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颐指气使的大少爷脾气,对女士都这么没礼貌!

林烟撇撇嘴角,拿着给他的东西上了楼。楼上,书房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等里面传来“请进”二字,才推门而入。

这间书房向阳,冬日午后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悉数照进来,室内一切都蒙上薄薄的光泽。宁则远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长腿轻轻交叠着,悠闲又舒适。他逆着光,英俊的面容有些模糊,乌黑的发间闪动着点点碎金,像调皮的精灵。

抿了抿唇,林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刚要说话,宁则远将茶几上一个浅绿色的方盒推过来。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林烟怔住,她望向宁则远,疑惑又…震惊。

原来,他今天去买钻戒了?林烟心念微动。

“我妈下周一到。”

宁则远似乎答非所问,却通通解释了。又是一场戏!

林烟掩去震惊,沉默着解开盒子上的丝带,打开来,里面躺着一颗很大甚至大的有些夸张的钻戒,晶莹剔透,璀璨夺目,撼人心魄。

他估计懒得选,所以直接挑了一颗这么大的…

林烟哭笑不得。她曾幻想过许多种男人拿着钻戒的场景,可无论哪一种和现在都是千差万别!

她静静看着,勉强笑着说:“好像不便宜。”

“你试一下,如果尺寸不合适,拿去换。”宁则远眉眼极度平静。

这枚钻戒不用试林烟也知道买大了,她阖上盖子说:“大了,而且…太贵重,我不能要。”

宁则远眉心跳了跳,视线落在女人纤细的手指,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拿着,让我妈看着放心。”

真真是有钱人的口气,这么贵的钻戒就被他拿来当成哄人的道具,真是奢侈的一塌糊涂!

林烟默了默,拿出身旁的礼盒递给他。宁则远不接,只是抄手挑眉望着她。林烟放在茶几上:“谢谢你之前的帮忙,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你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枚白金的领带夹,菱形暗纹十分商务,背面刻着logo。

林烟解释:“我看你好像穿过这个牌子的衬衫,所以…”

宁则远疏离又客气地道了声“谢谢”,顿了顿,又说:“让老孙送你去换个尺寸。还有,今天搬过来。”

也不问她方不方便,愿不愿意,一贯的霸道!

出乎他意料,林烟摇头拒绝,理由很充分:“你这边离我公司太远了,我下周开始会比较忙…还有,阿姨回国多久?”

这一连串的话,宁则远竟无言以对。

幽暗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林烟,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这样吧,搬去我城东的一套公寓,那里离你们公司十分钟路程,而且,不用和我妈住在一起。”

连婆媳矛盾都替她考虑到了,林烟再也反驳不了,拧着眉无奈认命:“好吧。”

反正总归要帮他瞒过宁母这一关的…

老孙送林烟去先前的珠宝店。店员看见林烟拿这枚戒指来,笑眯眯地替她试指环大小,又问:“小姐,宁先生挑的项链合适吗?”

项链?

宁则远还挑了一条项链?林烟怔了一下,笑而不语。

他既然没拿出来,那肯定不是送她的,是送给那个“阿嫣”的吗?

这大概才是他亲自过来的原因,这枚钻戒只是顺带罢了…

看着指间闪亮的钻戒,林烟眸色微暗,她默默取下,重新放回盒中。

作为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繁华,林烟也会贪心,也会幻想,可是,也会接受现实。

大概,人越长大就越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

第十八章

宁母回来的前一天,林烟搬进了宁则远城东的那套公寓。

这套公寓在顶层,电梯入户,大概一百多个平方,不算豪宅,关键地段好,旁边是领事馆,对面是cbd,还有高档商圈围着。住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林烟真心觉得奢侈。

一走进去,林烟就更加觉得奢侈了。

里面纤尘不染,一律黑白色调,没有丁点多余的杂色,开放的厨房空无一物,唯一的冰箱是个摆设,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非常符合宁则远的洁癖,可这哪儿是给人住的呀?

林烟感觉自己像是在参观样板间。

房子里唯一有生机的地方,是阳台。阳台宽敞透亮,摆了好几盆郁郁葱葱的绿植,盆里的土壤微湿,看得出有人在照料。

欣赏了一会儿奢侈地段的奢靡夜景,林烟将行李提到主卧。

主卧这个词说来暧昧,可宁则远在男女关系上面非常自律,自律到一种近乎严苛的地步,林烟一点都不担心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里面果然如她所料,收拾的干干净净,处处透着单身男人的荷尔蒙气息,清冽,沉峻。

尤其是衣帽间,男人的腕表、领带、衬衫、西装…分门别类,颜色由浅及深,一一整齐摆好,乍一看特别震撼,林烟甚至有种误入男装店的错觉。

有钱,任性啊!

林烟一边啧啧感慨,一边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很少,就几件常穿的衣服,还有些护肤品。

衣服摆在宁则远的旁边,占了个特别小的角落,林烟拿着护肤品去浴室。洗漱台上摆着男人用的剃须刀、剃须水,干净又清爽。

林烟静静看着,忽然觉得在这个繁华的世界里,宁则远就像一个苦行僧,他脱离了肉~欲,一心潜行,只为等着心中的女神青睐。

如果她是那个女人,大概会很感动吧…

林烟将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摆在他的旁边,尽量不去打扰他,还有他那个世界。

除了主卧,这里还有间书房。

书架上的书摆的整整齐齐,她想看看这人平时看些什么,等走上前,林烟才发现书桌上压着一本游记。封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做旧处理过,却依然能看出好看的轮廓,关键是,这人拥有一张吸引人的笑脸。

有一句特别矫情的话叫笑容点亮世界,形容的大概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又明媚爽朗的笑。

林烟见过她,在宁家老宅的书房里,宁则远桌上摆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就是秦嫣…

林烟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人真的挺好看的,是一种爽朗又不矫揉造作的美,充满了勃勃生机,难怪宁则远这种阴仄仄的人会喜欢…林烟叹了一声,将书原封不动放回桌上。她静静看了一眼,又默默转过身,然后,彻底滞住!

只见宁则远站在门口,一双幽黑的眼睛定定望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林烟吓了一跳,同时,又生出好些窘迫之意。

自己先前的举动肯定都被他看见了,落在他眼里,好像太过意味深长,其实,她只是好奇…好奇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好意思,我随便看看…”她指着书架尴尬地笑了笑,却又有些欲盖弥彰的掩饰。

这是那人埋的最深的隐秘,她一不小心闯进来,只希望对方不要误会。

宁则远静静站在那儿,深邃的眼眸暗沉如海,没有丝毫的波澜,视线平静地扫过后面那张模糊的封面,转而又淡漠地望向林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越是这样,林烟越是心虚,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在宁则远的注视下,林烟将书房门阖上,出来立刻保证道:“我再也不进去了。”

宁则远拧着眉,低低垂眸,就看到一双可怜又无辜的眼睛,满是会哄人的柔弱…就像那年灵堂前的她,一袭黑裙,纤瘦,柔弱,无依…没来由地,他忽然很想知道,林烟凝视着那本书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愤怒,生气,不高兴,还是…无所谓?

他静静看着林烟,林烟亦抱歉地回望过来。宁则远动了动嘴角,最后,只是生硬地说:

“不用。”声音清清冷冷,透着份凉意。

林烟听不明白,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过来,宁则远淡淡地解释:“这里你看着办吧。”

什么叫她看着办?

这话便有些微妙了,林烟一时怔住,心里微微悸动,可又怎么可能真信他的话?难道她还能把书给扔了?

呵呵干笑两声,林烟问他:“你怎么来了?”现在已经天黑了,两个人单独相处挺尴尬的,林烟只能努力地没话找话。

宁则远定定看了她一眼,阔步往外走。

林烟一愣,那人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望过来:“一起去吧。”

“去哪儿?”林烟没有动,只是问,她有些怕他。

“去买点东西,这里太过冷清。”

林烟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家,不是小两口住的地方…

原来,他今晚过来是为了迎接检查啊——看来这人是真的挺怕宁母的!

想到他还有怕的人,林烟抿唇一笑,抓起大衣出门。

两个人开车去附近的商场。停车场下来,宁则远身高腿长,走得极快,他的皮相又好,实在引人注目,林烟跟在他后面压力很大,最后等电梯的时候,便跟他商量:“我们分开买吧?你去买你的,我去买我的?”

挺秀的长眉微微蹙起,宁则远有些不解地垂眼望过来。对上那双祈求又无辜的眼睛时,他一下子明白林烟的意思,心里顿时好生不快。

难得他纡尊降贵,居然被林烟嫌弃…哼了一声,宁则远冷冷说:“林小姐,你去买!买完了,我付钱。”

又是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林烟撇撇嘴很是不屑,却又暗暗舒了口气。

她挑完东西,给宁则远打电话。宁则远过来,看到她买的那些不觉一怔:“这都是什么?”

“哎,宁先生,你那儿太单调,这是一对绣花靠枕,还有这个啄木鸟台灯,灯罩可以替换,我就又多买了个碎花的灯罩…”

林烟推着手推车,在前面叽叽喳喳,滔滔不绝。宁则远看着这些不明物品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却也没有多发表意见,只双手插在兜里慢慢跟在后面,安静听着。

快到他们的时候,林烟“哎”了一声,从旁边货架上面拿了一包东西,丢进购物车里。

——一盒避孕套!

宁则远一惊:“林烟,你…”要不要这么主动、这么暗示他?

林烟回头笑:“万一你妈过来翻呢?未雨绸缪啊,大少爷。”

未雨绸缪?

有未雨绸缪买这个的么?

宁则远的视线越过林烟,落在前面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上,视线再慢慢上移,落在林烟的发梢。这个时间段排队的人很多,有些拥挤,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他甚至能闻到这人身上的香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宁则远讨厌这种感觉,他安静蹙眉,略微厌恶地撇开眼。

收银台前,林烟坚持要自己付钱,理由依旧很充分:“这些都是我的,以后我还可以带走…”

这些都是她的,包括那盒避孕套?她准备和谁用?

宁则远心里不快,而这样的泾渭分明,他心里更是不舒服,于是不悦道:“那你喊我来干嘛?”

“提东西啊!”林烟笑意盈盈,“我又拿不动这么多。”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亮,亮的像是夏夜的星,还透着那种她独有的楚楚可怜!

宁则远真是恨透了这种无辜与可怜!

第十九章

宁则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双无辜又纯良还很可怜的眼睛,那双带他堕入地狱的眼睛,透着暗夜的鬼魅,又会蛊惑人心,更惹人垂怜!

如今这双眼睛就在面前笑意盈盈,弯弯的,像是天边的月亮,很好看。可他看见的,只有难堪二字。

是的,他好难堪。

如果问他那天为什么要和林烟上床,宁则远大概只能归结于四个字,鬼迷心窍!

无法解释,无从说起,只有鬼迷心窍!

他那样自律的一个人,在那天夜里,只想循着内心的邪恶堕落一晚,狠狠放纵一次。因为那通越洋电话中,秦嫣突然说,阿则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接吻了…

所以,他忽然也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

事后,宁则远虽有些后悔,可他不是一个不愿负责的人。但是,当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床上那个女人悄无声息走掉的时候,宁则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被人嫖了…

得知这个真相,他又觉得可笑。

他自甘堕入地狱,可送他一程的那个人却一走了之…

那种自我厌恶,对于有洁癖的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毁灭!

他恨透了,恨极了,却又无计可施…

这大概是上苍对他的惩罚,惩罚他喜欢上母亲仇人的女儿,又和一个作风轻佻的女人上床,还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好可悲!

停车场里,宁则远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前面,面色冷峻,步履匆匆。林烟慢吞吞跟在后面。林烟知道他不高兴了,这人的不悦、不耐烦、不痛快表现的那样明显,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再作弄他,应该要多收敛一点…

林烟想是不是该跟他道个歉,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迎面过来——

沈沉舟!

林烟怔住,转而又害怕起来。她最怕这种旧爱新欢重逢的狗血场景,所以,林烟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决定——

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

“宁先生,你好。”沈沉舟微笑。

宁则远颔首:“你好。”

看着宁则远提着这些东西,沈沉舟心底有些诧异,脸上却笑:“一个人来的?”

宁则远偏头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一眼。

可后面哪儿还有林烟的身影?

冷冽沉峻的眼底越发晦暗不明,心底怒意明明灭灭地烧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漠地说:“抱歉,先走了。”

沈沉舟看着他愠着薄怒的背影,微微蹙眉,又看了看前面,阔步离开。

林烟在柱子后面静静躲了许久,直到宁则远的车停到外面,她才慢慢走出去。

车窗放下来,露出一张冷若寒霜的英俊的脸。他的脸色太冷,视线太过凌厉,以至于林烟有些害怕。她没有动,只是静静望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宁则远冷冷瞥了她一眼,猛踩油门,轰的一声,走了。

林烟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停车场,茫然四顾,正不知该去哪儿的时候,那人的车又退回来,依旧停在那个位置…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等着,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除了疏离,还是疏离。

手指紧紧握住背包,林烟打开车门,坐上去。

她动了动嘴角,那人却只是盯着前面,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漠然与冷冽,砌出一道隔绝的墙。林烟吞下要说的话,默默系好安全带。她知道宁则远从来都是一个讲究风度的人,所以就算再讨厌她,也不会让女士单独在外面…

回家路上,宁则远开车的速度极快,快到林烟的心都险些要跳出来,可她不敢说什么,只死死攥紧安全带,直直望着前面。直到拐进小区,她才默默松了口气。

下车,宁则远依旧提着东西,面容沉峻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挺拔的身形落下笔直的剪影。这道阴影在他的脚边,像是积蓄着某种阴暗,有些可怕。林烟垂着头,默默跟在后面,她好像又做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两人回到家,宁则远开门,再顺手去开灯,结果——没电!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

砰地一声,林烟吓了一跳。

夜色清冷,照不进来,屋里有些暗,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林烟才看见地上的两袋东西。另一边,宁则远正在给物业打电话,口吻很不好,从他嘴里听见“该死”二字想来是怒气到了极限。林烟尴尬地站在旁边,看他挂完电话,又焦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朦胧中,他的眉眼并不清晰,身影修长又挺拔,气势骇人,与平常自持冷静的他很不一样。

宁则远这个样子,林烟莫名害怕。她慢慢走过去,到他身边,问:“则远,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每个字都是女人的温柔与体贴,只有细微之处透着些颤抖。

宁则远止住身形,低低垂眸望过去。黑暗里,林烟那双眼睛好亮,亮的像是一簇烟火,又像是一盏明灯,亮的他心里那团无处发泄的愤懑乱窜,亮的他失去了理智,他忍到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只想寻一个出口…

宁则远痛苦扶额,斜飞入鬓的长眉微蹙,他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很薄,又很凉,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还有属于他的寒意。

林烟怔了怔,连忙往后躲。可他却不给她机会,男人的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又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狠狠往胸前挤,挤到胸腔很满,很涨,还有些痛意。

毫无章法,却是赤~裸裸的凶悍又霸道,辗转吮吸,吻得她喘不过气,那人就像是一头蓄势许久的猛兽,活生生要把她吃了!

他整个人的力量压过来,林烟的双手垂在身侧,到这个时候,终缓缓环住他。

女人的温暖一点点沁来,宁则远身体慢慢僵硬,他睁开眼,一点点放开怀中的人,而他身上那股禁欲的冷冽气息又渐渐回来。

黑暗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还有些粗重的喘息,显得暧昧又旖旎。

忽然——

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