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根本不懂什么是出阁什么是新娘的年纪里,小小的婉言坐了花轿,女儿梦未醒,女儿梦也未懂。

杜家的公爹婆母待她极好,替她取了新名字,教她写字绣花弹琴,她真的过上了阿爷盼望的吃喝不愁的日子。

虽是不愁,但进项少,慢慢的也就不宽裕了。

尤其是在杜徽笙要进京赶考的时候。

婉言开口去问杜杨氏夫妇借了盘缠,只等着杜徽笙高中。

她和杜徽笙虽然拜过天地,但在杜徽笙眼中,她没有一点儿份量。

婉言并不在意,她看重的是给了她新生的公爹婆母,杜徽笙有了好前程,能叫老人跟着享福,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也没有什么怨言的。

却没想到,杜徽笙竟然是那种人。

婉言被瞒了数年,心中其实早有答案了,只是未亲耳听到,到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日日看着一道长大的杜徽笙竟会如何狠绝,那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啊!

这几年之中,日子走的是下坡路,尤其是公爹婆母双双过世之后,婉言又变得孤苦伶仃起来。

事到如今,婉言是打定主意要离开杜家的,感激两位老人的养育之恩之余,她也要靠自己活下去。

楚维琳给她的这个机会,是另一种新生。

就算束脩不多,她也愿意去做。

人总要给自己另一种可能。

婉言眼眶微红,深深福下身子行了大礼:“婉言谢过夫人抬举。”

楚维琳让流玉扶她起身来,道:“既然成了我们家的女先生,往后就搬到府里来住。我会让人收拾个干净地方,能当住处,也当学堂。束脩的事儿,咱们也定下来。”

婉言含泪点头:“听夫人吩咐。”

薛家的得了准信了,兴高采烈地往前头去了,各家那儿都要说一声,让他们心里有数。叫姑娘们来跟着婉言识字。

婉言定了三日后就到府中,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杜杨氏一桩心事落地,整个人也就安心了。

到夜里时,楚维琳与常郁昀说起这事来:“我想着让她们认字也是一桩好事。便自个儿拿了主意。”

常郁昀慢条斯理喝着汤,听完放下了汤匙,偏过头对楚维琳笑道:“你既说了是好事,就这么办吧。做女先生,也不算糟蹋人。”

不管怎么说。婉言都是杜杨氏的侄媳妇,是杜徽笙的妻子,若是让她去做伺候人的活计,就算不入奴籍,但到底不是一次层次上了,显得糟蹋人,这也是之前杜杨氏一直纠结的地方,可女先生不同,是受人尊敬的,就算往后摊到了台面上。也没有打人脸的意思。

李德安家的送了婉言的聘任书来,照着各家各府里常见的格式写的,这些不用多看,翻到了最后,楚维琳的目光落到了婉言的署名上。

漂亮干净的簪花小楷,比之前看过的陶家八姑娘的字更好看。

大抵是和心性有关吧…

比起心思重的陶八姑娘,婉言更能耐下心来练字念书,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而写字,除了天分。还需要努力。

“字能写得这般好,看来基础是极好的,她来教识字,能让人放心。”常郁昀凑过来看了一眼。颔首道。

楚维琳也是这么想的,便嘱咐李德安家的尽快替婉言收拾好住处,等她来了府上,也能快些进入角色。

“正好是阳春天里,不冷不热的,开始习字念书也是好的。”楚维琳道。

李德安家的堆着笑。道:“奶奶说得在理,您不晓得,今儿个那几家得了消息,各个都乐开了。刘四喜家中两个姑娘呢,他媳妇当时就愣住了,拉着奴婢和薛家的反复问了几遍,还当是听错信儿。刚刚用晚饭前,又使二丫头到奴婢这儿问了一声,这会儿还没踏实呢。”

楚维琳听了,不由弯着眼儿笑了:“没事儿,等婉言来府里了,他们就踏实了。”

李德安家的连声称是。

三日后,婉言搬入了府里。

她的行囊很少,几件衣服几本书,只有一架琴,是当年杜家夫人传给她的,她舍不得离身,便带来了。

住处不大,但栖身绰绰有余。

当日就把要念书的姑娘们叫到了跟前,一一认了人。

楚维琳去她院子里瞧了一回。

桌椅都摆起来了,小姑娘们各个喜笑颜开的,叫人看着也高兴。

婉言与楚维琳道:“夫人说,我身边该有个伺候的,我琢磨着,就从这些姑娘里挑一个。平日里也不用做什么,偶尔跑个腿搭把手就好。”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婉言似是不爱人贴身伺候着,楚维琳也不会勉强她:“你顺手便好。”

婉言笑着挑了一个,便是前回李德安家的提起过的,刘四喜家的二丫。

二丫刚刚七岁,比同龄人矮些,但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叫人心生好感。

婉言是个实诚人,既然收了束脩,就格外用心,姑娘们也好学,没有听说哪个像小子们一样调皮捣蛋的,偶尔有媳妇子们得了空,也会去听上一些。

婉言耐性好,待人有礼,众人都喜欢她。

杜杨氏趁着来拜访楚维琳的机会,悄悄去看过婉言两回,见她适应得极好,也就放心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过后,天气越发暖了些,楚维琳见此,便点了人手送邢柱喜家的进京。

邢柱喜家的这些年是大起大落了的,到了如今,丈夫女儿都没了,也没有什么盼头和指望了,又是做惯了下人的,便没有生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来,一心一意就是进京去,去老祖宗跟前把事情说清楚,她的心愿也就了了。

转眼入了四月。

清明时节,细雨连绵。

摆了供桌替先人们上香,楚维琳想起了江氏,又不由牵挂起了江谦。

薛财走了快一个月了,应当是已经到了海州了,不晓得能不能说服江谦,一家子迁来金州。

到了月中时,京城里老祖宗的书信便到了。

再新添了一个哥儿,老祖宗欢欣不已。

到了老祖宗这个年纪,眼瞅着常家在走下坡路,她心痛之余,更加盼着能子孙兴盛,能在未来再让常氏一门荣耀加身。

小哥儿五行缺火,老祖宗便给取了一个琰字。

信上也说了京里情况,没有提起邢柱喜家的,可见寄信时,她还没抵京。

徐氏有了身孕,因着前一次小产的教训,这回小日子一迟,底下人就上心了,岑娘子胆大心细,没多久就诊出了喜脉。

徐氏喜不胜收,常郁晓自打徐氏真心实意带聆姐儿起,与妻子的关系改善许多,就算不是蜜里调油,也是琴瑟和鸣的,能添了孩子,他也满心欢喜。

连数年没有动静的廖氏,在吃了半年多的药之后,也怀上了。

操心家事的老祖宗为了这几桩喜事高兴,也两厢一对比,越发显示出常郁晔与卢氏的关系紧张了。

岚姐儿这个年纪,正是敏感时候,自打见识了父母争执之后,整个人也不似小时候开朗了,尤其是这半年多,日日闷闷的,不爱跟着卢氏了,整日与老祖宗作伴。

要是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老祖宗倒愿意岚姐儿跟着她,可毕竟夹着事儿,她又不是日日含饴弄孙的心态,也就顾不上岚姐儿什么。

虽然常家如此下去,老祖宗是一心要保二房和三房,四房不指望了,长房大抵也不能全身而退的,往后的事情都不好说,可到底是嫡嫡亲的孩子,老祖宗也舍不得见她如此。

这等子烦心事,京城里无人述说,也只能在信里和楚维琳唠叨两句。

虽然不能盼着家里人人都像三房那般齐心合力,但能和二房这样,即便是有矛盾点,也能调节着太太平平过日子,老祖宗也就满足了。

可惜,到底是不成的。

楚维琳看着信,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第三百二十五章 添喜(五)

楚维琳看着信,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二房是有矛盾,涂氏这个填房和原配子女的关系是不可能完全调和的,但涂氏没有为了亲生儿女就明里暗里算计常郁昕、常郁昀,常郁昀再不喜欢涂氏,也没有动过逼迫继母,排挤常郁曜、常郁晚的事体,彼此各过各的,也就能维持所谓的太平日子了。

但四房和长房…

柳氏在心中记着的是血海深仇,是人命!

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揭过去了的,便是柳氏如今想转了,要换个讨债的法子,但隔阂已经产生,是回不到从前的。

说到底,有因有果。

如果那些旧事是那么容易就能摒弃前嫌的,老祖宗也不至于要用分家来保常家了。

这些想法,楚维琳只能在心中徘徊,别说是不在京中不能和老祖宗交流,即便现今她坐在松龄院里,这些话也不好出口的。

老祖宗心里其实是透亮的,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听她絮絮说些烦心事的人,并不是要征求谁的意见亦或是寻求谁的帮助,楚维琳无论是顺着说还是倒着说,不但不能解决老祖宗的困难,反倒是会让她更加心堵,何苦来哉!

收起了信,楚维琳让罗妈妈把小哥儿抱来,看了一眼撅着嘴儿吹泡泡的儿子,她不由就笑了起来:“我们哥儿有名字了,琰哥儿。”

众人一番道喜声,琰哥儿听不懂,只知道四周热闹,啊啊叫唤了两声,就往楚维琳的胸口拱。

知道琰哥儿饿了,楚维琳把他交给罗妈妈。

罗妈妈一面喂琰哥儿,一面道:“哥儿胃口好,才两个月大,吃得还真不少。不过白日里吃得多了。夜里就不饿了,睡得踏实。”

带孩子辛苦,尤其是夜里若要喂奶,对体力是个大考验。

楚维琳没有自己奶孩子。倒是不吃这个苦,但也体谅奶娘们,孩子乖巧好带,大家都轻松。

隔了一日,京里又来了一封信。

楚维琳从常郁昀手中接过信封时。多少有些奇怪,皱着眉头道:“怎么又是一封?”

常郁昀含笑不语,只示意楚维琳自己看。

信封上的字迹很是眼熟,带了几分跳脱和随性,却又不失工整干净,楚维琳怔了怔,惊喜溢上眉梢:“语姝!”

叶语姝亲笔写的信。

楚维琳赶紧拆开,取出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叶语姝说,写这封信时她正坐月子。月子里又不能走又不能动的,她实在烦闷,就把炕桌搬上了床,提笔给她写信。

叶语姝生的是个姑娘,因着是头胎,生的格外辛苦,用她自个儿的话说,起初是恨不能把楚维璟抓进来千刀万剐了,后来是只要这小祖宗肯出来,让她跪上三天三夜也乐意。到真的听到了女儿哭声,又一下子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只有孩子好不好看,健不健康了。

叶语姝写得生动。楚维琳看得忍俊不禁。

算起来,叶语姝的女儿比琰哥儿晚生了七天。

她如今接到了叶语姝的信,大抵京里头,楚家上下也在看着她这里报喜的信儿吧。

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就暖洋洋的。

叶语姝的这个女儿,可谓是万众宠爱。叶家那儿本就宠姑娘,常恒熙送来的姑娘穿的小袄、襁褓,几乎堆满了一个大樟木箱笼,若不是叶家那儿拦着些,她这个外祖母怕是要日日来瞧小外孙女了。

楚家这儿,二房就是他们夫妻两人说了算的,楚维璟当了爹,整日里乐呵呵的,姑娘还是哥儿,在他眼中差别不大,左右这是头一胎,他和叶语姝过一辈子,又不是不生了。

楚维璟不多言,楚家上下也没有哪个会去泼二房冷水的,闻老太太的身子好好坏坏了一年多了,也兴高采烈地给孩子添了喜,更不用说旁的人了。

叶语姝心情极好,信中自然也就满满都是欢喜事。

楚维瑷定了五月里出阁,日子是何氏请人算了又算,才和男方那里商量好的。两家本就沾亲带故的,亲上加亲,在办喜事上一直有商有量的,关系极好。要叶语姝来说,楚维瑷往后嫁过去,定然是不会吃苦了的。

“可惜不能去吃喜酒了。”楚维琳放下信,抬眸与常郁昀道。

眼底里满满都是喜悦和笑容,楚维琳的眸子晶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常郁昀低下头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楚维琳一怔,不由眨了眨眼,睫毛轻柔刷过他的薄唇,如猫爪儿挠过了心。

情难自禁,常郁昀把楚维琳拥在怀中,彼此依偎着柔声细语了好一阵,直到外头传来丫鬟们压着声儿说话的声音,楚维琳才推了推常郁昀:“怕是来问我们什么时候用晚饭的。”

常郁昀勾了唇角。

水茯立在帘子外头,抬声道:“爷,奶奶,前头有事儿要禀。”

前头?

楚维琳看了常郁昀一眼,从他怀中出来,理了理衣容,让水茯进来说话。

水茯移步进屋,垂手道:“前头来报,说是舅老爷一家赶在关城门前入城了,此时正往府衙来。”

楚维琳闻言,喜上眉梢,急急道:“当真来了?”

水茯连忙点头。

“已经入城了,还能有假吗?我们去迎一迎吧。”常郁昀过来牵了楚维琳的手。

楚维琳笑着应了,又吩咐水茯道:“让厨房里多加几道菜。”

夫妻两人迎到了门上,远远见两辆马车过来,楚维琳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之前他们算日子,薛财去请江谦一家,便是日赶夜赶的,怕也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却不知道为何提前到了。

可早到总比晚到好,海州知州如此糊涂,那小舅子又是个色胆包天的人物,早些离开那儿,来到能彼此照应的金州,岂不就是一桩好事?

马车在府衙跟前停下来。

车把式跳下车。摆好了脚踏,打了帘子请里头人下车。

江谦头一个下来,一见楚维琳和常郁昀,笑容里露出几分安心来。

楚维琳福身唤了一声。又见车内女眷衣角摆动,赶忙示意李德安家的上前。

李德安家的抬手扶了江夫人马氏下车,两厢一打照面,马氏上下打量了李德安家的几眼,颤着声儿道:“是芜兰吧?一眨眼就二十年了。都老了都老了。”

马氏进门时,江氏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她和长兄感情好,马氏为了一家和睦,为了让丈夫满意,当年没少巴结小姑子。

年纪相仿,兴趣相投,慢慢的,两人不似姑嫂,倒像是两姐妹了一般。李德安家的跟着江氏,与马氏也很熟悉。

李德安家的听了这句话,嗓子一酸,道:“舅太太还记得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奴婢瞧着您不老,还和当年我们太太出嫁时一般模样。”

马氏紧紧握了握李德安家的手:“见了你,我就想到从前了,这么一想啊,心里就踏实多了。”说完,马氏转眸看向楚维琳。微微愣怔之后,泪水涌出,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琳姐儿和你娘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这一瞧啊,就好像还是二十年前,我们在乾州一道赏花逗趣,却不想,却不想…”

马氏梗咽了,楚维琳叫她拥着。心中也闷闷堵得慌。

江谦赶紧打了个岔:“你啊,莫要把琳姐儿招哭了,有什么话,等到了屋里,你们大可以慢慢说,莫要在这儿先哭上了。”

马氏不好意思了,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是了是了,是舅母的不是,琳姐儿莫怪。”

说完,马氏扭头看向马车上,语气几分无奈几分纵容:“溪姐儿,你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我请你下车来吗?”

车子里,江溪笑得银铃儿一般,探了一个脑袋出来,也不要李德安家的扶,灵巧地踩着脚踏下了车:“表姐,表姐夫。”

许是因为赶路,十三岁的江溪衣着打扮具是简单,可她肤色白皙,一双杏眼俏皮可爱,脸上两个深深的梨涡,叫人一下子就生出了好感。

楚维琳见了江溪,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那个海州知州的小舅子为何会盯着江溪不放了,这般模样,也难怪叫色痞子惦记了。

府衙外头认了亲,便赶紧迎入了府。

邓平家的收拾出了二进的厢房,楚维琳引着他们过去,道:“府衙后院不比自家院落,地方总归小些,暂时只能委屈舅父舅母和表妹了。”

马氏连连摇头,道:“我们来得突然,有个住所已经是极好了的。琳姐儿,往后我们是打算在金州长住了的,这几日,舅母便想挑个合适的院子买下来,在那之前,就厚着脸皮住在这里了。”

“舅母这般说就见外了,挑院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合了心意的,您只管耐心选,在这儿住上一两个月都不妨事的。”楚维琳道。

马氏嘴上道了谢,心里却想着,琳姐儿夫妻客气,他们却不能顺着杆子往上爬,断断不能打搅了外甥女一两个月,快些寻个合适的地方搬出去才好。

厨房里送了热水来,楚维琳和常郁昀退出来,让他们一家先梳洗了,再到花厅里用饭。

两人径直往花厅去,常郁昀便使人去唤薛财来。

来的却是管山儿,他这回是随着薛财去海州的。

管山儿极少在主子跟前回话,拘束地低着头,听着吩咐。

常郁昀问他:“薛财呢?按说你们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到金州,怎么突然就到了?”

管山儿恭敬回道:“爷,奴才们没有到海州,在半途的丽州,正巧就遇到舅老爷一家了。也幸亏是遇见了,您不知道,那海州知州的小舅子真不是个东西!晓得舅老爷一家离开了海州,一路就追来了,要抢人。薛财带着您的名帖去找丽州知州借人手,刚好四殿下身边的侍卫大哥在丽州,就帮着奴才们把事情了了。”

楚维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海州知州的小舅子竟然是追到了丽州!

也难怪江谦会匆忙从海州启程往金州来,这要是留在海州,等薛财几个到了那儿,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儿了!

“你说,四殿下身边的人?”常郁昀皱起了眉头。

“是。”管山儿认认真真答话,“那位侍卫大哥晓得是海州那里的事情,就使人禀了四皇子,得了令之后,就让薛财领路去了海州,处置这事体。”

常郁昀的嘴唇动了动,半晌吐出一句话来:“倒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楚维琳心里一片透亮。

四皇子来江南,为的是整一整官场风气,抓几个贪官,抄些银子补充国库,自打他来了之后,江南官场上风声鹤唳的,人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叫他盯上了,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名声家产全部一干二净去了。

海州不属于江南,按理,四皇子不会查到那儿去,但如今是遇见了证据确凿的事情,那海州知州的小舅子强抢民女都抢到丽州来了,四皇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个顺藤摸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