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病中的那位是章老太太,是楚维琳的祖母,他不能因着常家里头的内斗和纠葛,就让楚维琳失去了送一送祖母的机会。

揽着楚维琳的腰,常郁昀柔声道:“老祖宗那儿,我会写信与她说一说的,琳琳你是一片孝心,又是头一回带琰哥儿回京。老祖宗会体谅的。”

楚维琳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吧,便是要回去,也要多琢磨琢磨,不能说风就是雨的。”

当日夜里,楚维琳睡得不太踏实。

大约是因着那封信一直存在了心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了颐顺堂。

楚维琳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即便她两世加在一块,梦见章老太太的次数也是一双手能数的过来的。

颐顺堂里静悄悄的,楚维琳挑了帘子进了正屋。本以为绕到内室会见到躺在病床上的章老太太,谁知却见祖母坐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

待她走近了些,突然听见章老太太开口,说了一句:“维琳。你戾气太重了些。”

楚维琳一怔,她记得这句话。是当初春宴上她把楚维瑚陷害楚维琬的事情摊到了台面上来时,章老太太与她说的话。

她抬手摸了摸头发,不是妇人打扮,而是青葱少女。

梦里的她。仿若是回到了那一刻--与章老太太说着楚维琬的那一刻。

等从梦中醒过来时,楚维琳睁大了眼睛,身边的常郁昀睡得沉沉。均匀的呼吸让楚维琳有些焦躁的心也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为何,为何就梦到了那个情景了呢?

是因为那是章老太太头一回真正的点拨她吗?是因为那句话。让她慢慢扭转了由前世悲苦愤恨复仇以至于重活一次还萦绕在心中的处世之道吗?

楚维琳说不清。

她和章老太太之前,从没有亲昵的祖孙之情,甚至最初是彼此厌恶的,可慢慢的,还是彼此接受了,虽不能亲近,但楚维琳知道,章老太太还是在不留余力地为她考量打算的。

若今生没有章老太太的那一句点拨,她会如何?是不是还被困在前世阴影里,自己折腾自己,以护住父亲弟弟为由,把自己变成一把尖刀,又在不知不觉间把刀柄交到了别人的手中,由着别的挥舞她?

楚维琳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便是只为了那一句话,她都该去看一看章老太太。

可…

偏过头看了一眼常郁昀的睡颜,楚维琳倒不怕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常郁昀身边会有什么变故,她只是有些舍不得。

真要论起来,夫妻两人可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一想到是两个多月,楚维琳就心中就有些小情绪了。

这样的小情绪,她是说不出口的,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却对丈夫越来越依赖,叫人知道了,真要笑掉了大牙。

楚维琳往常郁昀身边靠了靠,不舍也要舍,毕竟,祖母的病情是极其不乐观了的。

楚维琳下定了决心,翌日起来后,便和常郁昀提了。

常郁昀并不意外,道:“既然决定了,便收拾好东西早些启程,免得再落大雪,耽搁了行程。我会让人安排妥当,还是从明州登船,若是运气好,能一直到了我们离京时的渡口,若是半途北边就冰冻得行不得船了,就要换了马车。”

楚维琳颔首:“我琢磨着三日后出发,要带两个哥儿回去,要费些心思打理。”

路途远,楚维琳却还是打算带着儿子们的。

霖哥儿当初离京时也不大,可还是比现在的琰哥儿大些,楚维琳心中不免担忧,只是,她亦想得清楚,京中的长辈们还未见过琰哥儿,若不带回去,章老太太大抵就无法亲眼看一眼小外孙了,而老祖宗那里,也定然是盼着琰哥儿的。

楚维琳要回京的消息让底下人都吃了一惊,昨日里还没一点儿征兆的,今儿个怎么就急匆匆定下来了?

虽然疑惑,可谁也没耽搁手上的事情,无论是留在金州还是要跟着回京城的,具是忙碌起来。

婉言正陪着几个姑娘们做女红,课程上午已经结束,下午时,一般都是做些小玩意打发时间,府中的丫鬟婆子们有空,也爱凑过来。

婉言手巧,针线翻飞,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正说着楚维琳回京的事体,婉言的手顿了顿,问道:“大奶奶真要回京去?”

“是啊,都定下来了,”二丫笑着道。“两个哥儿也要回京,后院里正忙碌呢,我娘也被叫去帮忙了。听说是三日后便走,等到在京城里过了年再回来。”

婉言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低头绣着自己的帕子。

楚维琳在屋里听着李德安家的说着进展,这些安排。李德安家的素来顺手。楚维琳一点儿也不担心。

正说着,宝槿进来道:“奶奶,婉言姑娘想见您。”

楚维琳一怔。自打婉言进府之后,除了过节时来问安,很少来她跟前,这并不是婉言不懂礼数。相反,婉言特别恪守身份。不因着楚维琳的高看一眼就日日钻营。

楚维琳想,婉言这个当口过来,大抵是要送别吧,便道:“请她进来。”

婉言抬步进屋。依着楚维琳的意思在杌子上坐下,缓缓开口道:“我听说,奶奶要进京一趟?”

“是啊。”楚维琳苦笑,“我祖母身子骨不大好。我想去看看她。”

婉言抬起眼帘,来时她就下定了决心,真的开口时也就没有那么难了:“奶奶,我想随您一道去,不晓得您准不准。”

楚维琳讶异:“你也想去京城?”

见婉言郑重点了头,楚维琳一时不解,道:“为何?”

婉言抿了抿唇。

楚维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为了杜徽笙?可她看得清清楚楚,婉言不是那种纠缠的性子,她早就放过了杜徽笙放过了她自己,断不会生出那种千里寻夫的想法来。

婉言浅浅笑了笑,也不隐瞒:“不瞒奶奶说,我想去京城,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从未去过那儿,除去幼年时,我一直生活在金州,这么多年了,没有离开过一步。我看过很多书,书中描绘了旧都风韵,京城繁华,我只能从书中想象,却没有亲眼见过。公爹在时,一直与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可惜我是一个姑娘家,不能随意出行。”

这个理由,是这个时代的很多女子不会有的念头,可楚维琳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因为她自己就是这种性子。

她也在书中读过各地风情,也想亲身去看一看,而不是关在闺阁之中,整日里就是女戒女训,做姑娘的时候规矩颇多,也没有机会,成亲之后,趁着常郁昀外放,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了。

楚维琳并不奇怪婉言有这样的想法,若婉言是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她就不会说出要和杜徽笙断了夫妻缘分,“好聚好散”这样的话了,婉言的内心里,其实是很独立的。

“那另一个原因呢?”楚维琳问道。

婉言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悲伤,静默了许久,才道:“因为那是京城。我想知道,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能让他一脚踏进去就不肯再回金州来,那一座城,真的能抵得过父母,抵得过一个孝字吗?”

楚维琳启唇,良久不知如何回答。

婉言的第二个理由与杜徽笙有关,却是为了杜徽笙的父母。婉言是童养媳,可公爹婆母待她如待亲生女儿,婉言对他们心存感激,也对杜徽笙不顾他们的生死充满了愤怒。

楚维琳伸手握住了婉言的手,见婉言笑容苦涩,她劝解道:“我想,这一定是你心中的一个结,若是解不开,这个疑惑会一直跟着你,就算你离开了杜家自力更生,它依旧在你心中。毕竟,养育之恩亦是重于山的。”

提及公爹婆母,婉言的眼角微微湿润了,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之中能清晰浮现送杜徽笙进京时他们的不舍,在等着杜徽笙的消息时的担忧,以及常年没有半点儿消息时的沉默,其实,他们心中也是明白的吧,明白杜徽笙一把斩断了所有的亲情。他们从不和婉言抱怨什么,只是在无人时独自难过。

“奶奶,我不是放不下杜徽笙…”婉言的声音微微发颤,尾音里带了哭腔。

楚维琳安抚道:“我知道,我懂你的感受。我答应你,你回去收拾行李,跟我一道去一趟京城,亲眼去看看。”

婉言见楚维琳答应了,含泪道了谢。

宝槿送了婉言出去,回来后道:“奶奶,婉言姑娘是个良善人。”

“若不是良善人,我们奶奶怎么会让她在府里教小姑娘们念书呢?”李德安家的笑着道。

宝槿扑哧笑了,李德安家的这话说得真不错,既夸了婉言,又夸了楚维琳。

李德安家的说的是奉承话,却也是心里话。想到婉言刚才那模样,不由叹了一句:“婉言姑娘是叫杜徽笙给耽误了。”

杜徽笙在京城另娶,婉言与他的婚书却依旧收在金州府衙里,楚维琳不信秦家不知道一点儿消息,只是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么一个童养媳放在眼中。

杜徽笙在京城里成家立业,婉言却只能等在这儿,她一个人是撤不了婚书的。

虽然现在不再以杜家媳妇身份示人,可只要有婚书在,她依旧是杜徽笙的妻子,杜徽笙不点头,就解脱不了。

不过,若杜徽笙知道婉言如此“大方”,也绝不会刻意为难了,毕竟,一拍两散,对杜徽笙而言,是有好处的。

启程这一日,楚维琳一早便起了,与常郁昀一道用了早饭之后,才带着人手登车。

常郁昀一直送到了金州城外,才看着那马车队伍越行越远。

楚维琳回京,虽是短住,但毕竟是女眷出门,也不能短了伺候的人手。

几个大丫鬟,除了娉依和水茯留在金州伺候常郁昀,其余几个都跟在身边,李德安一家随行,杜平一家看管金州,常郁昀又拨了十几个家丁,车队亦是浩浩荡荡的。

琰哥儿头一回出远门,不喜欢路途颠簸,起初有些苦恼,叫罗妈妈和楚维琳一道哄着,睡着了之后便安静了。

霖哥儿倒是不惧坐车,依着母亲不撒手,嘴里时不时问着“何时能登船”,“什么时候会到京城”,“为什么爹爹不一起回京”,楚维琳一一答着,直到霖哥儿也困了,母子两人便一道眯了一会儿。

这一路也算顺利,到了明州换了客船,便一路往北。

冬日的江风刺骨寒冷,楚维琳畏寒,不喜到甲板上去,霖哥儿想看江景,也叫她拦了。

婉言却是好兴致,她真像是自己说的那样,要亲眼见见书上描绘的大江南北,裹了厚厚的冬衣斗篷,抱着手炉去甲板上看。

船家晓得冬日行舟不易,尤其是北方,说不准已经结冰了,便尽快行舟,日夜兼程,免得这客人要早早登岸。

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不在渝州换了马车,再一路往京城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返京(二)

渝州城还和当日经过时一样。

因着曾在这儿逗留,李德安熟门熟路地寻到了车马行,谈妥了价格,便去码头迎了主子登车。

从渝州北上,便是赶路,也要费些时日。

此时已经入了腊月,官道上行人匆匆,车马一多,行得也慢了些。

腊八这一日,还是在路途中过的。

饶是如此,满娘也借了驿站的地方,煮了些腊八粥,人人都分了一点,也是讨了好彩头。

金州那里,今年也是定了施粥的,楚维琳虽不在金州,可有邓平家的坐镇,她还是放心的。

之后几日接连下雪,官道上都积了雪,越发难行了。

楚维琳一行人赶到京城时,已经是腊月过了大半了。

再是挂念章老太太的身子骨,规矩礼数却不能乱了,楚维琳径直回了石清胡同。

涂氏接了信,正等着她。

楚维琳风尘仆仆的,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涂氏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若是亲生儿子的媳妇这般匆忙赶回京来,涂氏少不得埋怨几句,可楚维琳与她不是那等关系,涂氏依旧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这一路辛苦,我晓得你惦记你祖母,但也要保重些身子。今儿个天还早,你若等不住,换身干净衣服就去楚府看看,我使人去祖宅说一声,晚些过去陪老祖宗说说话。”

这般安排,楚维琳也是满意的,向涂氏道了谢,便起身回去收拾。

常郁晚过来看她,站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嫂嫂使人送回来的年礼。给我的那个玉镯子可真漂亮,晶莹剔透的,等过年时走亲,我就带那个,保准人人都羡慕。”

楚维琳听了,不由笑了,常郁晚的心性就是如此简单。得了好看的首饰、衣料。都能让她欢欣鼓舞许久,送她镯子也是投其所好。

年礼之中,楚维琳送常郁曜的是一本棋谱。常郁曜爱下棋,棋艺在同龄人之中也属出众。

“那棋谱,七叔瞧着如何?”楚维琳问道。

常郁晚撇了撇嘴:“嫂嫂别提了,自打收到那棋谱。就日日在书房里来回琢磨,我瞧着啊。他都要疯魔了,连吃饭的时候都是横纵。”

这便是喜欢了。

见楚维琳收拾妥当了要出门,常郁晚也就不打搅了。

马车往楚府去,楚维琳微微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

京城还是熟悉的模样。临近过年,有着浓浓的年味。

离楚府越近,楚维琳的心就越紧张。她不知道章老太太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李德安家的瞧在眼中,劝解道:“应当还不碍事的。奶奶,常家与楚家是姻亲,若老太太真的有什么状况,太太那儿不会没有半点儿口风的。”

这句话说得在理。

楚维琳稍稍安心。

二门上,楚维琇亲自来迎她。

楚维琳踩着脚踏上车,见了楚维琇,不禁有些发怔,半晌才低低道:“是了,大姐回京来了。”

声音不重,楚维琇却是听见了,心中感慨,道:“是啊,我终是返京了,这才能在这儿迎你。”

霖哥儿和琰哥儿由两个奶娘抱着下车,楚维琇亲了亲霖哥儿,又把琰哥儿抱过来:“总算是见到我们的琰哥儿了。”

垂花门处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姐妹一道往颐顺堂去。

楚维琳问起了章老太太的身子:“祖母状况如何?”

楚维琇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微微摇了摇头:“不大好。”

饶是楚维琳有心理准备,见到卧床的章老太太时,她依旧被唬了一跳。

章老太太的脸颊深深凹了下去,本来白花却不失精神的白发黄了一大截,老迈之态根本掩盖不过去了。

楚维琳上前几步,站在章老太太的床边,心中发酸,唤了一声“祖母”。

章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是楚维琳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金州吗?”

楚维琳张口要说,站在边上的何氏轻轻咳了咳,给楚维琳打了眼色,楚维琳会意,道:“今年新添了琰哥儿,老祖宗还未见过他,便让我带着两个孩子回京里来过年,也正好上了族谱。”

这个理由,章老太太听得进去,连连点头:“这是要紧事情。”

章老太太也没有见过琰哥儿,楚维琳正吩咐人去抱哥儿来,章老太太不满地打断了她:“折腾什么?哥儿还小,身子金贵,我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婆,他可千万别往我跟前凑。”

这是怕过了病气给孩子,在这一点上,楚维琳拗不过章老太太,也就不再提了。

章老太太病了许久了,精神不好,说了几句话,又犯了困,楚维琳只好退出来。

何氏和楚维琇随着一道出来了。

何氏压着声儿,道:“亏得你机灵,若是晓得是你父亲写信给你的,老太太定要怪罪的。”

在章老太太心中,出嫁的女子不能太过任性,金州和京城太远,若是因着她的病情,让楚维琳抛下丈夫不顾,章老太太是不会高兴的。

楚维琳偏过头看了正屋里一眼,心情沉沉,问道:“为何好端端的就会病得如此厉害?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若没有起色,便是这个冬天的事情了。”何氏说完,拉着楚维琳往颐顺堂外走了几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屋里,我细细与你说。”

楚维琳颔首应了,等去见了楚证赋,再去何氏那里。

自打章老太太病倒之后,楚证赋一直歇在蒋姨娘这里。

待问起回京的缘由,楚维琳还想拿同样的理由搪塞,却叫楚证赋打断了。

“不用瞒我,是你父亲写信与你说了吧?”楚证赋哼了一声。“罢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说那些了。”

楚证赋问了些江南地界上的事情,楚维琳把知道的一一答了,楚证赋神色深沉,半晌道:“江南,如今就是个是非地。不过。郁昀那孩子机灵。晓得明哲保身,倒不用替他操心。”

官场上的事情,楚维琳虚心听着。却是插不上话的,楚证赋分析了许多,句句在理,她用心记着。等着以后告诉常郁昀。

楚证赋指点完了之后,才放了楚维琳离开。

西意院里。何氏请了楚维琳坐下,便让人守了中屋。

楚维琇自顾自添了茶水,叹道:“起因是我。”

与楚维琳意料的一样,章老太太在知道楚维瑶过世后。心里头就不大舒服,又惦记着楚维琇的状况,不知不觉间就染了些风寒。

等楚维琇带着元哥儿和桐哥儿回到京城。章老太太亲眼瞧见自己的宝贝孙女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悲伤不已。

祖孙两人抱着哭了一日。章老太太不住说,当时嫁出去风华绝代的维琇,怎么就会成了这个样子?待晓得是哈芙蓉作怪,章老太太气不顺,病情加重了些。

“自打那之后,一直就不大好,大夫说过,这是心病,药石无用的。”提起这些,楚维琇心里也不好受,后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楚维琳挑眉,那最要紧的会是什么?

楚维琇不自觉地看了何氏一眼,何氏重重点头,道:“维琇不知道怎么说,就我来说吧。

就十月末吧,有一日,老太太突然说,她听见东跨院那儿有动静。

东跨院,维琳你还记得吧?自打烧了之后,我就使人稍稍修缮了些,也没有仔细弄过,说句实在话,到底是烧死了两个人,便是修缮出来了,哪个还愿意去住?再说了,老太太忌讳,我就不讨没趣了,就让东跨院这么荒废着吧。

这些年荒废,白日里都不会有人去那里,何况夜里?偏偏老太太说,她听见了声音。

这事儿也是没有处置好,老太太年纪大了,听岔了也不奇怪,若是顺着她的话说,答应她仔细去查一查,后头的事儿也就没有了。偏偏…

还是老太太自己说的,她说总觉得和夏姨娘脱不了干系。这也是她老人家的心病了,夏姨娘当日失踪,老太太憋着一口气呢,说实在说,这京城说大是大,说小其实也很小,以老太太的能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寻不到夏姨娘的落脚处?不过是给五叔五弟妹一份体面,那毕竟是他的姨娘。

五叔是个耿直的,竟然直接答了一句,说是,说是夏姨娘半年前就已经没了,人都送上山去了。

这下好,捅了蚂蜂窝了。

夏姨娘若还在,岂能回颐顺堂来装神弄鬼?也就是夏姨娘不在了,这才让老太太忧心忡忡起来。

老太太总觉得夏姨娘回来了东跨院,大抵是因着惊吓,就一病不起了。”

楚维琳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和夏姨娘有关,而夏姨娘已经死了。

陈年旧事,对也好错也好,当事人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的,章老太太在满娘的事情上是吃了暗亏的,在知道真相之后,对夏姨娘使的那些手段,要楚维琳来说,已经是温柔的了,而夏姨娘逃出府去,又是另一个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