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州知州要是知道,是自家小舅子为了一个小姑娘把自个儿连累下了水,不晓得会做如何感想。

不过,怎么想都于事无补,他纵容亲戚犯事,就该明白,早晚会出事的。

管山儿回了话,也就下去了。

楚维琳低声与常郁昀道:“难怪我刚才觉得,舅父脸上似有伤口,只怕是当时起冲突时留下来的。我只是奇怪,出了这等事体,表妹这个当事人为什么还和没事人一样,换作寻常姑娘家,哭都来不及了。”

常郁昀握着楚维琳的手,十指相扣,道:“女人家的心思跟针一样,我们又是回头见表妹,你都猜不出来,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楚维琳便先按下不提,只等着回头问一问江谦了。

等江谦一家梳洗妥当了,这才一道来了花厅里。

楚维琳教霖哥儿认了人,又把琰哥儿抱来,两个孩子可爱,让马氏亲了有亲。

楚维琳叫人摆了桌,都是家常的热菜,但一来丰盛,二来口味好,席面上其乐融融的。

用了饭菜之后,桌上只留了几道下酒菜给常郁昀和江谦对酌,其余的一并撤了,又摆了果盘。

江溪吃了几口,有些乏了,与众人告罪了一声,便先回去休息了。

马氏嘱咐了几句,见女儿与丫鬟走远了,扭过头来时,眼中已经含泪,道:“琳姐儿,不瞒你说,今日这晚饭啊,是舅母这段日子来,吃得第一顿安心饭。”

第三百二十六章 添喜(六)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经梗咽。

楚维琳的心突的一紧,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江谦放下了酒盏,握着马氏的手拍了拍。

马氏转眸看向丈夫,江谦柔声与她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吧,免得让琳姐儿他们也跟着担心。既然是安下心来了,往后咱们在金州,不会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马氏连连应了几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朝楚维琳挤出了一个笑容:“琳姐儿,没事,舅母没事。”

楚维琳凝神望着马氏,犹豫了会儿,还是道:“舅父、舅母,你们懂岐黄,知道一个人若要健康,最要紧的便是宽心,那些抑郁憋在心中,对身子骨无益。不如今儿个咱们就说出来,说完了就舒坦了,总比搁在心里强。”

马氏迟疑地看向江谦,江谦的目光在楚维琳和常郁昀身上来回转了转,替自己添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借着酒劲道:“这一回,若没有你们两个,我这一家子都完了。”

说完这句话,江谦抬手抹了一把脸,长长叹息一声,似是要把胸中闷气一舒而尽。

“若是没有在金州遇见你们,舅父去年那一身官司,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海州,便是能回去,等上一年半载的,等到了海州,溪姐儿兴许都…”拳头握得紧紧的,江谦一拳砸在自己腿上,“那海州知州真不是个东西啊!”

马氏怕江谦太过激动,抚着他的脊背替她顺气,自己慢慢和楚维琳夫妇讲起了事情来。

自打去年海州的铺子出了事,这生意就一落千丈了。

江谦孤身到金州讨公道,马氏带着溪姐儿管着铺子。生意少了些。但还有两位讲义气的坐堂大夫,溪姐儿又是从小就在铺子里帮忙的,熟门熟路,这生计也能维持。

而那个海州知州的小舅子,突然就出现了。

听江溪说,她头一回见到那人是在重阳赏菊时,她陪着几个小姐妹一道看菊花。这个人就冒出来了。

缠着江溪问了些铺子里的事情。江溪只懂药,不懂经营,根本答不上来。也不想答他,哪知才三四天之后,铺子对面就开起了新医馆。

这是冲着他们江家来的,那小舅子不仅是门对门的选址。还堂而皇之要挖坐堂大夫,仗着他姐夫的官身。没少折腾事儿。

江溪一开始没琢磨过来,马氏更是没往那方面想,就盼着江谦能早些回海州。

江谦从金州出发时是得了常郁昀与楚维琳几句关照的,当时他的心思也简单。做生意嘛,总归有人会抢的,那小舅子也就是忽然来了兴致。等他找到别的乐子时,就再不会盯着医馆这点儿进项了。

到了海州。过了个舒坦的除夕。

元月里,医馆照常开张,却莫名其妙惹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对面医馆的人一半打压一半帮衬着唱戏,江谦都有些糊涂了。

直到元宵时,江溪叫那小舅子寻了麻烦,江谦才茅塞顿开。

人家看到的哪里是医馆,就是他们家的江溪!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也不能听风就是雨的,江谦原本想要观望一阵,却差点出了事情。

江溪差一点遭了歹人毒手,亏得曾经得过江谦照顾的病人亲属帮忙,江溪才安然回来,马氏瞧见整个人和木头人一样的女儿的时候,差点儿就厥过去了。

江谦震惊痛心之余,没有再犹豫了,他怕这一日日犹豫下去,事情真的就不可挽回了。

那个小舅子做事太过偏颇,谁知道会不会再闹出更不要脸的行径来,这儿毕竟是海州,就算江谦有得力的姻亲,也是远水救不得近火。

他要举家迁往金州,和妻子女儿的安危比起来,自己这个老爷们的这点儿颜面,又能算得了什么?

怕事情张扬了之后,反而不少行事,江谦低调小心地处理了铺面,收拾了行囊,准备好了之后,悄悄带马氏和江溪离开了海州。

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晓得为何走漏了消息,对方竟然追了过来。

直到在丽州被追上,江谦当时急红了眼,不顾自己是个文弱书生出身,操起棍子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薛财也到了丽州,又借了人手来,才算暂时摆平了事情。

那之后,薛财跟着四皇子的人去了海州,管山儿领着江家人来了金州。

“我这一路上真是怕,就怕还有人追上来。”马氏连连抹着眼睛,语气里满满都是惶恐,这份不安的心境已经压了太久了,让她几乎都止不住要发起抖来,“老爷说,要来金州投奔你们,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天南海北的,只要能离了那千刀万剐的,哪儿都行。琳姐儿,别看溪姐儿张嘴就笑,整个人乐呵呵的,这孩子…哎!”

一提到江溪,马氏的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才刚刚十三岁。说起来溪姐儿胆量也不小了,平日里医馆里那些重伤的病人她都瞧见过,可遇到了那等事情,还是吓懵了。她怕我们担心,白日里装作没事人一样,夜里常常哭,睡着睡着就哭起来了。我这个当娘的啊…心都碎了!”

虽是头一回见的表妹,可同样都是女人,楚维琳推己及人,自然能体会江溪的恐惧和彷徨,不由也心疼起来:“往后便好了,在金州这地方,再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正说着,宝槿快步进来,低声与楚维琳道:“表姑娘身边的小丫鬟来报,说表姑娘魇着了。”

楚维琳愕然,刚刚不久前才笑盈盈出去的江溪…

果真是如马氏所言,江溪表面上笑语嫣然,实则心中恐惧极深,若不然,也不至于一睡下就魇着了。

马氏坐不住了。起身要去看女儿,楚维琳与常郁昀和江谦说了一声,陪着马氏一道去了。

二进厢房里,烛光极暗,一入了屋子,就能听见低低的咽呜声。

马氏闻声,脚下一错。差点绊着了:“这些日子都是我陪着她睡的。本以为来了金州,她就能安心了,哪知道还是怕的。”

楚维琳扶着她进去:“心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了。舅母莫急,先照顾表妹要紧。”

此番来金州,是轻车上路,根本没有带什么伺候的人手。可因着江溪的精神差,才带了一个小丫鬟穗雨。

穗雨见她们来了。轻手轻脚地把幔帐挂了起来。

马氏在床沿坐下,看着床上蜷缩着身子的江溪,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我可怜的溪姐儿。”

楚维琳亦望着江溪,江溪整个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却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她眼角的泪痕。

大约是梦见了些不舒坦的事情。江溪的眉头紧紧锁着,断断续续哭上几声。叫人愈发心疼不已。

马氏一面哄着江溪,一面垂泪与楚维琳道:“这段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在梦里就哭个不停,一睁开眼睛就跟我们说她无事,这哪里像没事儿的样子啊!”

楚维琳瞧在眼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蹲下身看着江溪。

江溪却是一个激灵,猛得就睁开了眼睛,目光空洞没有焦点,胸口起伏重重喘了喘,而后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马氏把她抱在怀里,不住安抚着。

楚维琳握住了江溪的手,粘腻湿滑,江溪的掌心全是汗水。

“表妹,快看看,我是琳表姐,”楚维琳唤江溪,“这儿是金州,你在金州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莫要怕,莫要怕。”

江溪偏过头怔怔望着楚维琳,泪眼婆娑,她的视线全是模糊的,但楚维琳的声音一点点让她的脑子清明起来,她垂着眼泪挤出了笑容,露出深深的两个梨涡:“表姐,我不怕的,不怕的。”

明明是个怯弱孩子,为了不让父母担忧,逼着自己硬做坚强,可到了夜深人静时,胆怯还是会占据上风,让她在梦魇里怕得哭泣。

这样的笑容,让楚维琳的心情堵得厉害,她搂了搂江溪:“溪姐儿是好姑娘,不用怕的,不用再怕了。”

哄了两刻钟,江溪哭得累了,倦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马氏此刻是再不肯离开女儿半步了,怕她梦里就要哭起来。

楚维琳见此,也就不再劝了,只让宝槿打了水来。

马氏亲自替江溪擦了脸上泪痕,这才替自己收拾。

楚维琳蹑手蹑脚退了出来,吩咐穗雨道:“若有状况,再来禀,无论多晚了都来。”

穗雨红着眼儿点了头。

楚维琳回到花厅里,江谦已经有些醉了。

他的酒量原本不止如此,只是因着心里有事,一杯杯下肚,就头晕目眩起来。

江谦吃多了就絮絮说话不停,说的不外乎陈年旧事和江溪的事情。

常郁昀不会打断他,听他发了长长的牢骚,这才让人扶了江谦回去歇息。

“幸好薛财赶上了,要不然…”楚维琳叹了一声。

常郁昀轻轻拥着她,劝道:“有些事情,不一定是巧合,还有注定如此。前世我们不在金州,舅父的事情就会跟他说的那样,去年永记的案子,他未必能顺利脱身,也就顾不上海州那里,到最后,溪表妹…但今生不同,我们既然能帮得了舅父的案子,那命中应当是注定了的,能让你帮上溪表妹。因为我们的轨迹变了,很多事情都会变。”

楚维琳眨了眨眼睛,细细琢磨了这几句话,末了重重点了点头。

蝴蝶效应吧。

有些事情的确是改变了,这种改变,偶然之中一定也有必然。

就好比朱皇后。

前世在腊月里宾天的朱皇后如今依旧康健,并没有发展成贵妃暂理后宫的局面,元月里他们提心吊胆的就怕接到京里的千里加急,等到了春日里,这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朱皇后不死,也许到了严夏,万岁爷也不会驾崩了吧。

这样的局面,是楚维琳和常郁昀乐见其成的。

等回到屋里,楚维琳趁着净面的工夫,使人去二进那儿看了一眼。

宝槿回来禀道:“舅老爷那儿熄灯了,黑压压的,表姑娘屋里还亮着灯,很暗,听穗雨说,舅太太也已经歇了,这蜡烛光大约是怕表姑娘夜里惊醒吓着,这才亮着的。”

楚维琳颔首,没有再提。

翌日清晨,常郁昀先一步去了衙门里,楚维琳使人拿了些开胃的点心送去了马氏那儿。

马氏昨夜里歇得不算好,许是这些日子半梦半醒得多了,时时警醒着,没法好好睡,昨儿个沾了床,也有些不适应了。

马氏自己都摇头,不过转念又想,连她自己都没适应过来这已经到了金州,又怎么能让女儿一夜之间就把那些坏事情丢出了脑海呢?

用过了早饭,母女两人便一道来寻楚维琳。

楚维琳看着江溪笑盈盈的模样,似乎昨夜里的脆弱的害怕都荡然无存了。

请了她们母女落座,楚维琳含笑与两人说了会子家常。

这样家长里短的话题,倒不是八卦什么,而是柴米油盐的最能让人觉得亲切,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楚维琳记挂着江家找宅子的事情,便让底下人去留心着,寻几个口碑好的牙婆来,无比让江家这新宅子合这一家子的喜好。

挑宅子费事,马氏心里清楚,此刻道了谢,就想着找些找好了,也就能踏实了。

“我琢磨着,等收拾好了新宅子,再在城里开了铺子吧。还是老本行的医馆,我们也就会这些了,做旁的行当,只怕是不行了的。”马氏一一和楚维琳说着自家的计划,“到时候还要琳姐儿帮着相看位置合适的铺面,我们初来乍到的,一时还真分不清这些铺子的地方和客流。”

楚维琳自是应下了。

当日里,一个经常在府衙里出入的吴牙婆听说了这事儿,急急就来了:“手上正好又几处院子,等夫人们去看了才好做决断。”

马氏喜上眉梢,商议着何时去看院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贺家(一)

虽是很快就有了些消息,但马氏带着江溪看了几处,都不太满意。

这一日回来,还是没有定下。

楚维琳倒是不急,二进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马氏和江溪是实在人,与他们处的也愉快。

见马氏有些沮丧,楚维琳安慰道:“舅母,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的,再找找。”

马氏挤出笑容应了。

夜里时,江谦压着声儿问马氏:“还没有中意的吗?不如明日里我与你一道去看看,也一道出个主意。”

“哎!”马氏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不是我爱挑三拣四的。若是宅子合适,便是价格高些,我也点头了。毕竟咱们是住在琳姐儿这里。府衙与其他地方不同…”

江谦亦是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了。

虽然此处只有楚维琳和常郁昀两夫妇,不用去看其他人脸色,常郁昀待他们也是客气尊重的,但他们不能因着对方和气就蹬鼻子上脸,长期住下去了。

日子浅了还好,日子久了,难免会有闲话,若因此让楚维琳夫妇争执几句,那就是大罪过了。

马氏不希望如此,每日里都在看宅子,她道:“有几个宅子,位置太偏了,左右环境也差,我也就罢了,溪姐儿迈进胡同的时候,人都有些发抖,有几个倒是好地方,左右看起来都是书香人家,只是那宅子又小又破,便是买下来,光修缮也要好几个月。”

江谦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地方偏的就算了,要替溪姐儿考虑。其他的。修缮便修缮吧,好歹有个确切时间,咱们也不图气派,收缀干净了变好。”

马氏思忖着,还是开口道:“我今儿琢磨着,往后咱们在金州这儿,也要找个铺面营生的。不如就在街上找个前头铺子后头宅子的。一来方便,二来热闹些,溪姐儿也就不怕了。”

江谦听罢。沉吟道:“也是。我们不讲究外院内院的东西,溪姐儿在铺子里帮忙,见的外男还少吗?不至于到了金州就讲究起来。明日里我随你们一道去看铺子吧。”

江谦夫妻商议好了,马氏第二日便和楚维琳提了提。

楚维琳也是赞同。让邓平家的陪着江谦一家又走了一日,到底挑中了一家铺子。

马氏十分满意。回来后和楚维琳介绍了一番。

楚维琳听了亦觉得不错,便问:“东家愿意卖?”

马氏笑了笑:“正巧是要脱手卖了,说是急着用钱,我们也是运气好。就买到了。”

马氏走后,楚维琳叫了邓平家的来,细细问了铺子的事情。

邓平家的垂手道:“最早是陶家的一个管事悄悄开的铺子。陶家一倒,他自顾不暇了。生意一落千丈,后来叫一个姓樊的商人买了。那樊商人原本想在这儿做些小买卖,结果前几日接了家里传信,说老父亲病重了,他心急火燎要脱手,换成银子带回去,就卖出来了。因着是急卖,价钱也合适。”

楚维琳明白了。

商人买铺子自然是为了赚钱的,要么自用要么出租,总归不能空着。樊商人要回老家去,老父亲要是熬不住,他这一去起码三五年,往后也不知道回不回金州,要如何打理铺子?

若要出租,他也无空年年月月来收租金,不如卖了爽利。

钱契两清,江谦和马氏忙碌起了铺子的宅子的修缮,江溪日日闲着,听楚维琳说了婉言在教姑娘们念书,便兴致勃勃去凑热闹。

兴许是和姑娘家们在一块,江溪的内心一点点踏实起来,听穗雨说,夜里已经极少哭了。

这让楚维琳和马氏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是那等恐惧事情,江溪年纪又小,若是一直存在了心里,就成了阴影了,这对她的将来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如今能够慢慢走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四月末时,天气越发舒畅了。

琰哥儿甚至嫌弃襁褓热了,挥手挥脚的要脱开去。

罗妈妈到底怕他受凉,不敢放他自由,琰哥儿不满意地直哼哼。

老底子讲究春捂秋冻,楚维琳也没有急急换上凉爽衣服,毕竟夜晚时依旧有些凉意。

这阵子常郁昀忙碌,夜深时才回来,楚维琳陪他用了些宵夜,便笑盈盈说着两个儿子的事情。

常郁昀弯着唇角听,末了道:“我们之前说过,等天气舒服了便去明州游湖,我琢磨着就这几日吧,请舅父一家一道去,也好散心。”

楚维琳眼睛眨了眨,惊喜溢上。

开春了去明州游湖,这话当初说的时候,当然是认真的,可楚维琳也知道,常郁昀公务缠身,不是说走便能走的,她也不会因着这么一句话就催着丈夫要如何如何。

此刻听常郁昀主动提起来,她欢喜之余,心中也有些惴惴:“真的可以去?不打紧吗?”

常郁昀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目光温和如水:“既然答应了你,又怎么会食言?”

楚维琳抿唇笑了。

翌日里,和马氏提起去明州的事情,马氏有些犹豫,可见身边江溪一脸期盼样子,哪里狠得下心来拒绝。

“我带着溪姐儿去跟你们凑趣,老爷要顾着铺子的事情,怕是不去的。”马氏笑道。

“左右还剩些收尾的活了,交给邓平或是李德安看着,出不了错的。”楚维琳还是希望舅父也能一道去。

马氏拗不过楚维琳,便推说要和江谦商量商量。

楚维琳这儿定着出发的日子,流玉从外头进来,福身道:“忆夙姑娘来了。”

忆夙?

楚维琳讶异。

自打去年忆夙去了明州寻小侯爷,楚维琳便没有再见过她。

常郁昀从明州回来后,楚维琳倒是问起过,听说忆夙一直跟在李慕渝身边,李慕渝回京过年时应当也随着一道去了的。却不知道何时又来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