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琴望着陆然道,“我是看着他过来的,除了你,我真的没有看到他为了哪个女人这样痛苦难受,甚至绝望过。他是真的很爱你,以前或许只是他没意识到,或者不懂怎么表达,用错了方式,但他不是笨人,吃过一堑长一智,他失去过会更懂得怎么珍惜,陆然,如果你对他还有一点情分,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好好陪他?”

黎芷琴说这话时的语气是请求的,不像以往的趾高气扬,却也不会像刚才在陆呈海程婉宁面前的失控,只是以着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请求着,只是这样的请求以及这样的黎芷琴还是让陆然有些手足无措和为难。

“我……”话到嘴边,陆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那样一个骄傲又爱面子的人,放下所有的姿态来向她道歉,来向她求和,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哪怕黎芷琴是像往常那样,以着不屑或者命令的语气告诉她,希望她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再给唐旭尧一个机会,她还能自如地应付她所有的不满,可如今,她突然对她大打温情牌,这样的转变,让她无法招架。

“陆然。”黎芷琴看她在犹豫,嗓音软了几分,“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次你能不能看在过去婆媳一场的份上,原谅阿旭一次,好好陪他过日子?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到你们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陪着他就够了。”

“我……”陆然为难地摇头,“您别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已经让我的家人伤心过一次了,我真的不知道……”

“陆然……”黎芷琴抓住了她的手臂,眼里隐约有泪花闪动,只是强忍着,“我这辈子算是被毁了,阿旭这前半辈子也被我毁了,我真的不忍心再看着他后半辈子都在痛苦悔恨中度过,算妈求你,能不能就回头一次,好好陪他过完这辈子?”

“我……我……”陆然无措地摇着头,“对不起……”声音哽咽着,始终无法敢点头答应她。

黎芷琴眼中的神采因为她的这声“对不起”而熄了下去,抓着她手臂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神色有些颓然,却依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明白了,是我要求过分了。”

拍了拍她的手臂,笑了笑,转身走了,背影透着股悲凉的孤寂,陆然看着难受,冲动下想叫住她:“唐……阿姨。”

黎芷琴回头望她,眼里隐约带着期盼。

“我……我现在心里很乱,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你。您以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请求我,但是我也需要站在一个儿孙的角度去考虑我家人的感受,所以我现在真给不了您明确的答案。但是我会尽量说服他们。”陆然试图让自己的表述尽可能的清晰。

“没关系。”黎芷琴冲她挤出一个笑,“陆然,我是真的希望你以后能好好陪着阿旭,如果连你也失去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陆然听着这话感觉不太对,皱了皱眉,却不明白这股怪异感从而来。

这股古怪感一直到黎芷琴离开,伴随着陆然回到客厅里,依然挥之不去。

家里人都在等她。

“你答应她了?”陆呈海问,语气听不出阴晴。

陆然摇摇头,在陆呈海身侧挨着他坐下,沉默了会儿,幽幽地问道:“爷爷,您是过来人,您说,什么才叫幸福?嫁一个身家品行条件都好的男人,我爱他他也会疼我会让着我,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甜甜美美,是这样吗?”

说着偏头望他:“可是我真的还能遇到这样的人吗?”

陆呈海不满:“说的什么傻话。”

“爷爷,我真的怕我再也遇不到那样的人了。这么多年来我也认识了不少男人,也尝试过去交往,却没有一个能像唐旭尧那样让我有快乐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一样,会细心地陪我走过每一个暗角拐角;会在听说我不舒服时,放下所有的工作跑过来送我去医院;会在我电话突然挂断时,半夜亲自跑过来,确认我是否安全,会留意我喜欢做什么,然后陪我去尝试。无论什么时候,总会在我需要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他是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才慢慢蜕变成今天这样细心体贴又爱护我的男人,爷爷。”陆然搂住了他的手臂,“您看,像黎芷琴那样高傲的人也会为了儿子拉下面子来求我了,以后也不可能会再敢为难我。至于那个害我流产的幕后凶手,如果她真的是因为唐旭尧而迁怒我,她要是有心加害我随时都有危险。我不能因噎废食是不是?如果我因为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而放弃一个深爱我的男人,会不会有些可惜了?”

陆呈海没回答她,只是扭头往她望了眼:“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人已起身去休息了,陆然也摸不准陆呈海的态度和心思,看陆呈海不想多谈,冷淡似乎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陆然不敢再追问,怕触怒了陆呈海,也怕他会难受,也就默默扶着他回屋休息,然后回了自己屋,却没怎么睡得着,满脑子都是稍早前黎芷琴道歉哀求的画面。

她的姿态放得太低,说话也太奇怪,有些话听着甚至像是在交代后事。以黎芷琴的性子不该是这样,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去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陆然想着心里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给黎芷琴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里的黎芷琴听着没有任何异样,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这么冒冒然地打电话过去陆然有些尴尬,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却没想到黎芷琴还是出了事。

陆然是第二天下午才知道黎芷琴出事的。

她早上就赶回了殷城,上午忙完了两个广告提案,下午便准备飞广州一趟,有个项目需要洽谈。

她和向云云及工作室的另一个同事一块过去。

刚好陆仲谦在这边,回B城时路经机场,顺道送了陆然和向云云一程。

快到机场时,向云云给严末打了个电话,两人在一起有一个多月,浓情蜜意的。

但挂了电话的向云云漂亮的脸蛋上没有陆然熟悉的甜蜜,只是神色凝重地告诉她,唐旭尧家里出事了,唐越笙黎芷琴出了严重车祸,可能都撑不过去,医院已经让准备后事。

陆然只觉得脑袋“轰”的突然就炸开了,心慌得四肢发软,浑身挤不出一丝力气来。

“严末刚和我说的,唐总昨天刚到纽约,刚下飞机就收到他爸妈出事的消息,连夜赶回来了,现在还在B市人民医院……”

向云云把唐旭尧的情况告诉她时陆然犹处在天旋地转的昏黑里,心脏闷疼得难受,满脑都是昨晚黎芷琴哭着求她的家人、求她的画面,明明还活生生地仿佛在眼前,却突然……

陆然几乎是颤着手给唐旭尧打电话,手机那头一直“嘟嘟”在响,一声一声的,缓慢而有节奏,却始终没有接起。

陆然让陆仲谦送她回了医院,一向反对她和唐旭尧在一起的陆仲谦这次没阻止她,只是在她下车前让她处理完这件事后再找个机会好好和陆呈海谈谈。

陆然轻点头,心里担心着唐旭尧的情况,下了车就往手术室跑,一路上不停地给唐旭尧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她改而给严末打了电话,严末告诉她唐旭尧在三楼左侧的手术室。下了车后她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在看到背对着她站在走廊尽头的唐旭尧时停下了脚步。

唐旭尧正定定地站在那里,背光的背影里,依然高大而颀长,却透着股萧瑟和孤寂,甚至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将他与周围隔绝开来。

陆然鼻子突然很酸,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严末正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头疲惫地靠在墙上休息,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时下意识地侧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她,起身走向她:“你怎么来了?”

陆然没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旭尧的背影,声音有些沙哑:“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等消息吧。”

陆然轻轻点头,视线从他肩上穿过,望向唐旭尧。

严末拍拍她的肩:“你过去看看吧,他从回来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

陆然“嗯”了声,绕过他,走向唐旭尧。

唐旭尧一直定定地站在原地,从陆然上来姿势便一直没有动过,连她走近也没有一丝反应。

陆然盯着他的背影,鼻子眼睛都酸涩得难受,连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唐旭尧。”陆然轻轻叫了他一声。

唐旭尧身形没动,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

陆然来到他身侧,扯了扯他的衣袖,抬头望他,又叫了他一声。

唐旭尧终于有反应,侧过头,幽沉的黑眸死寂死寂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仰起的小脸,像在确认站在眼前的是否就是陆然。

陆然冲他挤出一个笑,手掌不自觉地扣住了他的手掌,十指交握。

正文 第47章 所有真相(1)

“你没事吧?”她问,声音还是沙沙哑哑的。

“我没事。”唐旭尧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掌:“你怎么来了?”

两天两夜没休息,一路奔波,嗓子比她还嘶哑,声音却低低沉沉的依然很好听。

“我听云云说了这事。”陆然轻声应着,也不懂该怎么安慰,只是也握紧了他的手,站在他身边。

唐旭尧笑笑,有些自嘲:“似乎每次我一到纽约家里总会出事。”陆然和孩子那次是,这次也是。

陆然看着那笑容不太好受,握着他的手不自觉紧了些:“会没事的。”

“嗯。”唐旭尧轻应了声,又转过身,望向了外面,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腕,却没再说话。

身后的手术室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黎芷琴还在里面。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唐越笙和那个女人已经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反倒是黎芷琴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

距离最近一次医生让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开始便一直没有动静。

外面的天色慢慢黑了下来,黑下来的天幕更添一丝凄凉。

“我出去透透气。”一直没动过的唐旭尧突然低低说,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掌心,转身下楼了。

陆然放心不下,跟了出去,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看到了唐旭尧,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仰着头,睁着眼睛,盯着天空望。

陆然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也不出声打扰他。

唐旭尧扭头望她:“怎么出来了?刚下过雨,外面有点凉。”

“在里面闷。”陆然闷闷地说。

唐旭尧点点头,手掌突然伸向她,一把将她揽了过来。

“陆然,借我抱抱。”

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低低传来,浓浓的疲惫,隐约夹杂着别的情绪,陆然听着难受,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妈出事前给我打过电话。”好一会,唐旭尧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两根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收得很紧,声音低低浅浅的,很沙哑,“那时我在飞机上。”

边说着边掏出了手机,摁下了一段语音通话:“这是她出事时给我的语音留言。”

黎芷琴熟悉的嗓音随着他落下的话从手机幽幽地飘出来,声音很虚弱:“阿旭,对不起,妈真的撑不住了,请原谅妈的自私,我走了,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宁宁。别为我伤心难过,没有了我和你爸的打扰,以后你和然然都会过得轻松些。我已经去向陆家和然然道过歉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妈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就是拆散了你和然然。陆家不是不讲理的人,然然对你也还有感情,如果你还放不下,就好好去和陆家道个歉,和然然好好说,把人追回来,好好过日子,别再辜负人家,如果真没办法再在一起,别再沉溺在过去的感情里,找个合适的女孩,安心过日子。别像我和你爸。”

“这段语音留言是她出事时给我的。”唐旭尧声音很低很哑,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她约了我爸和那个女人,她开的车,车子在青湖路段撞上立交桥护栏,从五米高的桥面上翻落下去,车毁差点人亡,三个人都受了重伤,出事的瞬间我爸护住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肚里的孩子虽然没保住,但伤得最轻,我妈坐在驾驶座上,伤得最重。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人为,当时又下雨路滑,目前警方定论为意外交通事故。”

陆然抬头望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时她明明已经察觉到了黎芷琴的古怪了,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刚烈的方式去报复,玉石俱焚。看得出来,她是一心报复寻死的,只是是路上就出了意外还是别的,只有当事人明白了。

如果昨晚她能多留个心眼,或许事情不会这么像现在这样。只是很多东西都只是一念而过了,没到真正发生时,总会心存侥幸,误以为自己想多了。

唐旭尧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搂着她。

“回去吧。”陆然担心黎芷琴那边有什么意外,陪他坐了会儿,劝他回去。

唐旭尧点点头,挽着陆然一块回去,黎芷琴刚好被从手术室推出来了。

“医生,情况怎么样?”唐旭尧问,尽管声音很克制,但抓着陆然手臂的手不自觉有些紧。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期。”医生摘下口罩,“但是病人颅内受损比较严重,陷入深度昏迷,就是俗称的植物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清醒过来。”

陆然被唐旭尧握着的手掌突然一疼,陆然下意识望向唐旭尧,有些担心,却见唐旭尧面色异常的平静。

“谢谢医生!”他说,声音很冷静,说完却突然松开了陆然的手,转身往病房那边走去,走得很快,很急。

“唐旭尧!”陆然急急追了过去。

唐旭尧去的是唐越笙的病房,人刚到门外,门也没敲,手掌往门把上一收,用力一拧便用力推开了门,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向病床上的唐越笙。

经过一下午的休养,唐越笙已经清醒了过来,正盯着天花板失神,看到唐旭尧,他有些发愣,喃喃地叫了声:“阿旭?”

唐旭尧脸色很沉,没有应,走到床边,腰一弯,两手抓着他的衣领就把人给拎了起来。

陆然和严末唐宁宁已经追到病房门口,陆然急急地出声阻止:“唐旭尧,你别冲动。”

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想拉开,唐越笙刚从生死线上回来,真经不得他这不知轻重的折腾,冷静过来他会后悔的。

严末也已快步冲上前,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嘴里急声劝道:“阿旭,先放手,别冲动,你就是现在把他杀了你妈也醒不过来。”

唐越笙本就苍白的脸倏地一变,剧烈咳嗽着:“你妈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唐旭尧本已经松下来的手又紧了起来,揪着他的衣领就想把人给拎起来。

唐旭尧此时的脸色很沉,也很平静,死寂的黑眸里酝酿着风暴,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堆积压抑了两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几乎全面爆发开来,几乎将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摧毁。

陆然生怕他真的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来,手臂死死抓着他的手掌,使劲儿想要掰开:“唐旭尧,你松手,冷静点。”

严末也一只手托着唐越笙虚弱的身子,另一只手死死掰着他的手,人急得就差没一拳朝唐旭尧揍去,又担心这么不管不顾地一拳下去后唐旭尧突然松了手,唐越笙刚遭受重创的身子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唐越笙脸色已经渐渐由苍白转青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前的伤口也开始渗出血丝来,人看着随时会倒下,唐旭尧却没松手,只是紧抿着薄唇死死地盯着他,陆然看着真急了,抓着唐旭尧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劝着劝着竟然哭了起来:“唐旭尧,你别这样,求求你,冷静点……”

大滴的眼泪从眼眶滚落,落在他的手掌上,湿湿热热的,唐旭尧死盯着唐越笙的黑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微侧过头望向陆然,陆然还在哭,手抓着他的手掌不敢松手,看他已望向她,也不管此时的狼狈,只是睁着被眼泪泡得湿润的双眸望着他,眼里带着哀求。

唐旭尧望着她,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着,抓着唐越笙衣领的手终是无力地垂了下来,严末急急地扶住了倒下来的唐越笙,另一只手急急地摁着呼叫铃,生怕唐越笙再出点什么事。

陆然无暇顾及唐越笙,上前一步,人就扑入他怀中,推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他又失控,两只手也绕过他的腰,紧紧搂着他,情绪却有些控制不住,只是抱着他哭。

本来唐旭尧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可是她看着这样子的唐旭尧,她比他还难受,不过一夜之间,整个家变得支离破碎,说没就没了。

唐旭尧只是僵着身子站在原处任由她抱着哭,一动不动的,胸腔却随着跳动的脉搏剧烈起伏着,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制在那里面,哪怕再痛苦,再难过,他也从不会在人前表露一丝脆弱。

以前整个唐家垮掉的时候,一家人至少还是在一起的,除了病重在床的唐越笙,至少一家人还是一条心的,再苦再累总还有家人陪着守着,如今的唐家,却只剩下唐旭尧一个人,整个家支离破碎,近乎家破人亡。

躺在床上的唐越笙虽还疼得厉害,人却已经缓过气来,声音还虚弱,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阿旭他妈妈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问陆然便感觉到抱着的身体又绷紧了起来,唐旭尧周身都迸发着深沉的怒和恨,以及许多别的情绪,陆然安抚不了,只能本能地收紧了手臂,紧紧抱着他,抬头望着他,哑着嗓子低低哀求着:“唐旭尧,我们先出去好不?”

唐旭尧垂眸望她,眼神很复杂,在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里,陆然甚至看到了一丝湿润,眼眶也隐约有些泛红,却极力压抑着。

陆然看着心脏揪扯着难受,哑声叫了他一声:“唐旭尧,我们先出去?”

“嗯。”嘶哑的嗓音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唐旭尧说完时已经抬起一只手将她揽了过来,带着她出去了,关上门前,陆然朝严末望了眼,严末冲她留了个安抚的眼神。

陆然拉着唐旭尧到楼下散心,唐旭尧到外面后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他一直没有说话,但从他渐渐放松的手掌里,陆然明显感觉到他的冷静,陆然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跟着放松了下来。

“陆然……”也不知走了多久,唐旭尧终于停了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侧头望向她,“谢谢你。”

陆然抿着唇冲他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

唐旭尧望着她,黑眸掠过一丝暖色,手掌滑入她发中,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陆然安慰他:“你也别太难过,脱离危险期了就是好事,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植物人被唤醒的病例很多,你妈那么放心不下你和宁宁,说不定哪天突然就醒来了。”

“嗯。”唐旭尧轻轻应着,压着她后脑勺的手掌微微一用力,将她的头压入怀中,另一只手已经缠上她的腰,压着她的背,将她整个紧紧地揽入怀中,借着她娇小的身子让自己心安。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黎芷琴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由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

唐旭尧已经连着三天没睡,陆然担心他撑不了,劝他先回去休息会儿。

“让宁宁过来看会儿吧。”陆然说,唐宁宁从昨晚黎芷琴从手术室出来后便撑不住先回去休息了。

唐旭尧点头,拿出手机给唐宁宁打电,却没想到她手机关了机。

“估计是睡过头了。”严末说,“这两天也累坏她了。”

唐旭尧点点头,想让陆然和严末先回去休息,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却响了。

陆然看着他接起手机,然后脸色变得凝重沉怒。

“怎么了?”陆然心里隐约不安,这种情绪的变化和昨天的向云云太像。

“我得去一趟公安局。”唐旭尧挂了电话,扭头对严末说,“宁宁那边出了点问题,她昨晚涉嫌非法携带毒品被刑拘了,你先帮我在这里看会儿,我过去看看。”

然后垂头望向陆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我陪你去。”这种时候她哪可能睡得着,也不知道唐宁宁那边怎么了,不过回去睡了一觉,怎么就出事了。

唐旭尧没坚持,让她跟着一块过来了。

他刚到局里没一会儿唐宁宁就被带了出来,整个人哭得脸都肿了,眼睛也红肿得厉害,看着特别憔悴,看到唐旭尧就忍不住哭了,手紧紧巴着玻璃窗,语无伦次:“哥,我没有携带毒品,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我只是昨晚太难受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去找了我男朋友,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你哪来的男朋友?”唐旭尧冷声打断她的哭声。

“是于亮……”

“于亮?”唐旭尧嗓音沉了下来,打断了她,“你招惹什么人不好瞒着我去招惹那种人?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顶着夜店老总的幌子,暗里贩了多少毒,有多少娱乐圈大咖不是栽在他手里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唐宁宁只是哭,“他是陆燃姐的朋友,他平时对我很好,我从没见他嗑过药,更不知道他会贩毒。昨晚严末送我回去后我心里难受,就给他打电话,然后他过来看我,看我哭得难受就说带我出去兜兜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开着开着就往殷城那边走了,他之前吻过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东西塞进来的,当时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在收费站被叫停检查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搜到我身上时突然他就拉着我跑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昨晚在殷城通往B市的路上缴获一批毒品,涉案人员除了于亮外全部被缉捕归案。”旁边的警员简短介绍,“缉捕过程中她跟着于亮一起逃,后又在她身上搜出毒品,作案嫌疑比较大。”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唐宁宁崩溃大喊,“哥,你快点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想回去陪妈……对了,妈,妈怎么样了?”

“我现在没办法帮你,于亮在哪儿?”唐旭尧问,嗓音虽然有些哑,还算克制。

唐宁宁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丢下我逃了……”

唐旭尧脸沉了沉:“早劝你多注意点陆燃偏当耳边风现在……”

责备的话在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时终究骂不出口。

唐旭尧叹了口气:“妈那边没事。你先安心配合警察调查,我已经给你请了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