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说出来,心里无比舒畅。聂冰语却是脸色各种变幻,她发呆了好半晌,夏忆茶也就陪着她,等着她缓过神来。

聂冰语脸色变化不定,到最后忽然笑了一声,说:“钟父害死你爸妈,你就这么原谅了钟家?不会是想借机报复吧?”

夏忆茶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因为钟天刚与我家势不两立,所以我就不能和钟逸在一起?上一辈子的事又不是我的事,如果钟天刚死了这些事还不算完,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完。借机报复?我没那闲情逸致。”

聂冰语勉强喝了口咖啡,说:“夏忆茶,你这么说不就是仗着钟逸现在宠着你么?可是他宠着你不代表他就会把所有事都坦白。你当真以为我约你来就是为了给你回顾我和钟逸的过去的?”

夏忆茶把最后一口圣代咽下去,继续沉默。

聂冰语嫣然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全部甩在桌子上。

夏忆茶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却是忽的全身血液逆流,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些全是钟父的照片!而且时间显示是在一个月之内!

夏忆茶完全陷入震惊,她的手都在不自主地发抖。

聂冰语的话像是刻意在折磨她:“想不到吧?原来钟伯伯还活着。这张还是钟逸去看他,你看。”

夏忆茶不想看,可是眼睛好像听不懂她的想法。

那张照片上,钟逸背对着拍摄角度,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是钟父的面孔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夏忆茶捂住嘴,勉强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聂冰语继续打击她:“怎么了?没想到?这些照片可是我好不容易弄的呢。据那边的人说,钟逸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没有想到钟逸会骗你,还是没有想到钟父还活着?”

夏忆茶不说话,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聂冰语笑盈盈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今晚我还有一个宴会要去,告辞了。”

夏忆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想站起来,却身体软软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第 四十五 章...

夏忆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咖啡厅。外面阴沉沉地,北风刺骨。她把包随便挂在臂弯,随便招了辆计程车,坐进去说了句“涵老疗养院”就再也不吭声。

她连话都不想说了。

大概是聂冰语刻意,照片上“涵老疗养院”这五个字格外醒目。夏忆茶苦笑,聂冰语的目的还真的达到了。

她觉得涩涩的。她没想到钟父还在世上,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她明明亲眼见证了钟父的葬礼。

既然他没死,他又为何要举行葬礼?

她一面不想见害死她父母的人,可是另外一方面又想见见现在他的样子。

看看他对过去是否有过后悔。

夏忆茶静静地站在钟父的房间外面,看着他在里面艰难地呼吸,他的头发已经几乎掉光,夏忆茶看在眼里,心里突然不忍。

夏忆茶承认自己心软,她在上楼的时候一直在想等会儿要怎么质问他,他为什么要对她的父母疯狂报复,可是到真正看到钟天刚的时候,夏忆茶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她咬咬唇,又折出去买了一些营养品,走到钟天刚所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停留了半晌,才轻轻敲门。

四目相对,夏忆茶在钟天刚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了悔恨和疲惫。

两年不见,皱纹就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夏忆茶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倒是钟天刚从惊讶中迅速回神,笑了一下,也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坐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挑了张离他很远的凳子坐下来,说:“我刚刚听说你没……所以来看看。”

他点了头,似乎没有特别惊讶,但是话音略嫌苍老:“你应该很恨我吧,我对你家做的事,你不恨都难。”他看向她的礼品,笑了下,“还带礼品,你让我有什么颜面见你。”

夏忆茶微微仰头,看着窗外:“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爸妈。我爸爸生前告诉我,在军队的时候,你曾经对他百般照顾,甚至我妈妈还是你牵的线。我爸爸曾经用感激的语气对我说,遇到你是他的幸运。可是两年前,你却疯狂地害死了他们。你一边害人,一边还装作慈眉善目地让我去钟家吃饭,你知道我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有多寒心和害怕?”

她越说越激动:“钟天刚,你做了这样的事,你就没想过后悔?就算是上上辈子的纠怨,你何必要追究到现在?你累不累?你阅历比我大,有什么事参不透的?”

钟天刚蓦地瞪大眼:“你知道了前因后果?钟逸告诉你的?”

夏忆茶冷笑了下:“忆茶,忆茶,恐怕我爷爷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大有深意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奶奶名字里有个茶字。”

钟天刚愣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没错。你奶奶当时郁郁寡欢,甚至在生你爸爸的时候小产……算了,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也不必说那些,徒增你烦恼。”

夏忆茶却不肯放过他,她的心脏剧烈收缩,声音也变大:“你也知道是徒增烦恼!你既然知道这样的报复没什么用,你何必又这么做?上上辈子的事,你记得那么清楚,那你是不是要带进仇怨坟墓里?我爸爸妈妈死了你就安心了?你就顺心了?他们有什么罪?你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弄死?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去告发你,你是会坐牢的!”

钟天刚闭上眼,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忆茶,我对不起你们全家。你要怎么做都随你,这全是我造的孽。”

夏忆茶站起身,努力抑制住发抖的身体:“我能怎么做?我难道还要像你一样么?我没那么蠢。”

她转身,抬头,欲走,却呆住。

钟逸站在门口,面色苍白。

夏忆茶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走。

她的手腕被握住,夏忆茶语气平静得吓人:“放开。”

钟逸嘴唇紧抿,握着她手的力气大得让她隐隐发疼,夏忆茶脑里一片混乱,语气冷了好几度:“放开。”

钟逸没有反应。夏忆茶突然一下子猛力摔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忆茶急匆匆走在疗养院的路上,眼泪就像珠子一样大颗大颗掉下来。她刚刚反应过度,可是现在要是让她再回去,她做的不一定就比刚刚好。

回到家,夏忆茶请了假,就把手机关了机,自己窝在公寓里,好几天都没有踏出去一步。她严重失眠,趴在床上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到最后她吃了安眠药,但是没效果,重新看药瓶说明,才发现把药拿错了。换了药之后,她好容易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觉得心里空空的,睁着眼一片茫然。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随着钟父的逝世会消散,却没想到生活就是一部制作精良的舞台剧,情节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夏忆茶支着脑袋,想去撞墙。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恨钟天刚,可是当她气急后对他说了那些话后,自己又觉得不忍心。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老去的时候,夏忆茶看着钟天刚浑浊的眼,有那么一瞬觉得,一切质问都是苍白无意义。她的爸妈已经死去,再怎么歇斯底里他们都不会再回来。钟天刚还活着,却也在背负着自己的罪孽。

钟逸握住她的手腕的那一刻,夏忆茶突然自己幼稚得可笑。第 四十五 章...

想不到连钟逸也瞒她。钟逸知道钟父还活着,但当她问他为什么不去钟天刚墓地的时候,却不说。她蓦地想起宁怡娜在她失忆后第一次来看她,当时她欲言又止的语气,现在是那么明了。他们都知道,并且瞒了她不到三年,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夏忆茶顿时觉得心凉到刻骨。

她在床上爬起来去洗漱,忽然很狗血地想起了《河东狮吼》的那段经典台词: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过想到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倒是真的有点难受了。

夏忆茶一个人在公寓里待了一周,直到顾言菲来看她。

夏忆茶去开门的时候,顾言菲吓了一跳,捧着她的脸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一周没见,脸都瘦了一圈!”

夏忆茶好久都没说话了,这时候张口说话都稍稍地有点不适应,声音有微微的沙哑:“嗯,没事,正好减肥了。”

顾言菲皱着眉进屋:“窗帘也不开,屋子里这么黑,这是要做什么?躲进小屋成一统,挺美啊?”

夏忆茶扯扯嘴角,坐下来:“你怎么来了?”

顾言菲凑过去挨着她坐下:“你都一周没上班了,听说钟逸也没来上班。给你打电话还关机,我们还以为你们提前去度蜜月了呢。结果今天经理说你请了假。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今天中午吃饭了么?”

“吃了。”

“是什么?”

“泡面。”

顾言菲翻翻白眼:“早上呢?”

“泡面加鸡蛋。”

“昨天晚上?”

“嗯,好像没吃。”

“夏忆茶!”顾言菲被气得不轻,“你这是干嘛?自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钟逸呢?你们吵架了?”

夏忆茶打开抱枕后面的拉链,把手无聊地伸进去:“没有,就是婚礼取消了。”

顾言菲大吃一惊:“为什么?”

“发生了一点儿事,不能举行了。”

“钟逸花心了?”

“不是。”

“他性格不好?不符你的意?”

“不是。”

“那是什么?”

夏忆茶扁扁嘴,突然头枕着顾言菲的肩膀说:“你让我枕着你哭会儿吧。”

顾言菲一听,肩膀稍稍放低了些,宽慰她:“没问题。”

夏忆茶真的低声呜咽,接着就是放声大哭。顾言菲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哭吧,哭过了就好受多了。”

夏忆茶哭得心脏发紧,直到喘不过气来。顾言菲边帮她顺气边叹气:“要是解不开疙瘩就出去旅游吧,我陪你。别总在屋子里待着,多憋闷。”

说到就做到是顾言菲的名言。她们的行动迅速,第二天便踏上了飞机。顾言菲说:“现在这季节去海南最好,大冬天的,我们去那里泡温泉最合适。然后再去香港购物,女人么,不打扮就是对不起自己。郁闷的女人更要会打扮自己,让男人们后悔。”

夏忆茶哭笑不得。

她们提前把年假请出来,在海南待了两周,又转往香港去狂拼。顾言菲和夏忆茶一家家地转,等到转不动了才回宾馆。夏忆茶说:“你走这么久,吴侃就不担心?”

顾言菲一脸无所谓加怨愤:“他要是担心了我叫菲言顾!”

敢情又是在吵架,夏忆茶耸耸肩,由着顾言菲拖着她走。

她俩的手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机,每天拿着张地图到处跑。夏忆茶每天和顾言菲喝咖啡购物,购物喝饮料,过得十分惬意。到晚上的时候,她们窝在房间里,一人占据一个单人沙发,毫无形象地把酸胀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有的没的聊着天。

顾言菲说:“那天吴侃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我在外面一点不都给他面子。靠,男人面子就跟纸一样薄,我又不是保姆,我干嘛要给他呵护。”

夏忆茶淡淡地笑:“有的时候一直顾及着面子会很累。”

顾言菲表示严重同意:“就是啊,在家的时候何必分得那么清。有时候我在想,人这一辈子就这几十年,是咱哭的时候多还是笑的时候多。”

夏忆茶抿嘴:“大概是笑的时候多吧。有的时候在外面笑着笑着,回来就不知道怎么把肌肉收回去了。”

顾言菲说:“所以说,有的时候要学会忘记。我有时候就在想,有些事,想不明白,还不如不想明白。”

夏忆茶笑:“敢情你在说服我呢。这么文艺范的话,竟然是你说出来,好惊讶。”

顾言菲作势去打她,夏忆茶边笑边躲开,最后还是失败,吃了顾言菲一个抱枕。

夏忆茶和顾言菲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春节。夏忆茶怎么也忘记不了那一幕,顾言菲站在T城的机场,冲着站在对面的吴侃大大地扑了过去。夏忆茶在一边看着他们笑,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

这种感觉,只有自己能体会。夏忆茶记得,她任性发火的时候,钟逸都像是浮尘般不放在心上。她甚至摔东西,结果他还是在一边闲闲地看着,她气得快,消得更快。而且每次气消之后她会很歉疚,所以每次基本上钟逸都是先苦后甜,遇苦就思甜。

她走过去和他们道别,听到吴侃说:“出去一圈儿,瘦了点儿,抱起来硌得我疼。”

顾言菲掐他:“你还敢说?!”

夏忆茶趁着他们打闹的空当说:“我先走了。”吧,我送你。”

顾言菲也是说:“就是,这么晚了一个人多不安全,一起走吧。”

夏忆茶眨眨眼,笑着说:“坏人姻缘要遭雷劈的,我还是不做电灯泡了。”

她最后还是打车回家。夏忆茶低着头走出电梯,从香港和海南带回来的东西太多,她拿了这个就掉了那个。正被弄得头大,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要帮她拿过去大部分东西。她头一蒙,立刻反应过来,就是不松手。

钟逸久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帮你。”

夏忆茶扬起脸:“不用,谢谢。”

钟逸淡笑:“几天不见,这么客气?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夏忆茶气噎。她又没再次失忆!

夏忆茶不咸不淡地笑:“不记得了,您哪位?”

钟逸笑:“我是你丈夫。”

夏忆茶假笑:“我没丈夫。”

她说出来后才觉得这句话很诡异。

钟逸很给她面子地没有笑出来:“唔……可是我们已经订婚了。”

夏忆茶把溜到嘴边的那句“那是未婚夫”生生咽回去,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撇头,他绕过去正视她,脸上还是淡淡地笑,不过夏忆茶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她皱皱眉:“你今晚去应酬了?”

钟逸愣了下:“没有。”

“那你身上怎么有股烟味儿?”

“你不喜欢?”钟逸抬起袖子闻了下,“唔,刚刚抽了支烟。”

夏忆茶眉头皱得更厉害:“你会抽烟?”

钟逸笑了下:“只是平时不抽罢了。”

夏忆茶忽然把他手里的袋子全部抢过来,往公寓走。

钟逸追上来,不再帮她,只是在一边环着胸看着她:“瞎逞强。”

这段路走得真是漫长。区区几步路,夏忆茶不得不又停下,她垂下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回去吧。”

没有回声。没有动作。

夏忆茶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想看。

钟逸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冽:“茶茶,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你对我拳打脚踢,不理不顾都可以,但是不要又是这么一直做鸵鸟,你还想躲一辈子么?”

夏忆茶再也忍不住:“什么叫又?你才是又瞒着我!这么多的事你都知道吧,过去的事情是不需要反复提起,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你能瞒着我一辈子?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傻地不知道内情!你想说什么?咱俩和好如初?可能吗?张宇骗我,你也骗我!这么大的事你都想瞒天过海,你觉得我真的幼稚到这种被人耍的地步?你想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转移话题,觉得我单纯得就像是小学生是不是?觉得我就没必要知道我父母的事情是不是?我没资格是不是?你现在来帮我提东西,是觉得一旦你想做你就能做到么?你觉得只要你想和好,我们就能和好对么?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就没有选择的理由?我就没有知情的权利?”

她一口气说下来,连肩膀都在颤抖。钟逸的手微微抬起来,却又放下去。

他沉默,她也沉默。

夏忆茶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转身提着所有的东西大步离开。

“茶茶,”他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低低的,在安静的楼道里却又格外清晰,“我爱你。”

第 四十六 章...

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是叹息。夏忆茶突然喉头一哽,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她把门关上,把所有的东西往地上一撂,紧接着就扑向了柔软的床。

她抱着枕头,就像枕头是她唯一的依靠。

夏忆茶歪着脑袋看墙上的十字绣,那是她无聊时候的杰作。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穿着紫色衣裳,眼神高傲而冷漠。她交给钟逸去裱的时候,就猜到钟逸裱的框会比她的十字绣还贵。结果也确实如此。钟逸还很理直气壮:“手工艺品,不能只看原材料的价钱。”

她斜睨着他:“这就是再加工与原材料的区别?你就是赚这个的?”

他笑:“唔,差不多吧,不全是。改天带你去看看。”

不过她到现在还没有去看过。她懒得不行,钟逸怎么诱导她都是失败。到后来他刺激她:“要是给你间屋子,再给你饭和书,我估计你能在里面呆上一个月。”

夏忆茶反而笑眯眯地点头。

她失忆的那一年,迈出别墅的次数用手指就能数出来。那段时间,钟逸就是她全部的天下。她把他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钟逸回来后一声不吭地又自己整理回去,东西杂且繁,他一直到凌晨,弄得夏忆茶心里非常愧疚。她有一个月一直在挑战他的极限,想知道他爆发的临界点在哪里,结果失败。钟逸顶多就是无奈地飘过来一眼,然后不理她,自己继续看杂志。

她那段时间没心没肺,却又患得患失。有次钟逸回来得很晚,打电话又没人接,阿姨请假回了老家,夏忆茶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还是觉得很不安。石英钟指到1点半的时候,外面的门终于开了,夏忆茶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手指尖直指他的脑门:“你去哪里了?!”

那口气就像是妻子在质问一个外出不归的丈夫,夏忆茶自己也觉察到这一点,赶紧弥补:“那个,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现在这么晚了……”

好像是越说越错,钟逸笑意加深,一手拿着外套站在门口:“嗯。昨晚手机忘记充电了。吃晚饭了么?”

夏忆茶沮丧地坐回沙发上:“没有,不饿。”

钟逸却笑出来:“那也是要吃的。想吃什么,我去做。”

被一个人一直照顾到无微不至的感觉很不错,暖暖的就像是冬天的被窝,一旦陷进去,再出来就很难。

在遇到钟逸之前,夏忆茶一直觉得女生要独立,就算是不坚强也要装坚强。不过后来她将钟逸作为她的垃圾桶后,就觉得有些话其实说出来的感觉很轻松。再后来,她鼓足勇气向钟逸告白遭拒,夏忆茶在那几天觉得很尴尬很窘很想撞墙。她那时不知道钟逸向来对女子尊重,就算是拒绝也不会当场很干脆地说出来。等到她失忆,钟逸陪着她,她一年里除了睡觉,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他一起度过。那段时间是夏忆茶难以忘记的美好时光。接着她恢复记忆,离开钟家的那一刻,她还忍不住地回望,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回望什么。

马上就要到春节,当顾言菲第五次拉着她跟她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夏忆茶终于受不了:“大小姐,T城所有的商场都快被你转遍了,所有的东西都差不多,你还想去买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