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里常郁昀回来,楚维琳与他说起此事,连连感叹:“大伯祖母待流玉是真的好。”

“是投缘吧。”常郁昀道。

楚维琳眨巴眨巴眼睛:“不像主仆,倒像是待孙女儿。”

常郁昀刮了下楚维琳的鼻尖,道:“你嫁宝莲的时候,又哪里像是在嫁丫鬟。”

这句话把楚维琳也说笑了。

流玉多年来深得闻老太太信任,待她亲切些也是正常的。

楚维琳琢磨着什么时候见一见胡家人,方妈妈抱着闲不住的霖哥儿去外头转了一圈,回来道:“奴婢刚瞧见娉依姑娘了,似乎在缝补衣服,奴婢看了她一眼,她就收起来了,看那颜色,似乎是男人衣服。”

“男人的?”楚维琳皱眉,娉依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兄弟,那衣服不会是她家里人的,可娉依又会是在替谁缝补衣物?

方妈妈讪讪笑了笑:“奴婢一会儿让水茯姑娘与她说一声吧,这事体到底不好看,传出去了,吃亏的是娉依姑娘自个儿。”

楚维琳晓得,方妈妈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会特地与自个儿来说,怕是晓得些端倪了吧。

楚维琳也怕娉依吃亏,琢磨着晚些先问一问水茯。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准备(四)

歇了午觉起来,楚维琳便让流玉去唤水茯来。

水茯只当楚维琳有事要吩咐她,急匆匆过来,行礼之后,见流玉避去了中屋,她一时有些摸不透。

楚维琳要问的是女儿家的事体,哪里会大张旗鼓的,自然是要低调些,她让水茯在一旁杌子上坐了,道:“我是想问你娉依的事情。”

水茯一怔,不自觉咬了咬下唇。

楚维琳看她神色,猜测她应该是晓得些什么的,便问:“娉依在缝补的衣物是谁的?”

“这…”水茯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她自个儿老子娘的那些事,反正这府里人人晓得,她不用藏着捏着就能和楚维琳交了底,但娉依那里就不一样了,一来不好四处说,二来,水茯也不是娉依本人。

楚维琳见她迟疑,又解释了一句:“我这些日子,就想着让你们几个都有个好归宿,可这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总怕拿捏不好,反而害了你们。娉依那里,她若有中意的人了,我帮着相看相看,总好过我胡乱找个人来,棒打了鸳鸯。我没有先去问娉依,就怕是我会错了意,反倒是让她心里磕磕绊绊了。”

水茯闻言,心里一阵暖意。

她家里是家生子,打小就在府中长大,从前体面的大丫鬟们的结局,她听过很多也见过很多,有主子随手一挥就嫁出去了,也有像红笺那样当了姨娘,却不得善终的,楚维琳能这般替她们着想,做丫鬟的实在感激。

水茯轻声道:“奶奶,那衣服是梁师爷的。”

梁师爷?

这是什么人?

水茯见楚维琳皱眉。解释道:“是我们老爷在明州时请的师爷,老爷回京时跟着来了,就住在前院里。九月里,五爷休沐那日,在前院里和老爷、大老爷商议事体,傍晚时起了大风,您怕爷受凉。叫奴婢送披风过去。奴婢那日抽不开身。娉依就帮着跑了一趟,正巧在那儿遇见了梁师爷。”

水茯这么一说,楚维琳也有些印象。

那天白日里天气晴爽。哪知到了日落前突然起了风,她吩咐过水茯去送衣裳。

“后头的事体,奴婢也是听娉依说的,不晓得准不准。娉依在书房那儿遇道梁师爷。她不认得,低头行了礼就走开了。梁师爷叫住她,主动说了身份。后来娉依走动时又遇上了几回,也就熟悉了些,见梁师爷袖口线结开了。她好心问了一句,梁师爷就说,说是父母都在明州。京城里花销又比明州大,他不敢乱花银钱。要留着寄回去,他自个儿不会缝补,正发愁呢。”

“于是娉依就答应帮他缝补了?”楚维琳瞪大了眼睛。

水茯抿着唇点了点头。

“糊涂!”楚维琳低低喃了一声,娉依平日里瞧着是能干懂事的,怎么突然就犯浑了?

京城开销是大,可作为师爷,他月俸本就不少,吃住又都在府中,就是和常恒淼一道出去应酬,花的也不是他的银子,即便要寄回明州去,也不至于窘迫到连这么些银钱都拿不出来。

退一万步说,真的没钱,难道还没有一点半点人情?

常恒淼回京也有三四个月了,梁师爷在前院住着,定会认识不少前院里做事的小厮仆妇,他这个师爷身份,也不用去巴结别人,“举手之劳”的忙,总不会没有一个婆子愿意帮吧?再不济,拿出几个铜钱,请妈妈们帮着缝几针,也是行的。

如今交到娉依手中,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水茯见楚维琳面上有些不高兴了,低声道:“奴婢也没见过那个梁师爷,但娉依忽然就多了一柄折扇,奴婢猜过,莫不是那梁师爷送的。奴婢就想啊,他不是手头紧嘛,怎么还有银子买折扇。”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嘛!

楚维琳摇着头道:“你既然也觉得那梁师爷靠不住,不如先劝劝娉依,我再打听打听那梁师爷来路,若真不是个好东西,莫要让娉依受了连累。”

水茯连连点头,转身出去了。

方妈妈抱着霖哥儿过来,楚维琳陪儿子玩了会儿,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

宝槿笑盈盈打趣她:“奶奶这是在等爷回来吗?”

楚维琳睨了她一眼,自己绷不住,笑了。

常郁昀比平日里回得稍晚些,换了衣服过后,坐在东次间里陪楚维琳说话。

霖哥儿饿了,撇着嘴要吃奶,方妈妈赶紧抱了出去,楚维琳示意宝槿守中屋,悄悄问起了梁师爷的事体。

常郁昀诧异:“怎么好端端提起他来了?”

楚维琳不瞒他,说了娉依的事体,听得常郁昀直皱眉头。

“我记得,似乎是有谁说过,那梁师爷是娶过亲的。”常郁昀道。

楚维琳眸子一紧,撇着嘴道:“他娶的那个留在明州了?在京里就想再骗一个?门都没有。”

常郁昀失笑:“总归是你的丫鬟,你不点头,他能如何?”

“不是这么说的,我怕他是个老狐狸,娉依会吃亏,等吃亏了,我再拦着,还有什么用处。”楚维琳低叹。

常郁昀握住了楚维琳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含笑没有说话。

他的妻子,是真心实意为身边人考量的,他一直都知道。

前世活得艰辛,使得她对曾经真心对她的人感激亲近,就像对楚维琬、楚维璟和叶语姝一样,她总是盼着他们能够美满平顺,会想方设法替他们做些什么,也正因为如此,今生这些用心伺候过她的丫鬟们,楚维琳也不肯亏待了。

“你放心,我会去打听一下梁师爷的情况。”常郁昀缓缓道。

楚维琳点了点头,安心不少。

过了两日,楚维琳便把梁师爷的情况大致了解了。

梁师爷在明州时的确是成了亲的,而且还有一个女儿。他媳妇是他家的童养媳,很得梁师爷父母喜欢,和梁师爷感情也不错。

楚维琳听在耳朵里,心里就很不落位,虽然晓得三妻四妾是这个世界里大部分男人的常态,可还是接受不了,尤其是。娉依若与那梁师爷有些什么。就是做小的命。

娉依有些心气,断不可能答应做小,大约是叫那梁师爷蒙在了鼓里。

话又说回来。楚维琳打听过,那梁师爷模样一般,肚子里是有些墨水,可还不至于叫人一见倾心。

反正楚维琳左看右看都觉得那梁师爷比不过常郁昀。娉依对常郁昀都没有半点儿心思,又怎么会糊涂到叫那梁师爷给糊了心了。

水茯明里暗里劝了娉依几回。娉依愣是没听进去。

楚维琳干脆亲自问了娉依。

娉依一张脸涨得通红,扭捏着说道:“奶奶,奴婢就看他有些学问,待他家里人也有孝心。觉得人应当不错…旁的也没有多想。”

果真是受了骗了,楚维琳叹了声气:“我和你说实话,我问过爷了。那梁师爷在江南有妻有女,他的妻子很受公婆喜爱。梁师爷他跟你说过没有?”

娉依瞪大了一双眼。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奴婢从来不知道。”

“我猜你也是不知道的。”楚维琳拍了拍娉依,她有如此反应,可见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你可以去和跟着太太从明州回来的婆子们打听打听,她们嘴里说的,总不会错的。你要是觉得一个姑娘家不好开口,我让李德安家的去问。”

娉依垂着下了头,仔细想了想,道:“奴婢知道奶奶是为了奴婢好,奴婢会自个儿去问问仔细,若真是那人诓骗奴婢,奴婢再不会理他。”

“你能拿主意就去吧,要是他纠缠不休,你只管来找我。”楚维琳道。

娉依颔首谢过,回了屋里,呆呆坐着发怔。

水茯进来关上了门,见她出神,劝解道:“不是只我一人信不过他…”

娉依闻声抬头,幽幽道:“我孤身一人,其实挺羡慕有爹娘兄弟的人的。我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多了,事儿就多了,可偶尔还是会想,若我爹娘在,有多好。他一人来京城,一直记挂着给明州的父母寄银钱,我就想,我要也有个地方能让我捎银子回去…”

娉依越说越难过,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水茯陪她坐下,却是不知道怎么劝解。

说家人的好,从她嘴里说出来,连自个儿都不信,可要说家人不好,还是一个人好,会更叫娉依难过。

娉依哭了一盏茶的工夫,慢慢静了下来,哑声道:“奶奶说了我才知道,明州那儿不仅仅有他的父母,还有妻女,这是在诓我骗我,我要是稀里糊涂地叫他算计去…不如做姑子去!”

水茯蹭得站了起来,怒道:“他竟是有妻儿的?这个大骗子,我要是遇见她,我定要收拾他!”

哭出来了,娉依的情绪舒坦了些,好好与水茯说了会儿来龙去脉,道:“这几日我会去清兰园里问一问妈妈们,过几日当面质问他时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至于叫他被阻住了话。”

水茯连连道:“有理有理,这段日子我们都不会去前院里,可腊八那日定然是会遇见的,你到时候好好问问他,他若是个骗子,把他给的这些东西一并扔还给他,我看他这种人呐,这些东西不会是买来的,指不定是谁相赠,他又给了你。”

丫鬟们的事情还没处置完,楚维琳就变得忙碌起来了。

十一月下旬,正是各个庄子铺子进京奉帐的时候。

前些年,账册是收在了大赵氏那儿,柳氏和楚伦歆说是打下手,实际上并沾不上什么,因而今年在掌柜们进府之前,几位太太想仔细盘一盘账目,接手了就要做到心中有数。

涂氏这几日疲乏,便让楚维琳一道去了,也能做个帮手。

大赵氏虽然不在了,可长房毕竟是长房,不能越过了他们,便让卢氏来了。

卢氏披了厚厚的斗篷,捧着手炉进来。

外头明明还算不得冷,卢氏早已经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等去了斗篷,露出那张消瘦的尖下巴脸蛋。

楚维琳是眼看着卢氏一日日瘦下去的,身形成了病弱的林妹妹,风吹就倒一般。

楚伦歆和楚维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清楚,这是心病,卢氏是被心中的那口闷气给一日日折磨至此的。

反观柳氏,她该如何还是如何,把之前事体的影响减到了最低。

楚维琳请了卢氏坐下,瞄了一眼她青筋明显的双手,暗暗想着,卢氏和常郁晔夫妇都不是心宽之人,这般下去,不要柳氏做什么,他们自个儿就坚持不住了。等将来四房分家,长房上上下下,天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几个人凑在一块翻看。

大赵氏不是粗心之人,底下人做事也是战战兢兢,就怕出了纰漏叫大赵氏责罚,因而这账册明面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实际上如何,一时半儿众人也摸不透他。

进府奉帐要一路忙到腊八前,除了几位伺候过老祖宗的老掌柜到了松龄院里磕头,其余的都是几位太太、老爷来收账的。

楚维琳也没得闲,跟着涂氏忙碌,楚维琳知道,涂氏如今要一个好形象,不想叫老祖宗挑刺,明面上二房一定要和睦亲切,涂氏事事拉上她,演一出关系和谐的婆媳,即便常郁昀再不喜欢涂氏,也要顾着这个面子了。

入了腊月,来奉帐的多是京郊的铺子。

楚维琳往梳妆匣子里看了一眼,闻老太太给她的田契,她收在了里头,如今名义上,那庄子成了楚维琳的东西,以后才能名正言顺给了流玉。

胡掌柜一家要来奉帐,楚维琳想了想,去宜雨轩里寻了楚伦歆。

楚伦歆听了楚维琳的话,不由也是唏嘘:“大伯娘待流玉真是用心。”

“胡家那儿子,大伯祖母亲自瞧过了,应当不会差,叔母陪我一道再仔细瞧瞧,让流玉也偷偷看一眼,若是合适,就定下,不合适,也要回了大伯祖母。”楚维琳道。

楚伦歆乐意帮这个忙,道:“等胡家人来了,你使人来与我说,我一定过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准备(五)

十一月三十那日,落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夜里悄无声息飘了一夜,楚维琳早上睁开眼一看,外头积了一些,她惊喜不已。

霖哥儿是头一回见到雪,眼睛一眨不眨瞪着看,流玉拿了珠子大小的雪逗他,霖哥儿碰了碰,就缩回了手,又瞧了会儿,才试着又伸出手来。

方妈妈与楚维琳道:“别看哥儿小,可精着呢。”

楚维琳笑了。

一路往松龄院去,丫鬟婆子们手脚麻利地清扫着积雪,路上有些滑,却还不难走。

老祖宗屋里摆了好几个炭盆,里外冷热明显。

柳氏和老祖宗商量着腊八时的事体。

老祖宗缓缓道:“你们虽是头一回接手,好在有旧例可依,祭祖不能马虎,仔细些为好。”

众人应了。

等出了松龄院,前头传了话来,说是胡掌柜来奉帐了。

楚维琳请了楚伦歆一道去。

楚维琳了解过,京郊的这个庄子地方不大,因有一个池塘,养鱼种藕,收成倒也不差,也是个赚钱的庄子了。

胡掌柜送了些东西来,满满一篮子鸡蛋,数条鲜鱼,都已经交给了管事的妈妈们。

而楚维琳则在注意着胡掌柜的儿子胡严。

胡严十八九岁模样,许是认真念书的关系,身上有股子书卷气,可看他的一双手,骨节偏大,手上是带着劲儿的,这又和寻常读书人不同。

胡掌柜很会察言观色,见楚维琳的目光从胡严的手上划过,他道:“这小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奴才们做事了。本来只是想让他认几个字,将来也好替主子们打理庄子,结果这个小子学进去了,想多念点书,夫子说他以后能做学问,奴才就答应了。小子念书,奴才不让他干粗活了。可这小子不肯。宁可夜里多学几个时辰,白日里也要干活。这不,一双手跟奴才们这些个粗人一样。”

胡严低着头。有些腼腆。

楚维琳倒是颇中意胡严的这双手。

她听说过许多读书人,一旦捧了圣贤书,就再也看不起靠双手吃饭生活的人了,明明他们出身在普通农家、商户。竟也学着纨绔一般眼高于顶,与那些人相比。胡严是个踏实人。

胡掌柜奉上账册,楚维琳翻开一看,上头字迹整洁俊秀,她问:“这个帐是胡严做的?”

胡严这时才点头。回了一声“是”。

一个人的字能影射出一个人的心。

楚维琳了解了庄子上的情况,心里也有了底,她看了楚伦歆一眼。

楚伦歆问胡掌柜道:“胡严说亲了吗?年纪是不小了。胡掌柜等着抱孙儿吧?”

胡掌柜憨憨笑了:“叫太太笑话了,前些年就想定一门亲。可这小子自个儿不乐意,奴才的婆娘说,这娶回来也是委屈人家姑娘的,小子年纪大些也没什么要紧的,干脆等几年,等他能定心了再说。这不就一直拖着了嘛。”

说起了婚事,胡严有些不太自在,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楚伦歆瞧在眼里,心说这还真是个老实人,他的性格若走仕途,少不得要磨练一番,可就做人做事来说,看得出是个实在的。

若有流玉打磨他,通些人情世故,往后即便不能任一方父母官,做个师爷、主簿是不在话下的。

讲句功利些的,这亲事若是成了,也是互利互惠了。

奉帐完毕,胡掌柜便告退了。

胡严却有些犹豫,磨蹭了好一会儿,终是鼓起勇气一般,恭敬问了一句:“奶奶,流玉姑娘好吗?”

楚维琳诧异,她们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可却从来没和胡家人提过,胡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倒是稀奇。

胡掌柜涨红了脸,低声训斥胡严:“念了这么多书,怎么没懂点儿规矩?姑娘们的事体,是你能问的?赶紧赔了礼,与我回去。”

胡严是好不容易才开口问了的,他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可已经开了口,还能再咽下去不成?再说,他是真的想问。

“你知道流玉?”楚维琳问道。

楚维琳和颜悦色,并没有什么不满,胡严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奴才小时随父亲去璋荣院里给老太太磕头时,是姑娘引的路。听说姑娘随着奶奶嫁过来了,奴才这才斗胆一问。”

这么一说,楚维琳便懂了。

胡严从前见过流玉,只怕是从此惦在了心上,可流玉已经不在楚家了,他便是每年入府磕头时都瞧不见了,现在这庄子归了楚维琳,他好不容易能入常府来,便大着胆子问了。

楚维琳笑着道:“流玉年纪也不小了…胡严,你喜欢流玉?”

如此直接的问话让胡掌柜和胡严都所料未及,胡掌柜惶恐不安,就怕胡严再乱说话,胡严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干脆豁出去了,重重点了点头。

楚伦歆弯着唇儿笑了,她刚才还想着这个胡严太过老实,如今看来,还是个有韧性、有胆色的。

闻老太太已经吩咐了,这亲事其实已经成了七八分,也就是楚维琳要寻个开口的时机,却没想到,她们还未开口提,胡严反倒是先提了。

这样也好,胡严自个儿开的口,对流玉喜欢,总比他明明不喜欢,却因着主子的要求不得不娶要好。

楚维琳转了转眸子,道:“流玉很能干,跟了我好些年,我这几天一直打算着,等她说亲的时候除了她的奴籍,这个庄子就当陪嫁,胡严,你若喜欢流玉,要拿什么做聘礼?”

以一个庄子给一个丫鬟做陪嫁!

胡掌柜的心颤了颤。

胡严微微垂眸,他听得出来,楚维琳这番话绝不是故意打压他,让他绝了这个心思,而是认真在和他谈。他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奴才知道,奴才的父母只是庄子上的管事,没有多少银钱可做聘礼。奴才蒙老太太开恩,能在明年二月里参考县试,若奴才能得中秀才,奴才能靠自己。让姑娘过上好日子。”

话一说完。胡严的脸越发红了,垂着头等楚维琳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