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琬面不改色,依旧是笑意盈盈,道:“县主要与我比什么?”

这般轻描淡写口气,似乎是来什么都无所谓,比都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胸有成竹到这个地步,更是叫荣和县主不满。

“琴棋书画,样样来就太慢了,不如只比琴,你若跟得上我,便是你赢。”

此言一出,有人看戏,有人不齿,有人盼着楚维琬能杀一杀荣和县主的傲气。

楚维瑢握了楚维琬的手。低声道:“县主十指纤巧灵活,再快的谱子都能信手弹来,这是故意难姐姐呢。”

楚维琬笑着反握了楚维瑢的手,淡淡道:“无妨的。”

见楚维琬起身,原本在比试琴艺的两位姑娘让出了位子。

偏偏荣和县主自恃琴艺出众,不肯轻饶了旁人,让仆妇把花厅靠水的门板卸下。叫湖水对面的各府太太、奶奶和哥儿们一览无遗。

楚维琬不以为意。坐下调音,青葱手指轻抚琴面,显得沉着冷静。

楚维瑢皱眉。叫楚维琳劝了几句,倒也安下心来。

楚维琳并不担忧,她记得前世便是如此,楚维琬是胜者。她不需害怕。

这边的动静果真引来了其他几处的注意,也有不少官夫人清楚荣和县主脾性。晓得定是她硬拉着楚维琬比试,还特意让大家伙都看见,不免同情地看了黄氏一眼。

黄氏见楚维琬当众比试,还是和荣和县主比琴艺。便是晓得女儿深浅,也不免捏了一把汗,可当着他人面。她只能故作镇静,这会儿开口。无论是夸赞还是自谦,在结果没出来之前都不妥当,还会平白落了口实。

另一边,常郁明眼尖看了过来,惊讶与楚维璟道:“快看,那不是你家姐姐,这是要和荣和县主比琴?”

这一吼,倒是引得众人来看。

楚维璟与楚维琮一道,叫几个相熟的围在中间,纷纷询问楚维琬的琴艺如何。

常郁明最喜摆擂设赌,摇着脑袋道:“别说表兄弟之间不相帮,实在是县主琴艺出众,我压县主赢。”

此言一出,本想压荣和县主的人一时打了退堂鼓,哪个不知道常郁明十赌九输,若跟着他下注,也要被带到沟里去了。可荣和县主的琴艺摆在那儿,犹豫了片刻,有一人咬牙下注,后头人纷纷跟着压了。

楚维璟和楚维琮自要给楚维琬撑些场面,却不想常郁昀也参与进来,压在了楚维琬身上。

“五弟,你这是…”常郁明急道。

常郁昀笑得高深莫测,道:“这叫左右通吃。”

一句话,就把常郁明给堵了回去。

崇王世子戎马出身,不羁那些规矩礼数,军中多有将士在比武时添些彩头助兴,他也时不时会参与,这会儿看旁人下注,不由也起了性子:“那我就做一回庄。”

隔着湖面,也能看到对面热闹,荣和县主冷笑,这便是她要的效果,今日一比,人人都会知道,这来自旧都的楚维琬不过如此,一样比不得她这个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荣和县主坐下,略调了音,起手轻挑、回拨,曲调如流水。

楚维琬不紧不慢跟上,显得游刃有余。

从平缓到急切,不消片刻,便是两人你追我赶,音色一阵急过一阵,叮咚之声如战鼓一般袭人心肺,引得崇王世子血脉沸腾起来。

他回京不久,不知道什么京城才女、旧都名媛,平日里也断不会去打听这些,他在意的只有琴声。

最初时,他没有去看过那两个弹琴之人,他只是竖耳听着,到了此刻,不知不觉间,竟是有些想知道是怎样的妙人指下生花,让他一闭眼就能回到那热血激昂的战场上。

琴声急急切切,如离弦之箭…

咚——

琴弦崩断。

荣和县主白皙的指尖冒了血丝,她喘着粗气怔怔看着断裂的琴弦,再听着楚维琬的琴声,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败了,她说,只要楚维琬跟得上她,便是赢了,但到了中途,她知道,是她在追赶着楚维琬,这样的认知让她惶恐,手指发软,逼到了最后,也就是断弦。

而崇王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震,战场上磨练的敏锐让他在思考之前已经本能地扭头去看,楚维琬低着头,他辨不清容貌,只觉得清丽脱俗之气伴着琴声扑面而来,让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楚维琬的琴没有停,楚维琳让侍女送了一盏香炉,点了浓浓檀香,亲自捧着送到了楚维琬身边。

别人当她是以香助兴,还觉得这香点得太迟了些,只有楚维琳心中如明镜一般,她这香不是那样的用途。

只希望这浓郁香味能住楚维琬一把,能化解楚维瑚设下的那些麻烦,能让楚维琬离宣平侯府的这位荣安县主,离那位小侯爷远一些。

第六十三章 合眼

青烟袅袅,如绕梁之音,楚维琬渐渐放慢了弹奏的速度,要说刚才是两军对垒厮杀,这会儿就是大势已定残阳下收拾战场,徐徐缠绕的青烟好似硝烟弥漫,只等落日后散去。

琴声低吟如泣,指尖缓缓,直至终了。

一曲奏完,楚维琬没有起身,她垂着头坐在那儿,肩膀起伏,匀了好久的气,十指酸痛,她互相按压了一番。

荣和县主的琴技不是虚的,楚维琬也是使出了通身的本事才把对方压制了过去,若不是荣和县主先乱了心神章法,只怕两人还要缠斗。

闻着楚维琳点的香,宁神的味道让她慢慢平静下来,楚维琬冲楚维琳嫣然一笑,姐妹两人相扶着起了身。

别说对面哥儿们那里,便是那些太太、奶奶们都想瞧瞧能比过荣和县主的姑娘到底是如何相貌,等楚维琬一抬头,才看清这张远山黛眉、清水芙蓉般的脸。

崇王世子定睛看着,他能百步穿杨,箭术出众之余,眼神也是极好的,隔着湖水对面两姐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般清晰,一个温婉娴淑,一个窈窕可人,当真是一对姐妹花。

他本看得专心,也没去细想这般盯着看是否合适,直到一旁的常郁明哀嚎一声才想起那赌注,赶紧收拢了心思,干咳一声掩过了尴尬。

却还有一人没有移开目光,桃花眼底淡淡笑容,仿若映入眼帘的是这春日里最动人的风景一般。

楚维璟注意到了。拿手肘轻轻撞了撞常郁昀,低声道:“便是自家表姐妹,也不该这般…”

常郁昀依旧大大方方,笑着道:“我只是想看看,她们丝毫不给荣和县主留颜面,会如何收场。”

这么一说,似乎也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楚维璟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了。

另一处,亦有人专心看着这场比试。

长公主设宴,她自己并不参与到官夫人之中。只和几位王妃、公侯夫人一道,坐在不远处的水阁里。

见底下热闹,长公主笑着道:“看着她们一个个,倒是想起我未出阁的时候了。茹娘。还记得吗?我们那时比的是琵琶吧?你那一曲反弹琵琶可把我那弟弟的心给捆住了。”

茹娘是崇王妃的闺名,她闻言脸颊微红。却不扭捏,道:“这么多年前的事体,殿下还拿来打趣,不过底下这两个姑娘的琴技确实不错。宣平侯的这个女儿,连太后都喜欢呢。”

宣平侯夫人坐在一旁,荣和县主比试之初。她信心满满,但也说了些自谦的场面话。可任谁都听得出她压根没想过女儿会败,到了此刻听了崇王妃的话,只觉得满满讽刺味道,讪讪笑了笑。

崇王妃原本没有打击人的意思,宣平侯夫人这般反应,让她感觉无趣极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姑娘家比试,自然有个高低,她当年没有让过长公主,也不觉得官家姑娘就一定要让了县主,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定是荣和县主挑衅在先,人家不得不应战。

遥遥的,崇王妃也留意到了自家儿子那边的情况。

知子莫若母,虽然儿子多年不在身边,可崇王妃一看他的神色就能猜出一点半点来。

世子随崇王上战场,几年下来,到底耽搁了婚事,做母亲的心急却也不能阻碍了孩子前程,这回世子回京,崇王妃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迎春宴上相看一两个合眼缘的姑娘,再把亲事定下来的。

既然世子对那官家姑娘有些意思,不如就顺水推舟问上一问吧。

崇王妃笑着与长公主道:“我走动得少,这底下那么多孩子,也只认识荣和,与荣和比琴的又是哪个?”

长公主答不上来,她身边的年老女官伶俐,过府的各家姑娘的出身背景都熟记在心,便介绍道:“那是楚府的三姑娘,祖父曾做过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虽是楚氏迁来了京城的这一支出身,却是在旧都养大的。说起旧都楚氏,不晓得长公主还记得康平爷的娴贵妃娘娘吗?长公主小时候还由那位娘娘照顾过一个月呢,就是那个楚氏。另外,三姑娘的祖母闻氏,是太祖爷亲封的惠毓郡主的嫡次女。”

“曾祖爷的那位贵妃?我那时小,这会儿想来,只记得是个满头白发的和蔼老太太了,”长公主听完笑了,“这姑娘倒有些来历。

提起康平爷的娴贵妃娘娘,长公主的语气亲昵不少,只是今日请的本就是皇亲勋贵官宦人家,真要细细算起来,哪个没有一点儿来头?

崇王妃亦是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楚维琬,暗自盘算,只听这只言片语,出身上虽算不得一等一的好,但也不落了下风。

坐在边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淑人抿了一口香茗,淡笑着道:“去年楚家三姑娘及笄,我去观了礼,瞧着是个规矩得体的孩子,我很是喜欢,还有那楚家六姑娘,就是刚刚点香的那个,也是个聪慧可人的,要不是我那孙儿太小,我都要厚着脸皮去求一求了。”

此言一出,人人惊讶。

夏淑人在各府走动得多,看姑娘的眼神很毒,能得她夸赞,自有过人之处。从前夏淑人赞过不少姑娘,却从未有过后头这一句,可见是楚家姐妹当真讨了她的喜欢。

本来这夸耀应当是给了荣和县主的,哪知让一个“野路子”抢走了,宣平侯夫人沉着脸,连脖子上那条吸人眼球的南珠项链都黯淡了许多。

另一边,崇王妃则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只细巧玉镯,交到了身边侍女手中:“赏给楚三姑娘,请她下回来府上与我弹弹琴,王府里那两个男人常年离京,我一个人闷得慌,能添个知心的女儿,比养个儿子强,”说完,又笑着与夏淑人道,“我最是羡慕你,女儿贴心,再冷的天,这心都捂得火烫了。”

话音一落,大伙儿都笑了。

坐在的都是通透人,自然听出了那底下的意思,这是合了崇王妃的眼缘了,等再多看看,要是楚维琬知礼懂事,自是要抬举的,若不合适,也不会太损了姑娘家的名声。

而在姑娘们这边,荣和县主一张脸铁青,全然没有了之前高傲的样子,董凌音虽与她交好,也不敢贸然开口,就怕引火烧身。

楚维琬缓步上前,略一行礼,含笑道:“县主承让了。”

没有说是断弦,也不自谦几句,只清楚明了地说出了胜负。

董凌音的唇角抽了抽,更是觉得楚维琬太过自大了些,她不敢惹荣和县主,却能发作楚维琬,总归这事因她而起,她若置身事外,还不知道荣和县主会如何秋后算账呢。

“得意什么?要不是这琴断了,还不知道…”

“够了!”董凌音话未说完,被荣和县主生生打断,“还嫌不够丢人!”

已经丢了面子,荣和县主再生气再懊恼也没有办法,可输了就是输了,寻那些借口根本就是自寻难堪,楚维琬直白了当,不提那些琐碎事,反倒让荣和县主能够接受一些。

要是假惺惺说那些话,她肯定会发作的。

可再能接受,在看到崇王妃身边的侍女时,荣和县主依旧忍不下,扭头跑了出去。

“楚三姑娘,姑娘琴艺出众,这是王妃赏姑娘的,等姑娘方便时,王妃想请姑娘过府。”侍女说得明明白白,把玉镯子交到了楚维琬手中。

楚维琬愣怔,她不是不知事,就是太过明白崇王妃的意思,一时之间才不知如何示好。

“扑哧——”楚维琳先笑出了声,趁着楚维琬没有回神,伸手抽走了她袖中的帕子,拿到还冒着烟的香炉上来回熏了熏,“我给姐姐备好了帕子,姐姐若是红了脸,还有个遮羞的。”

叶语姝跟着笑了起来,指着楚维琳乐得说不出话来。

闺阁之事,说羞是羞的,但又偏偏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真被说破了,倒也没那么扭捏了。

楚维琬嗔了楚维琳一眼,轻巧夺了帕子回去:“没个正经!”

姑娘们这儿哄笑着散了,对面黄氏不知这里情况,等使人一打听,难掩面上喜色。

崇王妃心善之人,既然出了手,断不会让楚维琬丢了脸面的,成了,那是皇家亲眷,便是不成,以崇王妃的性子也要认了干女儿,让楚维琬做半个宗亲。

崇王世子也看到了母亲身边的侍女赏了楚维琬,心绪缠缠绕绕说不清楚,到最后只觉得那是种甜甜的味道。

许是有了这比琴在先,各处更加热闹起来,也有胆大的姑娘知道哥儿们那里在作对子,让仆妇去取了来品读。

楚维琳陪楚维琬坐着,静静等着下面的发展,见楚维瑚要去更衣,她心中沉沉。

果不其然,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便有侍女进来,悄声与楚家几个姐妹道:“楚七姑娘不小心崴了脚,在前头亭中坐着。”

楚维琬担心楚维瑚,起身要去寻,楚维琳拉了拉楚维琬的袖口,道:“我跟姐姐一道去,扶她回来也要人手的。”

第六十四章 陷害

有侍女引路,姐妹俩沿着湖边走,应对的法子楚维琳想好了,眼看着拐过前头这个弯就到了楚维瑚处,便停下了脚步。

“三姐姐,我眼睛不舒服,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楚维琳问道。

楚维琬听了,见楚维琳不停揉着,赶忙抬手止住了她:“别揉,越揉越红越难受。”

“姐姐借我帕子擦擦吧。”

楚维琬掏出了帕子,楚维琳接过擦拭,清雅檀香味道让她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

“别让七妹妹等急了。”楚维琬道。

楚维琳点了头,趁着楚维琳不在意,从袖中另取出一方帕塞入她手中,楚维琬不疑有他,顺手收了起来。

湖边亭中,楚维瑚垂着脑袋,听见脚步声,她欣喜抬头:“姐姐!”

那般自然神色,丝毫看不出有异样的心思。

楚维琳抿了抿唇,论面上功夫,她当真是连楚维瑚都比不过呢。

楚维琬提步入了亭子,蹲下身子与楚维瑚道:“哪里伤着了?”

“这里,”楚维瑚指了指左脚裸,“我歇了会儿,倒是没有那么痛了,想来应该没什么事的。这里不是自家地方,今日又那么多人,我忍一忍,姐姐们扶我回花厅吧。”

楚维琬闻言一愣,复又心暖暖。她从小离京,这个庶妹年幼,颇得祖母、母亲喜爱,养得很是娇贵。若是伤着了多半是哭红了鼻子了,可没想到,楚维瑚也有识大体的地方,这番话说得很是在理,毕竟是长公主府邸,还是莫要多添了事情。

姑娘家的脚裸也不能在青天白日下看,楚维琬柔声安慰了几句。没有劳动那侍女。让楚维琳搭把手扶了楚维瑚起来。

楚维琳应了,姐妹三人沿着来路往回走,楚维瑚的脚是真伤着了。没走几步路,面上就冒了一层薄汗,她只管咬着牙,不肯做声。

似是怕摔到了楚维瑚。楚维琬一直盯着看路。

楚维瑚咬着下唇,抬眼见不远处有一红衣男子过来。她赶紧停下,略站直了些:“姐姐。”

楚维琳顺着楚维瑚的视线望去,那来人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已是要到了跟前。正是那宣平侯府中的小侯爷。

此地路窄,打一个照面,自有一方要让出些路来。

眼看着小侯爷过来。楚维琬示意两个妹妹往边上挪开些,而后福身请了安。

“你就是楚三?”小侯爷语气不善。上下扫了楚维琬几眼,“不过尔尔。”

这是故意寻事,分明是亲妹妹荣和县主丢了脸面,替妹妹示威罢了。

楚维琬心平,并不应声,楚维瑚却有些耐不住,仰头要顶回去,叫楚维琬拉住了。

小侯爷似乎也不想再为难几个姑娘家,瞪了楚维瑚一眼,擦身过去了。

楚维琳从头到尾都留心着楚维瑚的举动,心底冰冷一片,她亲眼看到楚维瑚趁着楚维琬拉住她的机会,暗悄悄抽走了楚维琬的帕子,又趁着擦身而过的机会,塞到了小侯爷的手中。

饶是晓得前世变故,可亲眼看着楚维瑚陷害楚维琬,还是寒心不已。

幸好,她刚刚已经暗地换了帕子。

三人继续往回走,眼看着要入了花厅,一串脚步声从后头追了上来。

“楚三你给我站住!”

楚维琬不解回头,还未看清,已叫来人重重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

是荣和县主。

听见外头声音,花厅里的姑娘们不禁纷纷张望,见是荣和县主寻事,不由皱了皱眉头。

输了也就输了吧,这推人又是何必?

荣和县主杏眸瞪得圆圆的,手中握着一方白锦帕子,怒道:“你为什么要私会我兄长,还送她帕子!一个姑娘家,私相授受,不知廉耻!”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看向楚维琬的眼神都变了,亦有相熟的几个姑娘窃窃咬着耳朵。

“那帕子…”楚维琬黛眉微皱,伸手去取袖中锦帕,却空空如也,再细看荣和县主手中帕子,似乎真与自己的有七八分相似。

“你浑说什么!”楚维瑚已经叫嚷了起来。

“这帕子上绣了一朵梅花,你敢说不是你姐姐的?”

楚维瑚急得跳脚,楚维琬却在思索,她记得的,楚维琳借了她的帕子擦眼,而后她就收起来了。

那之后呢?虽然遇见过小侯爷,但她绝没有行过那等事体,为何帕子就不见了?

是路上不小心掉了?偏偏还叫小侯爷亦或是荣和县主捡了去?

楚维琬不信,但她更没有想到是楚维瑚设局害了她。

楚维琳却是清清楚楚的,前世时便是这样,楚维瑚偷走的就是楚维琬的帕子,荣和县主咬定是楚维琬私相授受,帕子在旁人手上,那带路的侍女也是被人买通了的,不肯说句公道话,楚维琬再是玲珑也寻不到脱身之法。

再有楚维瑚在旁,瞧着是帮姐姐喊冤,可无论她喊不喊,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有人不信楚维琬会弃崇王世子妃的前途而去给小侯爷当填房,可证据在这里,那些推论都是虚的。

到最后,崇王府那里自然是不了了之,宣平侯府求娶,楚维琬名声已坏,只能匆忙上轿,闻老太太和黄氏再是心疼也帮不上分毫。

直到楚维琬进门后一个月,荣和县主寻她晦气,争了几句之后,才被傲脾气急性子的荣和一语道破。

“连亲妹妹都看不惯你,容不下你,你还摆什么架子?私相授受,自然是你那庶出的妹妹偷了你的帕子喽,她可是最讨厌你的。这才会跟我定下了这样的计策,你被瞒在鼓里不好受吧?我就告诉你了,还不赶紧谢谢我?”扭曲的笑容爬上了荣和县主的脸庞,嫉妒、愤怒、得意,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哪里还有一个豆蔻少女该有的天真。

楚维琬无力去评断小姑的好坏,她只为了楚维瑚而伤心。

这些事体传回了楚府。黄氏那里还会对楚维瑚客气。几乎打断了楚维瑚的一双腿。

而楚维瑚的理由却很简单,简单到让黄氏瞠目结舌。

因着楚维琬远在旧都,思女心切的黄氏待两个庶女倒是客气平和。尤其是嘴巧开朗讨喜的楚维瑚,隐约有半个嫡女一般的待遇了。

小时候楚维瑚不懂事,以为黄氏和闻老太太是真心喜欢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不用她去寄人篱下吃苦,也比庶姐楚维瑢多几分体面。直到楚维琬归家,那通身嫡出贵女气派让她一夜之间醒悟过来。

黄氏待楚维琬才是真真的宠爱,琴棋书画样样不松懈的磨练,言谈举止细细雕琢。那才是为人母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