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上,看着是一切正常,和里里外外都没有见到楚论肃和楚维瑞,叫他们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今日还留在二房里的都是聪明人,饶是阮家人再三逼问,又有哪个敢不要命地吐露几句真相出来,具是一口咬定阮氏是急病。

阮家人气急败坏,吵着要见楚论肃。

楚伦凛今日没有出门,亲自见了阮家人,不冷不淡几句话叫他们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年事已经败露,楚府不愿意声张,难道他阮府敢鱼死网破捅出去不成?再说了,阮府在京城真没什么底气,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姻亲,越发行走不开,楚府不是什么软柿子,根本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除了咽下这口气,别无他法,总不能为了告楚府就把自家当年设局害死孙氏、江氏和楚维瑂的事情大白天下吧。

因着近中元了,府中并没有停灵过久,中元这一日,便送上了山。

楚维璟这几日都是心事重重模样,楚维琳见他如此,多少有些担心,怕他是因为楚维瑞的事情而不平。

楚维琳试探了几句,楚维璟却摇了摇头:“我自己晓得的,我还没有足够的能耐去硬碰硬。”

当年三老太太明知程姨娘红杏出墙,可她就是忍下来了,她不会为了一个姨娘赔上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她根本不会下手。

三老太太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维璟也一样能如此,他也能当楚维瑞不存在。

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年是是非非走来,楚维琳深有体会的也就是这一点了。

若没有足够的力量,没有手捏旁人的把柄,除了韬光养晦,别无他法。因为你根本没有和别人一战的能力。

“你心里过得去就好,”楚维璟反过来安慰楚维琳,“六叔父和五弟那里,你多劝劝。”

想到父亲和弟弟,楚维琳的心就一阵阵痛起来了。

亲耳听见楚论肃承认,楚伦煜深受打击,可表面上他就跟没事一样,依旧每日去翰林院当值,散值后回府到颐顺堂里请安,一切如常,平静得让楚维琳心惊胆颤。

她宁愿父亲像当年母亲过世时一样抱着他们痛哭一场,也好过把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这样是要闷出病来的。

楚维琮倒是哭出来了,陆妈妈心疼得不得了,守了他几天,却发现他连夜里都睡得不安生。

这么下去总是不行的。

楚维琳去求了章老太太,道:“祖母,三哥哥今日说,想去给四伯娘、母亲和九妹妹上香,我担心父亲会把身子闷坏,所以想着不如一道去,说不定能纾解一番。”

第九十九章 事发(六)

郁结不发,是万病之源。

自己儿子的脾性自己清楚,章老太太想到那日情景就忍不住要叹息一声。

从来文质彬彬、和善亲切的楚伦煜也会气恼悲愤到搬起花瓶就砸过去,可见心结之深。

她这个儿子,就是太痴情了些。

可话又说出来,江氏毕竟是章老太太的儿媳妇,不管婆媳两人相处得是否融洽,她又是不是喜欢这个儿媳,都不能改变她的身份。

要呵斥,要惩罚,那也是颐顺堂里关起门来的事情,和他们二房有个什么关系?

楚维琳看得很准,以章老太太这样护短的脾气,她就是再不喜欢江氏,也不会想要谋她性命,更不会由着别人谋她的命。

章老太太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颔首道:“那就去吧,定一个你父亲休沐的日子。”

楚维琳闻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章老太太思忖了一番,又道:“过几日是龙树菩萨诞辰,家里出了这些事体,不如去法雨寺里住上两三日。”

这个事情,就不是楚维琳能够定下来的,章老太太与渝妈妈商量了几句,便打算寻闻老太太再说一说。

楚维琳陪着一道去了璋荣院。

不晓得是不是这几日操劳的原因。闻老太太有些疲惫,听了章老太太的意见,她点头道:“也好。让伦凛媳妇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黄氏应下,眼睛下方一片连脂粉都没有盖住的青色。

章老太太一眼瞧见了,皱着眉问道:“怎么?还不老实?”

黄氏尴尬笑了笑。

楚论肃是被关到了地牢里,当年建这宅子的时候,出于各种考量,留了不少地道,后来又修出了地牢。

只是这家中。哪里有需要用到地牢的机会,这些年慢慢就改建成了冰窖。

好在。并没有完全改动完,有一间石室正好可以关了楚论肃。

楚伦凛亲自处理的这件事,也不怕楚论肃闹腾,在他们心中。这个弟弟活着还是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下不能叫他和阮氏一道没了而已。

两位老太太会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留些余地,楚伦凛却没有这样的宽厚心思,他相信,若他要废了楚论肃,楚伦煜根本不会有什么怜悯的心思,杀妻之仇,那也是不共戴天的。

而真正叫黄氏头痛的是楚维瑞,半大的孩子。又不能虐待他,自从见不到楚论肃和阮氏的面,连身边伺候的人都一并换了之后。楚维瑞没少折腾。

主子们说要有个度,便是晓得楚维瑞没可能翻身了,拨过去伺候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度怎么抓比较合适,几天下来,具是累得人仰马翻。

见章老太太和楚维琳在此,黄氏猜想闻老太太也不会太过驳了她的面子。便试探着开了口:“维瑞这几日一直在发脾气…”

闻老太太眼皮子抬都没有抬:“照顾不好就换人。”

黄氏撞了软钉子,心里不舒服极了。面上又不敢露分毫,道:“维瑞怎么说也是主子,底下人训他不得骂他不得,又不能不管他由着他发脾气,我也在想,找个硬气些的,压着他就安稳了。”

硬气些的?

楚维琳突然想到了乔楚。

乔楚是个胆子大的,跟着楚维瑶的时候就是个嘴巴直的,又敢和楚维瑶对着干,最后更是一根白绫投缳,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一个小娃娃?

如今乔楚是养在了颐顺堂里的,章老太太就是喜欢她这样的脾气,也没给她找个新主子。

只是楚维琳偶有几次遇见乔楚,都觉得她有些闷闷不乐。

人生无所求、无所盼,不是无欲而是心灵一点点苍老,再这么过几年,乔楚的性子会被磨成了一个活死人的。

不单单是楚维琳想起了乔楚,章老太太也想到了,她留着乔楚的出发点虽是因为可怜她,但若能叫她有所作为,岂不是更好吗?

“从前跟着维瑶的那个乔楚,应当压得住维瑞。”章老太太建议道。

黄氏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三婶娘这个人选不错。”

能压得住最好,压不住闹了什么事情出来,乔楚也是三房推荐出来的,与黄氏没有什么干系,这样包赚不赔的买卖,她是最喜欢的。

闻老太太怎么会看不出黄氏的那点小九九,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乔楚可以一试。

不过,乔楚毕竟是一等出身,虽是叫二房去用,可楚维璟那里根本就看都不看楚维瑞,照顾楚维瑞的事情全是长房在拿主意的,她们璋荣院里也不能平白贪别人的一个丫鬟。

闻老太太望着楚维琳,略一沉思,道:“常府那里定的是八月末吧?等事情定下了,这里里外外都要忙起来了。维琬的好多事情有她母亲操持着,维琳怕是要吃力些了。”

这一点章老太太深以为然,这也是她一直要求楚伦煜娶填房的原因。

不单单是楚维琳,还有楚维琮,父亲不能代替母亲,后院里总要有一个女人来操持的,总不能事事都依靠了她和何氏,偏偏楚伦煜就是不开窍。

“不如把流玉给了维琳吧,”闻老太太道,“流玉没什么旁的本事,女红倒是不错的,也能给维琳打打下手。”

而流玉闻言,面上惊愕一闪而过,随后垂下了头,等着楚维琳的回答。

楚维琳晓得。这不单单是换一个丫鬟,更是安抚。

楚论肃害妻害女,二房里自己的事情暂且不说。可三房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楚维琳辛苦寻了那些证据出来,是为了讨个说法的,阮氏虽死,楚论肃和楚维瑞却是在的,闻老太太怕她心有不平,这才要点了流玉过来。

给她一个左膀右臂,叫她平些心气。

楚维琳对流玉却有另一种感觉。她很清楚,流玉能得闻老太太那般器重。行事定不简单,可在她的记忆之中,流玉仿佛还是前世时最后见到的模样。

痴呆疯傻,只有静静坐着看蚂蚁搬家的时候。才有一份深宅大院之中体面丫鬟身上的平和。

流玉偶尔清醒时吐露的信息让楚维琳震惊,也叫她格外的惋惜和唏嘘,唇亡齿寒,没了闻老太太这个依靠,黄氏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流玉呢。

此时闻老太太既然开口,能收到流玉对楚维琳来说,也是一个助力,以流玉的处事手段,能让她在常府之中更轻松一些。而且。若论忠心耿耿,流玉毫无疑问是极好的。

章老太太也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闻老太太会这般大方。不过,换一个丫鬟总比吃个亏好,便冲维琳抬了抬下颚,道:“还不谢恩?”

楚维琳赶忙起身行了礼。

流玉便上前向楚维琳行了大礼,她的额头碰着石板地面,冰凉一片。她的心中也格外清醒。

闻老太太这是真心为她好,才给她谋了个不一样的出路。

璋荣院里的大丫鬟。每一个都是赐到了老爷和几位爷的房里的,那之后的日子便是仰着主母的鼻息,很难占到一点半点的好处。

流玉不想做通房,也没想过要做姨娘,可人人都是如此,她能仗着闻老太太喜欢她就恃宠而骄吗?

不能直接放出府去,不能随意配了小厮,那以此交换为由头去了清晖苑,将来的路就不再局限了。

楚维琳的性子在姑娘们之中算好处的了,只要她能好好伺候楚维琳,兴许能求一个体面。

黄氏心里不太舒坦,这么能干的丫鬟留在璋荣院里也就算了,要赏也应该先赏给楚维琬,肥水不流外人田,章老太太倒是好,直接就赏去三房里了。

正巧下头有妈妈过来禀事,黄氏便出去了。

闻老太太抿了一小口茶,低声与章老太太道:“我岁数大了,各府也不走动,不晓得哪位姑娘好些。维璟也到年纪了,碰上这样的父亲,也只能由我们多为他张罗张罗了,总归是受了大委屈大亏欠,婚事上能找个给他添些助力的岳家,将来等我们走了,也有人帮衬些。”

楚维琳心里咯噔一声,悄悄偷看了闻老太太一眼。选择和章老太太商议而不是和黄氏商议,在闻老太太的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她们身故后,楚伦凛和黄氏会为难楚维璟的感觉了?家是迟早要分的,要是楚维璟没个助力,分家时保不准会被楚伦凛怎么算计呢。

章老太太眼皮子动了动:“我比大嫂走动得都少,这事我和伦歆提一提,亲家母那里来请安的姑娘多,若有好的,叫她打听一番。”

楚伦歆前几日倒是回来过,她收了白事帖子自是要回门来上香的,来时是一肚子的疑惑,待知道了阮氏突然病故的缘由,带着一肚子的愤怒回去了。

楚伦歆疼爱楚维琳和楚维琮,对同日蒙难的楚维璟也格外同情,参详个人选,定不会马虎行事。

这个法子闻老太太很是满意,章老太太与她又商量了去法雨寺的事情,便带着楚维琳回了颐顺堂。

傍晚时,流玉收拾好了行囊,到了清晖苑。

第一百章 闹事(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宝槿就起身了。

内室里楚维琳还睡着,宝槿借着曙光再次清点了一番要带上的东西。

这回去法雨寺,虽说不宿夜,但姑娘平日里用惯的东西是不能少的,一一都要齐备。

黄氏前些日子就使人去法雨寺里打点,但法雨寺香火旺,又是菩萨生辰,厢房的数量实在紧张,楚府突然定下要过去,寺中实在匀不出厢房来。

到最后还是闻老太太做了主。

两位老太太岁数大了,都在家里诵经。

长房那里,巧姐儿有些热伤风,顾氏、苗氏也不方便出门了,黄氏倒是想去,可这一来一回实在耗费心思,干脆做了罢;而三房这儿,楚伦煜带着自个儿一双儿女和楚维瑷一道,原本楚维琛也要去的,偏偏临到了小日子,气恼地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外头流玉轻轻敲了门,宝槿蹑手蹑脚开了们,见她穿戴整齐,脸上却有一层薄汗,不由道:“姐姐这么早?”

流玉弯着眼笑了,她是操心性子,事情没准备妥当就老记挂着,因而一早就去了厨房里:“路上要带的糕点都上了笼屉了。等我们收缀好了,就能送过来。”

宝槿点头,见宝莲也快步过来。心里算盘了番时辰,便转身进去唤楚维琳起身。

屋里多了人,一切也还是井井有条的。

流玉虽是新来清晖苑的,但到底是闻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丫鬟,最初在几人分工上有些不适应,几日下来,也就理顺了。

楚维琳梳洗妥当。便带着流玉和宝槿往颐顺堂去,宝莲这几日正好小日子。不能去菩萨跟前,便留下来看守院子。

颐顺堂里,章老太太又多叮嘱了几句,这才叫他们上了马车。

楚维琳掀开车帘。盯着楚伦煜看,深蓝色长袍下,父亲似乎是比前几天稍稍精神了些,这让楚维琳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旁的都不怕,就怕父亲一直闷闷不乐。

出了城门,待去山上坟前磕了头上了香,才转向往法雨寺去。

今日出行之人多,玄明山脚下多出不少茶铺,供路人歇脚吃茶。

待行至山门。供入寺女眷们整理的围幔外头站了不少人,一时也看不出是哪家女眷,若要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见如此情形,楚伦煜便决定直接往后头去。

厢房是没有了,但法雨寺收了楚府不少供奉,还是匀了几间禅室出来,给他们略作休整。

略整理了一番,与在门口等她的楚维琮一块去寻了楚伦煜。

塔林处。往生灯盏盏,远远望去。就如同萤火一般。

三人到了江氏的往生灯下,楚维琳双手合十,细细念了许久。

她听到了低泣声,楚维琳睁开了眼睛,望着身前的楚伦煜。

父亲并不那么宽阔的肩膀微微抖动,像是要压住所有的情绪,可对着母亲的往生灯,所有的思念和不舍终究会一股脑儿地涌出来。

而身边,楚维琮的脸上全是泪水,半大不小的年纪里,突然失去母亲对他的打击最大,而现在,他又要去承受母亲的真实死因。

三人之中,楚维琳应该是最平静的,她早早就知道阮氏和楚论肃的恶毒,因而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但此情此景终究是让她悲从中来。

楚维琮呜呜哭了,楚维琳亦鼻子发酸,眼睛氤氲一片,模模糊糊见楚伦煜转过身来,她扑进父亲怀中痛哭。

菩萨让她重生活过来,不是为了叫她虚度年华的,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能为母亲伸冤,这一世,她不至于白活了。

抱紧了两个痛哭的孩子,楚伦煜一下子想起了很多。

那一年的春天也是如此,他紧紧抱着两个幼小的孩子,不敢让他们见江氏最后一面,但他自己却把那一幕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不会惊恐,不会害怕,那是他的妻子,为他生育了孩子的妻子,无论变成了什么模样,她还是世上最美好的那个人。

而现在,他依旧抱着两个孩子,他们已经渐渐长大了,楚维琳要定亲了,楚维琮也要考功名了,以后的路,还需要他这个做父亲的披荆斩棘,要不然,泉下的江氏又怎么会放心呢。

楚伦煜一遍遍告诉自己,在孩子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他断不能倒下。

三人哭了许久,心底情绪排揎,这才回了厢房。

楚维琳和楚维瑷共用了一间禅室,楚维瑷叫她的模样唬了一跳,一时不晓得如何安慰,怔怔站在那儿。

净了面,让流玉重新替她匀了脸,楚维琳淡淡笑了:“叫八妹妹担心了。”

楚维瑷没有从何氏那里听来阮氏的死因,只当今日就是寻常上香,她摇了摇头,缓缓道:“做子女的思念母亲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楚维琳和江氏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可就是那短短的日夜里,江氏带给她的一切也足够她铭记一辈子。

用过了斋饭,楚维琳和楚维瑷一道去大殿里拜了拜,等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返程。

出了山门,还未到山脚,迎面一匹快马冲来,到了近前才拘了缰绳,来人一跃下马,跪地问安:“六老爷,老太太受伤了。”

楚伦煜闻言一怔,楚维琮听见了也大感意外。掀开帘子去看来人。

楚维琳顺着望出去,来的是渝妈妈的儿子古雨,他路上赶得及。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

“怎么回事?”楚伦煜追问道。

古雨把事情粗略讲了一遍。

早上他们出门后,章老太太就去了璋荣院,两位老太太一道诵经,中午就在那儿用了饭,哪知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摔了,伤到了腿。

楚维琳越听越皱眉,这说辞并不周全。

今日诵经。章老太太必定不会吃酒,从璋荣院里出来也肯定是避开了正午日头最大的时候。老太太身边婆子丫鬟一群,怎么可能让老太太摔着了?

古雨说得一本正经,恐怕是渝妈妈都没有跟他说实话,只是让他来报个信。好叫他们早些回去,莫要在路上耽搁了。

楚伦煜忧心章老太太的身体,要是只有他一人,定然飞奔回楚府去,但后头还有马车,有女眷,怎么可能走得快?

楚维璟也明白这个道理,便问道:“不如六叔父先回去,我带着妹妹们慢慢走?”

留下女眷先行?楚伦煜并不放心。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事有轻重缓急,若章老太太伤得厉害,素有孝心的楚伦煜没有守在跟前。事后他怕要自责不已的。

楚维琳晓得父亲性格,出声道:“父亲,您先赶回去吧。我们人多,这里离城门也不远了,不会有事的。”

楚维琮亦点头应和。

楚伦煜到底是心急母亲伤情,和古雨一道先行。楚维璟想了想,吩咐赵三儿随行。也好多个照应。

前头快马加鞭去了,留下来的也不敢拖延,略加了些速度,只是今日毕竟山道人多,马车笨重,快不起来。

马车到了山脚就走不动了。

楚维璟遣人去打探,才晓得是前头茶摊那儿有些纷争,一群人围着堵了路,要过去大约要费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