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
则远…
那个她甩不掉的诅咒像个魔鬼,飘在城市的上空,冷冷的看着她,狰狞的笑。
笑她的可怜与可悲。
——
当看到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时,林烟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再也不敢上前了。
暗沉的夜幕五光十色,是救护车闪烁的灯,是霓虹的光,是她最灰暗、最晦涩、最无助和最痛苦的心。
她整个人像是被那把刀劈成两半了,痛的厉害,却又彻底麻木!
只知道哭…
泪水汹涌,那些五光十色的光晕幻化成一道又一道光怪陆离的光影,林烟浑浑噩噩,像只孤魂野鬼,连呼吸都忘了。
那些重重叠叠的朦胧光影里,似乎有个人在缓缓走过来,眉目沉隽如画如星,身形挺拔如山如竹,浑身蒙着淡淡的光泽,像是从天国来的。
宁则远!
难道是来和她道别的?
林烟傻傻的看着他,看着宁则远一点点走近,再一点点走近,男人英俊的眉眼越来越清晰,就像镌刻在她梦里的一模一样,就像无数次她做过的梦境一样,林烟的心不由突突狂跳!
宁则远也看到了林烟——这边车祸封路,他害怕林烟等,于是下车走过来,顺便吹风冷静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半途相遇!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唤了一声“林烟”,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隔着人群的喧嚣,隔着单调的救护车声,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心底那道宿命的诅咒,他的声音格外真切…
林烟呆呆愣了一愣,下一刻,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将他紧紧拥住!
——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当真正环住男人坚实的腰际、抵着他有力的胸膛时,林烟才松下一口气,整个人好像要虚脱了!
虚惊一场,庸人自扰…她怎么这么蠢啊?
“则远。”她喃喃呓语唤了一声,好似还在做梦,恍恍惚惚,还是在飘着。
听她这么陌生又熟悉唤他,宁则远先是微微一怔,他那颗快要死掉的心好像被灌入一道清泉,汩汩流淌,让他勉力重新活过来。
他伸手抱住林烟,稳稳的抱住了她!
男人的怀抱很凉,却又好温暖,林烟贪婪极了,将他拥的更紧,更加依偎,更加眷恋,再也不想放开!
宁则远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林烟的害怕,他安抚一般的揉了揉林烟的脑袋,格外亲昵。
他的动作好暖,好温柔,林烟的那些泪争先恐后往外涌,沁进男人的衬衫里,好冰,好凉。
“则远…”
她沙沙的唤了一声,无助的不得了。
宁则远心头狠狠战栗,在那把贯穿着他、钉死他的剑旁边狠狠颤抖!
他低低垂眸,正好对上林烟哭红的眼,宁则远愈发心疼,“没事的,我说过不会有事的。”他努力保证。
男人澄澈的眼底还残留着狰狞的猩红,林烟看着只觉后怕,好害怕…
她语无伦次极了:“则远,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刚才好害怕,我拼命跑,拼命跑,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对你说,我们才重新和好,我…”
“我也以为自己今天要出事了…”宁则远眼底涌起淡淡的哀伤,颓丧的说,“林烟,听到你流产的那个事,我好痛苦,车不受控的开得好快,脑子像是要裂开了,一门心思想见到你!只要一想到你,一想到你受的那些苦,我就好难受…可是、可是我想如果我出事了,那你该怎么办?我知道你最害怕我出事,所以,我绝对不能有事…”
那是他此生都还不起的债,可是,他这辈子都离不开林烟的,他舍不得她,他真的舍不得她…只要一想到林烟,他就好心痛!
所以,他只能永远徘徊在无尽的地狱里,背负着这道沉沉的债,用他的余生来弥补和忏悔,来越发爱她!
顿了顿,宁则远说:“林烟,因为如果留你一个人在这世间,我会更加的难受…”
如果留你一个人在这世间,我会更加的难受…这是林烟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她的泪根本止不住,一片模糊之中,林烟看到男人那双漂亮的长眸里渐渐弥漫开雾气,蕴着浓重的殇,而宁则远轻轻别开脸,簌簌眨了眨,也是泪。
林烟心疼极了,痴痴抚上他的脸,指尖滑过他的眉、他的眼,那是她再不舍得忘的容颜。
一辈子那么短,她好害怕失去他!
今生今世,她从未如此坚定与坦然!
“则远,谢谢你这么爱我,我也好爱你,我好怕失去你,我下午的时候已经打算通通告诉你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真的、真的过去了,什么都不重要…”
林烟依旧语无伦次,她不知自己表达清楚没有,四目相及,顿了顿,她踮起脚,直接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很凉,可她却是暖的,她可以温暖他。
深邃的瞳孔骤缩,瞬间,宁则远那颗惨烈到快要死掉的心、那颗沉沦在地狱的心又挣扎着活了过来!
好像有无数的烟花在眼前绽放开,绚丽无比,引领着他一步步走进女人的心…
这个吻是缠绵的,是温柔的,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心意相通的美满,还有男女对彼此的占有情.欲…
——
暗沉的夜里,窗纱朦胧,隐隐约约,那是彼此的纠缠,是今生都不愿再放手的对方。
林烟只觉得自己又要死了,她在宁则远手里,完全是一尾无力挣扎、快要干涸而死的鱼,只能随着他的潮汐汲取着点滴水意。
男人的手抚过那道狰狞的疤,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干燥又粗粝,林烟忍不住战栗。
她身体绷得很紧,下一刻,换做是更加柔软的触碰…
那是男人的唇!
他在慢慢亲吻那道伤疤,不舍,爱恋,心疼。
然后,是一滴又一滴的泪,冰凉,顺着女人滑腻的皮肤滑下去,跐溜一下,不见了。
通通都是他的忏悔…
林烟绷得更紧了,那人沉沉覆上来,暗夜里,男人的眼眸好亮,亮的宛如天空中璀璨的星子,永远指引着她的方向!
不管是离开多少年,他都愿意等她,永远在这里等她…
林烟又想哭了,泪水漫溢,他吻她,说着对不起,声音低沉,最是悔恨。
她拥着他,深深的靠近对方,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还有最原始的力量,只觉得安心。
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旁人如何与她何干?
最重要的是,走出心底的阴霾,在湛蓝的天幕下,和爱你与你爱的人,好好活在一起!
一辈子好短,好短,只愿我们都别再错过…
【正文完】
、第95章 番外 团圆(一)
三个月后
林烟中午和舒曼一块儿吃饭,那女人的嘴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喏,这是给你的,这是给珍珠的…”舒曼圣诞节的时候请了几天假直接飞去欧洲血拼,回来就大包小包开始派发礼物,给珍珠的是一朵小花发夹,给林烟的东西特别神秘,裹得严严实实,还特别交代:“别拆,回去再看。”
看她神秘兮兮的表情,林烟觉得特别不妙,顿了顿,她疑惑道:“不会是…”性用品?
舒曼点点头,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林烟哭笑不得。
舒曼压低声,一脸肃穆的说:“这在国外特别火,我们关系好,才给你一个。”她的表情特别像购物台导购。
林烟彻底凌乱了。
舒曼“呀”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你看不上我送的这个,是不是宁则远…不错啊?”
这…林烟思想再开放,也没大大咧咧到跟人分享这种事,瞪了舒曼一眼,她拿着那个礼物道了谢。
舒曼好容易安静下来扒拉了两口菜,突然又一拍脑袋惊讶道:“哎,林烟,今天是你那个名誉侵权案开庭,你作为原告怎么不去啊?”
“律师去就行了。”林烟说。
“这案子…你家那位没什么表示?”舒曼忍不住八卦。圈子里的人都在说这案子的被告——就是那位秦嫣秦小姐跟宁则远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关系,貌似两个人还曾经暧昧过,让这桩风风雨雨的名誉侵权案添了几分桃色。
听出舒曼的八卦,林烟如实回答:“就是他让律师全权代表我去处理的。”这次的律师还是宁则远的私人律师。
“你没问过他的意思?”舒曼不死心的追问。
“问过。”林烟点头。
“他怎么说?”舒曼好奇。
宁则远怎么说的…想到那天的事,林烟舌尖轻轻一颤,还有点痛。
其实,在宁则远发出那份私人声明之前,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报警了。网警很给力,没过多久就查到谣言的罪魁祸首,于是通知了当事人林烟。
得知是秦嫣在背后一手策划的时候,林烟还是挺惊讶的——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呐?
就因为这人的一己私欲,她和珍珠的生活被彻底打乱,而珍珠更是被那个可恶的记者吓到,这段时间时不时梦魇,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林烟别提有多心疼!
她和秦嫣没任何交集,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林烟当然希望能够按照法律严肃处理。可一想到这位秦小姐跟宁则远那么多年的…她就拿不准主意了,于是打算试探一下宁则远的口风。
那段时间宁则远还是很忙。
自从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单方面宣布战略调整,就有一大堆后续需要他亲自处理,几乎天天待在公司加班。林烟想见他,也只能去公司找他——这事说来话长,因为珍珠想爸爸,于是林烟和珍珠不得不从宁家老宅再搬回佟旭东的房子。哪怕宁则远再不情不愿,林烟也不好违逆珍珠的意。
所以,在得知是秦嫣策划之后,林烟依旧去宁则远公司找他。
她到的时候,宁则远还在开会,林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索性拿出携带的笔记本在他办公室里写策划案。
那一天的天气已经转凉,她穿了件卡其色风衣,脱掉里面是淡色系的窄裙,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整个人端庄素雅,显得十分干练,而脖颈上点缀的那方丝巾,却又让林烟看起来有明艳动人。
落地灯晕黄的灯影下,她整个人温婉又纯良。
是那个男人最爱的模样。
宁则远回到办公室见到这一幕,不由抿唇浅浅笑了。
他走上前,柔声问:“等急了吧?”说着俯身看林烟正在写的策划案。
林烟最怕这人对她的工作吹毛求疵,于是慌忙将笔记本阖上,“不许看!”她说。
因为有些激动,胸口起伏的有些厉害,垂在上面的柔柔丝巾也随之上下起伏,格外的…诱人。
宁则远微微一怔,视线便从笔记本慢慢往上滑,在饱满的起伏那儿盯了一秒钟,又重新移回林烟的脸上。
两个人这会儿靠得特别近,呼吸缠在一起,林烟甚至能看见男人深邃眼眸的那个自己,小小的,发着光,像是被他捧在了心尖上,有种暖意在流淌。
时光像是被凝滞住一般,连空气中都飘着甜甜的爱情的味道。
林烟静静盯着他,忽的不好意思了,低低垂下眼。
女人的娇羞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下一刻,对面那人就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甫一相抵,林烟便像是过了电一样,浑身有种奇异的酥麻感,伴随着四肢的乏力,胸口那团柔软绵绵的,涌起一道渴望…她下意识地揪住那人的衬衫,慢慢的回应着,只觉得这人今天好温柔,一切都好甜。
这个吻结束,宁则远直起身淡定的去拿西装外套,林烟的呼吸却还是混乱不堪。
她了解自己身体的反应,这会儿只觉得是不是太羞耻了?好想捂脸啊…
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过来的正事,她提起秦嫣是幕后主使,又故意说:“则远,警方今天问我…要不要私下和解,你觉得呢?”完全是在试探宁则远的态度。
宁则远听不出来才见了鬼!
他正在准备穿外套,听到这话不禁停住动作,下一刻,薄唇紧抿,目光沉沉的看过去。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堆着大团大团的乌云。
没有多余的语言,他只是缓缓走过来。
男人逆着光,身形修长又清隽,此时此刻他沉默着,透出一股冷冽的阴鸷,好吓人!
看到宁则远冷下脸来,林烟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说来说去,她真的不该提这档子事,宁则远对她太好了,她根本不用试探,就应该猜到这人的态度!
林烟心中有愧,连忙站起来想要道歉,谁知一下子又被那个男人粗暴的压回到沙发上!
沙发虽软,林烟却还是有些疼,她哼哼了两声,宁则远就重重压下来,不发一言又开始吻她,手从她的窄裙底下溜了进去。
男人的手太凉,林烟一个战栗就要推他,那人却将她脖颈上的丝巾轻轻一抽,直接把她的手绑了上去!
林烟这回只能被动承受了。
这个吻是凶悍的,格外强势又霸道,宣泄着男人的愤懑,像只见了血的猛兽!
直到狠狠咬了林烟舌尖一口,他才停止这场侵略,林烟却痛得丝丝直抽气。
“林烟,你真没良心!”宁则远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表达不满。
“我的态度还不明显么?亏你还要来问我!”
这一回宁则远话里更有点无辜之意,既然他已经决定诉诸法律,就绝不会留情面的。
听他这么委屈,林烟心中更加愧疚了,“对不起啊…”她态度软下来许多,毕竟这人今天发了疯,居然将她的手绑了!这么一来,她更像是一尾鱼,只能在他手里生或者死。
“光对不起就好了么?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宁则远愤愤不平。
“你说呢?”林烟顺着他的脾气问。
宁则远顿了顿,说:“林烟,今晚回我们两个人的家吧。”
听到这话,林烟耳根子就红了。
这事儿还是说来话长。
那次两个人和好过后,他们并没有回老宅,而是去宁则远城东的那套公寓,更是难得的两个人独处时间。结果半夜里,一个电话来了,说是珍珠哭着要妈妈,两个人便灰溜溜的回了老宅。
在老宅,林烟顾忌到珍珠,肯定不能和宁则远一起住。那几天宁则远只能干看,吃不着,心情很不好。偏偏珍珠又吵着要爸爸、要回家,于是林烟带着珍珠回去了。这下好了,彻底看不到了,宁则远郁卒的要命。只有等林烟偶尔晚上借口加班,两个人回城东公寓里亲昵一会儿,但之后还是得把林烟送回去…
所以,宁则远现在的这句话就是在求欢。
林烟脸好烫,能够滴下血了。
“还是算了,”她轻声拒绝,“珍珠虽然现在有宋妈照顾,但是晚上还是要我哄。”
听到这个答案,宁则远真的是郁闷的没办法,只能重新重重吻下去,两个人就在宁则远办公室的沙发上缠绵了一会儿…
想到那一幕,林烟窘迫极了,耳根隐隐发烫,他的办公室…林烟后来再也没去过!
对面的舒曼还在叽叽喳喳,这回的话题已经从欧洲血拼转移到沈沉舟身上去了,“听说最近沈沉舟的日子不好过…”
“啊?”林烟回过神,视线拂过舒曼送那份神秘兮兮的礼物,又不自在地移开眼,“他怎么了?”
“你知道的,他们也有产品被爆出设计漏洞,最近雪上加霜,那款产品被认出是仿照设计,相当于剽窃了,还有企业要求中断合作什么的…”
林烟最近还真没怎么关注沈沉舟的事,现在陡然听到这些消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商场上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希望他想办法挺过去吧…
——
明天是元旦,有三天的小长假,林烟今天早早下班去接珍珠。
珍珠的幼儿园也新换了一家,是宁则远和林烟一起挑的。一开始,宁则远本着有钱任性的原则,看上一个贵的离谱的国际双语幼儿园,却被林烟无情拒绝:“珍珠英语没问题啊。”结果宁则远挑了挑眉,说:“可是我不想珍珠发音里一股泰国味。”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才定下这一家。
林烟接到珍珠,正好宁则远的电话也到了,“在哪儿呢?”他问。林烟说在幼儿园门口,那边就低低笑了:“我正好在附近,过来接你们。”还不等林烟拒绝,宁则远果断挂掉电话,势在必行。
看着手边牵着的珍珠,林烟暗自叹了一声。
“珍珠,宁叔叔来接我们,好不好?”她半蹲下来问。
珍珠最近对宁则远稍微有点抵触情绪。她年纪虽小,可也发现了这个叔叔对妈妈明显“心怀不轨”,比如总是在妈妈周围出现。小丫头的占有欲极强,当然,还有那种对“新爸爸”的抗拒又开始作祟。
瞧出珍珠脸上的不乐意,林烟给她仔细理了理毛线帽,温柔的哄她:“珍珠,你忘了宁叔叔给你买过好多好吃的呀?他还帮我们赶跑过坏人…”
珍珠眨巴眨巴眼想了想,默默点头。
林烟又说:“所以,宁叔叔最疼珍珠了,他最喜欢你了。”
宁则远下车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林烟的这句话,这句替他在珍珠面前“刷好感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