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让张妈妈吵得头痛,低声喝道:“轮得到你说话?什么规矩!”

张妈妈不敢违背柳氏,缩了缩脖子,不再大呼小叫,她眼尖,见常郁晓进了院门,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道:“三爷,我们姐儿受了大罪过了。病着不说,还请个瞎子来看病,姐儿还怎么好起来?”

常郁晓并不待见张妈妈,有时候他都不明白,淳珊那么温和体贴的性子,怎么就会有一个这样的娘。

让开了几步,常郁晓抬眼见徐氏白了脸,不由上前问道:“怎么脸色这般差?”

当着柳氏和楚维琳的面,向常郁晓告一个婆子的状,实在上不了台面,徐氏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事,就是有些胸闷。”

张妈妈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她急着道:“三奶奶没生养过,不晓得生养的苦。我们姑娘病着,不能带姐儿,可三奶奶没经验,也带不了的。再说了,没有那十个月,总是不对味儿。”

徐氏面色越发难看,常郁晓一把揽住她,凉凉扫了张妈妈一眼。

徐氏待聆姐儿如何,常郁晓是看在眼里的。

虽不是亲生的,但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尤其是这几日,因着聆姐儿吐奶,徐氏夜里就没睡过踏实觉,半个时辰醒一回,披着衣服就去看姐儿,怕她半夜里又吐了,这来来回回的,一晚上也没睡多久,徐氏自个儿都累得够呛了。

常郁晓心疼聆姐儿,看徐氏如此,又怎么会怪罪她,但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去和个婆子废话,只与柳氏道:“六叔母,交给您了。”

楚维琳帮着常郁晓扶了徐氏进屋里歇息,柳氏斜着眼睛睨了张妈妈一眼:“聆姐儿好坏,你倒是比我还清楚了?怎么着,要不要跟我进去亲眼瞧瞧聆姐儿,再和老祖宗说道说道?”

张妈妈背后一凉,赔笑道:“太太,奴婢去瞧瞧姑娘。”

“是了,你家姑娘还病着呢,病人要紧。”柳氏拉长了脸,“行了,我那儿也没什么事儿要你做的,你就全心全意照顾姑娘去,不用回我那儿了。”

柳氏说完,半点不给张妈妈反应的机会,转身往老祖宗屋里去了。

张妈妈怔了半晌,这才醒悟过来。

太太这是,这是罢了她的活儿?太太不要她当差了?

张妈妈这么一想,吓得抖成了筛子。

第二百三十章 迷离(七)

老祖宗虽在屋里坐着,可外头的动静她是一清二楚的。

见徐氏整个人都不舒坦了,老祖宗多少有些不满,平日里徐氏一副牙尖嘴利模样,却叫一个不懂规矩的婆子气成这个样子,处事的肚量和手段上,着实是弱了些。

身边的聆姐儿低低哼了两声,老祖宗轻轻拍了拍她,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到徐氏这几日也是辛苦,倒也添了几分同情。

“你婆母还没回来?”老祖宗问徐氏。

徐氏摇头,挺着一口气,道:“还未回来。”

大赵氏上午时又回了趟娘家,这段日子走动频繁,老祖宗心里也有些嘀咕。

这长房的几个女人,徐氏看着带刺,其实也不是硬茬,卢氏刚进门时还好些,这两年叫大赵氏压着,也没什么气势。

换作从前,老祖宗并不会在意,总归掌着中馈的大赵氏是个有本事的,她只要制衡了几个儿媳妇,其余的就由着大赵氏去做了,可现在,大赵氏隔三差五就病怏怏的,身子一好就往娘家跑,做事情有点儿颠三倒四,叫老祖宗看不过去了。

柳氏进屋问了安。

老祖宗抬眼看她,道:“四房里缺人手不成?什么样的人得用,什么用的人不得用,总不需要老婆子来教你吧?”

柳氏闻言,赶紧垂下眼帘,恭敬道:“老祖宗,儿媳已经打发了那婆子了,儿媳知道,她不懂进退,丢的是儿媳的人。”

老祖宗哼了一声,既然人已经打发了。她也不用再追着训什么。

到了夜里,楚维琳还和常郁昀说起这事体来。

“我总觉得三嫂不太对劲,她是个能闹的,什么时候能这么吃亏了?这事儿搁在从前。她可不管张妈妈是谁院子里的,定叫人撕了张妈妈的嘴,可今天,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楚维琳想起徐氏那张惨白的脸,心里也有些瘆的慌。

常郁昀笑着摇了摇头:“兴许是当着三哥的面。不想做那泼妇样子,又或许是这几日操劳,她累得无心与张妈妈计较。”

大约真是如此吧。

夫妻相处,讲究缘分二字。

常郁晓除了身边红颜多些,并没有别的值得说道指责的坏毛病,况且,在这个时代里,妾室女人多,也不能说是什么大过错了,可他却娶到了一个在这些事体上有点儿顶真的徐氏。

最最要紧的是。常郁晓喜欢温柔如水的贴心人,徐氏却是直爽的“母老虎”,这日子过起来,岂止是一句“精彩”。

莫非是徐氏想改变自己,不再在常郁晓跟前大呼小叫地发作了?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维琳一时想不透彻。

楚维琳是随意说了几句闲话,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哪知天亮时睁开眼,听着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的脚步声说话声,她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唤了人手进来梳洗。

楚维琳擦了脸,在梳妆台前坐下。问宝槿道:“早上出了什么事了?”

宝槿握着梳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奴婢也是听说的,似乎半夜里,三爷、三奶奶那儿请了岑娘子。里头的灯到了天亮了才灭的。”

“怎么?聆姐儿又吐奶了?”楚维琳追问。

宝槿摇头,道:“大半夜里的事情,奴婢也没弄明白,宝莲姐姐已经去打听了,一会儿就有信儿了。”

没过多久,宝莲绷着脸进来。福身请了安,附耳与楚维琳道:“奶奶,三奶奶小产了。”

“什么!”楚维琳大吃一惊,扭过头去看着宝莲,却牵扯了长发,痛得她哎呦一声。

宝槿也唬了一跳,赶忙松开了手,轻柔替楚维琳打理。

常郁昀从净室里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楚维琳起身,走过去与常郁昀道:“昨儿个夜里,三嫂小产了。”

常郁昀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松龄院里,已经得了消息,老祖宗阴着脸,扫了一眼来请安的众人。

大赵氏是半夜里就知道出事了,她一夜未眠,此刻见老祖宗盯着她,她硬着头皮,道:“郁晓媳妇的月份还浅,她葵水没个规矩,所以底下人也没察觉。三更时她去瞧聆姐儿,起身时腹痛、出血,她只当是葵水来了,熬了两刻钟,疼得受不了了,这才叫了岑娘子过去看。一看就晓得是滑胎了。”

老祖宗胸口发闷,她盼着子孙兴旺,见徐氏这几年都没动静,也替她请过几个大夫,了解过徐氏的身体状况。

徐氏的葵水日子乱七八糟的,还真怪不得底下人不留心。

刚怀上时,本来也就没什么感觉,徐氏又是头一回,不知情也不奇怪。

真要说起来,就是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怀上了,正巧碰上了聆姐儿病着,徐氏日夜辛苦,这才…

“郁晓媳妇人没事吧?”楚伦歆问了一句。

“睡过去了。”

楚伦歆小产过,知道小月子坐起来也很辛苦,见老祖宗遗憾不已,便宽解道:“这一回是没留住,但小月子坐得好,兴许能改善她的身子,好好调养一番,往后生养指不定会容易些。”

这几句话说到了老祖宗的心坎里,她面上神色渐舒。

关氏和楚维琳商量着要去看望徐氏,廖氏凑过来,也要一道去。

老祖宗心里烦闷,便叫众人都散了。

等出了松龄院,大赵氏才拦在了柳氏跟前,似笑非笑道:“六弟妹,张妈妈去哪儿了?”

柳氏一怔,反问道:“哪个张妈妈?”

大赵氏耐着心思解释了一句。

柳氏会意,道:“昨儿个就打发了,没有半点儿规矩,我那里不要用她了。唉!也是我糊涂,早该将她赶出去,要不然,郁晓媳妇也不用听她那些胡话,生生气坏了身子。”

柳氏说得懊恼不已,想起昨日场面,她不禁红了眼眶:“是我这个做叔母的不好,叫郁晓媳妇受了大委屈了。不行,我要去寻了张妈妈回来,不教训她一顿,怎么对得住郁晓媳妇。”

柳氏说得激动,大赵氏见她如此,还能再说什么?只好挥了袖子转身走人。

楚维琳与关氏、廖氏一块去看望徐氏。

小院子,隐约还有些血腥味道。

一个红肿着眼睛的小丫鬟守了门。

关氏问她道:“你们奶奶醒了没有?”

“奶奶刚刚醒了。”

三人前后入了屋里,徐氏面色廖白躺在床上,见了她们三人,眼中泪光闪闪:“我这是、这是哪儿做错了呀…”

声音戚戚,带了哭腔,屋里丫鬟婆子都忍不住背过身去抹泪。

徐氏伤心,平日里她最不喜欢关氏,可现如今,也顾不上那些了,掩面又哭了起来。

廖氏怕她哭久了伤身,好言劝她,楚维琳止住了廖氏,道:“让她哭出来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头强。”

卢氏在这儿帮忙,关氏问她道:“聆姐儿呢?”

卢氏朝徐氏方向努了努嘴,唏嘘道:“她是照顾聆姐儿才没顾上自个儿身子,我怕她见了聆姐儿伤心,便叫杜妈妈先抱去我那儿,却是没想到,三弟妹睁眼就问了聆姐儿,说这儿血气重,怕聆姐儿冲着了又要吐。我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真是不好受。”

“哪个好受了。”关氏叹息一声。

厨房里端了汤药来,味道大得徐氏一闻就恶心,只好捏着鼻子灌下去。

看望过了,妯娌几个便要告辞,徐氏出声留了楚维琳:“五弟妹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楚维琳应了,在床边坐下。

徐氏瞪着一双空洞眼睛,喑哑着道:“我昨日里还与你说,是我身子不足,一直怀不上,却不晓得,这孩子就在我肚子里。半夜里真是痛死我了,心痛,刀割一样。那时候我就想,那俞医婆为什么是个瞎子,要是她看得见,我面色差,她指不定就瞧不来了,可又一想,也是我自个儿不上心,我要是凑过去让俞医婆诊个脉,不就知道了吗?我又想聆姐儿,要不是为了聆姐儿,我这胎说不准就稳了,但这么想也不对,怪她做什么呢,是我福薄,留不住孩子。”

徐氏说着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楚维琳听她絮絮说着这些,想起前世经历,亦忍不住掉了眼泪。

那时的她有多痛,此刻的徐氏也会有多痛。

那是救命稻草,是希望。

徐氏盼了几年,却是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她还没有品尝怀孕的喜悦,就已经要接受这小产的痛楚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悲伤,两个人都是经历过的,一时之间也止不住眼泪。

还是楚维琳最先回过神来,叫了丫鬟端水净面,她抹了抹脸,与徐氏道:“三嫂,我晓得你心里憋得慌,能哭出来,总比闷着好。只不过,哭多了,伤的是自个儿的身子。旁的人,我们也不提,就说淳珊,昨儿个你不是还同我说淳珊身子不好吗?她就是孕中爱哭,没养好,自己身子不好,连聆姐儿也遭罪。三嫂,哭过了就不哭了,五叔母说,小月子坐得好,那些毛病也会好起来,将来生养也容易。你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将来的孩子,也要振作起来。”

徐氏身边的妈妈连连点头,帮着劝道:“奶奶,五奶奶这话是一点儿也没错,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要紧。这几年没动静,就是吃了身体的亏,等强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迷离(八)

楚维琳劝解一番,又有其他人一道劝,徐氏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让丫鬟替两人都擦了脸,徐氏小声吩咐身边人,道:“这事体不用与我娘家那儿讲,反正他们也不晓得我怀上过,免得背后又指指点点地说我这个那个。”

徐氏与徐家人的关系,楚维琳插不上嘴。

徐氏哭过了,此刻也不累,又拉着楚维琳说了会子话。

楚维琳陪着,直到常郁晓过来了,这才起身告辞,留他们夫妻单独说话。

沿着园子里的石子路往霁锦苑里走,宝槿低声与楚维琳道:“三奶奶还真是可怜。奴婢听几个妈妈私底下说过,长房如今还没有个哥儿,大太太日盼夜盼的,偏偏两位奶奶都没动静。还有一位妈妈说,空明师太说是孽障太多,奶奶,是不是真的?”

楚维琳顿了脚步,睨了宝槿一眼,道:“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不要去外头胡说。”

宝槿忙不迭点头。

空明师太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因果报应,楚维琳参不透,可世间之事,兴许真就有一些看不见的联系,千丝万缕的,人在局中,似是镜中水月,看不穿想不透,就算把所有的情况一样样摆在了面前,也未必能完全想明白来龙去脉。

今日春风袭人,楚维琳走得不快,穿过月亮门时,隐约听见不远处有说话声。

停了步子竖耳听了听。那尖尖的细嗓子还有些耳熟。

楚维琳示意宝槿往那头去,走得近些了,便能听清楚了。

是莞馨和红笺。

这里离大赵氏的院子近,在这儿遇见大赵氏身边的人,倒也不奇怪。

莞馨半倚着柱子,来回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语气随意:“你只要照顾好太太便好。我的事体。与你何干?”

红笺有些尴尬地站在莞馨跟前,低声道:“是太太要寻你。”

“哪儿的话!”莞馨啐了一口,“太太大早上就出府去了。怎么就要寻我了?”

红笺跺了跺脚,急道:“今早上老爷起身之后,又与太太争了几句,你可知道?”

莞馨转了转眼珠子。昨儿个常恒翰又是去了湘芸那里,半夜里徐氏出了状态。大赵氏忙了一宿,天亮后才回屋里来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松龄院里请安,却不想常恒翰没有直接出府上衙。而是回了屋里。

莞馨那时候不当值,也是事后听屋里的丫鬟说了几句,说是争了徐氏的事体。常恒翰训斥大赵氏掌家无法,大赵氏一肚子委屈。儿媳妇小产与她何干?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又杠上了。

常恒翰骂大赵氏惹事,才会让家里子嗣不盛,大赵氏瞪着眼睛回了一句,我作孽哪里比得过你作孽。

到了最后,和前几回一样,不欢而散。

莞馨睨了红笺一眼,道:“知道啊,主子们吵架,你们在屋里伺候的都劝不住,我能帮上什么忙呀?”

“老爷还骂了你,怪太太将你纵得连礼义廉耻都忘了。”红笺涨红了脸,她是亲耳听见常恒翰骂的,那些话可真不好听,即便她已经不是一个姑娘家了,还是臊得说不出口来,只能这般点到而止。

莞馨一怔,她不傻,自然明白过来,黑着脸低声喝道:“哪个在老爷跟前胡说八道!我就一个寡妇,老爷难道会盯着我的举动不成?说,是哪个?”

红笺叹了一口气,跺脚道:“我哪里晓得,太太让我告诉你,这段日子别在去那儿了,免得叫人撞见了。”

抓奸要抓现行,而今就是几句风言风语,若是再不小心,等叫人抓住了,别说大赵氏肯不肯保她,连大赵氏都要一并被连累在里头,莞馨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把背后兴风作浪的人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恶狠狠道:“定是湘芸那蹄子!”

大赵氏吩咐的话,红笺说完了,也不想和莞馨耗着,便转身走了。

楚维琳轻手轻脚示意宝槿跟上,没有叫莞馨注意到,离开了。

等走远了些,宝槿才松了一口气:“奶奶,是说那钱七吧?”

宝槿撞见过莞馨和钱七的好事,听了红笺的话,就明白了过来。

楚维琳低声与宝槿道:“她长房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我们不管那些闲事。”

宝槿点头。

端午将近。

许是要过节了,这段时日里压着的心情舒展不少,底下丫鬟婆子们放松了许多。

霁锦苑里,满娘备了各式口味的粽子,又备了雄黄酒。

常郁明闻着酒味来了,拉着常郁昀在书房里饮酒,常郁晓和常郁晔亦结伴而来。

常郁晓因着徐氏的事体,心里始终不大好过,常郁晔担心牵挂的事体更多,到了最后,两兄弟杯子碰杯子喝闷酒,只常郁明和常郁昀还清醒些,不住劝解着。

等把两个醉得七倒八歪的人送了出去,常郁明也累了,倒在榻子上,道:“这哪里是吃酒,分明是成了老妈子!五弟,下回我们还是去酒楼里吃,只让开心人上桌,他们这样心思重的,不喝不喝。”

常郁昀失笑,他酒量好,喝得也不多,见常郁明有些醉态了,便让水茯去请廖氏来。

常郁明瞪着眼睛道:“我没喝多,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我跟你说,我清醒得很,上回你不是问我穆贤云的事情吗?我后来问过他,他说他现在也没什么想法,只要人家不忌讳那些克妻的传言就好了。他开着铺子,衣食不愁,能娶个念过书认得字的最好,若不会。只要愿意学,他也肯教一教,学些记账做买卖。”

常郁昀笑着摇头:“他这是找媳妇,还是找账房先生的?”

“五弟你这就不懂了,小商贾家里都是这样,男的赚钱,女的管钱。帐交给婆娘管。才是疼婆娘的样子。”常郁明接触各种不同的人,听他们说过不同的生活,“你看我们家里。不也是女人们管中馈吗?一个道理。”

常郁明看着清醒,实则有些酒劲儿,常郁昀不与他争辩,等廖氏来了。便让她扶了常郁明回去。

回到屋里,常郁昀看着逗霖哥儿玩的楚维琳。不禁弯了唇角。

夜色重了,方妈妈带了霖哥儿去歇息,常郁昀和楚维琳说起了穆贤云:“我打听了一些,他是个不错的人。刚才四哥也说,穆贤云想娶个认字、能管账的媳妇。”

楚维琳记下了。

初四这日起,院子里轮着排了假。

宝莲收拾了东西要回去看望秦妈妈。楚维琳留了她,道:“东大街离你家里不远吧?”

宝莲点头。道:“不远,走过去也就一刻钟。”

“我听说东大街有家胭脂铺子的东西不错,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我想给底下丫鬟们分些花露,你帮我去看看,就在喜客来酒楼往西三家铺面。”楚维琳道。

宝莲念了一遍地址,笑着道:“奶奶放心,奴婢好好去挑挑。”

“挑仔细些,宝槿几个的喜好你也晓得,照着心思挑。”

宝莲笑盈盈应下了。

等宝莲回来时,院子里刚刚亮起了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