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一个个也别像个电线杆子一样杵在这里了,看得我头疼,都回去上课吧。”校长捏了捏眉心,不耐地摆了摆手。

三人微微点头,鱼贯而出。

一出校长办公室,贺暖脸上的表情便彻底冷了下来,扯着皮皮,就到了医务室。

边走边低斥着,“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让你遇事不要那么冲动,你怎么总是不听?就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呢?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打架?”

皮皮低着头,不回话。

到了学校医务室,贺暖几乎熟门熟路地拿过医药箱,给皮皮上药,“我真是服了你了贺翎!就是因为你天天跟人打架,弄得一身是伤,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快被你给磨炼成外科医生了。你看到校医苏老师没?人家压根就没理咱们,早就见怪不怪,觉得我们俩自己就能处理好伤口了。你呀,打个架别的好处倒没有,反而让校医务室的老师们全都认识我和你了。”

“姐,你是不是觉得有我这样的弟弟其实挺丢人的?”贺翎冷不丁地开口。

豆豆没想过皮皮会这么问,着实愣了半晌,连带着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丢人吗?说实话,这事要搁在任何一个做姐姐的人身上的确是挺头疼的。

弟弟成天惹祸闹事,姐姐不仅要帮他处理伤口,还得替他各种善后,有时候的确挺心累的。

一次又一次,她已经数不清同类型的事情究竟发生了多少回了。

照理来说,她应该感到厌烦,甚至认为他弟弟的存在就是在她那极尽完美的人设上,留下的一份残缺与污点。

但为何,不论相同的事情发生了多少回,她还是会选择毅然决然地站在他的身前,无条件地维护他呢?

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又或许是因为,皮皮为她所做的一切,远比她所付出的,要多得多得多。

静默了片刻,在皮皮期待的眼神里,她倏地抬眸,不自觉地笑了,“的确挺丢人的,可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么个弟弟呢。”

皮皮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揶揄,也读懂了贺暖的心中所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龙凤胎的心灵感应吧。

不需言明,我亦懂你。

替皮皮处理好伤口后,豆豆长叹了口气,“现在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和人打架了吧?”

皮皮嗫喏了半天,磕磕巴巴地开口,“欸,能为什么?不就是一时火气上来了,看他不顺眼,老子就想教训教训他!”

“你才多大啊?是谁老子?小心让爸爸听到了,你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皮皮嘟着嘴,满脸的不服气,“他不就因为我妈不待见他,更喜欢我一些,就处处找我茬吗?整一个被老婆抛弃的深闺怨男。”

豆豆,“……”

弟啊,也不怪我们爸不喜欢你,就你说的这话,他不被你给活活气死都是好的了!

皮皮本以为话题转移迅速,豆豆就不会再追问他打架的原因了,谁知,他的小算盘一下就被贺暖给识穿了,“贺翎,刚刚那个话题还没完呢。继续。”

皮皮,“……”

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不该啊!

他刚刚那波顺水推舟,转移话题,机智得很啊!

他越是支支吾吾,不愿说实话,豆豆就越是好奇,想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说是吧?那我亲自去问许木泽,问问他为什么要带着一群人去围攻你,是神经病突然发作,还是故意没事找事!”贺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她并不是喜欢八卦的人,相反,她的性子其实偏于冷淡,平时话少,属于标准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但事情一和自己的弟弟有关,她就不由得担忧,她总觉事有蹊跷,让她不得不疑心。

皮皮一听这话,吓得赶忙去扯她的胳膊,跑到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姐,算我怕了你了!我说!说还不行吗?你就别去找许木泽了,那人就是个渣,他……他……”

皮皮嘴巴翕动,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豆豆急了,“有什么话你快说啊!故意卖关子吊我胃口是吧?”

皮皮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眼一闭,一口气不带打梗地吐了出来,“他那个渣子,不仅对你有非分之想,还到处和人说你是他女朋友,诋毁你的名声,我气不过,就打了他,结果他不服气,第二天就叫了一帮人把我给围住了,八个打我一个,还不是各个都被我给干趴下了!切,真是没用!不过,后面的事情你也全知道了。”

豆豆闻言,眼睫猛颤,皮皮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甚至是被气哭,可结果竟是她红着眼眶,咬着下唇,幽幽地道,“皮皮,谢谢你……”

皮皮深知,豆豆每回唤他小名时,便是她最为真心实意的感激。

他轻咳了几声,别开眼,不自在地看向了别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了声,“欸,这有什么?你是我姐啊,我不保护你,难道还任由别人欺负你啊?姐,你放心,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老子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样的话,如果是放在往常,贺暖铁定会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呵斥他,“你敢!”

可如今,她却是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缓缓点头,一个字悠远绵长,充满了无尽的感动,“好。”

作者有话要说:

神仙姐弟情了解一下?喜欢他们么?

还有人再看咩?为嘛留言越来越少了?哭瞎,表抛弃我啊。在看的都给我留个言哈。呜呜呜……太凄凉了,抱住胖胖的寄几。

☆、第91章 小包子成长史⑤

林美怡与温远山最近因为想念两个小家伙,千里迢迢从A市搬到了北京, 就在温暖的同一个小区内, 购买了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 用来享受他们与孙子孙女间的天伦之乐。

对此, 温暖与贺渊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两个小家伙也是高兴坏了, 尤其是皮皮,越长大脾气越倔, 叛逆的小性子达到了顶点, 小的时候妈妈还会护着他,可是越大对他的态度就越加严厉, 有时候还任由爸爸一顿狠揍,也不管管她的男人, 就会合起伙来欺负他这个祖国的花朵。

外公外婆的到来无疑成为了皮皮反抗学校、老师、父母,扫清所有会让他获得真正自由的拦路石。

他仿佛能够预见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必定怎么作妖都会有最疼爱他的外公和外婆护着。

这样一来, 他就算在网吧通宵包夜,熬夜吃鸡, 夜不归宿,甚至是逃课与外校学生打篮球,输了比赛在操场上裸奔, 也不会有人管了。

他简直是觉得以后的人生会迎来空前绝后的美好!美好到他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谁说学生就一定要死读书了?

谁说逃课的学生就一定成绩差了?

他偏要做那个例外!照样我行我素, 然后期末成绩各科亮瞎老师同学们的眼,也彻底继承了他父母的优良基因, 智商高得令人发指。

这么荒唐了一段时间,温暖刚开始时,还会与贺渊联合起来,狠批他一顿,有时候气得贺渊差点就当场心梗去世,不得不出手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臭小子给狠狠地打一顿,可每每这时,皮皮也都会戏精附体一般,哭着大喊,“外公外婆快救救我啊!爸爸要杀了我!他又打我了!你们快管管他吧!他总是打我!哪有这么做父亲的啊!他就是个魔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就是巴掌拍打在屁股上的声音,与皮皮那凄惨的叫声,以及外公外婆闻声赶来,大声呵斥的声音,“贺渊,你这是干什么呢!孩子还小,你下手这么重,要是把他给打坏了怎么办?还有你啊,暖暖,怎么站在旁边看着,也不拦着点,敢情皮皮不是你们俩亲生的啊?你不知道心疼的吗?”

温暖头疼得厉害,太阳穴被激得突突直跳,“爸,妈,他这就是演的,贺渊他下手知道轻重,以前我也觉得皮皮还太小,不该过分苛责于他,可是你们看看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一个星期就去过一次学校,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逃课!好不容易去了学校,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和老师抬杠!最可怕的是,他才12岁就开始夜不归宿了,包夜泡网吧,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和我们说说,急得我和贺渊在家跳脚,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我承认,体罚孩子是不对的,但是你们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管也不听,不管又不行,我……”

说到最后,温暖捂着脸,竟是不可抑制地哭了。

皮皮这下是彻底老实了,吓得赶忙跑了过来,他瞪着一双大眼,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下,那是一种深深的自责,与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只有真正成为了一名母亲后,才能感同身受。

养不教父之过,可谁又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那种想要孩子好,却又找不到方法,无处宣泄释放,所有的苦与痛只能不断积压在自己的心里,等到终有一日,这种累积超过了她自身能够负荷的极限,她也是会崩溃的。

贺渊冷着一张脸站立在原地,右手还举在半空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可被他体罚的皮皮早已溜了下去,蹲在了温暖的身边,眼底里满是无措与自责。

贺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他坐在了温暖的身侧,将她揽入了怀中,柔声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暖暖,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妈妈,不论是皮皮还是豆豆,你都教育得很好。”

豆豆从外公外婆的身边,快速跑至了妈妈的身边,与皮皮一同蹲在了温暖的身前,红着眼眶道,“妈妈不哭,皮皮知道错了,是他不好,不该惹你生气。皮皮!快和妈妈道歉。”

此时,看着那个被他们从小护在身后,一路陪伴,长大成人的女儿,如今也做了母亲,甚至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自责,林美怡不禁眼眶湿润,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但那不是难过,也不是心酸,而是为他们唯一的女儿,早已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母亲而自豪骄傲,甚至是欣慰。

皮皮咬着下唇,低着头,因为愧疚,他不敢直视妈妈的眼,只是讷讷地道,“妈妈,我错了,您别哭了。我……我最怕看到您和姐姐哭了。”

温暖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泪水拭干,没有再指责皮皮,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说,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令皮皮感到不安与难过。

只见温暖抬眸,深深地看了皮皮一眼,包含着无尽的心酸、懊恼、难过、自责与失望,也令皮皮终生难忘。

她缓缓道,“皮皮,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明白了。妈妈管不了你了,既然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了,那从明天起,你爱干嘛就干嘛吧。我累了,先回房了。爸,妈,您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温暖便撑起了疲惫的身子,不做任何停留地上了楼。

皮皮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这段话温暖明明说得轻柔如风,但就是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地捶在了皮皮的心口,叫他又闷又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妈妈都亲口说以后不再管着他了,让他爱干嘛就干嘛,他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啊!

他这段时间叛逆、不服管,跟父母对着干,不都是为了争取自己那所谓的自由吗?

可为何最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却开心不起来了呢?

是因为他第一次惹哭了妈妈,还是因为……其实他从未想要真的伤透父母的心,而是想通过这种叛逆的方式,让父母们明白,他不愿过着这种被人束缚的人生,他渴望真真正正的自由,而不是大人们所谓的“我是为你好”。

这一晚,皮皮失眠了,而温暖却犹如卸下了什么精神重担般,疲惫得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那个往常起码得叫五遍以上,才肯不情不愿地离开被窝的皮皮,竟是意外地起了个大早。

当一家人陆续起床,豆豆差点没被挡在她房门前的皮皮给吓死,“你这一大早的,杵在我门口做什么门神啊?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皮皮挑了挑眉,“姐,帮我一个忙呗。”

豆豆斜着眼睇着他,防备心十足,“……你要干嘛?”

“我昨晚想了很久,我决定……向妈妈道歉。”

“然后呢?”

“然后我……我就改正错误啊。但是,我怕妈妈生我气不理我了,所以……还是得请你帮帮忙。”

豆豆冷嗤,“呵……现在才知道错?你知道你把妈妈的心都伤透了吗?皮皮,你已经不小了,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三天两头闯祸,害得我们的妈去学校比去她的咖啡厅次数还多,你知道你每回闯祸闹事,被老师说几句就完了,妈妈每次去学校,被你们班班主任呵斥得有多难听吗?可她从不对你说!为什么?是因为他想给你保留一份男孩的尊严,哪怕你现在只有12岁,她也充分尊重你。你说你想要自由,可是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呢?难道就是像你这样不学无术,天天害得咱爸咱妈替你操碎了心,这就叫自由吗?有些话我积累在心里很久了,贺翎,你也该长大了。”

贺翎低着头,满是愧色,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错了,伤了温暖的心,不然昨晚她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仿佛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儿子,放任他不管了。

原来,最残忍的不是父母对子女那过于严苛的教育方式,而是他们失望透顶后对你的不闻不问。

皮皮一夜之间,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于是,他今天起得很早,就是想要从这一刻开始改变自己,重拾妈妈对他的信心,不再让父母失望了。

可是,他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小男生,不好意思主动向父母求和,只得借助于姐姐的力量,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样,他才能鼓足勇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豆豆当然是支持皮皮的,不管如何,对于一向倔强的皮皮来说,他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因此,这个忙,她不帮也得帮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给家里的小阿姨打下手,为父母做了顿早餐,在温暖下楼吃早餐时,豆豆立即跑上前,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皮皮,“妈妈,这是皮皮给你和爸爸做的早餐,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温暖很是惊诧,眼眸颤动,不敢置信地望向了皮皮,“……这是你做的?”

皮皮点头,“准确来说,是赵阿姨和姐姐,还有我一起做的。”

温暖“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吃早餐,全程安静得有些可怕。

贺渊一直陪在她身边,同样一言不发。

他知道温暖还在生气,气皮皮不懂她的用心良苦,更气自己没能教育好孩子,是个失职的母亲。

这种事,他没法开导她,只能等着她自己想通一切。

时间便是最好的良药,只希望皮皮经过昨晚的事,能够懂事一点,别再做那些让他们担心的事了。

皮皮握着手里的土司,小口小口地吃着,豆豆见双方一直沉默,都没有想要主动说话的意思,她简直快急死了,情急之下,她狠狠地踩了皮皮一脚,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

他龇牙咧嘴地询问,“你干嘛?”

豆豆用眼神瞪着他,嘴巴翕动,但并未出声,做了个嘴型,“你不是要向妈妈道歉吗?别磨磨唧唧了,快点说啊!”

贺渊当然是将两个孩子私底下的小动作都收入了眼底,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心道:小兔崽子,看你这次要怎么哄好你妈!让你平时作天作地,你妈不管你了,现在知道怕了吧?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实在是让家长很头疼的一件事,这一章的内容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是我认识的一个同事,她的孩子比较大,正处于青春叛逆时期,也是因为管教孩子的事情,她几次崩溃大哭,其实挺难的。也算是给各位已经做了母亲的小仙女们和那些正处于叛逆时期,和父母对着干的小仙女们提一个醒,不论是做孩子,还是做父母都挺不容易的,希望你们都能设身处地地为对方多考虑考虑。

继续留言,还是有红包的哟!

☆、第92章 小包子成长史⑥

皮皮最近头疼得很,自从温暖那日提出再也不管他了, 还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对他不闻不问了。

他的小心脏惶惶不安, 总觉得自己正在遭受着妈妈的“冷暴力”, 更可怕的是, 从那以后, 就连一向最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也不站在他这边,陪着妈妈一起孤立他了。

每天回家, 看着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和姐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他便感觉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被彻底漠视了。

回到学校, 他把这事说给了好友苏烈听,苏烈还笑话他, “之前不是你自己作天作地想要自由,要学人家还珠格格里的歌词写的那样‘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吗?现在好了,你彻底自由了, 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你该高兴才是啊!所以说,贺翎, 你这就是犯贱知道不?没事瞎折腾, 你想想你妈和你姐,还有你的外公外婆从前对你多好啊!还有你爸, 你总说他对你太过严苛,根本就不爱你,但是你知道他们那种上市公司的集团总裁每天该有多忙吗?你以为他愿意管你的那些个破事?他要是不爱你,大可以对你不闻不问,他还省心多了,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再看看我,自由吧?每天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是死在家里,尸体发臭了,我父母都不一定会知道,他们要是半年能回一次家,就已经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你根本就无法想象,每天一个人对着冷冰冰的空气吃饭是个什么感觉!贺翎,我有多羡慕你,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苏烈竟是红了眼眶,继续哽咽道,“我多希望我的爸妈也能管管我,而不是每个月打点钱就觉得他们已经是对我负了责。贺翎,如果你所谓的自由,是用父母和长辈们的冷漠与忽视换来的,那我宁愿不要。知足吧你,别等到你爸你妈真的对你彻底失望了,你才懂得迷途知返,那就真的是太晚了。大人的心,有时候比我们小孩还要脆弱,特别是像你妈妈那样的大美人,从小肯定没经受过什么风浪,一路顺遂,冷不丁地碰上了你这么个讨债鬼似的儿子,她不崩溃才怪。”

皮皮怔怔地站立在原地,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远方的一点上,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良久后,他幽幽开口,“苏烈,你说的都对。我现在知道错了,可是……我妈的心已经伤了,现在全家上下,没人愿意理我了,都当我是个透明人,我也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爸妈不会就这么放弃我这个儿子了吧?”

一想到这里,皮皮就后怕不已。

他本来就只是青春叛逆期到了,想要自由,本能地想要反抗,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玩就给自己玩脱了。

苏烈眉毛不自觉地抖了抖,“应该……不会吧?你们不是一家人吗?与其你一个人在这儿猜来猜去,还不如今晚回去和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不定他们看到了你的决心后,也就原谅你了呢?”

“说的也对,是该好好谈谈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每天回家,就跟去了个大冰窖里呆着一样,能把我给活活冻死。”皮皮边说边感叹。

苏烈摇头失笑,“行吧,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了,那就从今天起好好表现吧。至少不能让班主任再逮着你的错处请家长,不然,我看就算是神仙也挽留不了你父母对你的彻底失望了。”

皮皮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踏着上课铃,回了教室,眼神里充满了斗志。

于是乎,平时那个一上课就睡觉的贺翎,今日居然破天荒地认真听讲,还时不时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甚至……下了课不去打球,一个人埋头看书,说是要预习下节英语课的内容。

what???

这他妈不是贺翎自个儿脑袋摔傻了,就是他们从前都认识了个假的贺翎!

本以为贺翎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过了这段时间的热乎劲,又会恢复从前的那份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性子。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甚至是一年过去了……人家永远和他姐年级并列第一,各项表现无可挑剔。

最终,他们才肯真的相信——他这是在过“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励志版人生呢!

当然,这些也只是后话了。

那天和苏烈讨论完后,皮皮就回家将所有人召集在客厅内,嗫喏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妈,我知道错了,您别不理我了,这几天我真的想通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学习。其他的漂亮话我也不会说,总之,你就看我接下来的表现吧。”

他的话音落下后,便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对于皮皮来说,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是一种内心的煎熬。

他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也不懂她保持沉默又是什么意思,更害怕她会彻底放弃自己。

这种惶惶不安的情绪,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却又急需找到一个答案。

皮皮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准备回房,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温暖这才缓缓开口,“皮皮,这可是你说的,妈妈相信你,这一次,妈妈只希望你不要再让妈妈失望。”

一句话,仿佛卸下了皮皮心底里的千斤重担,他终究是没忍住,哭着跑去抱住了妈妈,“呜呜呜……妈妈……”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想要表达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

是委屈?是懊恼?是惭愧?是忏悔?还是别的什么,现在都已不再重要,能陪在家人的身边,才是最最令他开心的。

这之后,家里的气氛渐渐如常,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温馨,皮皮经过这几天的冷遇后,也彻底痛改前非,表现好得甚至有时还会让温暖有些不适应。

这……真的是她那个从小惹是生非,叫她头疼不已的儿子吗?

怕不是被人魂穿了吧?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罢了。

毕竟,没有一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能够变得更好。

在皮皮保持了三天良好表现后的那个晚上。

贺渊与温暖两人窝在被子里说着夫妻间的私房话。

“怎么样?我出的主意不错吧?让你冷落皮皮几天,叫他这小子安分点。这不,现在不也迷途知返,一天比一天乖了吗?”贺渊脸上那腹黑的表情,令人惊叹。

温暖摇头失笑,“你还别说,这办法还真管用!那小子之前也是太无法无天了,不狠狠地治他一回,他要是真的走错了路,那我这个做妈的可就罪大恶极了。”

“暖暖,你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他,他的人生还需要他自己去选择。”

温暖点头,长叹口气,“我知道。但……有时候就是放不下,总怕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好,让他误入歧途。”

“皮皮这孩子虽然性格倔强,玩世不恭,但本性还是很善良的,最基本的是非观也还是有的。所以,我倒不担心他会走上歪路,我就是担心这小子脾气这么倔,以后怎么讨得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