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另一端,宋妈乘计程车回到老宅的时候,宁则远也刚刚结束饭局到家。见到宋妈,他愣了一愣,才问:“这么晚?”

“嗯,林小姐加班。”宋妈如实道。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嗤笑!

加班?和她那小白脸助理,还是…和沈沉舟?

宁则远这么想着,那种私有物品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又从心底阴恻恻地冒出来,他眸色微沉,浮现出一丝不悦,面容冷如寒霜。

回到房里,胡乱扯下领带,扔到床上。蹲在一边的小黄,一个助跑跳上去,小爪子抓着他的领带玩。宁则远拎起它的尾巴,小黄直接炸毛,反手狠狠挠了他一下。

“嘶——”

瞳孔骤然紧缩,宁则远丢开手中的猫儿,低低咒骂了一句,“没良心!”

宏远招标函发下来的前两天,许源生又给林烟打电话,无非是一起吃个饭。林烟之前邀过他几次都没成功,今天对方突然邀约,林烟觉得其中有些微妙,不过依旧欣然接受。——这些天市场部的同事在宏远那边并没有打开多少层面,林烟想再试一试。

许源生喜欢小资情调,林烟特地订了一家法式餐厅,坐落在铺满梧桐落叶的长街深处,清幽又雅致。

林烟按惯例提前到了,她画着淡淡的妆容,衬得人精致又漂亮。侍应生接过米色的大衣,她里面是深色的毛呢裙,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林烟坐在暖灯下,随手翻着杂志,整个人安静又美好,像一副画。

周琪走进餐厅的时候,最先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林烟。他爱看美女,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他愣住了——

这不是阿则搭讪过的那一位吗?

周琪有些八卦的兴奋,他远远拍了照片发给宁则远。令人气馁,那边没有丝毫反应。周琪撇嘴,很是不爽。

没过多久,有个儒雅又斯文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周琪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人看见里面那位美女时,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光亮。周琪是个男人,太了解了,他啧啧摇头,却见那人直接朝那人走去!

周琪一惊,又赶紧偷拍一张。

这次发给宁则远之后,依旧石沉大海,连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周琪默默叹气,宁则远虽然皮相好,可这副高冷面瘫又难伺候的样子,怎么可能追上女人?

林烟觉得这顿饭不算难熬,如果不考虑其他动机,许源生算是一个不错的聊友,不用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这人什么都能侃侃而谈,还格外照顾女伴,但凡林烟有一丁点尴尬,他都能看出来,然后不着痕迹地跳过。

餐后,许源生彬彬有礼的送她回家,直到下车,都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目送他离开,林烟才慢慢转身。

就见一人如鬼魅般站在黑暗里!

林烟吓了一跳。

那人慢慢走出来,一双漂亮的长眸冷峻异常,此时正漠然地盯着她,却又极具压迫感。

“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他淡淡地说。

林烟怔了怔,宁则远走上前。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重的让林烟有些慌。下一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一丝酒精的味道。林烟定定望着他,他亦低低垂下眼,英俊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墨黑的眼睛藏在那片阴影里,静静望着她。

他的视线缓缓从她脸上拂过,眼睛,嘴唇,最后落在微敞的领口间,那里是女人优雅的脖颈,还有漂亮的锁骨…

这种感觉很不好,林烟一手抱着胳膊,有些防备地问他:“有事?”

宁则远脸色有些酒后的苍白,他不舒服地皱眉,随意扯了扯领带,然后说:

“这是他亲的?”

他的手指尖正好落在林烟锁骨下面,这人指尖冰凉,慢慢游移,像是巡睃,林烟忍不住战栗。

第十六章

夜凉如水,此时此刻,他的指尖冷得更是像块冰!

林烟不大自在地往后躲了一躲,恰好避开宁则远的手,又拢了拢敞开的大衣。

可眼前这人却不依不挠,修长的食指跟过来,挑开她里面裙子的领口。这个动作,轻佻又暧昧,实在不像这人…林烟一愣,就让他得了手。

这么一来,正好露出另一块红晕,落在白皙的胸前,碍眼的要命!

宁则远半眯着眼,眼底瞬间涌出浓浓的厌恶,一张英俊的脸上阴沉沉的,密布着狂风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又伴着一丝发自心底的嫌弃。他收回手,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随后转身就走,经过垃圾箱时,将手帕丢在了上面。

失去男人高大身影的笼罩,那份无形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林烟松了口气,抱着胳膊站在那儿。视线落在手帕的瞬间,她微微一怔,旋即苦笑——宁则远大概是厌恶至极,连这也要丢掉,经典款的格子手帕也值些钱呢…

宁则远今天开的是低调的辉腾,难怪林烟之前没有在意。他打开车门的一瞬,林烟才意识到不妥,“你司机呢?”她追过去问。

宁则远不答,只是侧目望着林烟,幽黑的眼眸清清冷冷,好像蒙上一层寒霜,透着疏离与漠然,而薄薄的嘴角微微上翘,又挂着一丝嘲讽。

林烟恍然大悟,这人大概以为今天是来捉奸的,所以没好意思让别人跟着…沉默片刻,她坚持说:“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宁则远懒得与她争辩,他漠然收回视线,一双冷峻的眸子更是清冽,裹着冬日的寒意。

林烟知道宁则远那可怕的大男子主义又开始作祟了。当然,他不是在乎她,而是在乎“宁则远太太”这五个字!

林烟憋着笑,故意慢吞吞地说:“哎,不是他亲的…”

英挺的长眉微蹙,宁则远扯了扯嘴角,不耐烦道:“我对你的情史没兴趣。”

偶尔逗一逗这人真有意思!

林烟眼底的笑意更足,她正要说出真相,宁则远忽然偏头望过来,墨黑的眼睛平静如水,连先前的寒意都没了,只剩一片淡漠。林烟笑意戛然而止,就听他说:“林烟,我妈要回国了,请你这段时间收敛一点。如果你真的急不可耐,我可以答应你,等她走后,我们就解除婚姻关系。”

林烟握着包的手指略略一紧,然后,慢慢松开。

“哦…好啊…”

宁则远淡淡看了眼身侧这人,正要跨进驾驶室,林烟忽的又拉住他的大衣袖口。宁则远蹙眉,不悦地扫了一眼。林烟低着头,尴尬地放开手,却仍是说:“你今天喝酒了,不能开车。”

好固执!

宁则远滞了一瞬,用力将车门阖上,锁了车,手插在兜里,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背影瘦削又挺拔,路灯下的剪影笔直、修长,像冬天瑟瑟寒风中料峭的竹子,有着自己心中的坚持。

看着他离开,林烟心里有点怅惋。在这场混乱又糊涂的关系里,她还未开始,就已经看到结局。如果说这个错误是她亲手种下的,那么,她像是一个被困住的囚犯,早就知道有死刑,所以一直在等待,直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其实,我今天过敏…”

编完这条短信,林烟认真看了看,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他们之间从不曾存在信任二字,更不是真正的恋人,谈何解释?就这样吧,再陪他演出戏,就真的结束了…

能够活在爱人的信任与包容之中,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林烟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忽然,身后有人喊她,是魏茹从外面回来。林烟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魏茹却指着小区外面神秘兮兮地问:“我刚刚似乎看到了宁先生?”“嗯。”

林烟淡淡一笑,不愿再多说什么,她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有些头痛。

两人在一起等电梯,林烟有些心不在焉,魏茹偷偷看了她好几眼,视线最后落在自己紧攥着的手机上面。她手心里全都是汗,眼底滑过一丝异样的兴奋。

这个晚上,沈沉舟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容是几张照片。

照片是从一段模糊的视频上剪接下来的,昏暗的路灯下,一男一女对面而立,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们靠得很近,近的甚至有些亲密…可就算再不清晰,沈沉舟也一眼认出来,那个女人是林烟,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是林烟亲口对他说过,根本不认识的宁则远!

沈沉舟脑海中很乱,林烟究竟什么时候认识宁则远的?这么晚了,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林烟结婚的对象是他?不会啊,如果宁则远结婚,不会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她为什么要骗我?

理不清思绪,他强迫自己埋头工作,可是无论如何努力,那几张照片像烙在脑海中,根本挥之不去。

沈沉舟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怔怔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学的时候,林烟性格活泼,参加很多活动,而他的性格偏闷一些,话少,喜欢自己看书,研究编程。一开始,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们,甚至常常有人在沈沉舟面前说,哎,今天又看见你家林烟和谁谁谁出去了。沈沉舟听过之后,都一笑了之。他了解林烟,而且,也不愿意怀疑林烟——因为,那样会伤她的心。

印象中,只有一次,他真正生了气。

那次林烟说出去玩,可直到半夜还没回来,电话又打不通,沈沉舟着急,又不知去哪儿找,只能在她的宿舍楼下枯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的怒气也就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也不知等到凌晨一点还是两点,林烟才跟一群人回来。

很远,沈沉舟就认出了她。她手腕上套着彩色的荧光圈,说到兴高采烈的时候手舞足蹈,像暗夜的流火。

那一刻,他生了一晚上的气,倏地,又全消了。

他静静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本书,像个傻子,穿着短袖的胳膊上,全是蚊子咬的包。

林烟看到沈沉舟的一瞬,彻底怔住,然后又飞奔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说:“沉舟,我回来了。”

沈沉舟只定定望着她,也不说话。

他很少这样子,林烟明白他不高兴,于是又认真道歉:“沉舟,对不起,我错了。”

沈沉舟还是不理她,林烟摇着他的胳膊,问:“沉舟,你是不是气我跟别的男生玩?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她说话的时候,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睛注视着他,像只可怜的猫。

沈沉舟最受不了她这个可怜样,叹了一声,正色说:“阿烟,我不是气你和别人一起玩,我只是…担心你。”

林烟怔了怔,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她拿出随身的风油精,一个包一个包帮他涂,涂到最后,林烟就哭了。

沈沉舟知道,那是林烟心疼他落下的泪,这个傻姑娘…

之后,林烟果然再没有做任何让他担心的事,而他,也从不会怀疑自己喜欢的女人。

再之后,沈沉舟创办安信,他主要负责技术,林烟负责市场。

林烟曾问过沈沉舟,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打动客户的?——做市场这一行的,有许多看不见的浑水,林烟担心他心底有疙瘩,所以才这么问。

回应她的,是他用尽全力的一个吻。

后来,林烟应酬渐渐多起来,也逐渐忙碌,沈沉舟担心她太辛苦,于是出了条规定,只许她一天接待一个客户。林烟知道后,搂着他的胳膊,无比得瑟:“怎么,怕我太有魅力,被别人抢跑了?”

沈沉舟点头:“虽然你心里只有我,可我得防着一点别人的觊觎。”

林烟听了哈哈笑:“沉舟,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臭美。”

“阿烟,别离开我,好吗?”

“你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能够活在爱人无限的包容与信任里,林烟觉得自己很幸福。

从前一切历历在目,再看今天这些照片,他心里好难受,难受到嫉妒,嫉妒得发了狂,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林烟永远离开了他,被那个年轻气盛的他弄丢在过去,被他亲手毁了!

十年,他们认识十年了!

这十年间,沈沉舟从不曾怀疑过林烟,一丝一毫都没有,可是,今夜,亲眼看到她和别人的亲密,他心里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周六,宁则远吃早饭的时候,管家又一次提醒他老夫人过两天要回来了。宁则远点了点头,见管家还站在旁边,他疑惑地挑眉:“还有别的事?”

“那个…林小姐要不要接回来?”

老夫人回来就是看宁先生这个婚结的怎么样的,现在女主角都跑了,岂不一下子穿帮?

略一沉吟,宁则远说:“你去接她过来。”

管家顿了顿,说:“先生,我的电话林小姐没有接,去她公司也见不到本人…”

宁则远安静蹙眉。慢条斯理用完早餐,他这才问:“宋妈,今天不炖汤?”

宋妈说:“先生,唐小姐已经好了,林小姐交代我不用再过去,还说改天要亲自过来道谢。”

“不用改天,让她今天就过来。”宁则远看着手中的报纸,淡淡地说。

第十七章

机场

透明的玻璃窗落下漫天斑驳的碎金,人站在底下,仰头就能看见如棉花糖样的白云,松松软软。

唐婉婉穿着一套修身的休闲服,沐浴在晨光里,整个人生机勃勃。

林烟跟个老妈子似的,一边检查护照,一边问:“先去东南亚,然后呢?”唐婉婉离开的决定太仓促,她心里很没底。

唐婉婉无谓地耸肩,惯常的嬉皮笑脸:“走到哪儿是哪儿,别太想我。”

“我会想你的。”林烟回答的却很认真。有婉婉在,她心里好像有个念想,现在连婉婉都潇洒离开了,一个人流浪在孤独的城市里,林烟害怕会彻底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拥抱,抵过千言万语。

看着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消失在人来人往中,林烟独自一人站了很久。

于她而言,这是一场送别,更像一种祭奠,祭奠自己的青春真正散场…

蔚蓝清澈的天空有飞机经过,尾翼拖出长长的云彩,美得不可思议,林烟大步往外走。

人生总有许多的遗憾,但努力活着,不就是为了要遗憾少一点?

~

回去的地铁上,林烟接到宋妈的电话。

宋妈说炖了血燕,来不及送过去,请林小姐亲自过来拿——宋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宁则远那种直接让人过来道谢之类的话,于是拐个弯。

林烟笑道:“太客气了,婉婉今天刚走,我也用不上…”

宋妈心虚地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宁先生。客厅太大,暖阳照不进来,显得有些萧肃,那人端坐着,视线落在手边的财经日报上,平静又专注…宋妈顿了顿,小声地说:“林小姐,要不…您还是亲自过来一趟?”

林烟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旋即和宋妈约好下午过来,说亲自过来道谢。

宋妈将这个消息转告宁先生时,心里有些忐忑。

谁知宁则远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等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淡淡地对管家说:“让老孙送我出去一趟。”

~

去别人家道谢,总归不能空着手去。

林烟心里盘算过,除了宋妈,还要准备一份礼物给宁则远。给宋妈的东西林烟早就想好了,宋妈有个外甥女,不过两岁,林烟想买些小孩的衣服玩具,至于宁则远…他这个人挑剔的很,林烟有些头疼。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那条被丢掉的手帕…

可林烟最后还是挑了某个牌子的经典款领带夹。

这里是z市出了名的高档商圈,周六上午的人不多,林烟买完出来,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一晃而过,径直走进对面的珠宝店。林烟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悄悄走过去,这才发现那人真的是宁则远!

他个子高,穿着合身的大衣,大衣底下是大长腿,站在那儿,修长又笔挺,跟个男模似的。

很快有人过来,领他到贵宾室。

啧啧,要宁则远亲自过来买东西,好大的面子!

收回视线,林烟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店外精美的珠宝广告上面,她不觉一愣。大幅的广告中,有一款她特别喜欢的戒指。这款戒指不贵,以前曾有人说要送她,可林烟总觉得戒指中间断掉,寓意不太好,所以每次都是过过眼瘾。

她怔怔发呆,直到店员有礼貌地问有什么需要时,林烟才回过神,尴尬笑了笑,匆匆离开。

“宁先生,这几款怎么样?”

细碎的灯光下,一颗颗钻戒璀璨夺目,流淌着世间万千的华美,像最珍贵的宝物。

宁则远扫过一眼,英挺俊朗的长眉微蹙,略略一顿,随便指了一个。

“宁先生,小姐的手寸是多少?”

沉默片刻,宁则远略微艰难地回道:“跟你差不多。”

付了款,店员去包装,他独自坐在旁边,静静翻着一边的杂志。杂志上是当季的新款,他的视线定格在一款极细的项链上面。这链子镶着碎钻,可以将白皙的皮肤衬得优雅又好看。

“这款项链有么?”宁则远难得主动问。

“有的,宁先生请稍等。”

店员正要去拿,谁知宁则远阖上杂志,说:“直接帮我包起来。”

下午三点,林烟准时到宁宅。

她挑这个时间,是因为算好主人家应该已经吃完饭,睡过午觉,而自己坐一会儿,还可以马上离开。虽然这儿也是她名义上的家,可林烟知道,宁则远不欢迎她。

“太太,先生还在上面,您坐一会儿。”

管家领林烟到客厅,又问她要喝什么茶,口里虽然喊着太太,可实际上还是拿她当客人招待。

林烟懒得计较。

宁则远下楼的时候,林烟正在向宋妈展现她买的小姑娘碎花背心裙,她的眉眼弯弯,全是笑意,眼底的卧蚕真诚又无辜——最会骗人!

静静看了一会儿,宁则远蹙眉轻咳一声,不冷不热地喊道:“林小姐。”

说话被打断了,林烟循着声望过去。就见那人站在扶梯边,穿着浅蓝的毛衣,双手插在裤兜里,墨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冷与淡漠,唯独额发柔软的耷拉下来,削去许多凌厉。林烟没看他穿过除衬衫西装以外的休闲衣服,猛然一看,发现这人眉眼清隽,还有些蓬勃朝气。

“宁先生,你好。”她抿唇,是自然而然职业的笑意。

宁则远微微颔首:“来我书房。”他说着漠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