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琳记得,大赵氏每每回娘家,都与她娘家人谈不拢,只是这一回,大赵氏回府时,面上有了些笑容。

这倒是稀罕了。

柳氏从宫里回来,换了身轻便衣服来给老祖宗请安。

“小殿下活泼可爱,实在叫人欢喜呢,”柳氏笑盈盈道,“听娘娘说,皇上也格外喜欢小殿下。”

老祖宗也笑了:“四岁了吧?这个岁数的小娃儿,最是讨喜了。”

柳氏点头,又与楚维琳道:“正巧遇见了世子妃进宫请安,她说她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叫你给她递帖子。”

“你们亲姐妹,哪有这么多规矩,你看柳氏,她姐姐在宫里,她都比你勤快!”老祖宗笑道,“改天去王府里走动走动。”

楚维琳应下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迷离(五)

马车驶入了崇王府,流玉扶着楚维琳下了车。

楚维琳看了眼来迎她的丫鬟,有些眼生。

那丫鬟伶俐,福身道:“奶奶,奴婢瑶清,在世子妃跟前当差。”

瑶清十五六岁,模样端正,引着楚维琳去了楚维琬院子里。

楚维琬正与儿子逗趣。

润哥儿比霖哥儿大了半年,坐在榻子上,一双大眼睛看着陌生人。

楚维琳牵着他的手,笑着问他:“润哥儿,还认得我吗?”

润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抽出了手,往他母亲怀里钻。

楚维琬忍俊不禁,抱着儿子睨了楚维琳一眼:“难得来我这里露个面,还指望着我们润哥儿记得你?”

楚维琳连连赔罪,从方妈妈手中抱过霖哥儿,在楚维琬边上坐下,道:“晓得姐姐惦记着他。”

霖哥儿见人就笑,楚维琬乐了,接过去亲了一口。

润哥儿不高兴了,撅着嘴哼了两声,可见霖哥儿小小的手挥来挥去,他伸出双手一把握住,像是握住了什么宝贝一般,咯咯笑了。

楚维琬让奶娘看顾好孩子,起身去里头换了身衣服,与楚维琳道:“母亲晓得你要来,也是盼着呢,我们过去吧。”

姐妹两人一道走,随意说着家常话。

楚维琳看了一圈四周伺候着的丫鬟,具是面生的,便问:“从前那几个都放出去?”

“年纪都到了,又有合适的人家,也就放了。如今这几个新的,用着也算顺手。”楚维琬说完,瞧了一眼流玉和宝槿。道,“你身边的也差不多了吧?”

楚维琳点头:“我也正愁呢,到底跟了我这么些年,不想亏待了。”

这一点。楚维琬深有体会,她为了几个丫鬟,也是操心不少。

说着,便到了崇王妃院外。

侯着的丫鬟没有引她们进屋,而是直接往园子里去。

楚维琬会意。告诉楚维琳道:“园子里的花厅,看景儿是最好了的。正是落英缤纷的时候,启开窗户就是景色。”

花厅里,崇王妃命人点了香,她抬眼见了两个孩子,连忙吩咐道:“赶紧收了,通一通风,这味儿我习惯了,对孩子来说,可闻不惯。”

楚维琳嗅了嗅。味道偏香甜。

花厅通透,开了窗透气,很快便没了味道。

崇王妃对着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笑着道:“瞧瞧这兄弟两个,可都是俊模样。”

边上人应和,更是让崇王妃心情大好。

楚维琬抿了口茶,与楚维琳道:“之前五妹妹小定,你去了?”

“光明正大回娘家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楚维琳道。

楚维琬失笑。打趣道:“我还不晓得你?你在婆家也是逍遥自在。”

楚维琳也笑了。

今生在常家,她的确能说是逍遥自在了,尤其是与前世一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楚维琳不说自己。提了楚维琛的那门婚事,又说了楚维瑷如今的模样。

楚维琬轻轻转着手腕上剔透的玉镯子,道:“八妹妹一直都太小心了,说起来,她那性子,也是三叔母造成的。现在这状况。三叔母是伤透了心,但对八妹妹来说,其实也是桩好事。毕竟,在娘家十五六年,往后的日子还是要靠她自个儿的,她若一直是从前的性子,往后定要吃亏。”

“的确是靠自己,”楚维琳亦是深有体会,“姐妹一场,善缘恶缘,总归都是缘分,大家都平顺些,也是好的。就好比四姐姐,我当时是真的有些担心,怕她进了牛角尖就出不来。”

楚维琬弯着眼睛,道:“她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吧?也不知道是个哥儿还是姐儿。过年时我们一道,三个孩子凑在一块,才是真的热闹呢。”

难得相见,两人都没有提起被黄氏远远送去庄子上的楚维瑚,楚维瑚做得太过了,这样的结局,也是情理之中。

楚维琳说起了楚维璟,道:“我看他的样子,并不排斥语姝妹妹,只是怕影响了我和叔母。三哥哥希望我们好,我也一样希望他过得好,语姝妹妹是个合适的,若因为我和叔母的缘故错过了,也是可惜。三哥哥怕是不肯听我劝的,姐姐若有机会,向大伯祖母提一提吧。”

楚维琬亦喜欢叶语姝,楚家二房自打阮氏的事体之后,就一直缺个能把持内院的人手,叶语姝大家出身,打理家事不在话下,因而当初闻老太太和黄氏也是看好的,楚维琬点头,道:“我会和祖母说一声的。”

日头偏西时,楚维琳告了辞。

崇王妃喜欢霖哥儿,叫人送了不少小玩意,又不住与楚维琳道:“他们男人的心思都在大事上,府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维琬嫁进来之后,我才有个伴儿。只润哥儿一个孩子不够热闹,方便时,你带着霖哥儿多来我这儿。”

润哥儿叫楚维琬抱着,不住伸手要来够霖哥儿,也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楚维琳笑着应了。

楚维琬送她到了二门上,楚维琳抱着霖哥儿上了马车,润哥儿一看弟弟不见了,张着嘴儿就哭,马车驶出去好远还听见他的哭声。

楚维琳无奈地笑了,看着打起了瞌睡的霖哥儿,与方妈妈道:“润哥儿这般不舍得,这小子却是没心没肺。”

“再大些,就有心有肺了。”方妈妈笑了。

回到常府,楚维琳往松龄院里去。

入了院门,楚维琳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她看了流玉一眼,流玉会意,快步往里走,寻了个相熟的丫鬟问了几句,而后皱了皱眉头。

流玉回到楚维琳边上,低声道:“聆姐儿不大舒服。”

楚维琳一怔。

淳珊生了聆姐儿。月子也是在西跨院里坐的,也许是心思太重,养得不算好,眼看着出了月子了。底下依旧不干净,老祖宗一直让岑娘子替她调养着。

徐氏自个儿没生养,老祖宗的意思是让徐氏来带聆姐儿,淳珊不上不下的身份,教养姑娘是不行的。

徐氏起先是不乐意的。叫身边妈妈们劝了几日,说是打小养着能亲近些,又说涂氏待庶女宽厚宠爱,连老祖宗待她都改观许多,养个庶女能吃什么亏,徐氏听进去了,又想到常郁晓喜欢聆姐儿,若是聆姐儿在她屋里,常郁晓也不会去别处,多与常郁晓说一说聆姐儿的事体。夫妻两人相处,也多个话题。

这么一想,徐氏甘愿多了,起先还怕照顾孩子麻烦,可实际接了手,冷暖都有奶娘在,身边的妈妈们也有经验,她其实并不会手忙脚乱的,日夜养了一个多月,心越发软了。对着聆姐儿也是真心喜欢了许多。

徐氏待聆姐儿也是仔细了的,这么小的孩子,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的,却不知道为何能让这一院子的丫鬟都小心成这样。

“是病了?还是?”楚维琳问。

流玉扶着楚维琳往里走。道:“吐奶,从早上开始吐的,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

楚维琳进了正屋,东稍间里,老祖宗板着脸坐在罗汉床上,徐氏坐在下首。眼睛通红,聆姐儿睡在老祖宗身边,病怏怏的。

“这是怎么了?”楚维琳道。

徐氏见了她,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道:“五弟妹,我真是没经验,不晓得怎么是好了。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就一直吐,我想不出法子来,就抱来了老祖宗这儿。”

老祖宗也是无奈,让她们都先坐下。

徐氏落了座,又与楚维琳道:“我想着是不是姐儿吃不进杜妈妈的奶了,央了六姑娘的奶娘来喂了几口,还是吐了出来。后来又换了几个,但凡府里在奶孩子的,我都想试试。”

老祖宗道:“请了岑娘子来瞧过了,说是肠胃不好,没有克化,我有些不放心,叫人另去请一位懂得小儿病症的大夫来。”

楚维琳明白了,仔细去看聆姐儿,她从娘胎里出来时就算不得强健,好在这一个月养得用心,比初生时壮实了不少,今日吃不进奶,整个人奄奄的。

大赵氏抬步进来,向老祖宗问了安,就转头问徐氏:“聆姐儿病了?”

徐氏点了点头,起身回话。

大赵氏刚从娘家回来,一听说这事体就急急来了松龄院,见孩子可怜兮兮的,不由埋怨了一句:“怎么带的孩子?”

徐氏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等了会儿,请的大夫便到了。

段嬷嬷引了她们进来,楚维琳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俞氏母女。

俞医婆的眼睛看不到,俞娘子仔细扶着她,她们母女俩自从指证了阮氏之后,就一直依着医馆过日子,比起从前的日子来,真的太平了许多。

俞娘子感激楚维璟和楚维琳,心里关心着,也晓得楚维琳嫁了人,今日常府来请医,她就想着,兴许会遇见楚维琳。

俞娘子行了礼,只冲楚维琳淡淡一笑,并不提什么往事。她在市井上多年,晓得人情世故,阮氏的事情是楚家的丑事,楚维琳定然不会愿意那些事体被婆家人知晓的,她们还是装作不认识为好。

徐氏见俞医婆眼不能视,心里也有些打鼓,可听段嬷嬷说,这是京里有名的小儿大夫,也只能耐着心思等她诊断。

俞娘子扶了俞医婆在杌子上坐下,牵着她的手,轻柔触碰聆姐儿,又仔细给俞医婆说了聆姐儿的状况。

俞医婆诊完,道:“姐儿肠胃弱些,没有克化,一个多月的孩子也不能开什么方子,每日里多费些精神,多喂几次,每次少喂一些,多喝些清水,注意冷暖。”

老祖宗颔首,俞医婆和岑娘子说得一样,那应该就不会错了。

段嬷嬷送了俞医婆母女出去,道:“过几日,还请再入府里来给姐儿瞧一回。”

俞医婆应下。

徐氏听了俞医婆的话,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又向方妈妈讨教了几句,等常郁晓回府了,才带着聆姐儿回去。

楚维琳也往霁锦苑走,看着怀中的霖哥儿,她与方妈妈道:“还好霖哥儿不吐奶。”

方妈妈道:“霖哥儿娘胎里就长得好,所以好带。聆姐儿,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淳珊姑娘怀胎时就精神不好,又是哭哭啼啼提前发作了,总归损了些身子。不过,三奶奶用心,趁着孩子小,能养回来的。”

翌日里,楚维琳一早便去了松龄院,徐氏来晚了些,叫大赵氏瞪了两眼。

楚维琳问她:“聆姐儿好些了吗?”

徐氏叹了口气:“比昨儿个好些了,还是吐,但总算能吃进去些,既然那医婆说要多喂几次,我和杜妈妈商量着隔半个时辰就喂一些,免得一口气吃多了,姐儿又不克化。”

本以为聆姐儿会很快好起来,哪知道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四五天,大人孩子都累得够呛,徐氏睡得不踏实,整张脸都有些肿。

老祖宗惦记着,便让徐氏抱了聆姐儿过来,见孩子还有些吐,又让人去请俞医婆。

淳珊晓得聆姐儿身子不好,亦是急切,可她不好贸贸然来老祖宗跟前,急得在屋里掉眼泪。

张妈妈来看淳珊,进松龄院时正巧遇见了俞医婆母子,她见那老妇是个瞎子,身边的小娘子却是妖娆模样,心里一阵嘀咕,寻了个人问了一声。

“是俞医婆和她女儿。”

张妈妈听了,心里呸了一声,一个瞎子还懂看病?那个小娘子狐媚得很,一点儿也不像正经人。

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骂一骂,并不能挂在嘴上。

入了西跨院,见淳珊又哭过了,张妈妈拉长了脸,恨恨道:“你就晓得哭哭哭!哭有个什么用?早些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的!三爷疼你,你天天病着有什么用?别人肚子没个动静就能当姨娘,你连姐儿都生了,还要被底下人叫姑娘,不争气!一点儿不长进!”

淳珊闻言哭得更凶了,喘着气,道:“我是替聆姐儿哭,姐儿病着呢,就在老祖宗那儿,可我连去瞧一眼都不成,我是真想姐儿。”

“姐儿病了?什么病?请了大夫没有?”张妈妈急急追问,话说到一半,自个儿也愣住了,扭头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瞪着眼睛跺脚道,“那个瞎子难道就是给姐儿请来的大夫?哎呦我的娘呦,这是要害死我们姐儿呦!”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迷离(六)

“瞎子?什么瞎子?”淳珊不知情,急急问道。

张妈妈咬牙切齿,她可不管妍翠在屋里,指着正屋那儿就骂:“真是黑了心眼了!姐儿那么小,就要受大罪过!还让个瞎子来看诊,我呸!”

从张妈妈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淳珊扭头去看妍翠。

妍翠自打服侍淳珊起,就厌恶极了张妈妈,听她没有半点儿规矩地骂主子们,心里愈发不满了。见妍翠问她,她转着眼珠子道:“姑娘,那俞医婆就是个看不见的,前一回也是她来府上给姐儿诊的脉。”

“前回?姐儿病了有一阵子了?上回那瞎子来看了也不见好?那怎么还让她来?”张妈妈一听这话,急坏了。

妍翠撇了撇嘴,道:“主子们要请谁进府,还轮得到我们做奴才的指手画脚吗?老祖宗和三奶奶都信那医婆,张妈妈要是信不过,不如去问问六太太?”

张妈妈怔了怔。

去寻柳氏?说她不信那医婆,聆姐儿的病是徐氏在捣鬼?怕是话音还未落,她就要让柳氏一巴掌蒙上脸了。

可由着徐氏折腾,那聆姐儿怎么办?

张妈妈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忽然眼睛一亮,也不管淳珊在背后唤她,飞一样地走了。

柳氏正在指点常郁曚的针线,常郁曚不喜与人往来,整日在自个儿房里,倒是练出了一手好字,和一手好针线。

柳氏闺中也喜欢女红,又经常出入宫闱,眼界儿好,指点女儿自然不在话下。

张妈妈禀了一声就进了屋里,苦着脸和柳氏诉苦,道:“太太。奴婢刚才去看淳珊姑娘,才晓得聆姐儿不太舒服。”

柳氏是晓得聆姐儿状况的,应了一句:“就是吐奶。”

张妈妈讪讪笑了笑:“我们姑娘才生了姐儿,半点儿不懂。一听姐儿不舒服就吓着了,可她自个儿还病着呢,怎么能见姐儿的面。奴婢一个下人,更是瞅不见姐儿了,所以。奴婢想求一求太太,求太太去看看姐儿,奴婢也好告诉姑娘,让她莫要担心。”

“呦!我这一眨眼,就成了大夫了?”柳氏嗤笑了一声。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柳氏还是让丫鬟扶她起来,在张妈妈的奉承之下,走了这一趟。

松龄院里,俞医婆仔细替聆姐儿看诊。

眼睛是瞎了不假,但其余本事还在。俞医婆与老祖宗道:“表面上还在吐奶,可实际上,姐儿比前几日是好多了的,这也亏得奶奶照顾得当。是药就有三分毒,小儿病症,若非不得已,还是不要喂药的好。姐儿根骨虚,是要多费些心思的,但已经好转了,您大可放心。”

老祖宗点头。

都说良药苦口。但老祖宗本身是极其不喜欢用药的人,聆姐儿才一个多月,身子虚,要是灌药进去。更加伤身。

“那依你看,再过几日能大好了?”徐氏问。

“奶奶,姐儿是内虚,就算是不吐奶了,也要格外仔细。趁着年纪还小,头几年好好养。等大些了,就不用再操那些心了。”俞医婆道。

楚维琳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抬头去看老祖宗,见她皱了皱眉头,应当也是听懂了的。

聆姐儿生来体弱,娘胎里没养好,这几年若也不用心,等长大了,不说成个药罐子,也会有一些女人病。

胃寒、宫寒、小日子不顺畅,都有可能会跟着聆姐儿。

不过,早早晓得会有这些毛病,那就尽早养起来,常家不缺银子,给姐儿养身子是不在话下的。

俞医婆诊完了,由俞娘子扶着出去。

徐氏起身相送,人却有些发晕,楚维琳干脆扶着她,一道往外走。

俞医婆看不见,走得也慢,徐氏在一旁,挪着步子问楚维琳:“淳珊的身子骨就算不上强健,姐儿这样…五弟妹,真的能养好的吧?”

楚维琳听陆妈妈说过一些,安慰徐氏,道:“三嫂,我母亲的奶娘曾说过,我母亲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有些胎里的毛病,大夫不叫她碰一点儿凉的东西,就算是三九天里,也尝不了一口冰。家里人上心,仔细补仔细养,等我母亲长大后,已经无碍了,便是吃些凉的,也不会不舒服。”

徐氏一听这话,提着的心落下来些,连连念着阿弥陀佛,讪讪笑道:“不瞒你说,我就是吃了这个亏。说不上不足,就是小日子没个准数,有时候一个月两回,有时候两三个月才一回,吃了好些方子都养不过来。我想啊,我一直怀不上,怕也是这个缘故。身体不好,留不住孩子。自己吃苦头了,就舍不得聆姐儿也这样,小时候好养,就一定要让她养回来。”

徐氏说得感慨万千,楚维琳晓得她盼子盼了几年了,可这事体当真不是几句话就不能解决的,只好宽慰她几句。

想到淳珊刚怀孕时徐氏的排斥,和现在她对聆姐儿的喜爱,楚维琳心里也有些发酸,徐氏这人,是真的喜欢孩子的。

正说着,柳氏打院外进来,徐氏瞧见柳氏后头的张妈妈,面上就有些不高兴了,可碍着规矩,她不能当作没瞧见,便过去给柳氏问安。

柳氏一把扶住了徐氏,关切道:“瞧瞧你,怎么也这般没精神?聆姐儿好些了吗?”

徐氏叹道:“还有些吐奶,老祖宗牵挂,就让我抱过来了。”

“大夫怎么说?”柳氏又问。

徐氏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俞氏母女,道:“俞医婆刚刚瞧过聆姐儿了,说是体虚,这几年都要仔细养着。”

柳氏闻言,望向俞医婆,见她目不能视,颇有几分意外。

张妈妈不屑地看着俞医婆,道:“连我都知道,望闻问切,你这眼睛看不见,还怎么望呀?”说完,张妈妈到了柳氏身边,道,“太太,怎么会请个瞎子来给姐儿看病?这哪里能看得好呀?听说前一回就是她来的,好嘛,半点用没有,姐儿还病着!说什么仔细养几年,哪个小娃儿不是要仔细养上几年的才能长大的?太太,不如再多请个大夫来瞧瞧?”

多换几个大夫,是为了求个心安。

若这话是旁人来说,徐氏是最听得进去的,可偏偏从张妈妈嘴里吐出来,徐氏怎么听都不是个味儿:“俞医婆是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小儿大夫,不请她来,还要请谁呀?”

柳氏摆了摆手,去问俞医婆,道:“姐儿体虚,是个什么说法?”

俞医婆有一说一,这毛病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张妈妈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跳起来:“你这瞎婆子胡说些什么!姐儿从娘胎里出来时好好的!哎呦我可怜的姐儿呦!分明是照顾不周,却要说是姐儿自个儿不好,这是什么道理!”

徐氏气得浑身发抖,这句句都是在骂她害了姐儿,她只觉得一股子气堵在胸口,要不是楚维琳扶着,几乎站不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