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见此,也不再说了,退到了外头,与常郁晔道:“爷,我们也回去吧。”

常郁晔背着手,屋内的灯光里,能瞧见红笺忙碌的身影,他问卢氏,道:“父亲、父亲一直宠着那一位?”

“是,”卢氏点了点头,“见了母亲的面就是争吵,那一位,仗着这点儿,越发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说话做事阴阳怪气的,这么一比,周姨娘到底是府里出身,懂进退规矩。”

单说年纪,卢氏比红笺还大上几岁,现在虽然红笺大了一辈,可卢氏对着她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出了个湘芸,越发显得红笺孤立。

常郁晔闻言,猛得想起前回在竹苑外头遇见红笺,大冷的天,红笺还把规矩礼仪记在心上。

若父亲身边的姨娘,都如红笺一般晓事,母亲也会少些烦闷了吧…

只是这些事体,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父亲跟前,他又怎么能指手画脚呢。

清明天未亮时,楚维琳和常郁昀便起身来。

祭祖的规矩多,等全了规矩,老祖宗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下午里淅淅沥沥落了雨,半夜里春雷阵阵,楚维琳翻了个身,依着身边人,想着该让底下人收拾收拾箱笼,这天啊,要一天比一天暖了。

初八这日,楚维琳带着霖哥儿回了楚府。

因着是楚维琛的好日子,府中人人带了几分喜气,屏羽苑里更是添了红灯笼。

楚维琳先去了颐顺堂。

楚证赋的精神很好,他躺了太久,腿脚有些不利索,如今日日让蒋姨娘扶着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段日子下来,比最初时已经好了许多。

见了霖哥儿,楚证赋乐呵呵把孩子抱了过去:“叫外祖父瞧瞧,霖哥儿是不是又重了些?”

段嬷嬷迎了出来,引了楚维琳进去,章老太太招呼她坐下,道:“曾家人还未到。”

这等事情都有吉时,肯定是依着时辰来的。

坐了会儿,楚维瑷过来了,笑盈盈坐在楚维琳身边,附耳与她道:“我啊,悄悄去瞧过五姐姐了,端正坐着呢。不过,五叔母今儿个…”

楚维瑷没继续往下说,楚维琳抬眼见到打帘子进来的李氏,一下子便通透了。

李氏今日穿的新衣,又戴了不少金贵首饰,与她平日里的打扮全然不同,格外打眼。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迷离(三)

楚维琳抿了唇,垂下眼帘不再看李氏,她怕自个儿压不住弯了唇角。

李氏今日的装扮,与平日里实在相去甚远。

京城楚氏虽然离开了旧都,可府中人的眼光、审美依旧与在旧都时差距不大,不说楚家,京城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好旧都的精致典雅。

之前大赵氏给常郁映准备的嫁妆,即便是“俗气”的金银玉石,多也是旧都款式,取一个“巧”字。

李氏出身将军府,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未发家前,用不上好东西,如今是风光了,可到底是武家,女眷们的日常所用也没有那般精细,因而李氏嫁过来之后,颇为羡慕其他妯娌。

做了楚家妇,倒是添了些好东西,可比起何氏、黄氏那几位,她的底子实在空了些,又是庶子媳妇,章老太太还在,又是何氏掌了三房的钱,除了拿出自个儿的嫁妆银子,李氏也没法大把置办。

李氏知道,她手上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算多,与其穿戴些叫人笑话的首饰,干脆清爽些,她儿女都不小了,也没必要整日跟花蝴蝶一样,因此这些年,她“素净”了很多。

可今天,李氏却突然把收在箱底里的东西拿出来了。

李氏生性敏感,只一眼就晓得楚维琳和楚维瑷在笑话她,她脸上一红,自个儿也晓得是夸张了些,只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与章老太太行礼。

章老太太看她的模样,一股子气梗在胸口,刚要讽刺几句,念着今天是楚维琛过小定的日子。便压了下来,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这是何必呢!”

李氏讪讪笑了笑。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章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总想着曾家与咱们天差地别。虽然你应承了这门亲事,却还想端着架子给曾家人一个下马威,叫他们莫因为攀了这门亲就小瞧了我们,小瞧了维琛。”

李氏垂头不语,章老太太说的便是她的心思。

在李氏眼中。曾家与楚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即便是同为习武人家,曾家也比不上发家前的李家,曾家现今有出息的就只有要娶楚维琛的曾家二郎。

曾家二郎是位参将,有军功在身,依着李家,也算能有个好前程。

李氏听了章老太太和她娘家大嫂的话,点头应了亲事,可她依旧有自己的犹豫和担心,她“不欺少年穷”。可她怕白眼狼。

越是底子虚、没有经历过起伏的人家,就越不懂什么叫做“姻亲”,什么叫做倚仗。

就好比娶了楚维瑶的许家,一个鸿胪寺司丞家的公子竟然也敢低看楚氏女儿,就算楚维瑶是庶女,可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许家又算是什么东西,当真是贻笑大方,也就是楚维瑶自己稀里糊涂的,才会叫人那般作践。

李氏想起楚维瑶的时候。感慨唏嘘怒其不争,更是厌恶许家的无礼无状。

就算楚维琛和楚维瑶的性子差了远了,可李氏依旧怕曾家会和许家一样,不懂轻重。到时候。楚维琛是不会忍着,但就算是闹翻了天,吃亏的只会是女人。

楚维琛在家中不算得宠,万一出了事体,章老太太不肯出头,李家那儿又不啃声。李氏想想都怕,便一心一意想着要给曾家一个下马威。

章老太太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李氏,到底是耐着心思劝她:“曾家若是晓事的,进了我们楚府大门,这一路行来,只看园子景致、屋里摆设,就该晓得轻重了,若是个糊涂人,你今日便是把整个库房顶在脑袋上,她也瞧不明白。既然要做了亲家,就别想着下马威了。”

万一来的是个识货的,下马威不成,还叫人笑话。

楚维琳和楚维瑷在屋里,最后这句话,章老太太便没有明说。

李氏听得懂,自己也觉得那一身金银别扭得很,便依言回了屏羽苑重新梳妆。

楚维琳看在眼中,她自个儿当了几个月的母亲,比从前更能体会这种心情,看着李氏的背影,不由想,五叔母这几年也真是不容易的。

何氏把事体都安排妥当了,便进来向章老太太回话。

楚维瑷压着声与楚维琳说悄悄话。

想着不久前长公主府中的春宴,楚维琳问道:“你去了没有?今年如何?”

“去了的。别人家啊,都是几个姐妹一道去,兄弟们都是陪衬,我们家是反过来了,就我一个姑娘,去给兄弟们做陪衬。”楚维瑷说着说着自个儿也笑了。

楚维琛要过小定,便没有去春宴,楚维瑚更不用提了,府中就只楚维瑷一人,何氏喜欢春宴的热闹,又想多与其他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往来,便叫楚维瑷去了,又带了府中的几个小子们。

“那岂不是无趣?”楚维琳问她。

“语姝姐姐在,我与她一道。”楚维瑷道。

提起叶语姝,楚维琳甚是想念,自从常、叶两家退亲之后,她再没见过叶语姝,两家如今的状况,她也不方便去叶府拜访。

“她还好吗?”

楚维瑷点了点头:“她退亲的事体都过去一年了,当着她的面,倒是没人会说什么,背地里那些,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我瞧她是挺好的。”

“大伯祖母和大伯娘那儿,可还提起过?”楚维琳又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楚维瑷眨了眨眼睛,“我是喜欢语姝姐姐的,原本也就是三哥哥不点头。”

楚维璟是为了楚维琳与楚伦歆考量,楚维琳心中感激,可楚维璟也有十八岁了,便是不与叶家,闻老太太那儿怕也不想继续拖下去的。

“对了,”楚维瑷眼睛一亮,附耳与楚维琳道,“那日我和语姝姐姐沿着湖边走了会儿,隔着湖瞧见了三哥哥,他时不时看着我们,我那时想啊,莫不是担心我们一不小心落水了,现在想来,难道他是在瞧语姝姐姐?”

楚维瑷说得俏皮,楚维琳失笑,道:“这个就只有三哥哥晓得了。”

“不对,”楚维瑷摇头,“去问五弟,他就在三哥哥边上,兴许他知道。”

兄弟之中,楚维璟和楚维琮的关系一直很好,楚维琳想,还是问一问为好,若楚维璟真的有些心思,到底过了一年了,莫要再为了楚伦歆和她顾忌太多。

家里有喜事,楚维琮便没有去学堂,只在书房里念书,等时候到了再过来。

等李氏换了身衣服回来,前头便有人来报,说曾家来替楚维琛插头的全福太太已经到了巷口了。

何氏与章老太太说了一声,便去二门上相迎,楚维瑷去院子里请了楚证赋回来坐了上座。

等了会儿,何氏引着曾家人来了。

曾家来的是曾家二郎的姑母,举手投足间,规矩不差,礼仪不失,笑起来时春风满面,叫人颇有好感。

章老太太瞧着也满意,等礼数全了,何氏与李氏请了曾家大姑去了屏羽苑。

楚证赋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眼睛毒,等人走远了,与章老太太道:“这曾家,可不会满足只有一个参将。”

“人往高处走,想发达,也没有什么错。”章老太太道。

楚证赋摸着胡子没有说话,楚家不想要一个扶不起的姻亲,有野心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一直不见进展,岂不是要让楚维琛一辈子出不了头了吗?只要是个拎得清的,倒是件好事。

楚维琳陪着一道去了屏羽苑。

楚维琛端坐着,面色平静,曾家大姑依着规矩,说了许多吉祥话,奉上了玉如意,又替楚维琛插了簪。

礼成之后,何氏请了曾家大姑去吃酒,楚维琳与楚维瑷留下来陪楚维琛。

楚维琛叫兰羽把玉如意收了,曾家是尽量拿出好东西来了,可在楚维琛眼中,比不上楚维琳拥有的。

曾家与常家,本就不是能摆在一起说的人家。

楚维琛自嘲地笑了笑。

楚维琳知道她在想什么,忆起李氏今日模样,耐着心思劝了楚维琛一句:“你与我比什么?你打小就爱与我比,与八妹妹比,越比你就越急。姐妹之间真要比来比去的,看看大姐姐,看看三姐姐,我们谁比得上?你该和你自己比,拿今天的曾家和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曾家比,那才有意思。”

楚维琛一怔,也不晓得听进去没有,咬着下唇不说话。

楚维琳看她如此,便闭了嘴,能听进去的,这一句够了,若听不进去,她也不用苦口婆心吃力不讨好。

想着花厅那儿宴席也该开了,楚维琳起身过去,刚坐下就见楚维璟和楚维琮结伴而来。

曾家大姑略动了筷子,吃了几杯酒,起身告辞。

楚维琳不着急回常府,她与常郁昀商量好了,等他下衙与楚伦煜一道回到楚府,再接了她和霖哥儿回去。见时间还早,楚维琳把楚维琮叫到一旁,问起了楚维璟的事情。

楚维琮听了格外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道:“我怎么会去问三哥哥这些呢。”

“真不知道?”楚维琳追了一句。

楚维琮支支吾吾,最后一咬牙点了头:“反正,三哥哥不讨厌叶家姐姐的。”

楚维琳扑哧笑了,有这句话,她也就明白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迷离(四)

回了颐顺堂,霖哥儿有些迷迷糊糊的,楚维琳晓得他是困了,与章老太太说了一声,带着儿子往清晖苑去。

清晖苑还是与从前一样,陆妈妈把里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方妈妈带着霖哥儿去内室里睡午觉,楚维琳坐在西次间里与陆妈妈说话。

陆妈妈精神不错,当年江氏去了之后,她满脑子都是要守着楚维琳和楚维琮,就怕他们受一丁点委屈,每日里都是提着心眼过日子的。

直到楚维琳嫁出去,晓得她在夫家一切都好,又看楚维琮一日日长大,读书勤奋,她也就一点点放心下来了,这两年,许是心态好了,精神比前些年也好了许多。

陆妈妈握着楚维琳的手,听她说常家的生活,末了道:“奴婢原本担心,那涂氏太太回来之后,姑奶奶怕要吃些苦头,如今看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倒也是一桩好事。她要与长房太太去争什么,那是她的事体,姑奶奶只管自己过日子,踏踏实实的,有姑爷在,总归是不差的。”

楚维琳笑着应了,她想让陆妈妈安心,自不会提常家往后的事体,毕竟是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她解释不清楚,就算往空明师太身上推,也就是多陆妈妈跟着担心罢了。

内室里,霖哥儿翻了个身,哼哼唧唧的,方妈妈哄了哄,便安静下来。

陆妈妈听见了,笑着道:“头几年难养,看着霖哥儿,奴婢都想起五爷小时候的样子了,一眨眼呐。已经这么多年了。”

陆妈妈说得唏嘘,楚维琳劝解道:“妈妈,再过几年呐,弟弟也要娶妻生子的。妈妈奶大了母亲,又带了我们两个,到时候就要替弟弟看孩子了。”

“不错不错。”陆妈妈连连点头,年纪大了,她现在就这些盼头。

说起了孩子。陆妈妈问楚维琳道:“月子里身子一切都好吗?月子里要是落了什么毛病,可就难养了。姑奶奶,听奴婢一句,已经有了霖哥儿了,就休养些日子,等身子扎实了,过两年再添一个,千万莫着急。”

楚维琳闻言,面上一红,晓得陆妈妈是为她好。便点头应了。

等到楚伦煜回府,常郁昀一道来了,到了颐顺堂里请了安。

楚证赋很喜欢这个孙女婿,留他坐下说话。

楚维琳抽了个空,去寻了楚维璟。

时间不多,楚维琳干脆开门见山,提了叶语姝。

楚维璟窘迫不已,连连摆手:“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大伯祖母可是连头发都愁白了,三哥哥,常府那里。大伯娘自顾不暇,又过了一年多了,老祖宗面子上也不会这么难看了,若叶家那儿能谈得拢。你就和大伯祖母说一声吧。”楚维琳劝他。

楚维璟皱着眉头没说话。

“叶家几个兄弟,你也算熟悉吧?语姝妹妹的模样品行也是没得的挑的。退一万步说,你真不肯,那也让大伯娘早些相看旁的人家。”楚维琳又劝。

楚维璟交握着双手,俊眉紧锁,半晌睨了楚维琳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你呀,才当了多久的娘,就已经是万事操心的性子了。”

楚维琳忍俊不禁,眯着眼睛直笑:“是啊,我现在就是婆婆妈妈的,什么都爱管了。过不久我还要操心娶弟媳妇的事体呢,三哥哥不赶紧的,岂不是挡了我娶弟媳妇?”

楚维璟哭笑不得:“维琮要考功名的,等着得了好前程再说亲,哪里就跟你说得这般急了,莫信口开河,我不信你。”

正说着话,常郁昀和楚维琮一道来寻她,见他们兄妹笑得开怀,都有些好奇。

楚维璟指着楚维琳与常郁昀道:“妹夫你赶紧领了她回去,六妹妹,现在就啰嗦了,再过些年,当心我们都躲着你。”

楚维琳好笑地瞪了楚维璟一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回颐顺堂与楚伦煜说了会子话,便告了辞。

马车上,楚维琳说起了叶语姝,道:“我让三哥哥早些拿了主意,他反过来笑话我婆妈。”

一面说着,楚维琳一面笑了出来。

常郁昀亦失笑摇了摇头:“的确婆妈。”

楚维琳噘着嘴,在常郁昀的手臂上拧了一把,不轻不重。

常郁昀笑着由她“撒气”,楚维琳生动的表情他怎么看都喜欢,闹腾够了,他想起桩事体来:“还有事体给你婆妈的。”

楚维琳嗔了他一眼,等他继续说。

“四哥认识的人多,前日我与他出去吃酒,席面上有一个他的旧友,姓穆,名贤云,在城里开了两家成衣铺子,还有一家胭脂铺子,说是祖业,只是父亲病倒了,因而他早早就接手了。虽是个商人,也念过些书,谈吐不错。我听说是还未娶妻,你前回提过要把宝莲嫁出去,我瞧着那人倒是不错的。”

楚维琳一怔,她年前就有这样的念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便耽搁着。

常郁昀说的这个人,听起来似乎还不错,楚维琳便问:“年纪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我那天是去吃酒的,第一回见到的人,哪里能对着人家问东问西。你若觉得合适,我再去问问四哥。”常郁昀道。

楚维琳听着有理,毕竟是男人们吃酒,话题多是学问、国事、生意,哪里会绕着家长里短的。

常郁明是个交友极其广泛的人,好坏都有,参差不齐,楚维琳也说不准什么,只不过,二十三四岁还未娶妻,这倒是有些稀罕了。

“方便的时候,问一问四叔吧,莫不是有什么内情。”楚维琳道。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楚维琳也不会和宝莲去提,常郁昀做事不拖沓,应承了楚维琳,便去寻了常郁明。

常郁明嘴巴快,但凡他知道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他认识穆贤云是在八九年前。

那时候他和常郁映玩笑一般赌第二日老祖宗穿什么色儿的衣衫,他输了常郁映一瓶花露。那时候常郁明自个儿年纪也不大,哪里懂这些,只好硬着头皮去,正巧进的就是穆家的铺子,结识了穆贤云。

两人年纪虽然有差,慢慢的,关系倒也不错,常郁明记得,那时候穆贤云的婚期将近,他还笑言等他成亲时,要常郁明封个大红封。

至于女方,姓洪,常郁明认得新娘的兄长。

哪知成亲之前,女方家里办了白事,便拖住了。

孝期未出,新娘的兄长得了功名,不仅仅如此,许是祖上积德了,有个老进士看中了那兄长,一定要让他做女婿。

自打那之后,女方仗着出了士子,与寻常商户不同了,便对穆家的亲事存了悔意,又听人说了闲话,说什么穆贤云的父亲病了多年,生了穆贤云的原配是自缢没的,续娶的太太又病故了,看来是个克妻的人家,若是嫁了女儿过去,过两年指不定就没了。

一来二去的,这板上钉钉的亲事就黄了。

这也就罢了,偏偏穆贤云就此背上了克妻的名号,想去哪家提亲,人家都不肯答应了。

渐渐的,就拖到了这个年纪。

常郁明撇了撇嘴,道:“分明是那洪家想另攀高枝,却说穆兄克妻,实在是莫名其妙!我自打那之后,就不和洪家人来往了,他们待我殷勤,我还怕他们是因为我姓常而巴结我呢。穆兄人品没得说,做生意也规矩老实,在京城里开铺子,若不是童叟无欺,可开不了这么多年。”

常郁昀转述给了楚维琳听,楚维琳也不在意那克妻的说法,要真克啊,洪家许婚这么多年,洪家姑娘怎么一点事儿也没有。

只是,光听常郁明一人的说法,楚维琳拿不定主意,再说了,便是她觉得好,穆贤云若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宝莲不是死契,往后嫁人也是自由身。

京城里有不少商贾娶高门里的大丫鬟们为妻的,就是为着这些与主子亲近的大丫鬟们能助自家更晋一层,可楚维琳不能断言穆贤云的选择。

“五爷在外行走,帮我打听打听那穆贤云的品行吧。”楚维琳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不能偏听常郁明的,那多听些总是不会错的,至于旁的事情,等确定那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之后再定吧。

过了四月半,雨水少了,柳氏便进宫去看望柳贤妃。

比起柳氏的顺风顺水,大赵氏的身子又差了些,可她还是打起精神回了趟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