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了陈三太太走,大赵氏几乎累得瘫倒,这提心吊胆真是要了她的命了,要是常郁映一直都是这么乖,那也无需把女儿嫁得那么远了。

两家已经订了婚期,等明年开春就上轿,算起来也就只有半年工夫,再不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

常郁映的大事定下了,排在后头的就是常郁暖,她自个儿也清楚,这些日子有些沉默了。

常郁暖对于婚姻的要求并不高,就如同苏姨娘告诉楚维琳的一样,不要求高门大户,只求做嫡妻,以常郁暖的出身,这算不上什么难事。

若是婚事由老祖宗来定,常郁暖还能有些底,但老祖宗如今不管她了,要等涂氏回京来操这个心。

对于涂氏,常郁暖没有一点儿信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变化(三)

霁锦苑的午后一直很安静。

楚维琳要小憩,一院子的仆妇丫鬟便是想说笑,也都是放低了声音的。

刚刚起了一阵大风,吹了一院子落叶,两个小丫鬟忙着打扫。

纪婆子搬了把杌子坐在廊下遮阳处,手中蒲扇摇个不停。

张婆子笑着过来,推了她一把:“后天就是中秋了,你说,会分多少赏钱?”

“怎么,又输钱啦?”纪婆子笑着摇了摇头,“我可说不准呢。”

“奶奶的胎是安稳了的,那个什么空明师太说准是个哥儿,这上上下下都高兴着呢,爷和奶奶也高兴,应当少不了。”张婆子搓了搓手,眼睛四处转了一圈,正好瞧见从东厢书房外头经过的翡兰,她赶忙努了努嘴,“咱们赌一把?”

纪婆子瞪了她一眼:“这个你都敢赌?叫奶奶知道了,老姐姐,这饭碗可都要丢了!”

“哎呦我就是说说,连流玉姑娘都盯着她,迟早的事情。”张婆子说完这一句,再不提这个话题。

对面的翡兰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婆子在谈论她,施施然走到正屋外头,笑着与满娘道:“奶奶还未醒呐?”

满娘抬头看了下日头高度,估摸了下时间,道:“奶奶刚起,几个姐姐们在里头伺候奶奶更衣梳洗,都走不开呢,你去唤一下水茯,让她去爷书房里添些冰降降温,爷一会儿该回来了。”

翡兰眼珠子一转,笑着应下。

满娘一直瞅着翡兰,见她去水茯屋子外头转了一圈,又冲自个儿比划了一番,径直去了东厢书房。

流玉正在东稍间里。透过窗子见到翡兰进了书房,赶忙出来问满娘,道:“怎么回事?”

“是个愚的。”满娘撇了撇嘴。

流玉摇了摇头:“我去和奶奶说。”

内室里,宝莲替楚维琳梳头,娉依在收拾床铺,宝槿捧着水盆往外走,一个没留神差点和流玉撞了个满怀。

宝槿连连道歉。流玉笑着摆摆手。到楚维琳跟前,垂手道:“奶奶,翡兰去了书房。”

娉依闻声。转头看了过来。

楚维琳颔首:“知道了。”

这个翡兰,楚维琳盯了有些日子了。

刚怀孕的时候,李德安家的就和楚维琳说过,既然府上没有双身子时就一定要抬举个姨娘出来的规矩。常郁昀又不是那等性子的,楚维琳也不用装什么贤惠。只管过舒坦日子便好,几个大丫鬟都是通透人又贴心,无需防备挂心,反倒是院子里那些不知根知底的。谁晓得会不会有哪个不知好歹。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楚维琳是很认同的。也让流玉几个留心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一开始。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直到淳珊有孕被留在了松龄院里安胎之后,这个翡兰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常郁昀的书房素来是水茯和娉依在打理,流玉从不越俎代庖,偏偏就是翡兰,费着心思想靠过去。

最初察觉出不对的是娉依,只是这等事情还没凭没据的她不能乱告状,水茯却不这么想,这要是有凭有据了可就来不及了,直接告到了楚维琳跟前。

楚维琳观察了两日,结果有些让她哭笑不得,她看到的是常郁昀避着翡兰走,便打趣道:“你自个儿的院子,怎么就这么憋屈了?”

常郁昀苦笑,他对那些心思本就敏感,若不然成亲前也不会大手一挥打发了这么多人出去,因而翡兰的不合适举动他是最早发现的,只是楚维琳毕竟大着肚子,他也没想拿这些事情来烦她,干脆自个儿避开。

楚维琳本想直接赶了翡兰出去,宝莲却连连摇头。

翡兰若是从外头买来的,楚维琳把她卖了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体,但她是个家生子。翡兰的爹是常恒翰的奶兄弟,她娘在大赵氏跟前能说上几句话,这还没有真凭实据的,直接把人赶出去,不太好交代。

真要硬赶,倒也不是不成,大赵氏要是过问,咬定了八字不合冲撞了,便是松龄院里也说得过去。

楚维琳却不想这么简单,不然大赵氏以后再往霁锦苑里塞人,她收下了也还膈应。

至于抓真凭实据,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这会儿看来,应当是忍不住了。

中秋这日,楚维琳分了红封,给众人放了假。

常郁昀不当值,吃过了午饭,就坐在东稍间里和楚维琳下棋。

这段时间对弈多了,楚维琳感觉有些开窍,局面没有那么一边倒了,因此也下得兴致勃勃。

刚走了几十手,宝莲挑了帘子进来,道:“爷、奶奶,三爷过来了。”

常郁晓?

这人倒是稀客。

常郁昀起身出去,就见常郁晓站在院子里,手上提着一个酒坛子,冲他直笑。

“寻你吃酒。”常郁晓摇了摇酒坛。

常郁昀接过酒坛子,交到了娉依手中,吩咐她温了之后送到书房来,又与常郁晓道:“这一坛有些多了吧?怎么不把二哥、四哥唤来?”

“你还不知道他们?这个时辰吃完酒,夜里团圆宴他们还能坐得直?你酒量好,我只找你。”常郁晓揽了常郁昀的肩膀,比划道,“你刚才闻到味儿没有,上等的黄酒,吸一鼻子就回味无穷。”

常郁昀笑道:“我难得休息,你却不让我陪媳妇。”

“还不够黏糊的?晓得你们感情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屋里那老虎太凶了,我惹不起我躲呀。”常郁晓抬眼正好从窗口瞧见楚维琳,咧着嘴大笑道,“五弟妹,先借一会儿,可别小气呀。”

常郁晓和徐氏一直在闹。两人关系本就说不得亲昵,出了淳珊这个事体之后,徐氏就没给过丈夫什么好脸色,常郁晓从前收的那几个通房也不懂事,见淳珊爬上去了,恨不能日日黏在常郁晓身上,常郁晓原本也不是什么强势的人。又觉得理亏。不敢和徐氏对着干,恨不能离通房们远远的。

闹到了最后,徐氏还是那个样子。常郁晓贴冷屁股也把脸贴冷了,干脆连徐氏一块躲。

平日里白天还能出门去转悠,这中秋之日,连常恒翰都在家中。常郁晓也不敢出去,又不想回屋里去。只能捧着酒坛子躲到常郁昀这里来了。

娉依温了酒,又备了些小菜,送去了书房。

常郁晓一杯下肚,嘴上说个不停。全是抱怨徐氏的话。

夫妻吵架,旁人越劝就越乱,常郁昀只听不说。到最后一坛酒没了,他没喝到几口。全进了唉声叹气的常郁晓的肚子里。

常郁晓的酒量算不上出众,黄酒入口绵软,后劲却十足,整个人晕天转地的。

这个样子,一时半刻都醒不来。

书房里备有榻子,常郁昀把常郁晓扶到榻子上躺下,又取了薄毯盖上,便起身出了书房。

娉依守在书房外头,常郁昀吩咐道:“三哥吃多了,让他睡一会儿,厨房里备些醒酒汤,晚些让三嫂来领人。”

娉依应下。

常郁昀回到屋里,楚维琳在内室里歇午觉,他就坐在东次间里继续摆弄棋盘。

日头微微偏西时,宝莲从外头回来,见娉依就守在书房外,她没顾上手中还拎着东西,走过去问道:“爷在书房里?”

娉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是三爷来寻我们爷吃酒,吃多了就在里头歇会儿,我们爷和奶奶在屋里。”

宝莲明白了。

娉依估摸了下时辰,道:“这一个个都还没回来呢,一会你来替我吧,我去三奶奶那儿报一声。”

从霁锦苑去徐氏那院子还有不少路,宝莲刚从府外回来,也不想折腾这一趟,便应下了。

娉依前脚刚走,纪婆子后脚回来了,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打开后里头有几个小巧的月饼,与宝莲道:“姑娘,这是我媳妇儿自己捣鼓出来的,虽是普通的豆沙馅儿,但这饼皮不一样,你试试。”

宝莲盯着那月饼看,那皮晶莹剔透,印出里头红色的豆沙,她尝了一块,道:“妈妈可千万给满娘留一个,她喜欢这些。”

纪婆子连声应下。

“姐姐和妈妈在说什么呢?”

宝莲正和纪婆子说话,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她越过纪婆子看去,正是翡兰回来了。

纪婆子笑了笑,没说话,宝莲正要开口,忽然想起常郁晓就在书房里,她不由计上心来,道:“你来得正好。爷和三爷中午吃了酒,正在书房里睡着,我估摸着奶奶该醒了,我要进去伺候,翡兰你守着门,妈妈去备下醒酒汤。”

翡兰高高兴兴应了,纪婆子诧异,拽着宝莲的手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反被宝莲拽走了。

等离得远了些,纪婆子才压着声唤道:“姑娘,这不妥当吧?”

“哪里不妥?”宝莲反问道。

“这…”纪婆子支吾了会儿,有些说不出口来。

宝莲放开纪婆子的手,笑道:“妈妈既然知道哪里不妥,赶紧端了醒酒汤过去,千万别耽搁了。”

纪婆子一怔,这是姜太公钓鱼?那鱼儿可真是会咬钩的呀!

不敢耽搁,纪婆子急匆匆去了厨房,也不管什么醒酒汤了,盛了点热水就往回赶。

书房外头没有人,门也是关上的。

纪婆子一个头两个大,迈着大步冲过去,深呼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推开了门,绕过去一看,她手上的东西直接砸在了地上,滚烫的水烫得她一声大叫。

常郁晓坐在榻子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翡兰衣衫半解,却是一脸震惊看着榻子上的人。

为何不是常郁昀?

纪婆子想问,翡兰更想知道,她进来时,榻子上的人背对着她,她自己解开了衣服,从后头靠过去抱住了那人,那人挥手推她,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常郁晓。

纪婆子叫得惨痛,正屋里的人自然也听见了。

楚维琳刚从内室出来,被这叫声唬了一跳。

常郁昀也皱起了眉头,道:“我去看看,你坐会儿。”

“宝莲,把窗户支开些。”楚维琳道。

宝莲去开了窗,转过身来附耳与楚维琳说了几句。

楚维琳愕然:“你这是把三叔都拖下水了?”

“总比让我们爷去好些吧…”宝莲嘟着嘴,道,“盯得很紧,断不会叫她得逞的…”

楚维琳摇头叹气,终是无奈道:“就这样吧。”

宝莲张了张嘴,她想说翡兰的娘在长房有些体面,就该让大赵氏教训翡兰去,楚维琳无需插手,可这话到底是绕在了喉头,没有说出来。

常郁昀进了书房,里头情形一目了然,纪婆子脚痛摔在地上,翡兰忙着整理衣服,常郁晓揉着发胀的脑袋,还没有回过神来。

“五叔,我们爷歇在这儿了?”徐氏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娉依传了话过去,徐氏便亲自来了,刚一脚踏进来,一见里头状况,她的面色一下子狰狞起来,“常郁晓,我跟你拼了!”

徐氏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常郁晓没躲开,叫她撞了个满怀。

“厉害啊你,你吃了多少酒给了你雄心豹子胆了,上回拖了一个,这回又拖一个,你眼里还有我没有!”徐氏又哭又喊,手上一点不泄劲,直直就往常郁晓身上扭。

常郁晓被她一闹,一下子醒过神来,赶忙闪躲:“没有的事情,你等等、等等!你听我说!”

“听什么听,听什么听!听你怎么睡丫鬟的?要脸不要脸啊你!”徐氏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半句话。

常郁昀一看这架势,转身对跟着徐氏来的两个丫鬟道:“别站了,上去把你们奶奶拉开。”

两个丫鬟手上也不敢用劲,又是劝又是拉的,好不容易才把徐氏扶开,让她在一旁坐下,常郁晓没躲开几下,身上很是狼狈。

楚维琳进来时,屋里气氛正僵着,只听见徐氏啜泣,嘴里不住骂着常郁晓。

“三嫂…”楚维琳唤道,“莫急啊三嫂,先听听三伯怎么说吧。”

“能怎么说?又不是头一回了!”徐氏哭得眼睛红肿,拉着楚维琳的手,道,“你院子里的这个丫鬟,以后是要去我那里了,你这儿少了人,回头看上哪个只管和我说,我厚着脸去跟婆母讨来给你。”

楚维琳扫了眼跪坐在一旁的翡兰,与娉依道:“纪妈妈伤了脚,赶紧请人来瞧瞧。”

娉依急急去了。

岑娘子还没来,大赵氏不知从哪儿得了风声,先一步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大赵氏冷声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变化(四)

大赵氏一步迈了进来。

听见她的声音,原本还在不住啜泣的徐氏一下子没了声响,手上帕子紧紧绞着,垂头避开了大赵氏的目光。

楚维琳依着规矩行礼,因着是中秋,眼前的大赵氏穿戴得比平日里华贵些,头上插了支金步摇,一身黄栌色对襟袄子配了赭色马面裙,襟上绣了精致的花开富贵,既不过分惹眼,又不失了味道,她面上妆容精致,往那儿一站,就是端庄大方权贵人家大妇气派。

这里出了事,大赵氏是急匆匆赶来的,八月中的天气算不上凉爽,走得急些,额上也泌出了一层汗。

传话的人只说是徐氏和常郁晓在霁锦苑里闹起来了,并没有说明来龙去脉,可只看了屋里一眼,她的眉头就突突掉了两下。

“郁昀,这是你这儿的丫鬟吧?”大赵氏抬眼扫了眼翡兰。

常郁昀颔首:“是,是院子里的二等。”

一个二等丫鬟怎么会进得了书房?

若是旁人院子里的,大赵氏恐怕会往这丫鬟与主子之间不清不楚上去想,可这里是霁锦苑,常郁昀身边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做这么事体的人。

而坐在榻子上没起身的是她的亲儿子,那个去年吃多了酒把一个丫鬟拖进了书房里的亲儿子。

再是偏心,大赵氏一时也说不出偏袒的话来,只能狠狠瞪着常郁晓:“你给我说说明白!”

常郁晓缩了缩脖子,这一动牵扯了之前徐氏指尖抓出来的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抬手捂着脖子,他一个劲冲常郁昀眨眼睛。

常郁昀清了清嗓子:“大伯娘。下午时三哥给我带了坛好酒,我就让人添了几个菜,两人一道在书房里吃酒。三哥吃醉了,我扶他在榻子上歇了之后就回屋里去了,等到刚才,听见纪妈妈大叫,我赶紧过来。里头就是这幅样子了。”

大赵氏听完。斜斜睨了常郁晓一眼:“是么?”

常郁晓是来找常郁昀吃酒的,并不是送酒,常郁昀这么说已经给兄长留了些退路。常郁晓尴尬着点了点头:“母亲,我是真的吃多了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睁开眼睛发现边上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丫鬟。正迷糊呢,又进来一婆子大叫一声。然后人就一波一波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要胡来,我也不会在五弟的书房里动手啊。哪有这么当哥哥的!”

大赵氏心里有些嘀咕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常郁晓做事的确会有不稳妥的地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上回淳珊的事情。那是大大方方就认下了,哪里像这回一样一副完全摸不到脑袋的模样。

况且,在霁锦苑里非礼常郁昀夫妻的丫鬟,这不是什么风流事,根本就是要和主人撕破脸皮的做法了。他们两兄弟无仇无怨的,常郁晓真看上了翡兰可以张嘴讨,没有强动手的道理。

大赵氏又要问那纪婆子与翡兰,还未张嘴就见宝莲扶着楚维琳在一旁八仙椅上坐下了,她便转了话头,道:“郁昀媳妇,这婆子与丫鬟都是你院子里的,我也不插手了,你来问吧。”

这就是摆姿态。

毕竟是霁锦苑里的人,楚维琳坐在这儿,大赵氏大刀阔斧地质问处置,虽不是不可以,但多少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再者,一时因果未定,万一真是常郁晓稀里糊涂地惹事了,她这会儿越强势,等下收场就越不好看。

楚维琳心里明镜一般,但这事必须她来做,不能推给大赵氏。

没有理睬翡兰,楚维琳先问娉依:“下午两位爷吃酒,是你伺候的?”

娉依点头道:“爷让温酒备菜,奴婢先送到了书房里,而后就一直守在外头,两位爷吃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我们爷出来吩咐奴婢说,三爷吃多了在里头睡着,让奴婢先守着,等三爷睡一会儿再让奴婢去请三奶奶来。奴婢一直守到宝莲回来,就去三奶奶那儿了。”

楚维琳又偏过头看宝莲。

宝莲并不慌,也是一五一十地道:“娉依走了没一会儿,纪妈妈和翡兰前后回来,这个时辰正好是奶奶歇中觉起来的时候,今日人手少,奴婢便让纪妈妈去厨房里准备醒酒汤,让翡兰守着门,便回正屋里伺候奶奶起来了。”

宝莲说完,又看着纪婆子,问道:“妈妈,对不对?”

纪婆子腹诽一堆,宝莲说得的确是实话,但是宝莲那会儿说的话分明是误导了她和翡兰,以为书房里的是常郁昀,宝莲是挖了坑等翡兰跳进去,她也是被瞒在鼓里的。

可这些话,纪婆子一句都不能说,翡兰是吃哑巴亏不假,但也只能怪她自己心术不正,埋怨不得别人。

脚上痛,纪婆子说话都有些喘气,道:“就是这样的。宝莲姑娘说奶奶要起身了,奴婢怕五爷醉着让奶奶担心,便匆忙去厨房取醒酒汤,又送过来,可书房外头没瞧见翡兰,奴婢也是奇怪,听见书房里有脚步声,奴婢推开门进来一看,却是三爷半醉半醒坐在榻子上,翡兰衣衫不整站在榻子边,奴婢只觉得脑袋都白了,手上东西没拿稳,就砸了。滚烫的汤药撒在脚上,奴婢吃痛就大叫出声了。”

宝莲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角,故意误导这种话,宝莲自己说出来那就是惹是生非,但由纪婆子来说,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不好追究是宝莲说得不明白,还是纪婆子听岔了。

纪婆子平日里不动声色,这关键时候一看,也是个知道好坏的滑头。

果不其然,大赵氏皱了皱眉头,插了一句:“你以为里头的是郁昀?”

纪婆子点了点头:“回大太太的话,奴婢脑子没转过来,以为五爷的书房里自然是五爷在了。”

楚维琳揽了话过去。凉凉问翡兰道:“你也以为是五爷?”

翡兰咬着下唇,这个问题,答也不对,不答也不对,可她做出那样举动的时候就已经豁出去了,干脆心一横,道:“宝莲姐姐让奴婢守门。奴婢就守着。然后听见里头唤人,奴婢知道自己进不来书房,可今日放假。院子里都没多余的人手,奴婢只好大着胆子进了书房。榻子上的人是背对着睡的,奴婢走过去刚问了一句,就…奴婢看清楚是三爷。一时吓得不知道怎么是好,正好纪妈妈进来了。要不然…”

徐氏来时没有问过情况,又是哭又是闹的,到了这会儿整个人冷静了许多,翡兰的话落在她耳朵里。总觉得不对劲。

她正琢磨着,常郁晓却张口反驳了:“你这奴才信口开河!爷便是醉了也没有糊涂到可以让你乱泼脏水的地步!你怎么进来的我不管,你那衣服不是我扯的!”

翡兰哭着道:“这等事情。奴婢还能胡说不成?奶奶,奶奶替奴婢说句公道话。不然奴婢只有撞死在这儿了。”

见翡兰泪眼婆娑地去拉楚维琳的裙角,纪婆子根本看不下去了,这丫鬟还真就是个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