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花了一刻钟,总算是离茶摊更近了一步,因而车上也能听到里头到底在闹些什么了。

摆茶摊的老两口已经被吓得跑出了摊子,心惊胆颤地看着里头闹起来的两帮人,他们就是想赚些家用,哪里知道会碰见乡绅争执。

楚维璟个头本就高,又坐在马上,踩着马镫站起来看了眼,待看清里头状况,脸一下子就青了。

虽不晓得为了什么闹起来的,但阮氏的父亲被围在里头,脸上已经带了伤。

不管楚、阮两家底下关系有多交恶,表面上还是姻亲,尤其是楚维璟,他是阮氏的继子,若故意置阮家人于不顾,传扬出去并不好听。

可要叫他去帮把手,楚维璟一万个不愿意,干脆侧转过头当不清楚情况,最好没人认出来,让他们顺顺利利地过去就好了。

偏偏,事与愿违。

阮氏的兄长阮德被逼得上串下跳,站在木板桌上瞧见了楚府的马车,他大叫起来:“别打啦别打啦,我们亲家在外头!”

认识阮德的都晓得他没少左一个亲家右一个亲家的宣扬他们和楚府的关系,谋来了不少好处,今日寻阮德麻烦的也是从前被他谋了好处去的一个童员外。

眼看着阮氏过世、阮德被楚家冷淡对待,童员外觉得他们两家的关系到头了,便想把送出去的好处都收回来,阮德哪里会同意,便交恶了。今日到玄明山来,叫人给堵上了。

童员外的人一听楚家人出现了,一时有些吃不准,暂时停了手。

楚维璟被拖下了水,又是气又是恼,可又不能拍拍马屁股直接走人,见人群分开了,他冷眼望着阮家的几个人。

阮德看到了楚维璟,好不容易燃起来的那点希望一下子又破灭了,别人还好说,楚维璟这个直脾气,他还真拿捏不准。

可如今叫这么人多盯着,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说楚维璟也比童员外好应付,阮德腆着脸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璟哥儿,快帮帮舅舅,这帮贼人忒不要脸了!”

第一百零一章 闹事(二)

舅舅?

哪里来的舅舅?

坐在马车里的楚维琮皱了眉头,这声音陌生得狠,他实在想不起家中有这么一位亲戚,便低声去问楚维琳和楚维瑷:“外头是哪个舅舅?”

楚维瑷也不晓得,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楚维琳起先怔了怔,待听到外头那人又叫起来的时候,她恍然大悟。

会以“璟哥儿”相称的,从来都只有阮家人。

当年丑事已经揭穿,竟然还敢如此套近乎,楚维琳都要对阮家人刮目相看了。

楚维璟心里跟火烧似的,他很想呛回去,直来直往惯了,实在没心思和阮德做表面上的和气。

“呦!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楚三在这儿。”

楚维璟刚要开口,突然听见有人横插了一句进来,他挑眉循声望去,便瞧见了一个宝蓝身影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待看清了来人,楚维璟皮笑肉不笑,道:“李二哥。”

李羡勾了楚维璟的肩,嬉笑道:“今日也真是巧了,我陪母亲拜了菩萨回来,哪知这路就堵上了,上来一看,竟然是你。遇见麻烦了?要不要帮忙?”

楚维璟还未应声,阮德已经接了话过去,急切道:“要的要的!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仗义人。我是璟哥儿的娘舅,这些贼人打我们父子哩。”

这么一说,李羡倒是搞明白面前之人的来历了。李家和楚家是姻亲。李羡自然知道楚维璟的母族孙氏一族极少和楚家往来了,至于后来的阮氏,楚维琛不知道提过几次他们不合了,既然不合,楚维璟怎么会替阮家人出头呢。

李羡哈哈一笑,朗声道:“娘舅娘舅,娘都没了。还认什么舅舅?是不是啊楚三?”

这话听起来是在打压阮德,气得阮德一张脸涨得青紫。可细细琢磨起来,这坑的是楚维璟。

外头人怎知其中门道,只看到继母过世,楚维璟对继母的父亲兄长爱理不理。根本不认这门亲了。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再添点油加点醋,谁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楚维璟一双剑眉拧得紧紧的,他突然就想到了闻老太太的那句话。

不要为了维瑞毁了他自个儿的前程和名声,同样的,在这么多百姓跟前,他又何必为了一个阮德毁了自己。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要楚维璟和颜悦色地替阮德解决问题,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他利索地挥开了李羡搭在他肩头的手臂。目光里全是不认同:“你要做那没了娘就不认舅的人,那是你的事,别套到我身上来。”

阮德一听这话。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就是就是,璟哥儿才不是那种人!璟哥儿,快帮帮舅舅吧。”

楚维璟深吸了一口气,把李羡晾在了一边,把阮德拉到了马车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阮德干笑了两声。胸口刚被童员外的人打了两拳,这一笑就岔了气。痛得直喘,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当初他们自个儿送了礼,我是勉为其难收下的,现在这是树倒猢狲散啊,就因为我那妹子没了,大摇大摆要来讨东西。璟哥儿你说说,有没有这种道理的?”

楚维璟从不爱和阮德打交道,但依阮家人的行事来看,这话显然信一半都是多的了,谁知道是别人送的还是阮德招摇撞骗诓回来的,但总归如今是叫别人讨到了脑门上,不给就动手了。

楚维琳坐在车里,外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人家要,不如还了吧。”楚维瑷小声与楚维琳咬耳朵。

楚维琳也是这么个意思,这倒不是怕童员外,而是楚府毕竟是官宦人家,最要紧的是名声。

楚维璟心底透亮,道:“他们要就还了,省的动手动脚的。”

阮德一听这话就急了,他拉住楚维璟是求个靠山的,不是认输了的:“这不行,开了这个先河,以后阿猫阿狗都来家里讨东西了!”

“你今日要是不喊住我,别说是不还东西,你有能耐打回去打趴下两个都没关系,但我在这儿就不行了,”楚维璟撇了撇嘴,道,“我们楚家是官宦,我帮着把人打发了,这成了什么?欺压百姓!人家光着脚,我们可穿着鞋。这些人我骂不得打不得,动手还不及你利索,除了叫你把东西还回去,还能怎么办?”

听起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官家子弟欺压几个员外府上的小厮,这可是天子脚下,楚家几位官老爷是要直接被参上一本的。

为了阮氏的事情,楚伦凛那天没给阮德半点好颜色,这要是再给楚家惹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他以后还怎么顶着楚家姻亲的名头行事?

可今天要把童员外的东西还回去…

阮德的胸口又痛了起来,捂着喘了会儿,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把楚维璟拉扯进来占不到半点便宜还要亏本,他绝对不开那个口。

楚维璟只想快些息事宁人,便与茶摊里的众人道:“已经答应退东西了,就别动手了,一会去阮府上搬吧。”

童员外的手下原就只想取回东西,并不想闹出人命来,一听能搬了,也不动手了,架起挂了彩的阮老爷就往阮府方向跑,阮德一看老父被带走了,哪里还有旁的心思,撒开腿追了上去。

这出闹剧收了场,围观的人散了,前头的车马没有被堵着,便依次移动起来。

楚维璟从腰间钱袋子里倒出了些碎银子。送到了摆摊的老头手中:“害得你们做不成生意,这些碎银且收下吧。”

老头捏着手中的银子,半响没说话。他们都穷苦山里人家。玄明山香火旺,他们就在这里摆个小摊补些家用,今天这一闹,别说是没赚到钱,这桌椅茶碗,赚钱的家伙都叫人砸得狼藉一片。

可神仙们打架,他们两个山里老民有什么办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却不想,有人赔了这么多银子。

这比摆茶摊多了太多了。

老头眼里泛光,老婆子怕他耿直脾气不肯收,赶忙过来磕了头:“大恩大德绝不敢忘。”

贵人们不知当家难。老婆子却要念着家里张着嘴要吃饭的孙子孙女,这些碎银够他们好好过一年了。

楚维璟扶了老婆子一把,李羡勾着唇角直笑:“待外人都比待舅舅亲,楚三,不太好吧?”

这是明晃晃的寻事的。

楚维璟并不清楚哪儿得罪了李羡,让他这般惦记着找麻烦:“这儿路也顺畅了,等我们过去了,你们也能动了,你还是回去护着些车吧。”

李羡眯了眯眼睛。快步往楚维琳的马车行来:“楚三,里头是哪一位长辈?我也好请个安。”

自从上回在花园里见过李羡之后,楚维琳就对这人很是反感。一个将门出身的少年,心胸那般狭窄做口舌之争,实在是让别人想远远回避,莫要和他有什么交集。

可如今车里就楚维琳、楚维琮和楚维瑷,全是做弟弟妹妹的,根本不能托大。要真论礼数,该是他们去后头给李大太太请安。

以楚维琳对李羡的认知。即便这儿是山路旁,人来人往,李羡也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的。

楚维璟张了张嘴,想胡编乱造又不可能,正要想个法子,就见车帘浅浅掀开了一个角,露出半张漂亮的脸。

柳叶眉、樱桃嘴,眼睛乌黑透亮,正是流玉。

流玉指尖捏着车帘,浅笑道:“奴婢给李二爷请安,车上是奴婢的主子。”

李羡逢年过节入府走动时也是去过璋荣院的,一见流玉就认了出来,他笑容僵在脸上:“原来老太太出行,晚辈冲撞了老太太,还请老太太见谅。”

李羡还在等着闻老太太发话,流玉已经放下了帘子,里头再没传出什么动静来。

楚维璟见此,翻身上马,催着车把式启程。

李羡只能看着他们离开,而后回到自家车旁,和李大太太说了一番。

“竟是大老太太出门?这倒是稀罕事!早知如此,我就算不便下车,也要让妈妈上去问了安的。”李大太太诧异不已。

李羡摇头,道:“楚家人眼睛长在脑门上呢。二房那位填房太太一过世,楚三就对她娘家人爱理不理的,母亲,姑母是庶子媳妇,将来有个万一,哪里还会记得有我们这姻亲。您没瞧见,刚刚我话才说完,流玉那丫头就把帘子放下来。”

李大太太正琢磨着李羡的话,她是不太认同李羡的看法的,阮府是个什么出身?李家再不济,也是替朝廷效命的,哪里能相提并论,待听到了流玉的名字,她惊愕道:“你姑母昨儿个还跟我说,大老太太把流玉赏给了六姑娘,偏心得不得了了。”

李羡惊讶,再一想刚刚流玉的说辞和反应,只怕那车里本就没有闻老太太,是流玉诈他的。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楚家人不给他们李家体面,气恼不已。

也不管李大太太怎么劝他,李羡上了马,高高挥了鞭子往前头追去。

前头马车上,楚维琳靠着引枕养神,刚才想出那样的主意来也是没有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诓住了李羡再说,好过多做纠缠。

楚维瑷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与流玉道:“亏得姐姐在这儿。”

楚维琮隔着帘子与楚维璟说话,他耳朵灵,突然就听见些动静:“我好像听见后头有快马的声音。”

“许是有急事,快马加鞭了吧。”

楚维璟扭头去看后面,只见一抹宝蓝赶了上来,他心道不妙。

第一百零二章 雨夜(一)

楚维琳几个坐的是马车,本就比不上骏马飞奔,楚维璟见状,也收了避开的心思,与车子里的弟妹说了一声,依旧照着原本的速度前行。

李羡弓身半坐在马上,速度极快,他眼神好,楚维璟转头看了一眼的动作尽收眼底,他丝毫不减速度,直直越过了楚府的马车,才用力拉了缰绳。

“怎么走得这般急?”李羡凉凉开口。

楚维璟面色不虞,淡淡道:“正往府里赶,三房的叔祖母摔伤了。”

李羡一听这话,最初的反应是楚维璟又在胡诌,可转念一想,没有这般诅咒长辈的道理,况且李氏就是三房的媳妇,这话是真是假,回头一打听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李羡的情绪倒是平稳些了。

他刚才是气极恼极,没有仔细想一想就追了上来,可眼看着前头的马车越近,心里就越打鼓。

流玉那话说得滴水不漏,她既然已经被赐给了楚维琳,她的主子自然不是闻老太太了,揪着这一点不放,似乎也站不住脚。

可人已经在马上了,难道还能扭头回去不成?

李羡憋着一口气,可他实在不晓得要怎么兴师问罪,被楚维璟这话一挡,倒觉得是个台阶。能顺着下了。

可就这么作罢,多少有些心不甘,李羡撇了撇嘴。道:“原来如此,老太太受伤了做晚辈的自然心急如焚,没顾着上给长辈请安,也是情有可原。”

楚维璟挑眉,没有接这个话。

坐在车里的三个人听见了,具是面面相窥。

楚维琳一听这话,算是弄明白李羡的那些心理了。

上一回园子里见面。她只觉得李羡心胸狭隘,有些不可理喻。可如今看来,与其说是心胸问题,不如说是家族影响。

李家是将门,而且是新贵。根基浅,比不得书香之家有底气,因而在面对世家子女时会感觉低人一等,旁人说什么都会觉得是在影射他们似的,这一点在李氏身上就可窥一斑了。

自认已经是官身了,正三品的明威将军在京城也算是赫赫大名,子弟又多习武,在军中任职,可这样的出身在世家大族眼中依旧是“山野莽夫”。上不得台面的。

李家人一面厌恶世家规矩等级,如李氏厌恶世家女眷们的眼高于顶,一面又想走进世家的生活里。成为真正的一份子而想法设法与世家子弟联姻,可即便如此,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强烈的自尊心催生了强烈的自卑感,所以楚维璟和楚维琳今日没有向李大太太请安的怠慢之举在李羡眼中才那么的可恶。

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他们有心怠慢,今日闹成那样。实在不方便过去请安,再说了。以李羡的性格,只让个婆子过去问安,一样是要不依不饶的。

虽然能弄明白李羡的心理,但楚维琳对此也不能苟同。

对于一个自卑之人,说什么都是无益的,就好比她和楚维琬欣赏旧都风情的首饰,在楚维琛眼里都好似在炫耀一般,即便她们根本没有那样的意思。

楚维瑷捏着帕子坐在楚维琳身边,她不喜李羡这般纠缠,又怕耽搁了回府的时辰,便不时看楚维琳几眼。

楚维琮毕竟是男子,说话比两个姐姐方便些,便掀开帘子伸出了脑袋,道:“李二表兄,我们几个担心祖母身子,要赶回府里去,还烦请表兄与李大太太告了罪。”

李羡还未开口,突然听见天边远处几声闷雷。

楚维琮循声望去,那里已经是乌云一片。

夏日里的午后就是如此,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落了大雨,这会儿瞧着还远,说不准再过一会儿这云就要追过来了。

楚维琮忙道:“等落了大雨这路就不好走了。表兄和李大太太也快些回城吧。”

事有轻重缓急,李羡也不再停留,转身去寻李大太太。

楚维璟夹了夹马肚子,吩咐车把式快些回城。

没一会儿,风就大了起来,马车边不时有快马经过,扬着鞭子往城中赶,亦有行不快的马车,嘚嘚往前跑。

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天就暗了下来,风吹起了路面的沙石,直直就朝着面门来。

车把式一看这情况,与楚维璟商量道:“三爷,这路不好走了,天黑风又大看不清路了,等下了雨,更加走不了了。”

楚维璟也被这风吹得睁不开眼,再看四周其他的行人,也都是焦急不已,商量着要回刚刚路过的一座寺庙避雨。

若不是府里有事,楚维璟也打算去避一避,可一想到府中的章老太太,一时有些犹豫。

楚维琳坐在车里,也能感觉到外头的飞沙走石,她眯着眼睛微微掀开些车帘:“还是避一避吧。”

正说着,前头方便有马车掉转了头行来,楚维璟问了一句,才晓得前头有山石崩塌挡住了路,似乎还有来不及躲避的人被埋了进去。

兄妹几人听得心惊胆颤,这会儿也不用纠结是不是要赶回去了,这山路什么时候挖通时候时候才能通过了。

前头陆陆续续有车马回来,楚维璟吩咐车把式掉转头,想往寺庙里去。

刚要启程,听见背后马蹄声急急,还有人唤着“维璟”。

楚维璟惊讶,仔细一辩,那人竟是常郁昀。

“前头路塌了,走不了了。”常郁昀赶上了他们,苦笑道。

楚维璟没料到今天遇到了李家人又会遇见常郁昀。失笑道:“正打算去庙里。”

听见常郁昀声音,楚维琮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高高兴兴道:“昀表兄!”

这一下轮到常郁昀意外了。透过车帘子的缝隙,他看到车里头还有人,便问道:“车上是?”

“是我姐姐和八姐姐。”楚维琮道。

见到了楚维琮,常郁昀就猜到楚维琳也在,他一面挡风,一面与楚维璟道:“今日菩萨生辰,上山进香的人很多。叫这风一阻,庙里怕是要收容了不少人了。不如去庄子上。就从前头上去,一刻钟就到了。”

女眷出门讲究多,毕竟有两位姑娘家,没有安排好厢房。在庙里人挤人过夜总归不妥当的。

楚维璟闻言没有犹豫,随着常郁昀往庄子上去。

楚维琳心里犯着嘀咕,在她的印象里,别说是常郁昀,便是常府之中,也没有哪位在这附近有庄子的。

说是一刻钟,可路难走就耽搁了时间,行至半途黄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了下来,车厢一阵叮铛。楚维璟和常郁昀更是一下子就浑身湿透了。

好在除了淋了雨,路上也没其他麻烦,就到了庄子外头。

看守庄子是两口子。男的冒雨摆了木板,让马车绕过影壁,直直到了正屋外头。

后头车上的丫鬟婆子鱼贯下车,撑着伞到前头来伺候,流玉头一个跳下车,又扶着楚维琳下来。

楚维琳快步走到游廊上避雨。又快速四周扫了一圈。

说是庄子,其实就是一个一进的院落。点了些灯光,在雨中并不显得阴沉,庄子瞧着还算新,似乎是刚翻修过,虽然小了些,也是五脏俱全的。

三间正屋,左右各三间的厢房,后头又有罩房,他们一行人在此处避雨,倒不会太过拥挤。

楚维璟和常郁昀淋了雨,不免有些浑身发冷。

常郁昀是主,叫守庄子的媳妇子速速去备热水,流玉见两个姑娘也要梳洗,便点了个粗壮的婆子过去帮忙。

东厢一左一右分给了楚维璟和楚维琮,楚维琮催着楚维璟快些入房里换了衣服。

楚维瑷被丫鬟拥着入了西厢,楚维琳也要跟上,抬头见常郁昀站在原地没有动,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谢谢表兄让我们在此借宿,雨大风凉,表兄也快些去换身干净衣服吧。”

话一出口,楚维琳就觉得别扭,很简单的道谢,心中谢意也是实实在在的,可面对的是常郁昀,这话说起来就不是那么个味道了。

柳眉微蹙,不想两个人再跟柱子一样杵在这儿,楚维琳转身要走。一阵风吹来,楚维琳本能抬手遮挡,手中用来擦拭雨水的帕子没有捏住,随着风飞起,叫雨打湿发沉,落在了天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