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穿鞋子,宝槿从外头进来,见楚维琳醒了,赶紧上前来。

楚维琳看了霖哥儿一眼,压着声儿问宝槿:“外头什么动静?”

宝槿笑了,附耳道:“五爷回来了,晓得奶奶与霖哥儿睡着,先去了书房里。”

常郁昀回来了?自己睡了这么久了?楚维琳转眸看向窗外,外面还很亮,不似寻常常郁昀回府的时候。难道说他今儿个早一步回来了?

楚维琳往书房去,房门半掩着,她正巧能瞧见常郁昀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册,缓缓走到书桌后头坐下,而后他抬眼看过来,撞上楚维琳的视线,常郁昀先是一愣,而后弯了唇角笑了。

叫他撞见自己的凝视,楚维琳的耳根微微有些烧,略顿了顿,才抬步进去。

“怎么不再睡会儿?”常郁昀起身迎她,握住楚维琳的手引她在八仙椅上坐下。

楚维琳笑着道:“醒了,也就不睡了。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常郁昀一听这话,眉宇里添了些凝重,道:“晓得郁映出事了,一下衙就回来了。”

楚维琳应了声,既然常郁昀听说了,常恒翰和常恒晨那里应该也收到了讯息。

“老祖宗气坏了,等陈家姨母回来,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楚维琳叹道。

常郁昀背手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总归是他们长房的事体…”

“偏偏是让我们受些无妄之灾。”楚维琳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楚维琳鼻尖微皱,稍稍撅了嘴,整张脸生动极了,说不出的可爱俏丽,常郁昀忽然就松了心神,失笑出声。

见楚维琳嗔怒着斜了他一眼,常郁昀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

“我实话实说罢了。”楚维琳道。

常郁昀自然是明白的,可毕竟是一家人,不管前世多少纠葛,也不管常郁昀是否喜欢长房那些人,他也不好张口闭口就是那边怎么怎么不是,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若说出些不妥当的话,万一传到老祖宗那儿,平白添些麻烦。

他不说,楚维琳却不避讳地说了,常郁昀弯下腰看着楚维琳的眼睛,一本正经道:“琳琳,往后这些话只能在我跟前说说。”

“不与你说,我与谁说?”楚维琳不解,冲口而出,话音未落,见那双直视她的桃花眼潋滟,笑意盈盈,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挖着坑等着她跳下来!

楚维琳的脸霎时间红透了,她避开常郁昀的目光,咬了咬舌尖,推开了常郁昀,几步走到门边,不自在地道:“不打搅你看书了,我先回房去。”

楚维琳说完,匆匆走了。

常郁昀望着她的背影,不觉笑意更浓。

翌日一早。楚维琳在松龄院里遇见了大赵氏。

大赵氏气色极差,脸上涂了厚厚的米分,也盖不过眼下的青色。

楚维琳一看这样子,估摸着大赵氏和常恒翰昨夜又是大吵了一架。

老祖宗精神也不好,早早打发了众人,只留了楚维琳和霖哥儿。

两个月的霖哥儿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便是醒了。也是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乐呵些什么,但老祖宗就是格外喜欢他,就算只是看着霖哥儿流口水。都觉得可爱无比。

“还是霖哥儿最讨喜,舍不得挪开一眼。”老祖宗笑道。

段嬷嬷陪笑着道:“老祖宗,这话要是让溢哥儿听见,可要哭鼻子的。”

老祖宗哈哈大笑。只觉得胸中气闷散了些:“溢哥儿比老婆子我还喜欢霖哥儿。”

这倒是实话,楚维琳与三房亲厚。与关氏走得也近,平日里常恭溢很喜欢来看霖哥儿,霖哥儿还在襁褓里,溢哥儿也是个小娃儿。却也能脸对着脸嘻嘻哈哈上一阵,叫人看着就乐了。

老祖宗笑完了,叹息道:“就盼着这一个个省心些。别时不时就给老婆子出难题,我这把年纪了。只想舒舒服服地逗一逗孩子们。”

楚维琳的眼睛粘在儿子身上,闻言应了一声:“能者多劳啊。”

这么直接了当的马屁让老祖宗格外受用,心情越发好了些。

老祖宗的好心情也只持续到了午饭时。

葛妈妈白着脸与段嬷嬷悄悄在院子里说话:“伤了胳膊,脱臼了。”

段嬷嬷听完,皱眉道:“虽然是底下人的事情,但这个当口,还惹是生非,可真是不知深浅。”

葛妈妈干笑了两声,道:“这底下人,可不一般呐,毕竟是别人的脸面。”

段嬷嬷的眉头越发紧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道:“我进去和老祖宗说一声吧。”

段嬷嬷进了屋,见老祖宗笑着与霖哥儿逗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还是开了口:“老祖宗,大太太那儿请了岑娘子,似是病了。”

老祖宗闻言抬起头来:“病了?摊上这样的儿子女儿,不被气死已经是命硬了,让她好生歇着吧。”

段嬷嬷又道:“刚刚,周姨娘与湘芸争了几句,周姨娘的右手脱臼了。”

湘芸?这是谁?

楚维琳对不上号,老祖宗也不明白,段嬷嬷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前日里进府的,大老爷同僚送来的姬妾!”

“荒谬!”老祖宗气得拍了拍桌面。

霖哥儿吓了一跳,哇的哭了出来。

“抱去西屋里。”老祖宗把霖哥儿交给方妈妈,又问段嬷嬷,“红笺会与人争执?”

“周姨娘的脾性,老祖宗您是最晓得的,她从前也跟了奴婢这么久,奴婢从没见她与人红过脸,”段嬷嬷说到这儿也是难过,毕竟是她打小教养的红笺,如今叫个新来的姬妾这般欺负,她也看不下去,“那湘芸是前日里送来的,大太太那儿就收下了,想着是大老爷的同僚送的,想给些体面,过几日安排了席面再抬举。昨日夜里,为了二姑娘的事体,大老爷对大太太发了通脾气,就收了那湘芸。刚才大太太回去就请了岑娘子,周姨娘这些日子一直是伺候大太太的,便忙里忙外的,一不小心撞到了湘芸,那湘芸就叫嚷上了。”

老祖宗越听越生气:“一个个倒是真气性啊!她不顾着脸面,我也不用给她留颜面!”

楚维琳缩了缩脖子,看得出来,老祖宗是真的生气了。

那个湘芸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她是常恒翰的同僚送的,就比其他妾室高了一头,刚过了一夜就敢惹事,将来还不知道会添多少纠纷。

可楚维琳知道,真正让老祖宗生气的是大赵氏,大赵氏不想惹常恒翰了,不想处置这别人送来的烫手山芋,干脆病倒了做甩手掌柜,想让老祖宗出面去教训湘芸。

这可真是下下策,看来,这几日的变故让大赵氏心力交瘁以至于乱了马脚了。

“段嬷嬷,你过去吧,让红笺来这儿,至于那个湘芸,让她伺候赵氏去。”老祖宗道。

让湘芸去伺候大赵氏,这是天雷遇着地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吧。

段嬷嬷去了,三刻钟后,领着红笺回来。

红笺已经接过胳膊了,因为疼痛,她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发白了,她颤颤巍巍跪下,磕头行礼。

老祖宗让她抬起头来,目光触及那眉心的朱砂痣,到底心中触动,叹息道:“可怜的孩子,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红笺轻咬下唇,红着眼,道:“老祖宗,是奴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湘芸。”

这个老祖宗已经知情,便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红笺攥着拳头,扭捏着不知道如何说,偏过头去向段嬷嬷求援。

段嬷嬷只好道:“老祖宗,都是些污秽话,就不说了污了您和五奶奶的耳朵了。”

“老婆子半辈子了,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郁昀媳妇也不是姑娘家,你们尽管说!”

段嬷嬷没法子了,道:“那湘芸说,她昨夜里伺候大老爷累坏了腰,叫周姨娘一撞,闪着腰了,又说定然是周姨娘见她得了宠爱,妒忌她,才想坏了她的腰,让她不能伺候大老爷。”

楚维琳挑眉,能这么直咧咧说出这些话来,恐怕还有不少更过分的话叫段嬷嬷瞒下了。

“哼!恬不知耻!从前是什么出身?”老祖宗气恼道。

“是在册的歌姬。”段嬷嬷道。

“奴不愿和她起纷争,赔了礼之后,就想先去替太太准备吃食。湘芸却不让奴走,还让人弄了奴的胳膊。”红笺说完,又垂下了头。

老祖宗了解了来龙去脉,道:“你这几日先留在我这儿吧。”

红笺摇了摇头:“奴谢过老祖宗恩典,只是奴还要伺候太太。”

“让湘芸伺候去!”

红笺还是不愿,道:“她是歌姬出身,会唱歌却不懂伺候人,太太又病着,还是奴去吧。”

楚维琳仔细打量着红笺,她有些弄不明白了。

要伺候的人手,大赵氏身边丫鬟婆子一个不少,便是要妾室伺候,常恒翰的妾室又不是只有红笺一人。

况且,前回宝莲见到红笺手上有伤,红笺在长房那儿过得也不顺心,却是不愿意离了大赵氏,一心一意都是要伺候主母。

老祖宗见她心意已决,便没有再劝,道:“去吧,能让湘芸做的,你也不是事事亲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惊变(四)

楚维琳从松龄院里出来,带着霖哥儿回了霁锦苑。

午饭后,楚维琳本想歇个午觉,可想起涂氏交代的话,还是决定走一趟清兰园。

韩妈妈在门口迎她,恭敬行了礼。

楚维琳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五妹妹身子好些了吗?”

韩妈妈陪笑道:“回奶奶话,五姑娘的风寒好多了。”

楚维琳往常郁晚屋里去,常郁晚刚吃了药,皱着眉头含了一颗蜜饯,嘟囔着嘴与丫鬟说话。

见了楚维琳,常郁晚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楚维琳不理会她的态度,自顾自坐下,道:“精神不错,看来病好了大半了。”

常郁晚狐疑看向楚维琳,杏眸里全是不解。

“太太走前说的,怕你冲动,我想也是,这几日你还是在屋里歇着的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常郁晚坐直了身子,哼了一声。

“别说你不想听,我也不愿来跟你说,”楚维琳勾了勾唇角,“可谁让我们都是二房的。你嘴上怪二妹妹连累三妹妹,我也怪呢,所以我也不想你连累我们。老祖宗恼着长房那儿呢,我可不想二房出些事体帮他们挡骂。”

常郁晚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想,楚维琳讲的有些道理,她虽然不喜欢楚维琳,但她更不喜欢常郁映。

虽然常郁晚不觉得自己会闯祸,可她总觉得老祖宗待她不亲近。常郁映恐怕是找不回来的,万一她一言不慎惹了老祖宗,那岂不是要由她来承受老祖宗的怒火了吗?

常郁晚不傻,她才不想做个替死鬼。

“我的病还没好。岑娘子说了,我还不能吹冷风,我还要在屋里养病。”常郁晚说完,抬起手按住了太阳穴,哎呦了一声,“我头晕了,我要休息了。”

楚维琳挑眉。常郁晚的性子的确很直接。她排斥楚维琳,若楚维琳好好与她讲道理,常郁晚内心里的“叛逆”定是不肯听的。只有把和长房的矛盾点摆在她的面前,常郁晚才会念着涂氏乖乖听话。

见常郁晚听明白了,楚维琳也不多留,起身出来了。

韩妈妈引了楚维琳去了常郁曜的屋外。

窗户开着。能看见里头常郁曜低头看书,韩妈妈唤了他三声。常郁曜才抬起头来。

“嫂嫂。”常郁曜行礼。

楚维琳笑道:“打搅你看书了。”

常郁曜摸了摸脑袋,道:“我听说,五哥读书时更用功,是吗?”

楚维琳一怔。倒是没想到常郁曜会提起常郁昀来。

常郁曜红了脸,极不好意思地道:“我也要用功,五哥中了传胪。我也不能太差,不然会让父亲和五哥都叫人笑话的。”

常郁曜格外认真。不像是随意说说,楚维琳鼓励了他几句,忽然觉得涂氏这一儿一女当真都是一条筋的性子,与涂氏相去甚远。

而常郁暖那里,情绪已经安定许多,最初的难过和低落过后,她慢慢平静下来。

在四房那里的六姑娘出生之前,这十多年里,常郁暖是家中唯一的庶女,而且,她出生时正巧吴氏太太过世,围绕她的是一堆的恶言恶语。

襁褓中的常郁暖当然不懂,可渐渐长大之后,她还是听说了些,常郁暖知道,若不是有常郁昕和常郁昀护着,她还不知道背后会有多少指指点点。

常郁暖感激常郁昕和常郁昀的照顾,她会为自己打算,但也懂得若她低落伤感下去,关心她的人会更难过。

“嫂嫂,我无事的。”常郁暖笑着道。

笑容有些勉强,但好歹没有再哭,楚维琳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路总是一步步走的,头一步,先等太太回来再说。”

常郁暖点头。

涂氏在天黑时才回府。

霖哥儿刚擦过身子,挥着肉嘟嘟的手臂与常郁昀玩闹。

楚维琳笑盈盈看着,水茯挑了帘子进来,垂手禀道:“奶奶,前头传了话来,二太太与陈家三太太到了巷口了,让您赶紧去迎一迎。”

楚维琳一怔,她原本以为起码要到明日天亮后才到,可看样子,是赶在关城门前匆匆赶回来了。

楚维琳扭头去看常郁昀,常郁昀冲她颔首,道:“外头黑,小心些走。”

流玉点了灯笼,又跟了几个丫鬟婆子,楚维琳往垂花门去,而常郁昀亦收拾了一番,径直去了松龄院。

垂花门上,楚维琳听见马车声越来越近,直到停稳了。

打头的车上,一个丫鬟跳下来摆好了脚踏,才扶了涂氏与陈三太太下来。

楚维琳上前问安,就着灯笼昏黄光线,那两人面上具是疲态。

“三舅母,一路匆忙,不知用过晚饭没有?”楚维琳扶了陈三太太,问道。

陈三太太板着脸,她身边的丫鬟回了一句,道:“奶奶,怕赶上关城门的时辰,一路上都是匆匆忙忙的,我们太太与涂氏太太都未用晚饭,只拿点心填了填。”

楚维琳冲那丫鬟笑了笑,道:“既如此,水茯,去厨房里吩咐一声,赶紧准备些。”

抬手不打笑人脸,况且常郁映逃婚,与她隔了房的嫂嫂也没有那么大的关系,陈三太太不喜欢迁怒,到底收了情绪,道:“郁昀媳妇,老祖宗那儿…”

楚维琳道:“老祖宗等着姨母呢。”

涂氏安排妥当了一并跟着回来的丫鬟婆子,让宝笙跟上,几人一道去了松龄院。

松龄院里,灯火通明。

大赵氏由两个媳妇陪着,站在院外,见了她们,快步上来,急切道:“亲家太太,我们郁映可有信儿了?”

陈三太太顿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道:“亲家太太?我可不敢当。”

这般不客气的话,堵得大赵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大赵氏自己也知道,常郁映做出那等事情来,便是两家的老太太是亲姐妹,陈家也不肯认这样的亲事了。

逃婚,那是朝着陈家、陈三太太的脸上,狠狠甩了个耳刮子呀。

大赵氏甚至觉得她听见了清脆的响声。

卢氏扶着身子微晃的大赵氏,看向了涂氏,想让涂氏给个信,涂氏却像全然没瞧见,抬步如了院子。

卢氏转眸见到站在黑暗里的宝笙,赶忙道:“宝笙,二姑娘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大赵氏一个激灵,几步过去拽紧了宝笙的手腕:“你们几个怎么伺候的姑娘!”

宝笙自打常郁映失踪起,一直提心吊胆的,恨不能连她自个儿也一并失踪了,好过如今这样原地彷徨害怕。

大赵氏的出手有些重,宝笙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不敢喊痛,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二姑娘去哪里了呀…”

大赵氏扬手要打宝笙,楚维琳上前拦了拦,估摸着涂氏已经把情况与老祖宗说完了,便道:“老祖宗还等着三姨母呢,三姨母赶了几天的路,也要坐下来歇一歇。”

这般一说,大赵氏也不好再把人拦着院外,请了陈三太太进去。

宝笙格外感激地看了楚维琳一眼,楚维琳示意她跟到院子里来。

屋里,涂氏简单和老祖宗说了一番,她在半路接到了陈三太太,陈三太太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涂氏说了无数的好话,陈三太太却只有一句“回京城”,别的打算那是半点口风都不露。

老祖宗只听不说,她相信涂氏尽心了,也知道涂氏为了“邀功”而有些夸大其词,当然这些东西在此刻都是无伤大雅的,让老祖宗在意的始终是陈三太太的态度。

陈三太太在路上什么都不吐露,心底肯定是有主意的。

老祖宗坐直了身子,等着外头的人进来。

楚维琳随着众人进屋,常郁昀坐在一旁,暗暗冲她一颔首,示意她莫慌,而后起身给陈三太太、大赵氏和两个嫂嫂行礼。

陈三太太上前几步,垂下了眼,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感慨:“老祖宗,也是我不小心,才会让府上二姑娘没了踪影,我若仔细些,也不至于如此。镇子上已经是让人去找了的,相信府上的人也已经到了镇子上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实在叫人担心,若能早些有消息,一家子上下都能松口气。”

这一席话,以退为进,说得可是相当漂亮。

别说大赵氏心虚,老祖宗都要脸红了。不说什么京城人家,全朝去看,有哪家姑娘出嫁时,是要让婆家人仔细、小心,才不至于没了踪影的?

老祖宗心里不舒服,却又不能怪陈三太太说话“带刺”,这事儿要是反过来,她自个儿只怕气炸了。

“那个混账东西,找不着就当她死了,要是找回来,老婆子不打断她的腿!”老祖宗咬牙切齿地道,“三外甥媳妇,让你受累了,如今这不上不下的,是我常家对不起陈家,我会捎书给姐姐说一说这事。”

陈三太太叹息一声,哑着声道:“老祖宗,如今旁的都不重要,只是这婚期已经定下了,岭西那儿,不说发出去的喜帖,我家老太太过年时就和姻亲友人都说了,说要从京里娶个表外孙女回来,人人都晓得我是进京接亲来的,现在新娘子不见了,这陈家的、我们老太太的脸面往哪儿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