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长眉微蹙,宁则远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浓浓的血丝,疲倦,困意,还有点点纠结——如果现在处理杨世棋,那林烟这些天的努力便彻底白费了,估计她能气死!又不能让她真的牵扯进来…

暗暗叹了一声,宁则远说:“他的事等这次发完招标函再说。”为了林烟,他真的是一再破例。

——

因为宁则远将营销部的招标细则压得太久,这天高层例会上,杨世棋终于忍不住问:“宁董,上次你说有几个地方需要斟酌修改,不知道怎么样?”

他说话的时候,宁则远静静望过来,薄唇微抿,眼底晦暗不明,严肃又冷峻,杨世棋不觉一愣。

宁则远淡淡的说:“这几年我们一直在与国际大牌公关公司合作,但是收效很差。我想,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对待客户的模式与套路几近相同,不一定适合我们。而且,他们极大的优势在于掌握丰富的媒体资源,但我们也有媒体事业部,所以根本不缺这一块,我认为——我们这次招标不用局限于几家大牌公关公司,可以将眼光放长远一点,看看业界其他的方案,这样才有良性的循环。”

徐逸秋坐在侧后方低头写会议纪要,这会儿听到宁董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忍不住汗颜——不过是为了帮那位林小姐,非要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也真难为宁董想得出来!

稍稍停顿片刻,宁则远神色如常的说:“所以,我建议营销部多考察几个公司,如果资质没问题,可以一并纳入招标的范围。”

杨世棋一听这话,不知怎么就想到林烟,想到嘉曼。他说:“好的,宁董,我们这就去准备。”

沉沉看着他,宁则远点点头,又不放心的交代:“名单拟好之后,先发给我过目。”

第67章 .03发|表

林烟接下来几天的工作特别顺利。

第二天按照约定跟杨世棋见面,她强迫自己上演了一出“原来是你”、“我们竟然这么有缘分”的感人戏码。林烟很会唬人,她的表情是真的惊讶又惊喜,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显得真挚诚恳,还有一点女人的羞涩与腼腆,杨世棋心里不免得意。

林烟给他介绍嘉曼的具体情况,还有一些模糊的创意方案。

杨世棋听过之后发现挺有意思,很对胃口,心里虽然有意,他面上却仍不动声色,“林小姐,我们宁董这次想找些新鲜血液加入竞标…”

林烟正聚精会神考虑如何对付杨世棋,这会儿突然听到“宁董”两个字,她不觉一愣,脑中突地微微有些放空,下一秒,一股莫名的情愫慢慢萦绕,像是想过却又不敢面对也不敢奢望的曾经——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不甘,感伤,又有些许触动,宁则远的一句话,能抵上她所有的努力,也不知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如果有意,宁则远这样公私分明的人,为她说这么一句话,已经是他绝对的底线了…

可是,他从来不会徇私的。

林烟轻轻眨眼,掩去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静静注视着对面的人。

杨世棋还在继续,他略略蹙眉说:“我觉得贵公司真的不错,不过呢,离我们公司的标准还有些距离,你看这…”

男人话中似乎极为勉强,带着浓浓的商业暗示,林烟听懂了,心里觉得恶心透顶,表面功夫却还得做的漂亮,“杨先生,我那儿正好还有一些上好的明前茶,咱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品一品。”

“好啊,这周六,还是在一钱茶庄?”

林烟抿起唇,嘴角是一簇冷笑。她垂眸认真想了想,笑着说:“杨先生,这周六恐怕不行,下周六怎么样?”她笑意盈盈,一派温婉恬静。

杨世棋是个有绅士风度的人,他拒绝不了,于是点头说好。

因为宁则远催的紧,营销部与采购部的工作效率极高,周三下班前拟完招标名单发到总裁办邮箱里。

在名单上看到嘉曼的一瞬,宁则远心里不大舒服——他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天,林烟肯定与杨世棋私下又有过接触。杨世棋这人生性风流,极讨女人喜欢,也不知林烟有没有…想到这儿,宁则远越发烦闷,有股难耐的郁卒与焦躁在身体中乱窜,惹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有个声音不停在脑海中诱他,给她打个电话吧,给她打个电话…

宁则远很想听一听林烟的声音,想的不得了,想进了骨子里变成钻心的疼。

可一想到林烟就知道跟他提钱,话里话外全是冷冰冰的敷衍,他就受不了,还不如不讨这份嫌弃呢!

压了压太阳穴,宁则远强迫自己专心工作,早点处理妥当,就能够早点回去,回去了,总能找到理由去见她…

——

得到宁则远的首肯,一直压着迟迟不发的招标函在周四上午发到几家公司手中。

舒曼告诉林烟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林烟,这次能够参加宁氏的竞标,咱们是真的赚了!这简直就是公司的免费广告啊,万一不小心中标,就是彻底的活招牌!”

林烟虽然高兴,却没有那么开心,一想到万一真的是宁则远暗中帮她,她就坐立难安,可也不好意思现在泼舒曼冷水,林烟只是问:“那笔费用什么时候能报下来?”

“快了快了。”舒曼打马虎眼。——宁则远这条大腿还是要多抱一会儿,能欠一时是一时,有了由头,才能有来有往。

林烟不知道舒曼心里的想法,她蹙了蹙眉,忍不住催促:“还是快点,那么多钱…”

宁则远怎么可能在乎钱,舒曼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连忙转移话题:“哎,林烟,这事暂告一个段落,这周末你去做个体检吧?人事那边催着要呢。”

听到这话,林烟不由微微一愣,内心深处的某个抗拒与挣扎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对着舒曼,她又不得不慢慢咽回去。

“好的,我周六就去。”

——

体检需要饿着肚子去抽血,所以一般都起得很早,可林烟却不愿意动,是发自肺腑的排斥。

她懒洋洋的赖在床上,珍珠睡在旁边,软乎乎的身体拱成一团挨着她,这让林烟很安心。

正常上班之后,珍珠这丫头不能总麻烦李姐,所以林烟送她去了附近的托儿所。珍珠一开始不愿意,又哭又闹,林烟每次送她过去,自己也要掉好多眼泪,这两天才渐渐好一点,但也只是不哭了,珍珠还是闷闷不乐。

天气很热,卧室的空调有些旧了,没开一会儿就哧哧的响,关键还不怎么制冷。林烟睡出一身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珍珠也是,小肚皮露在外面,一副贪凉的模样。林烟轻手轻脚替她把衣服拉好,没想到这么一动,珍珠也就醒了,“妈妈。”小丫头糯糯软软喊她。

林烟心里软软的,低头亲了她一口,珍珠索性直接爬到林烟身上,两只手抓着她,赖在她的胸口,像个可爱的熊。

林烟抱着珍珠,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母女俩最近很少的亲密了。

这样的静谧之中,珍珠忽然欲言又止的抬头看着林烟,小眼神怯怯的,让人心疼。林烟大惊:“怎么了,珍珠?”

珍珠拱在她怀里,闷闷的说:“妈妈,我想要爸爸。”

林烟手中动作一滞,然后又一下一下拍着,她柔声问:“宝贝想爸爸了?”

“嗯,想!”珍珠登时抬起头,一双眼水汪汪的,小嘴瘪着,快要哭了。

看到女儿这样,林烟心里也难受。理了理珍珠的刘海,她慢慢的说:“宝贝,爸爸去天上了。他在那儿看得到我们,也听得到我们说话。你想爸爸,爸爸他都知道,他也在想你。”

这种哄小孩子的话,林烟以前每次说都有用,可今天却不灵了,珍珠只是缠着她:“妈妈,我想要爸爸回来。”

“为什么呀?”林烟问。

珍珠委屈极了,她说:“别人都有爸爸。”

小丫头声音软软的,却是最致命的武器!林烟眼圈泛酸,泪花瞬间涌上来,抿着的嘴角不住颤抖。她紧紧抱着珍珠,努力的说:“宝贝,爸爸去天上时告诉我一个秘密。”

珍珠定定看着她,对这个秘密明显很感兴趣。

“爸爸说,他永远爱你。”林烟亲了她一口,又缓缓说道,“宝贝,我既是你的妈妈,也是你的爸爸,我也会永远爱你。”

珍珠懵懵懂懂,她太小了,还不懂永远两个字的意思,她只是好奇:“妈妈,永远是什么?”

“永远就是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永远就是我和爸爸一直爱你。”

——

附近有医院,其他体检机构相对更远一点,林烟慢吞吞走过去,快到的时候却又不敢进去。她是真的害怕这种地方,每次闻到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她就忍不住腿脚发软,恨不得立刻掉头而走,她从心底厌恶这里!

在外面花坛上坐了一会儿,林烟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去。

医生开了体检单子,一项接一项,行走在弥漫消毒水的医院里,林烟只当自己是具行尸走肉。周六上午看病的人很多,整个体检花去不少时间,当表格上只剩那项下意识逃避的妇检时,林烟是真的不敢去了。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低低垂着头。妇科与产科靠得很近,旁边人来人往大多是孕妇,讨论的都是孕检的事。林烟静静听着,手不由揪在一起,狰狞的厉害。

林烟坐了很久,直到旁边的病人都走了,直到里面医生出来透气。

“你是来体检的?进来吧。”那医生对她说。

林烟讷讷抬头,面前的是个长相很和蔼的老太太…她忽然想,如果自己母亲活着,说不定也是这样和善。

医生办公室后面就是妇检的地方。林烟躺在那儿,呆呆看着天花板。头顶晕暖的灯光氤氲成一道又一道光圈,她眯起眼,胸口突然恶心的难受,林烟忍不住趴在旁边呕吐。

“怀孕了?”医生见她这样不禁问道。

林烟摇头,尴尬地笑:“我好像有点紧张。”

“别紧张,很快。”医生安慰她。

林烟重新躺好。底下传来冰凉触感的那一瞬,她还是忍不住屏住气,双手无意识地摁住小腹的那道刀疤。那种痛楚又从中一点点钻出来,蔓延到四肢,她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察觉到林烟身体的僵硬,老太太和她聊天企图转移注意力,“考虑要孩子么?”

林烟讪笑:“没有。”

“还没啊,趁着年轻身体好恢复,怎么不考虑…要一个呢?”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的跟林烟说话了,好像早逝的母亲…林烟滞了滞,淡淡的说:“离婚了。”

老太太叹气:“我女儿也是,我真是操碎了心。”

林烟微笑:“医生,她有你这样一个妈,肯定觉得特别幸福。”

她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如果母亲还活着,肯定也要替她操碎了心…这样想想,觉得老两口先去了,也省掉好多糟心事,林烟浅浅苦笑。

——

珍珠早上不高兴,林烟无计可施,只能做些她喜欢吃的菜来补偿。回家路上,她特地去买海鲜。越临近中秋,螃蟹越贵,林烟挑了两只肥的,又顺便买了些活虾和小螃蟹,见到还有螃蜞,她也顺手买了一点。

今天托儿所没开,珍珠放在李姐家。林烟去接珍珠的时候,李姐家门微敞,她走到门口,透过缝隙看到客厅里的那个人,不由顿住步子。

楼上楼下的格局一样,李姐家的客厅也不大,甚至摆设略微局促。

宁则远就坐在半旧的沙发里,彬彬有礼的陪李姐说话。挺括的西装搁在旁边,他身上穿着浅色的衬衫和西裤,电风扇在一旁呼哧呼哧吹着,吹得他的额发凌乱,看上去格外不搭。更不搭的是珍珠坐在他腿上,聚精会神地玩他的领带。

林烟不知为何眼底蓦地一湿,她呆呆愣在门口。

第68章 .04|

在闷热的客厅里坐了没多久,宁则远就微微冒出一些汗意。

他从机场出来直接来到这里,身上还穿着商务西装。这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十分可笑,他却不得不自持斯文,淡定的与林烟邻居微笑聊天。

珍珠原本是坐在旁边的,后来钻在他怀里玩,宁则远便越发觉得热。他一低头,就看到小姑娘长长的眼睫毛,而睫毛下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佟旭东。宁则远不喜欢这双眼睛。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跟林烟最最亲密的那个男人。他会嫉妒,会发狂,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会恨不得将林烟身上重新烙上他的印迹!

可是,珍珠偏偏与他靠得那么近,那么依偎着他,软软乎乎的粘着他,宁则远就心软了。

这是林烟的女儿,他爱的林烟的女儿,他怎么可以不爱?

宁则远揉了揉珍珠的小脑瓜。小姑娘头发软软的,让他的指尖都带着一些温柔的爱恋。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不是血缘,只是因为他爱孩子的母亲,所以愿意全心全意接纳她的所有。他不知道自己能做的有多好,但宁则远很愿意努力试一试,倾其所有。

外面楼道里传来女人的寒暄声,“佟太太,回来啦。”

“嗯,回来了。”另一人淡淡回应。

佟太太——林烟!

男人心尖上狠狠碾过一阵战栗,这几天积聚发酵的思念在陡然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齐齐从火山口涌上来,砰地一声,落得他满头满脸,恨不能将他淹没!

呼吸重了许多,宁则远端起纸杯喝茶,掩饰掉动作的僵硬,悄悄往门边看过去——

缝隙里,走廊昏暗,门边有一抹身影,纤瘦,柔弱。

是她!

看到林烟的一瞬,那种思念的渴终于缓缓消下去一点,宁则远的心倏地沉静下来,沉到无声的世界里,却依旧被融融暖意包围。

他静静看着,热切盼着,那边却还在不急不缓的跟旁人说话,“今天市场里的虾比较新鲜…”

每一个字都是焦灼,每一个字都在煎熬。

也不知林烟是不是故意的…

宁则远垂下眼,握着纸杯的手忍不住蜷了蜷,缓缓平复下心境。

一边的李姐还在好奇打听:“宁先生在哪里上班啊?”宁则远含糊说了一句在公司上班,李姐听了不住点头:“哦,是公司白领,那挺不错的。”

“嗯,还行吧。”

宁则远微笑回答,李姐似乎还想继续再问,眼梢余光里,门忽然被人拉开——先是一段白皙的胳膊,然后是女人纤盈的身体,“李姐。”林烟适时的唤了一声,非常及时打断他俩的对话,也不知她听没听见,也不知她是不是怕李姐问多了闹笑话。

宁则远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注视着她。

女人的脸掩在幽暗的楼道里,看不清表情,唯独那道视线淡淡掠过他的眼,短暂交错又平静的移开。

她的眼底蕴着一丝浅浅的嗔怒,宁则远猜,林烟一定听到了,说不定早站在外面…

他心情忽然好起来。

宁则远抱着珍珠,另一边林烟还在跟李姐道谢,还将刚买的活虾留下来。李姐推辞:“阿烟别客气,宁先生已经买了不少东西过来,你拿回去给珍珠吃。”——宁则远今天来,确实带了很多东西,都是他用来做借口的东西!

林烟忍不住蹙眉,侧目看了他一眼,眉宇间似有些责怪之意,还有些还不清债的担忧。

宁则远心情更好了。他坦然回望过去,眉目清隽,眸色澄澈,宛如一汩清泓。

林烟不自在的别开眼,再不看他,“李姐,我们走了。”她这样说。

我们…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词汇,还是令宁则远怦然心动,好像暖暖的春风拂过,他的心间一瞬开了好多好多的花,那张好看又诱人的薄唇抑制不住欣喜地微微上扬,我们,呵,我们…

他低低看了珍珠一眼,心底软软的,都是对小丫头的疼惜。

——

二人一前一后上楼。

狭窄的楼道上正好有人下来,看到林烟和身后抱着珍珠的宁则远时,眼神里不禁就多了一些好事之意——这种老旧的居民楼楼上楼下很熟,最爱碎嘴八卦家长里短,尤其林烟还顶着个新晋寡妇的头衔。

“佟太太,家里来客人啦?”那人问,又悄悄多看了几眼宁则远。

他个子高,皮相好,光是站在那儿,就挺吸引人的,更别提此时此刻和林烟搭上关系。

这种陌生的窥探让宁则远极度不悦,视线淡淡拂过那人,很冷,很冰,不怒自威。那人不由一愣,再不敢多打量。

没想到,走在前面的林烟也只是笑着敷衍了一声“嗯”,再不愿多解释其他。

这倒是很出乎宁则远的意料。

不过,他觉得林烟今天确实有些异样——虽然从刚才到现在,林烟一直没有和他说话,也只看了他两眼——具体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宁则远也说不清楚,大约以前的林烟是丝丝冒冷气的冰山,今天的她却突然藏进看不见的海底,越发让人捉摸不透,或者说,她有心事…

如今,有心事的这人打开门,侧身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进来吧。”

室内微暗,衬得她的身段玲珑有致,纤纤细腰,不堪一握…

宁则远尴尬地移开眼,跟着林烟走进去,走进这个他赌气说走了就再不会来的地方。

客厅最显眼的莫过于佟旭东遗照,他上了一支香,便将衬衫袖口挽起来,去厨房问林烟要不要帮忙。

“不用。”

林烟拒绝的很果断,宁则远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站在那儿正不知所措,林烟终于问:“宁先生,你今天怎么来了?”

“早上登机的时候有人送了我几盒刚摘的蓝莓,我记得珍珠挺喜欢吃的。”他边说,边觑那人。

林烟不接话,只是埋头将螃蟹洗干净,又笃笃笃切姜丝。

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宁则远心里没底,只好继续说:“还有一篮新鲜的水蜜桃,只能存两三天。”

将姜丝归到碗里,林烟又垂眸剥起小葱。葱上带着水,冰凉的厉害,落在指尖上,她忍不住微微一颤。林烟拧了拧眉,快速将葱洗干净,连带先前的姜丝和螃蟹一并放到锅上蒸。

宁则远当然看到那两只螃蟹,不知怎么的,他心里莫名酸涩难受起来。他有许多东西可以给她,可她一概不要…他好无能为力。

“林小姐,那我先走了。”宁则远钝钝的说。

林烟终于有了反应,她擦了擦手,抬眸望着他,问出心里的疑惑:“我听杨世棋说,这次招标的事你…”

宁则远有一瞬心虚,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淡然否认:“我确实交代过一些,不过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把那套理由又搬出来讲了一遍,说完之后只是定定看着林烟,满脸平静,商人的一贯伎俩!

林烟全程拧着眉,安静听着,似乎在思索他话的真实性。

宁则远以为她又要冷冰冰的刻薄拒绝,谁知林烟最后只是对他说:“宁先生,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你帮了我不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感谢,想请你留下来吃顿便饭,欠你的钱,我会催公司财务尽快…”

林烟还在努力组织措辞,表达感激之情,宁则远却是彻底怔住。

这一刻,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就好像走得极累,有人递过来一杯水,就好像在噩梦中挣扎,忽然有人从背后拥住他,轻轻唤他的名字。

不大的厨房慢慢安静下来,只有烧水的呲呲声,还有,男人怦怦心跳的声音,就连呼吸都不由急促许多。

胸膛起伏之间,他身上的禁欲气缓缓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旖旎,是暧昧,是掩饰不住的爱慕。

太过强势,太过侵略,太过赤.裸裸…

林烟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抱着胳膊:“宁先生,你稍坐一会儿,我出去再买点菜。”

“我也去!”宁则远说。

林烟摇头:“不用,你帮我看着珍珠。”她说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