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渠根据记忆一五一十说了,却不晓得自己这些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一块大石头,赫梓言啜饮一口碧绿的茶汤,将茶盅放下,缓缓抬起的脸上仿似罩了寒霜。

他掸了掸膝襕立起身来,撇下麝珠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九十四回

赫夫人院子里,书湘同安氏、熊氏一道儿出来,几人都是年轻媳妇,然而只有安氏是有了孩子的,熊氏肚子里至今也没有消息,什么药都吃过了就是不顶用。她愈是这样赫二爷便愈是有理由往房里收人,掌家又有什么用?安氏私心里只嘲笑她是一只不会生蛋的母鸡罢了。

赫大爷同大少奶奶安氏是真真正正的相敬如宾,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都是婚后才培养起来的,不说情比金坚,但总要比熊氏和赫二爷好上太多了,也因此安氏在熊氏跟前总有股子说不出的傲气劲儿,母亲纵然没有叫我掌家理事,我却仍旧比你强些。

过去只是她们两个明里暗里互相攀比着,现如今书湘和她们一样进了赫家门,成了他们侯府的三少奶奶,女人间暗流涌动的比较便更明显了。

侯府里众所周知这位新少奶奶过去曾是扮作个哥儿养的,世子爷早在她进门前便倾慕于她,甚至连这桩婚事都是他自己个儿一心求来的。

这还不够叫人艳羡的么,女人这一世求什么?最好也不过是嫁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娘家底子厚关键时候能给撑腰,凡此种种都叫宁书湘占齐了,她的命格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们身后跟了婆子丫头拉拉杂杂一大堆,近前是几个执灯的粗使丫头,熊氏笑了笑道:“弟妹才说的笑话可真乐,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想当年我才进门那会儿,婆婆可从没对我露出一丁点笑模样的。”

这话谁知道真的假的呢,书湘礼节性地扬唇,“二嫂这是拿我打趣,谁不知道婆婆如今最是喜欢您了,我才进门,婆婆的习惯喜好也不清楚,往后还要靠二嫂嫂多帮衬。”

“好说好说,”熊氏脸上盈满笑意,觑了一眼边上一言不发的陈氏,“要论讨母亲欢心其实还是大嫂嫂更有经验,她可比我早进门来,唉,如今大嫂膝下又有个哥儿,大哥也疼惜,真叫人羡煞!”

别的不能保证,最后一句指定是发自肺腑的内心话了,书湘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怀上,要是永远怀不上怎么办?赫梓言会不会就变得像他哥哥赫二爷似的,今儿睡这个丫头明儿睡那个丫头,简直是广撒网等着捞鱼,赫夫人也不去管他,任由他伤结发妻子的心。

女人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盼头,书湘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打了个寒噤,她的指腹隔着衣服在肚皮上摩挲几下,心里念了句佛。

安氏眉头皱了皱,这个熊氏,这几日只要说起什么来总要把自己牵扯进去,便道:“我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寻常过日子罢了。哪比二弟妹你帮着母亲处理家事排忧解难,满府里瞧着数你最能干了!”这是在提醒宁书湘这掌家权还旁落一个庶子媳妇手里。

反正她们是瞧不清各自表情的,安氏说完心安理得地同她们告别,她住的院子同书湘和熊氏方向不一样,便往另一边走了。

熊氏听见她临走前的挑拨颇不以为然,因是还没有了解宁书湘的性子,便转头笑呵呵地同她道:“听闻茤哥儿淘气,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大嫂,她这会子怕是回去逗弄孩子了…我若能有个孩子便太好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怕是注定了求而不得了。”

熊氏说着,抬手将耳廓边垂下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略一顿道:“还是弟妹最叫人羡慕,御都这样性情的人,还以为他自表姑娘后便不会再对什么姑娘动心了——”她说着一惊一乍地捂住嘴,“哎哟,是我说错话了,没什么的!弟妹别同我一般见识,我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世子爷心里有弟妹是人都瞧得出来,过去那些算个什么,你说是不是?”

提别的书湘都可以同她们虚与委蛇,但是说到赫梓言和他表妹陈沐秋就踩到她的痛脚了,书湘笑也不笑,熊氏是成心说这些来给她听,却不晓得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不会向她打听。

没高兴继续搭理熊氏,自己一个人寻了方向往荷风馆走,看天上黑漆漆的,明儿天气或许不好,她得记得提醒御都明早出门时带上蓑衣,好叫他不至于淋雨生病。

赫梓言大事上不含糊,可是她现在却知道他了,原来竟是个粗心大意的,生活上有丢三落四的坏习惯…幸好他娶了自己,就当这是他目前为止做的最好的事罢。

书湘边想边自我膨胀地在心里偷乐,待走到荷风馆门首时,只见来信儿两手揣在袖子里在院门前那块地上来来回回地走,黑暗里他头顶那棵树恍惚变作一棵歪脖子树,随时有倾倒下来的可能。

树下的来信儿也瞧见书湘了,他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的,等书湘经过时才唤了声少奶奶,整个人透出一股古怪。

书湘瞥了他几眼叫他回去休息就是了,跟着就进了荷风馆。

明间还亮着,书湘进去瞧了瞧,是麝珠还在里头收拾,她动作缓慢,不知想什么心事,连她来了也没有注意到。

转出去,廊庑下的宫灯飘飘摇摇,书湘借着光自打了帘子进屋,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她叫了几声茗渠蔓纹却没人答应,心道她们今儿倒歇的早,抑或哪里躲懒去了么?

凭着感觉一路摸黑进了里间,走着走着差点撞上拔步床前的屏风,书湘感到奇怪,方才不是瞧见来信儿在院子外头么,御都怎么不在?

她寻到案几前摸到火折子点亮烛台上的蜡烛,火光亮起来,书湘举着烛台往屏风后头走,冷不丁却见到一个人影坐在床上,她吓了一大跳,借着烛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赫梓言。

“你吓坏我了,黑灯瞎火的怎不点灯?”书湘把烛台放到一边的高几上,拍了拍心口呼出一口气,笑着道:“才刚我说了个笑话,没成想婆婆喜欢听,笑得都停不下来!这样多好,以后我就有方向了,你是没瞧见大嫂二嫂那满脸意外的表情,好像以为我是个连笑话儿也不知道的人,我看上去有那么无趣么…”

她自说自话了一时,自脱去外罩衫搭在雕漆衣架上,这才走回来脱了鞋站在床前的脚踏上看赫梓言。后知后觉如书湘也发觉打自己一进来他就没出过声儿。

“坐着睡着了吗?”她犯嘀咕,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喃喃着道:“要睡觉也躺倒床上去啊,盖着被子多舒服,这么的坐着是入定了么,外头天气不好,明儿怕是要下雨,还打算提醒你呢。”

赫梓言却突然抓住她,将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拿开,书湘怔了下,她还道他是睡着了,原来醒着的,醒着却为何不声不响?

“你怎么了?”她不安地看着他,稍稍偏移着身子烛光才能照在他脸上。

赫梓言面色微沉,他坐在房里就一直在想书湘和她哥哥的事,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本以为她除了自己没别的上心的男人,可如今瞧来却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一回事,她有秘密瞒着他,想来这辈子也不打算告诉他了。

关于他们兄妹间可能产生的除去亲情之外的任何情愫,他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赫梓言闭了闭眼,适才一个人在黑暗里想的太多,这会儿书湘回来了他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书湘却感觉出什么,她讷讷地收回手站在原地。因为实在是不清楚缘由,只得声气儿低低道:“你不睬我了么,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还是你不喜欢我讲笑话给母亲听…那我以后不说了还不成么,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在他旁边坐下,在中间隔出一个人的距离不碰到他,怕他像刚才那样躲开自己。

死刑犯也得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处,怎么她一从婆婆那里回来赫梓言就变成这样了?想到二嫂才还说起陈沐秋,书湘心里一酸,他和他表妹这桩事她连闹都没同他闹,也不主动提起,自己都做得这么好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书湘悉悉索索往被子里钻,他不说话难道还要她求着他开口么,惯出他坏脾气来。

她才躺好,赫梓言倒有了动静,他向来低沉悦耳的嗓音里带着明显克制的痕迹,按捺着道:“书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不论是什么,你说出来,我想听你自己的说法。”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你以为我是你么——”她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心脏猛地一收,赫梓言不会无端端问她有没有什么瞒着他,书湘底细一想,面上一白,分明也只有那件事了。

夫妻间虽说本该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秘密,可是那件事她绝对不能叫他知道,她午后已经同宁书齐都说好了,哥哥已经放下对她不切实际的感情,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况且赫梓言也不大可能知道这件事才对,她拢了拢锦被坐起身,抿唇慢慢问道:“御都问的究竟是什么?”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几件事瞒着我么,”他站在床前打量她,他对她素来有强烈的占有欲,绝不能容许她心里还有别人,思及此心口发沉,复道:“你自己好好考虑,天亮了再来告诉我也成。”

话毕竟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走了出去,书湘拥着被子出神,眼睛却红了,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她突然爬下床未及穿鞋便追出去。

彼时赫梓言在外间已经开了房门,忽听见身后的响动,转身时见书湘光着脚丫子站定在自己身后,廊前的光照出她的泪眼模糊,他眉头一蹙,几乎忍不住要过去抱抱她。

“这个时候你去哪里?”书湘拉住他的袖子不准他离开,他这时候走,黑漆漆的夜里万一叫哪个不安分的丫头带上床就不好了。

她虽眼里积聚了水汽,泪雾迷蒙的模样,声音却意外有几分强势,“我们成亲才几日,你便要睡到外书房去还是怎么?”

她近乎执拗地看着他,赫梓言侧了侧头,半晌,他把门重新关上,“这下你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赫赫纯粹就是吃醋了,好酸好酸的一大缸二二二~昨晚是十点多睡的,三点多起来写的,艾玛我可能的生物钟it早上好呀~?

第九十五回

光线实在是不好,书湘张大了眼睛也瞧不清赫梓言的表情,但是她确定他在生气,很闷很闷地生着自己的气。

简直是个怪人么!

问他他又不肯说,还叫她自己回答,要她说什么怎么说才好。

书湘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抹了抹,适才眼睛里那点泪蒙蒙便都不见了,光|裸的右脚在左脚脚面上蹭了蹭,她仰起脸拽赫梓言的袖子,局促地道:“你在屋里坐着不知道,外头起风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站在这儿可成什么样子…被人瞧见了多不好,还道是我们吵架了呢。”

赫梓言轻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不是在吵架一样。她这意思他明白,不就是叫他进房里去。

瞥了书湘一眼,赫梓言自己也感到讶异,他分明是在恼她的,双腿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往里间走。终归说到底他还是为她考虑,成亲才几日,他这时候一个人睡到外书房去外人瞧着不像,万一叫人以为他们不和对她影响不好。

他不说话,原先还觉着书湘实诚木讷,没成想这事儿上她知道骗人,还是隐瞒自己,委实可气。

想着,赫梓言沉默地脱了外衣,沉默地在床上躺下去,阖上眼睛挺尸。

书湘就着摇晃的烛火往床帐里探脑袋瞅他,见他把床上被子扯了一条他自己盖着,显见的今晚是不打算和她盖同一条了。

…有什么了不得的。

书湘咬咬唇,眉间皱巴巴的,她抱着胳膊在床前的脚踏上来回地走,脚踏“咚咚咚”地响,床上的人蹙了蹙眉,似不胜其烦,翻了个身忍住了没吱声。

大抵过了半盏茶的光景,书湘掀开帐子爬进去,她眨了眨眼睛,“御都,你睡了吗?”她从他后背向前探看,见他闭着眼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拢了拢被角把脸埋进被子里,好像压根儿就不乐意搭理她。

一室静寂。

书湘皱着鼻子叹出好长的一口大气,站起来往床里边走,她不习惯睡在外边,总觉得锦帐外鬼影森森的,特别是蜡烛灭了的时候,连窗前摇曳的树影也成了重重鬼影。

她毫无所觉地一脚命中他小腿肚,差点跌一跤摔进床里,幸而天生平衡能力还算强,好赖总算是稳稳躺下了。

赫梓言无端被书湘踩上一脚眉宇间纠结得能夹死蚊子了,当然,书湘是瞧不见他埋在被子里的表情的,她拉扯着另一条被子盖住自己,床帐里光线昏暗,伸出五根手指头只能瞧见模糊的轮廓。书湘没什么睡意,睁着眼睛瞧着帐顶,然后慢慢侧过了头,这才发现赫梓言不知什么时候竟把脸伸出来了——

这样好,被子里空气污浊,那样式睡觉时间一长对身体不好。

蜡烛燃得只剩下一小截,书湘发现自己毫无睡意,她坐起来,躺下去,躺下去,坐起来,如此反复十数遭儿,边上的赫梓言深深地蹙眉,他在愈加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书湘的方向,“你睡不睡?”

书湘唬了一跳,惊道:“御都还不曾睡么?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呢…!”她迅速地翻过身面向他,很自然地道:“我睡啊,自然是要睡的,这么晚不睡还能做什么呢,难道出去做飞贼么?嘁…我又没这本事。”

她就这样罗唣起来,赫梓言已经不高兴搭书湘的话茬儿了,他是真的困倦了,眼皮有千斤重,迷瞪瞪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虽说是躺在一张大床上,可却是同床不同被,仿似中间划了一条楚河汉界,你是刘邦,我是项羽,本该谁也不侵犯谁的地盘。

但是朦胧中赫梓言却觉得不对劲儿,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入目一片漆黑,想来外头高几上的蜡烛早便燃尽了。

他再次闭上眼睛,没多时,突然发觉小腿被子边沿那处一拱一拱的,半睡半醒的脑子里混沌的厉害,赫梓言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条腿却大剌剌伸进了他的被窝里,歪歪斜斜着,脚指头正抵在他大腿上。

赫梓言犹豫了一瞬,才要伸手去把书湘的脚挪移开,她那边被子却动了动,须臾书湘从她自己被子里出来,跟着自以为悄没声息地整个人往他被窝里钻,先是她的另一条腿,再就是她整个上半身,总之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像只蠕动的毛毛虫一样扭进来了。

书湘不知道赫梓言眠浅,早在她刚有动静的时候他便醒过来了,她依偎地抱住他一只手臂,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右腿蜷起弯曲着搭在他肚子上,也没什么重量。

仿佛只有这样睡才安心,暗夜里她面颊微红,带着满足,眼皮逐渐地耷下去。

还真是甜蜜的负担,赫梓言一动不动,同内心里住着的另一个自己决战一番,最终支持将书湘推开的思维占了上风,她还没有坦白她与宁书齐的事,究竟如何给句准话总归是好的,却这么欲盖弥彰不愿意承认和解释,明明猜到他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赫梓言一下子狠下心肠,他动了动,抽出被书湘抱在怀里的手臂,也因此她才晓得他醒了,蓦然张开眼看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无需看清他的脸却能接收到他冷冰冰的回应。

“御都…”她作势还要去揽住他,他却预料到了似的,先一步躲开了。

赫梓言是铁了心,沉声道:“书湘回自己被窝里睡去,好生儿想想清楚,到明儿一早把瞒着我的事告诉我便成。”末了似是怕伤了她的心,他顿了顿,声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困乏的很,你听到我的话了?”

这下子轮到书湘不说话了,她真也不是好脾性的人,他以为他叫她从他暖乎乎的被窝里出去她就会出去了?她才不要这么听他的。

赫梓言等着回应,书湘半晌儿没开口,手臂却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腰,腿也勾住他的,她就那么紧紧箍着他,赫梓言无可奈何,他始终不可能把书湘往外推的。这样的事身为一个男人实在做不出来。

他僵硬着身体不动弹,极力静下心神闭眼睡觉,预备忽略她。

书湘手腕转了转,她也闭着眼睛进入睡眠状态,然而她放在他小腹的手指头却不自觉地动来动去,纤细的食指是五个手指头中头一个伸进他中衣里的,有些调皮,绕着他的肚脐画圈圈,接着顺其自然地整只手都滑进去了。

就在这时候,屋檐上传来“噼噼啪啪”的雨点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书湘手头停了停,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气,眼眶里水雾弥漫,“下雨了…”

她自言自语的,手指头在他光溜溜的腰腹上有节奏地打着节拍,“哒哒哒哒”了好一时。

倒也不是成心挑逗他,她的手往上延伸,雨声震天,雷声跟着轰鸣起来,书湘本就不充足的睡意更是被雨水浇没了。

她指尖沿着他的肚脐一路向上,探宝似的,到了正中位置改去触碰他的心口。赫梓言后背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他闭眼忍耐着,身上酥酥麻麻,书湘却“咦”了一声。

她在他胸前某一点按了按,像是触碰到什么机关,赫梓言肩膀猛地一颤!

他咬牙紧闭着双目,黑暗里俊脸上浮起细细的不正常的晕泽,敏感的身体因她生涩的触碰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情|潮,却还坚持冷着脸不作声。

他唯一的反应书湘自然注意到了,她回想着自己看过的春宫画儿,其实男女之间的事儿也不过就是那样,嘬唇寻思一会儿,书湘胆子大起来,一直都是赫梓言在她上面,她怎么记得那时候看春宫画儿上亦有女人在男人上头的?

她弓起腰从他身侧爬到他身上,起先还用手撑着,渐渐的实在累了便在他身上跨坐下来。

她像个老手一般扯开他腰间系带,掀开两边衣祍后在黑乎乎的视线里凭空摸了摸,书湘感受到赫梓言线条流畅的肌理,以及他结实腹部的收缩,手感实在太好。

被书湘抚摸得溃不成军的赫梓言额角滑下一滴汗珠,没进发际里转瞬便没了踪影。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正待开口,哪想书湘却俯首到他胸前。

她试探着,慢慢含住他其中一边,舌尖在上面点了点,打着圈儿,湿湿热热的触感引得他一阵微小的颤动,喉口没耐住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书湘脸颊上发烫,赫梓言若再装睡不理会自己就说不过去了。

果然很快,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抚到她的脸,书湘抿着唇,支着手肘往上挪动身子,把他肩膀按着俯视着他,“…你若再不理睬我,我便真没法子了。”

黑夜里雷声滚滚,乍然划破夜空的闪电照得一室通明。

赫梓言幽亮的眸子里染上对眼前人挥之不去的渴望,他试图克制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却叫书湘无意间曲起的腿摩擦过早已昂首挺立的“小赫赫”。

他身子瞬间绷得恍若一根弓弦,然而想到书湘还没有告诉自己她和哥哥的事便别过脸不去瞧她。

书湘撅了撅唇,看他难受又变扭的模样心里过不去,她从他身上翻下来重新躺好,过了一会儿,她又抱住赫梓言的手臂,蹭了蹭后才闭上眼睛。

他身上僵硬,她照习惯曲着腿搭在他身上,无意间,膝盖却若有似无碰到了他腿根处。

作者有话要说:

赫赫太傲娇了╰_╯小赫赫的诚实他不懂…

、c3,厂晚安么么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第九十六回

浓黑如墨的夜幕里猝然又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是轰隆隆的雷声一路从天际此起彼伏炸过来,屋顶仿佛都在微微地发颤,外头雨声噼啪不绝于耳,委实是一场预告夏季正式降临的倾盆大雨。

书湘把脸往下埋了埋,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她倒是很欢喜听雨声的,能叫人心静下来,又很舒缓。

就在书湘觉得自己在雨声里快要睡着的时候,床帐突然晃了晃,却是赫梓言坐起身来。

他现在恨不能出去雨幕里叫冷水冲一冲身体,好把那股子邪火去除。抹了把额头的汗,他燥热的很,掀开被子转过身去揭帐帘,腿才要往外踏,不想衣角却被书湘一把拽住了。

“——往哪儿去?”

适才中衣早被书湘解开了,这会子她一拉扯更是快要直接把他脱得上半身精光的趋势,赫梓言深呼吸一口,慢慢道:“热,外头凉快凉快。”

乍一开口他的嗓音暗哑到沉浸在深井里似的,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醇酒一般听得书湘醉醉的,她更加不肯撒手了,另一手却探到他面庞上摸了摸,须臾一脸赞同地道:“是啊,这脸上怎的这般烫人?”

他因她的碰触呼吸粗重了一点,不得不捉住她今儿一直很不安分的手,握得紧紧的,好一时,手劲儿渐松,方语意迟迟地道:“湘儿自己睡,我明日一早再过来。”

书湘视野里模糊不清,心里却清得明镜一样,横竖他就是要离开,他生她的气,她却不敢十分确定到底是不是唯一叫她难堪的那一桩事。

其实那也没什么,没有发展过,如今已过去。

然而要她亲口说出身为兄长的宁书齐曾经对她这个妹妹有过一丁点好感根本是不可能的。

谁甘愿主动往自己脸上抹黑,何况宁书齐未来同赫梓言必定还有接触,这样的事情贸贸然说出来以后见面不是徒增尴尬么。从大局上想,这件事就该永远掩埋下去,只当不曾发生过也就是了。

书湘不想让赫梓言走,她其实也无奈,这样和他僵着终究不是长方儿,只是暂时却想不到应当怎样做。

恰逢窗外闪电霹雳而过,雷声轰鸣乍起,怪渗人的,书湘咬着唇,顺势扑进他怀里,两手勾着他的脖子水汪汪地看着他,可怜巴巴儿道:“你不要走,我好害怕——”

姑娘家怕这激烈的雷雨声也不稀奇,可是书湘不是头一回打雷下雨的天气同赫梓言在一处。过去倒没见她怕这个的。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手下却安抚地轻拍她单薄的后背,“那书湘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成不成?”

“当然不成的——!”她想也不用想立时就否决了,话毕顽固地把脸贴在赫梓言光|裸的胸口上,他身上热腾腾的,像个火炉子,感受到他身|下的变化,书湘咽了咽口水,她横是豁出去了,脚尖稍一借力把赫梓言向床里扑倒了。

只听“砰”的一声响,他痛呼一声捂着后脑勺疼得面部纠结。

书湘的突然袭击弄得赫梓言一头撞在床架上,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成心的,娶了个这样的媳妇真够受的。

书湘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揉揉,赫梓言却一脸嫌弃地躲开了,他闭着眼睛把脑袋仰在枕头上,经这么一牵扯分了心神,身|下叫嚣的欲|望仿似没那么急切了。

但是赫梓言才轻轻吁出一口气,一缕幽幽的香气却钻进他鼻子里,他猛然意识到书湘这罪魁祸首还伏在自己身上,要说她耍无赖的时候也真可以,过去想她这般主动亲近自己怕是连想也不能够的,如今却感到恁的不真实。

赫梓言正茫茫地有一丝慨叹,大手不觉摸到身上人杨柳枝一般的细腰上,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无意识地抚摩,她还穿的好好的,中衣亵衣一件没少,十分正经的模样。然而于赫梓言而言,趴伏在身上的人是一生的挚爱,她什么也不消做,他很快就又有了反应。

话都撂在那儿了,他之前信誓旦旦的,又是不同她说话又是明儿一早再如何如何的,现下便再有想法也得耐住,大不了之后连本带利补回来。

赫梓言闭上了眼睛,身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在犹豫接下来一步,她是要躺在他身侧呢,还是就这么继续趴着?

书湘抿着唇,她拿手碰碰赫梓言的脸,发现仍旧滚烫烫的,身上也热乎乎。她摸到他闭着的眼睛,从眼角到眉梢反复摩挲着,有点兴奋地问道:“这是不走了罢?要睡了罢?”

话音落了没回音,书湘也不泄气,她悉悉索索地脱自己的衣服,很快上身就只剩下一件儿亵衣,她随手扔下的中衣正巧落在他脸上,赫梓言蹙了蹙眉,没说话,他把中衣拿开扔到床尾,半眯着眼睛靠着微暗的光打量书湘在做什么。

这一看不得了,入目便是她在黑暗里仿似能发光一样的光洁手臂,满头的长发披下来挠在他小腹上,一下一下地痒,赫梓言脸上一烧,赶紧闭了眼紧抿着唇,额头上汗哒哒的,他压根儿经不起她的撩拨,太辛苦了…!

书湘却不知道他的挣扎,她只当他是铁了心不理睬自己了,先前分明对她极好的,猛一下这样她心理上接受不了。

负气似的,她往他小腹以下坐了坐,直接停在膝盖处,瞅见他身|下隆起的似个蒙古包的那一处,书湘似懂非懂,她吞了口唾沫探身打量赫梓言,却瞧不清他的脸,不过也不重要了,他反正就是装睡不睬她么…

婚前的教育图册书籍绝对不是白瞧的,书湘作势一撸袖子,才发现自己脱得只剩个绣着荷花的亵衣了,根本没有袖子可以撸上去。不过不打紧,她嘿嘿两声气沉丹田给自己打气,猛地抄手对着他那里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