进国公府里也不差了,宁书汉比表哥肯定是不及,却终究是她未来的依靠。

于是到了第二年初春时候,这桩婚事便在赫夫人的刻意为之下大操大办,陈沐秋就这么从不切实际的表哥梦里一脚踏了出去,迎向了新的人生。始知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冥冥之中都是天注定的。

书湘嫁进赫家有一年了,日子顺遂,婆婆的小鞋穿着也不挤脚,赫梓言又待她极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却在一日见到大奶奶的茤哥儿时猛然意识到赫夫人最近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因为都一年了,她肚子里却没消息… …

书湘有点儿慌,她想到大太太当年就是好容易生下她的,结果自己还只是个闺女儿,如今她更“好”了,该不会连闺女也生不出罢?

她自怨自艾,陷入胡思乱想的漩涡里,赫梓言却没有着急,早前他倒是说过想快点要个孩子的,只是近来诸多事务缠身,倒没注意到书湘的闷闷不乐。

… …

春光耀耀,皇宫的金色飞檐翘脚掩映在层叠的光束里,赫梓言站在庑殿顶下,抬手在眉骨遮了遮,逐渐收回远眺的视线。

一只黑白相间的燕儿打头顶飞过,步步锦格心支摘窗后走过一道人影,须臾红漆雕花大门缓缓拉开,从里头走出个手执拂尘的体面内监,却是曾经在薛贵妃身边服侍的胡桃儿公公。

胡桃儿如今是混上来了,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儿,人前也极有体面,但在赫梓言跟前却不敢拿大。

他呵着腰满脸堆了笑迎将上去,“您来啦,叫您久等了!万岁主子昨儿个批了整宿的折子,早起早朝上完了才稍许眯瞪了一会子,倒把宣您过来的事儿忘了,您瞧,主子一醒过来就问您呢。”

内监是底下没根的东西,见人说人话,姜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并不在意,只是今儿急着召见自己,莫非真是边关出事了?

从边关过来的消息一向闷得严实,然而到底瞒不过他。

略计较几下,赫梓言也不急着进去,他拉了拉微皱的袍角,抬头笑道:“公公可知究竟是为了何事?我倒略听见些影儿,说是边关那头——”顿了下,他压低声音,“说是突格人又来犯了,消息可真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甜了这么久“度蜜月”章节乃们肯定也腻歪了………那就新剧情线走起把= =。晚安!!

第九十九回

胡桃儿在御前当差,要说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那绝对是说瞎话,他不敢开罪面前气宇轩昂站着的年轻将军,又把腰往下低了低,开口道:“确有其事,果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将军您的耳朵… …”

他谄媚笑着,忽又换了个声调,小心翼翼道:“万岁主子心情瞧着十足不好,适才睡在榻上也不安稳,昨儿有边关的急件送进来,您说的不错,想是突格人又不安分了。”

胡桃儿边说边拿眼偷偷觑着赫梓言,心说当初赫将军打边关班师回朝是得胜归来,又和突格人弄出个拿大懿公主和亲的事儿,虽说自古和亲都是常事,可大懿往前几代倒着数也没有和亲的公主了。

本以为和亲了就能够暂时解决问题,好歹过个十年八年的罢,没成想突格可汗哈兰尔来了个翻脸不认账,这才几年的光景呀,这么快就杀回来了!皇上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现下传召赫将军过来,成心晾着他在外等了这许久,兴许是要追究?

说起来,当年赫将军回来得甚为匆忙,据说那时候形势上已经一片大好,却为何没有趁胜追击?

胡桃儿垂下眼,许是自己不懂战情的缘故么?怎么觉着当年赫将军是无需与突格人谈和的,偏生赫将军在节骨眼儿上刹住了步子,急急就从边关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倒像有什么在京里头等着他似的。

天上云高高的,云尾连着云头缓慢浮动,赫梓言缄默了一息,胡桃儿见他面色不对,忙一哂,转身把人让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