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开车小心。”

“你早点睡吧。”

阮橙一回头见她妈妈神色担忧,她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妈,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阮妈妈摸摸她头发,“相信你爸爸,他会处理好的。”

夜凉如水。

阮父这几个小时实在焦头烂额,老陈好不容易和当地老板联系上,现在X国局势动荡,那位老板自己拿了钱早就离开了本国。

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办公室里烟味刺鼻。阮父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准备再拿烟时,烟盒已经空了。他有几分烦躁,脸上满是疲态,“怎么说?”

陈父摇摇头,“大概这就是合同里说的非控制的意外,他也没办法。我们只能等了。”

阮父声音沙哑,“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父舔了舔干涩唇角,“等到这个国家安定。”

阮父呵了一声,双手搓了一把脸。他年轻的时候也失败过,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忐忑。大概是怕了。怕自己没有重来的机会,怕自己血本无归。

阮家的流动资金都投到矿石厂了,原以为立马能有收益的。

阮父咽了咽干涩肿痛的喉咙,“我先回家了。”

阮橙写完作业后一直没有休息。她时不时看下时间,一直等着爸爸回来。

十一点十分,她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轻微的动静让她瞬间惊醒,她飞快地从房间跑过去。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阮父放下车钥匙,看着女儿光着脚,他皱了皱眉,“怎么还没睡?拖鞋也不穿!”说着他拿了一双拖鞋放在阮橙脚边。

阮母也从卧室出来了,显然她也没睡。

阮父心里一暖,“都在等我啊。”

阮母问:“不要紧吧?”

阮父不想在阮橙面前说这事,“一点小问题,让你们担心了。橙橙快去睡觉吧,明天还去上学呢。”

阮橙点点头,“爸——”

阮父扯了一抹笑,“没事,爸爸能解决。”

阮橙轻轻应了一声,“你们也早点休息。”

回了房间,阮父没有对妻子隐瞒,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

阮母沉思了许久,“明天我去和大哥借一点钱先周转。”现在十一月,下个月就要和各家厂商供应商结款,还有预付明年食材的定金、店铺的租金。那么多家店,这不是一笔小费用。

阮父沉默了。

阮母握住他的手,“别想太多。即使有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

阮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怕,就是要委屈你和橙橙了。”

阮母:“没什么委屈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她温柔地安抚着丈夫。

虽然理解这个道理,可是从云端跌落下到泥潭,谁会轻易承受呢。从阮橙出生,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连几日,阮橙都没见到阮父,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么忙碌。

阮母哄着她,“年底了,公司事情多。”

那段时间,阮橙一直忙着辩论赛的事。她将代表学校参加全市高中生辩论赛。每天放学后,她都会去学校会议室和其他三人一起练习。一辩和四辩都是高二年级的学生,简知言和她分别是二辩、三辩。

两人每天一放学就一起去训练,班上有些人开起了两个的玩笑。

这天放学后,简知言过来找阮橙一起走。“今天张老师会来,我们快点。”

阮橙:“张老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张老师。

简知言:“下周末和师大附中比赛,学校的辩论都是张老师指导的。”

她赶紧收拾书包。

正值放学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前面的男生突然回头八卦,“听说班长向阮橙表白了。”

路明“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

“阮橙接受了?”

“不接受,他俩现在会天天一起走吗?我还听说,班长帮阮橙写作业。”

路明:“公正不阿的班长也徇私枉法了。”

“你这成语怎么听着怪怪的,总觉得不对。”男生抓抓头,回身收拾书包了。

路明碰碰宁昀,“这是谣言吧?”

宁昀一言不发,眉宇间冷冷的。

路明:“你怎么不去参加辩论赛啊?”

宁昀:“我没兴趣。”他抬头看着阮橙和简知言匆匆离去。

路明抓起书包,“走了。”

宁昀慢悠悠地背起了书包,书包轻轻的,也没几本书。

两人骑了一截路的车,路明突然停下车来。“陪我去买个面包,就前面的橙心。”

宁昀:“我不想吃,先走了。”

路明看着他一溜烟的走了,“吃醋的男人真可怕。”他蹬着车过去一看,面包店关门了。

“我去!关门了?什么情况?”路明看到门上贴的通知。

“因房租到期,本店停止营业。橙心储值卡其他店均可使用。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xxxx年x月x日。”

第二天到了学校,路明趁着排队去操场的间隙跑到阮橙身边,“阮橙,我们学校东大街的橙心店怎么关门了啊?这下买面包太不方便了。”

阮橙一脸疑惑,“关门了吗?”

“你不知道?公主,你也对家里的生意上点心啊。”路明打趣道。

阮橙心里咯噔一下,“回去我问问我爸妈。”

这一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公司的事,她虽然不太关心,但是这两年来,橙心发展的很好,每年新开的门店数量都在增加,虽然也会出现关店的现象,那也是极少数。何况东大街这边店位置很好,顾客流量大,怎么会突然关门了呢?

下午放学,原本她是要去练习辩论的,辩论赛在即,每个人都抽时间准备,都希望这次能拿到比赛第一名。

阮橙主动去找了简知言,“我家里有点事,今天得请假。”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简知言也知道阮橙的个性,马上就要比赛了,以她对辩论赛的认真,这时候是不会请假的。“好。我明天和你说要点。”

阮橙匆匆赶回家,回去的路上,她先去了一趟东大街,那家店真的关门了,门口的牌子都撤了。正好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过来,似乎也是来买面包的。“小姑娘你也来买面包的?”

阮橙点了一下头。

“你有橙心储值卡吗?有的话赶紧去别家店用了。”

“为什么?”

“听说橙心老板投资失败,亏了好多钱。外省的橙心已经关了好几家店了。”

阮橙面色苍白。

等到了家,阮母也不在家。yami围在她脚边,一直旺旺叫着。

阮橙去拿狗粮,才发现yami的狗粮已经吃光了,放在一旁的狗粮并不是yami之前吃的那款。

是她最近太忙,错过了什么吗?

阮母一直到六点半才回来,她开了门发现家里的灯开着,“橙橙回来了?”

阮橙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妈妈,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阮母手中的车钥匙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声音沉闷。她弯下身来慢慢捡起来。“我和你爸最近有点忙,你也知道年底了公司的事本来就多。”

“橙心在我们学校东大街的店为什么关门了?”

“公司明年有别的计划。”

“妈妈,我不傻。”阮橙的声音泛着哽咽,她拿起狗粮,“我刚刚查过了这个牌子的狗粮价格……”

阮母站在那儿,双手都在抖。“橙橙——”

阮橙吸吸鼻子,“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她一步一步走到阮母面前,轻轻地摸着妈妈的头发。她怎么没发现妈妈这段时间憔悴了许多。

阮母张开双臂抱住她,“爸爸投资的矿石厂出了问题,现在我们家没有了流动资金。橙心有近300家的门店,我和你爸爸最近在想办法。”

“矿石厂?”

“是的。”阮母点点头,“大人的事我们会解决的,你好好读书,准备好辩论赛。”

“现在缺很多钱吗?”

阮母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你爷爷奶奶拿了一些钱,还有你舅舅舅妈也借了几十万,不过杯水车薪。”

“小姑和二叔呢?”

阮母叹口气。

“他们怎么能这样?平时从我们家拿了多少东西?小姑家买房子问爸爸要钱,二叔家置换新车也问爸爸要钱,他们……太过分了。”阮橙气呼呼的。

阮母早就知道那些人的品行,她从来没指望过他们。“好了,我去做饭。”

阮橙拉着妈妈的手,“妈,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饭。你爸那里暂时别说,他怕你担心。”

阮橙点点头。

那几日,阮橙晚上一直失眠,白天上课打瞌睡。

英语课上金老师看到她打着瞌睡,直接点了她的名字,“阮橙,你把第二段读一下。”

阮橙读的磕磕绊绊。

金老师皱起了眉,“天天忙着辩论赛,你以后是想靠着辩论赛工作吗?”

阮橙静静地看着黑板。

金老师喜欢学习的好学生,当初阮橙让人帮她写作业,她一直不喜阮橙。“坐下吧。”

下课后,阮橙拿着杯子去接热水。

宁昀也拿着杯子,“昨晚熬夜了?”

阮橙楞了一下,“没睡好。”

宁昀沉吟道:“因为辩论赛吗?”

阮橙呼了一口气,“我家里出了一点事。”也不是一点吧。

宁昀见她脸色淡淡的,眼底黯淡的没有一点神采。“是橙心出了事吗?”

阮橙眨了眨睫毛,“你怎么知道?”

宁昀:“我家附近的橙心也关门了。”

阮橙垂下来头,阮家的资金链一断,很多东西都供不上。现在厂里每日生产的蛋糕有限,根本不够分。如果资金还不能到位,关门的店只会越来越多。

可是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填满。

上课的铃声响了,两人没有时间再说话,各自回了座位。

周六上午,辩论赛在师大附中举行。

比赛开始前,阮橙才知道陈森杨也是辩论队的。

陈森杨和她打着招呼,“阮橙,加油啊。”

阮橙望着他,刚刚她在门口还看到陈叔叔和阿姨了,两个人的脸上笑容依旧。也是,那个矿石厂,陈家只投了5%的资金。和她家比起来,运气真的太好了。

如果家里没事,这时候爸爸妈妈也会坐下台下看她比赛的。

阮橙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你也加油。”

陈森杨欲言又止。

阮橙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简知言见她一脸严肃,宽慰道:“别紧张,你说的很好。”

阮橙报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