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那日,涂大太太还来吗?”楚维琳问道。

流玉点头:“说是来的。”

初九宫里赐戏,虽然去年出了些事体,可毕竟老祖宗还在,宫里还有一位柳贤妃,圣上对常府依旧恩宠,照例赐了戏。

那一日,老祖宗也会请各府姻亲宾客过府,涂氏恐怕还会叫人见识一番涂家的阔气吧。

只是不知道,大赵氏会如何应对。

依着楚维琳的吩咐,流玉这几日都盯着长房那里的状况。

初六一早,大赵氏便回了娘家,直到黄昏时才回来。大约是涂氏给大赵氏的压力颇大,使得大赵氏不得不向闹得有些僵硬的娘家人低头,希望能得些助力。

真到了初九那日,涂大太太带了涂家四姑娘与八姑娘来,两位姑娘言谈举止具是出众的,连老祖宗都不住夸赞,坐在一旁的赵大太太的面色就不太好看了。

同样是儿媳娘家的姑娘,柳氏娘家从不上门,可谁不知柳家出美人,谁敢说柳家姑娘不出色?

再说楚家,赵大太太更是怄着一肚子的气,当年也是年节里宫里赐戏,老祖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和赵家亲上加亲,却又说出想再娶一个楚家女,楚维琳进了门,赵涵忆却不得不装病来避开宣平侯府;

到了现在,涂家随便来两个姑娘,就能得一番称赞,想当初,老祖宗从未这般夸过赵涵忆和赵涵欣。

几个儿媳,一下子就有了高下。

大赵氏明明是长媳,却这般不得婆母的心,这丢的是赵家的人!

赵大太太埋怨不已,越发觉得当年不能亲上加亲,是因为大赵氏的缘故,却没有想到,最近让老祖宗恼了赵家人的正是赵涵忆的婚事,若不是赵家插手,叶语妍不会吐血身亡。

柳氏也在打量涂家的两个姑娘,模样是不错,规矩也很好,是好姑娘不假,但她喜欢不起来。

在柳氏眼中,她们没有灵性,一颦一笑没有豆蔻少女该有的灵动活泼,反倒老气了。

“还是语姝丫头最好了。”柳氏叹息道。

楚伦歆坐在柳氏边上,听见这话,捧着茶盏的手不由顿了一顿。

柳氏注意到了,讪讪笑了笑,低声道:“想想啊,怪冷清的,从前听戏的时候,总能听见语姝的笑声,现在就…”

“莫当着老祖宗的面提。”楚伦歆道。

“我晓得,”柳氏转眸看向老祖宗,老祖宗仔细听着戏,并没有注意旁人,“你说,两母女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何必如此呢,这可是亲生的。”

想起常恒熙,楚伦歆也颇多感慨,摇了摇头,道:“四姑那里,是回不得头了。就是因为是亲生的,才这么选了。”

常恒熙选择了婆家和叶语姝,那是她以后几十年生活的地方和依靠,亲生的母女两人,老祖宗也会理解她的选择。

话又说回来,若是老祖宗处在常恒熙的位置,以她的脾性,只怕会做得更绝。

“你看大嫂她们,我听说大嫂和她娘家人那里,还是僵得很。”柳氏冲大赵氏和赵大太太努了努嘴。

楚伦歆顺着她望过去,自是把两人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

这对姑嫂,面不合心不合了。

要不是大赵氏感受到了压力,也不会去和娘家人低头吧。

涂氏回京才几个月,就已经摆出了一副一决高下的气势,而楚伦歆有楚维琳这个助力,再添一个步步平顺的楚维琬,宫中的柳贤妃更是颇得圣上亲睐,从之前柳贤妃生辰时就能窥得一角。

几个妯娌虎视眈眈,大赵氏却只恨娘家不风光不得力,却又不能失去了那么一丁半点的依靠。

这么僵持着,大赵氏又怎么会舒心呢。

涂氏笑着和涂大太太说着话,瞧见常郁暖更衣回来,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常郁暖心里打鼓,却不能违背了她,上了前去。

涂氏让常郁暖在她身边坐下,道:“我们在说开春时去山上庄子里,你这孩子就是太静了,不喜走动,到时候可一定要随我去,那儿景色好,别错过了。”

常郁暖垂下头,并不适应涂氏这亲昵和蔼的模样,只低低应了一声。

第二百零九章 暗涌(一)

涂氏笑意盈盈,一面看戏,一面问常郁暖:“昨日送过去的糕点还合口吧?”

常郁暖轻轻点了点头:“很好吃。”

“郁晚也说好吃,我就让人再去买了点儿,晚些再给你一些。”涂氏说得格外随意,仿若她们两人平日里就是这般相处的。

常郁晚听见了,凑过头来,道:“母亲,五嫂那里的一个丫鬟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涂氏宠溺地拍了拍女儿的手:“你馋了?自己与你嫂嫂说去,我才不帮你去讨呢。”

她们几人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离得近的都能听见。

一时之间,有些人心里就泛着嘀咕,都说二房继室太太与原配留下来的儿女不亲近,可看今日情况,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老祖宗也听见了,似有若无睨了涂氏一眼。

这些年,老祖宗对涂氏是相当不满意的,且不说涂氏和常郁昕、常郁昀的关系并不融洽,涂氏还离京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中,连带着连常恒淼这个儿子都是有了媳妇不认娘了,涂氏这次回来,老祖宗没给什么好颜色,可几个月工夫下来,明面上她也挑不出涂氏的错处来了。

至于涂氏与大赵氏相争,老祖宗是不想大赵氏独大的,她要的是制衡,只要涂氏不争过了头,她才不会去管。

而涂氏与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老祖宗微微勾了唇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靠几个月是不可能拉拢人心的,但这表面功夫是很重要的。姻亲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脸面,老祖宗可不想旁人背后就说常府里如何如何不睦。

常郁映坐在大赵氏身边,撇了撇嘴,暗暗想着,常郁晚这话讲得可真奇怪,说得好像她吃过一样。

她不耐烦再听戏,更不耐烦听二房的人唱戏。便与大赵氏道:“母亲。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

大赵氏转过头来,见常郁映的面色并不好。想着她这段日子还算听话,便允了:“与老祖宗说一声,就去吧。”

常郁映禀了老祖宗,刚要退出来。就听见一人的笑声。

那人笑着道:“这是三姑娘?可真文气。”

常郁映扭头一看,说话的妇人她并不认得。只是那人看常郁暖的眼神格外热烈,让常郁映瞧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宝笙,可认得那人?”下了水阁,常郁映问道。

宝笙原是松龄院里的。见过的人也多些,道:“姑娘,好像是太仆寺少卿的夫人。她婆母与老祖宗亲厚,从前随她婆母来过府中。”

“一个少卿也能厚着脸皮?”常郁映哼了一声。“不过,三妹妹一个庶女,他家倒也不是攀不上。”

宝笙摇了摇头,道:“姑娘想差了,少卿是正四品不假,但他姓邵,是邵少师的儿子,邵家如今可一点也不差呢。”

常郁映一愣,她没想到宝笙竟然这么清楚,撅着嘴道:“这样啊,那定是要娶庶子媳妇吧?不然怎么会瞧上了三妹妹。”

这些事情,宝笙就不敢猜了,要她来说,邵夫人只说了三姑娘一句文气,哪里就是要结亲的意思了,指不定就是想和涂氏套一套近乎。

“姑娘,三姑娘的婚事是断不会越过姑娘你的,岭西陈家,那可真是名门望族。”宝笙道。

常郁映顿了脚步,偏过头看着宝笙。

宝笙垂首,低声道:“就是远了些…”

“呵…”常郁映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宝笙垂在耳侧的头发,逼得她抬起头来,“你要是不想去,我会和老祖宗说,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常郁映下手极重,宝笙痛得几乎要掉眼泪,嘴上不住道:“姑娘,奴婢没有不想去,奴婢去的,去的!”

常郁映嗤笑一声,却没有松开手。

“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常郁映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常郁映狠狠斜了一眼过去,看清那人是常郁晖,她不由皱了眉头:“六哥哥拦我做什么?”

“你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常郁晖摇了摇头。

常郁映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怜香惜玉!反正她不想跟我去,不如你收了她,皆大欢喜。”

宝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两脚一软,扑通就跪下了:“姑娘…”

“怎么?你瞧不上?”常郁映一副惊讶模样看着宝笙,复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脑袋,“也是,六哥哥男女不忌,下手又重,谅你也不敢。”

宝笙欲哭无泪,姑娘这到底是在胡说些什么呀!

常郁晖沉下了脸:“你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话!”

常郁映推了常郁晖一把:“实话实说而已。六哥哥,凭什么你捅了天大的篓子都能从头再来,而我就不行?小时候你和三哥哥就跟我说,会保护我会照顾我,我犯了错也会帮我顶着,我一直都是相信你们的,可现在我觉得,我信错了。除了自己,谁也信不得,谁也靠不住。”

常郁映说完,根本不理会常郁晖,转身就走。

常郁晖面色阴郁,低头看向宝笙:“起来吧。”

宝笙颤颤巍巍爬起来,根本不敢看常郁晖,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先去伺候姑娘了。”

宝笙几乎是落荒而逃,常郁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的怒气愈发翻滚了起来,常郁映那般跟他说话也就罢了,这个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自打去年出事起,常恒翰对他的管教就严厉了许多,日常起居又有大赵氏盯着,常郁晖只觉得不自在,但是他能忍,就是做戏嘛,他吃一堑长一智。比从前做得更好,但也意味着日子过得极其压抑,常郁映的顶撞和宝笙的逃离在这一刻也让他更加恼怒。

常郁晖目光不善,背手走了。

今日园子里的热闹传不到霁锦苑来,楚维琳全当偷闲。

只是坐月子到底难熬,一开始还不觉得,时间长了。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出月子的那日。楚维琳沐浴梳洗干净,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浑身都舒坦了。

夜里依着常郁昀。楚维琳感慨道:“再不让我四处走动,我都不知道外头什么样儿了。”

常郁昀笑着卷着楚维琳的长发,轻轻啄了她一口。

第二日,楚维琳起了个大早。便往松龄院去。

见她来了,卢氏笑道:“可算是出来了。”

楚维琳轻声与卢氏说着月子里的不便。边上徐氏听了,蹙眉没有说话。

老祖宗仔细问了楚维琳身子,便抱着霖哥儿不肯松手,霖哥儿刚吃了奶。也不犯困,精神头十足,对着老祖宗咯咯直笑。

大赵氏见老祖宗心情好。便取出一本册子,道:“老祖宗。这是郁映嫁妆的册子,您看看可还要增减?”

老祖宗示意段嬷嬷接下,楚维琳上前把霖哥儿抱过来。

“不少都是新打的吧?”老祖宗粗粗扫了一眼,“东西好了没有?”

大赵氏点头:“有一些昨儿个送来了,请老祖宗过目。”

丫鬟鱼贯而入,手上捧着装了首饰头面的盒子,一一呈现给老祖宗看。

楚维琳睨了一眼,心道大赵氏可真舍得花钱。

徐氏拉着廖氏说那些嫁妆,常郁映这个新娘反倒像一个局外人,对这些东西没有一丁半点的兴趣。

卢氏暖声与常郁映道:“二姑,不瞧一瞧吗?”

“不如银钱实在。”常郁映淡淡道。

大赵氏的笑容僵了僵,安慰道:“不会缺你压箱底的银钱的。”

老祖宗仔细看了东西,又再看了一遍册子,道:“差不多了,赵氏,你看着办吧。还有一个多月就启程了,让她多带些吧,以后你想补贴她都不容易了。”

大赵氏一听这话,眼睛就有些发红,缓缓应了一声。

屋里气氛沉沉,常郁映却像没有感受到一般,猛然来了一句:“我能用上多少银钱?母亲还是留着吧,回头父亲纳新人时,置办酒席也要钱的。”

这话一出,卢氏和徐氏面色廖白,快速对视一眼之后就垂下了头,大赵氏愕然看着常郁映,只觉得背后凉意一片。

老祖宗重重放下手中茶盏,冷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维琳的目光悄悄在长房众人之间转了个圈,难道常恒翰又要纳新人了?

看卢氏和徐氏的态度,显然两人是知情的,只是并不敢说,大赵氏更是一清二楚,她吃惊的是为何会让常郁映知道了,而常郁映,一脸坦荡,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赵氏!”老祖宗见大赵氏没有回话,又问了一声。

大赵氏头皮发麻,她想把这事情糊弄过去,可老祖宗又哪里是好糊弄的,况且常郁映那个样子,是不会让她打太极的。

心里埋怨常恒翰,又埋怨常郁映,大赵氏的声音都有些抖:“是老爷的同僚,年前说要送一个人给老爷,老爷只当对方说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哪知前几日,对方似乎真的想送个人来,老爷不好拒绝,就拿要挑个好日子拖着…”

老祖宗紧紧抿着唇,官场上赠姬之风由来已久,未迁都之前格外兴盛,自从入了新京城之后,倒是淡了些,便是想送,别人大都是拒绝的。

常恒翰仅仅是以选日子拖着,可见并不打算拒绝。

老祖宗一时也摸不透儿子的心思,便也不再多问了。

大赵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哪知常郁映不轻不重喃了一声“明沫”,她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同时,常恭岚大喊了一声“痛”。

卢氏急忙松开了手,连连哄道:“岚姐儿,不哭了。”

老祖宗瞧得一清二楚,在听到明沫这两个字的时候,卢氏慌了神,一把握紧了手,以至于捏痛了被她牵着的常恭岚的手。

“明沫是谁?”老祖宗强压着心中不满,追问道。

大赵氏恨不能捂住常郁映的嘴,只好硬着头皮道:“是伺候老爷书房的,前阵子收了房,因着没抬举,就没有禀了老祖宗。”

老祖宗重重拍了桌面,忿忿道:“你就由着他?”

大赵氏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她当然不想由着常恒翰了,院子里又不是没有妾室通房,再喜新厌旧,也不是这样的呀。前回老祖宗做主,让常恒翰纳了红笺,大赵氏虽不喜欢红笺,但也无能为力。

那之后的日子还算平顺,直到刑家婆子吊死了,就都变了。

常恒翰不敢埋怨老祖宗,对大赵氏就有了许多不满,别说夜里不回房,白日里都要吵上一吵,大赵氏见红笺还算得宠,想拿捏着红笺让常恒翰收一收心,哪知道常恒翰连红笺都不搭理了。

大赵氏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和老祖宗说。

老祖宗独自气恼,也不想再听这些糟心的事情,只吩咐大赵氏安排好常郁映的婚事,便让众人都散了。

大赵氏出了屋子,站在院中深吸了几口气,叹了一声:“郁映,你不该和老祖宗说的。”

“我也是为了母亲好,总替父亲瞒着,又有什么用?”常郁映嗤笑一声,“我是说真心话的,给我打那些首饰,不如银票实在,母亲自个儿也要多留一些,哪知道父亲到底要纳多少人。”

楚伦歆和柳氏前后脚出来,听了这话都有些尴尬,大赵氏更是心情复杂,牵着常郁映便走了。

柳氏低声与楚伦歆道:“难为大嫂了。说起来,这家里也就你的命最好,这些多年了,五伯也只你一人。你说,都是亲兄弟,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楚伦歆抿了抿唇,没有应声,这话还是不应的好。

柳氏也知道这后头的话不好接,笑得有些无奈:“罢了,都是前世债。”

楚维琳抱着霖哥儿出来,楚伦歆偏过头冲孩子笑了笑,道:“说起来,六弟妹屋里的那个妾,差不多也要生了。”

三天后的凌晨,甄姨娘生了个姑娘,行六的常郁晰。

四房有妈妈过来报了喜,楚维琳赏了钱,让流玉送了她出去。

宝莲给楚维琳添了茶,道:“六太太不会喜欢六姑娘吧…”

楚维琳端着茶盏摇了摇头:“六叔母自己有儿有女,儿子都娶了媳妇了,便是个庶子都无妨,何况是个姑娘。她不会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要我说啊,指不定会对六姑格外得好。”

宝莲愣了愣,而后慢慢点了点头:“这样啊…”

第二百一十章 暗涌(二)

说着这些庶子庶女的话题,楚维琳忽然就想起了黄氏。

谁家没几个庶出孩子,但凡正室坐得稳稳当当,都不会过分为难庶子女,世家媳妇讲究名声,为了一个根本妨碍不到自己的孩子,损了自己的名誉,这可是亏本买卖。

黄氏的行事风格已经是特例了,她养庶女,对楚维瑢和楚维瑚也称得上好,若不然,也不会让楚维瑚误以为嫡母真心疼爱她,可黄氏不养庶子,两位姨娘无可奈何,闻老太太那儿似乎是被瞒在了鼓里。

“你看大伯娘,”楚维琳撇了撇嘴,“她对四姐姐也算上心了。”

宝莲垂首,突然道:“那两位姨娘都不得宠。”

“得宠又如何?”楚维琳笑了,“琼楠再得宠,人死了也就死了。”

何氏待楚维琏倒也关切,虽不是亲生的,但如今是一样也不亏待,反正琼楠已死,只要楚维琏不叫旁人引上了歪路,这从小养到大的情谊,只一个孝字,就能让楚维琏听话。

况且,何氏没有儿子。

“奶奶的意思是,若三太太有个儿子,她更不会亏待九爷?”宝莲问道。

楚维琳颔首:“别小瞧了三伯娘,琼楠死了,她才不会给自己添敌人。”

宝莲抿了抿唇,心中始终有一个问题盘旋,可她问不出口。

奶奶是聪明人,只要她问了,很多事就是赤.裸.裸.的了。

楚维琳静静望着宝莲,她看得出宝莲内心在挣扎着什么,可她并不愿意去强硬逼迫宝莲,虽然是主仆之名,可毕竟是十几年情谊。便是宝莲有秘密,那也绝不是会害了她的秘密。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西洋钟敲响,楚维琳看了眼时辰,吩咐道:“该用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