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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他坐下来问我,“姐姐你不舒服吗?”

“喝了。不多。你放心,我很清醒。我跟你刚刚说的话,还有我下面要跟你说的话,都是我一直想说的,想要告诉你的,我说了就不会不认账,不会后悔。我今天一定要跟你都说明白。”

“… …关于生意吗?你刚刚告诉我不要给你先生投资,你是认真的吗?”冬冬看着我,一

边拒绝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把它放在桌子边上。

“对。不要给他钱。别跟他搅在一起。我们之前给了你什么印象?很恩爱是不是?我是个好太太,贤内助,我帮他打理业务,生意很不错,对不对?”

“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呀。”

“假的。”我干脆的说。

冬冬低头看菜单,他跟服务的阿姨点了一碗面,回头问我:“哪里是假的?”

“你在做决定之前没有委托尽调吗?我们,他的名下哪里还有什么正常经营的业务,银行方面的资料很容易都查得到呀,我们在静安的一座房子被银行扣住了,你对罗文的那个漏洞百出的APP到底有多大的信心,你怎么还能愿意拿钱出来给这样的人投资呢?你们公司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不用担责任的吗?”我仰头看着他,轻声地追问。

可我的话并没有让他惊讶,没能让他有任何出乎意料的表情,我停了一会儿明白了:“… …你知道的?你早就查出来了?”

“你房子被扣住的事情,我知道。罗文之前有一些不太成功的融资和投资记录,我也知道一点。不过给你们投资实际上是我个人的决定,跟我的公司没有关系… …姐姐你别急,你听我说,你从前帮我赚过钱的,你忘记了吗?杨总那里你帮我赚了好大一笔,我没有付过佣金给你呀。要投资的这笔钱不

是什么小数目,但是我能拿得出来,你别为了这个担心好吗?”

“不好。”我打断他,“冬冬,我没说完呢。我跟你撒谎了。我的日子过得不好。那个想要从你这里拿投资的人甚至不能算是我的丈夫。他要我帮他从你这里弄到钱,否则不跟我离婚——这件事情不在银行能够提供的信息里,不在任何一个信用记录里,这个你知道吗?”

冬冬没说话,他喝了一口水,杯子放下,右手握了一个空拳,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这不是我跟你撒的第一个谎。冬冬。我糊弄过你,不止一回。小时候我有一次给你改卷纸的时候,我把embarrassment写错了你还有印象吗?你当时看出来了,我告诉你,你说的是英国写法,我写的是美国写法。这事儿你记得吗?”

他点点头,勾着唇角笑了一下:“是的,我记得的。回头再找你理论,你又不承认了。”

“你瞧,我这人就这样。跟我爸爸妈妈一样,好胜好面子,不可救药。尤其是在你面前。所以我更不能告诉你,我的婚姻,实际上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错误,我嫁错了人,我难以摆脱,我每分每秒都在后悔,后悔我浪费的感情,我的时间,我的事业,我活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我,”我觉得眼眶里,鼻子里酸疼,憋了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还帮

他做计划书,做假账,骗你的钱… …”

冬冬仍是温和的,镇定的,轻声地安慰我:“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会骗我的钱,我不是傻瓜,别说你自己跑过来告诉我这些,就是我真的拿出钱来,被他卷走了,那也是我自己想要做的。我自己认!这跟你又什么关系呢?”

第二十一章(1)

“有的!有!”我激动地说,“我跟他合伙欺骗你!我是他的同谋!我会一直恨我自己,我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不。不对。”他的双手伸过来,轻轻地抚过我的小臂,落在我的手上,紧紧地温暖的抱我的手握住,试图稳定我,让我安静下来,“你想得太多了,你把你自己吓到了。”

“那你怎么说?”我一只手抽出来,抽了纸巾擦了擦脸,“听我的行吗?别给他钱。”

“可我想… …为你做点事情。”冬冬看着我,“如果我的钱能让你摆脱这个局面,为什么不呢?”

“… …你可以为我做很多别的事情。”我打断他,飞快地说,我顾不得别的,只想要马上说服他,立即挽回之前的错误,“… …哎你可以雇我呀。你上次说什么,你们公司刚刚起步,人手不够是不是?你觉得我怎么样呢?你们公司需要投资员吧?不能什么项目都是你去看,对不对?你知道我从前的履历很厉害的,我经验丰富,虽然职业生涯中断了一段时间,但是只要有一点时间学习适应,再开始也不难… …先当个前台也行… …反正,反正就是别拿那笔钱出来给罗文!”

“我怎么能让你去当前台呢?”冬冬笑了一下,接着他忽然便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紧紧地看着我,“姐姐你真的愿意来给我帮忙吗?你要是愿意,那我求之不得。”

“… …”

“怎

么了?刚刚说出来的话就要反悔了?”

“你是个好老板吗?”我问。

“你要是个好员工,那我就是个好老板。”冬冬说。

“我不反悔。”我说。

“那我们稍后可以聊一聊合作的具体条件。”

黄鱼面送上来了,冬冬松开我的手,让开桌面,面条热腾腾的,他吃了一大口:“那就这样吧,罗文那边我去解决,我去跟他谈。”

“不,”我的面也上来了,我拿出筷子,“我的事儿我自己来解决。我总得跟他说清楚的。”

... ...

人会累的,会有疲惫的时候,会有想要依靠别人的念头,如果这时她遇到了一个条件不错的人,一个并不困难的选择,大多数人都会顺其自然,随波逐流,尤其是像我这种一辈子喜欢漂亮男人的颜狗。现在来看,跟你结婚当然是我犯的错误。不过要是真的能穿越的话,回到你跟我,我们两个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可能还是会喜欢你,爱上你,嫁给你,你拉大提琴的时候很美,为人也讨人喜欢,而当时即将三十岁的我就是想要当某个人的好太太。你跟我,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更般配。

但是我们的日子没过好。

有的人哪怕后来看清楚了真相,也会忍受下去的,生一个小孩子,两个,三个,跟孩子过日子,然后慢慢地把自己栽培出来,打算跟不爱的人老来为伴。

但这次我不打算再随大流了。

归根结

蒂跟你有钱还是没钱关系并不大。

是我不再爱你了。

我们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你即使是在赚钱谈生意的时候都是表演型人格,而我每天都检讨自己有没有撒谎。

我对你有很多不满的地方,这你也知道,最终的导火索是,你居然还拿着签离婚协议这件事情来要挟我,让我帮着你陪着你圈钱,呵呵… …

咱们就到这里吧。

徐冬冬的钱你就别再惦记了,他在你的眼里要是有一点幼稚有一点傻的话,那实在是因为他没把你当做对手,他念在旧相识的份上想要帮助我。我当然不愿意这样。

对,是我告诉他实话的。

是我警告他不要投钱给你的,哪怕一分钱。

说回我们。

离婚协议,你签,我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你不签,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咯,之前我不想这么处理,我觉得难看,我也不想我的钱就那么一直压在跟你一起买下来的房子里。后来我想,那些其实都是已经沉没的成本了,如果我总是惦记着这个,那结果就是被你控制,被你威胁,我的生活停滞不前,我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做自己想过的日子。

咱们就这样吧。

… …

罗文可没有轻易地放过我。

他哭了一场,说仍然爱我,掏心掏肺地说他爸妈婚姻不幸让他从小有多痛苦,他一直想要从一而终,还构想了很多很多未来跟我在一起的画

面。见我不为所动,几天后他告诉好的他可以签协议,他可以离婚,他也会把房子里的钱还给我,因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给他自由”。

可他又突然找到徐冬冬的公司里来了。

当时我们在开会:冬冬得到消息,全球著名的网络安全公司720要在国内借壳上市,标的究竟是哪个公司最终根据720大老板一年以内在国内的旅行轨迹圈定在三家公司身上,三个公司的信息资料分发在每个与会者的手上,除了老板徐冬冬,我这个新晋员工,还有徐冬冬麾下的两位投资精英,他们个个经验丰富,年富力强。我们像最细心的侦探,最贪婪的狐狸一样,寻找着判断标的的蛛丝马迹。我的注意力被第三家公司吸引,资料上的信息印合了我脑袋里不久之前听闻的一桩八卦:宁波,电梯公司,半年来一直亏损,股价低迷… …

“这家公司的老板,”我抬头看冬冬,“最近刚刚在比利时购买了一辆直升飞机。八位数美金,直接从美国汇到欧洲。”

“… …是吗… …”冬冬看着我,顿了一下,我们都明白这个信息意味着什么,他颇为意外,脸上有故意要轻描淡写的笑容,眼睛里更多的是对我的赞赏,“消息准确吗?”

“我可以再去确定一下。”我说。

他简短地命令道:“马上去。”

会议快要结束的当口,有人闯进公司,保安冲上来把他往外

拖拽,这个人大喊大叫起来,还要砸东西:“江悦呢?徐冬冬呢?!让他们出来见我!”——正是罗文。

第二十一章(2)

我们从写字间里出来,罗文看到我们停了一会儿,保安疏忽的空当,他扑上来抓住徐冬冬的领子:“你们两个把我搞了!我跟你拼命!”

众目睽睽,徐冬冬歪着头看他,都快笑出声来了:“怎么这么不斯文?罗总你样子变得好快呀,不是你追在后面跟我要钱的时候了?”

“我不会让你们两个好过的!我要毁了你,我要你们在上海身败名裂。”

“说得不够狠,真没吓到我。”徐冬冬摇摇头,好像还挺失望的样子。

“狗男女。”罗文到底还是从牙缝里面挤出这三个字来。

“喂!”冬冬忽然动气了,反手就拽住了罗文的领子,把他顶到墙上,眼睛瞪得像头小牛,“这么讲女士的坏话,一定要我修理你吗?!我告诉揍你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了。”

罗文满脸通红,怒目圆睁,剧烈喘息着,死不退让的样子,我还是走过去,把徐冬冬的手拽下来,转过头对罗文说:“行了。

徐总原来是打冰球的,不想跟你动手而已。

你别闹了。

他是老板,我是员工,仅此而已。

这不是你表演的舞台,我在这里吃饭的。

我耽误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重新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一个喜欢的工作,你非得毁我毁到这份上吗?”

罗文手上松了劲儿,紧紧地盯着我,良久终于闷闷地说:“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就别打如意算盘了。”

“跟法官说吧。现在从这里离开。

快点。”我一点情绪都没有,像倒掉卷笔刀里面的木屑一样。

… …

罗文说到做到,他想了各种手段办法,足足八个月以后,我们两个才在法院走完了离婚程序,我从法律上才恢复了单身。又过了一年,我们的婚房被拍卖,我的钱终于拿了回来。那笔曾经把我难为得要命的数目其实并不大,跟我刚刚到手的一笔佣金差不多,我用它订了一台保时捷,等待三个月之后到货。

入职冬冬的公司之后,我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做成了好几个案子,冬冬没有亏待我,他付我丰厚的酬劳,一段时间里我花钱花得有点凶狠,除了车子,我还买了好些个首饰手表和包包,以至于买房子的时候手里的预算有点紧,冬冬说的嘴巴都干了到底让我把钱分成两份付了两个首付,买了两个小户型,没过多久上海的房价大涨,我每套赢了二百万。

写字间的布置很舒朗,我的工位外面就是东方明珠和黄浦江的大拐弯,天阴的时候,云彩会爬上来,外面的灯光氤氲一片更好看了。我每天来得早走得晚,趁没人的时候偷着抽一支烟,在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外面的风景也看自己,耳朵上脖子上还有手指上的卡地亚,闪着幽幽蓝光的劳力士迪通拿,香奈儿粗呢外套的纪律,穿上是大妈,披着就是精英,我十分遵守这个纪律,还有脚上十二厘米的loubouti

n,还有柜子里菲拉格慕手袋,还有停车场里我那个深红色的保时捷——它们每一个都是奢侈品牌里面最高调最方便炫耀也最保值的单品,我不错花一分钱,放在外面的东西,花一分钱也要让别人看得见。我心里有点后怕,更多的是庆幸:老子又回来了,我能拥有这些东西,我真了不起,我再也不轻易放弃,再也不浪费时间走弯路了… …

故事仍回到我刚刚在冬冬的公司入职的此时。因为我搜集到有力的情报,公司在720借壳上市的案子里猜中了标的公司,大获全胜,狠狠赚了一笔。之后冬冬老板包了一整个法国餐厅请所有的员工大餐,香槟当成可乐那样成箱地开,凌晨两点钟,徐冬冬叫了代驾要送我回家,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把我塞进后座里面,然后一猫腰挤进来,脑袋瓜子挂在我肩膀上,告诉司机快开车。

我有一会儿没动,我就让他靠着,粘着,挂着,我实则心里有点好奇,我存心就想看看他怎么耍。

“今天真开心。”冬冬眯着眼睛,在我耳朵边说,“好久没那么高兴了。哎… …喝得有点多,这是哪儿呀?哦车上,去你家是不是?对,我得先把你送回家去… …再回我家得有一个小时,但是没有关系的,我不怕远… …”

“老板呀,你感觉怎么样?”我斜着眼睛看自己肩膀上的他。

“叫什么老板呢,感觉老生

分的。”他还蹙了蹙眉头,嘟了嘟嘴巴,可有点不太满意似的,多半还是在撒娇,“不是说过吗,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叫冬冬… …我是冬冬,你是姐姐,姐姐,姐姐… …”

他说着说着就轻轻转了脸,嘴巴朝下,我肩膀上那道披肩早被他用脑壳给蹭掉了,我在他嘴唇碰到我肉之前用力耸了一下肩膀,冬冬的颧骨被我顶到,吃痛坐起来,揉脸看我,还迷迷糊糊地:“怎么回事儿?”

“… …车子颠了一下。这司机手不稳。”我说。

“哦。”

他又想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我伸手把他推到窗边:“冬冬你好好坐着,车子晃来晃去的,你会更难受的,小心吐了。我裙子好贵呢。”

“哦。”他被我推着,靠窗呆了一会儿,有五秒钟,又贴过来了,像个面条一样,此番变本加厉,不仅嘴脸蹭着我肩膀,还上了手,手贴在我小腹上,两根手指头揪起一小块料子,慢慢地又向上蹭,“哎我看看,为什么这么贵?”

我抬头吐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即阻止他:“老板给我刚才没注意,您喝了多少酒呀?”

“都不记得了呢。”他说,“老李他们一直灌我。”

“什么呀,”我扭头看他,“明明是你一直灌老李!我打电话回来清清楚楚看见的,你拿着酒瓶子往他嘴里面倒,旁边的人都笑到地上去了。”

“哦… …你看这多不像样子,别说老李还

是我从美国请回来的,我当老板的怎么能这么对待员工呢?看来我是真的喝多了,真醉了… …姐姐你家快到了吧,我想上楼醒醒酒好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离我越来越近,我往旁边躲,他就往我身上贴,我退一寸,他就进一尺,终于把我给逼到角落里了,他那只手也从我肚子上绕到后面去了,人也直起来,从上到下地罩着我,压迫着我,路灯闪过,照着他那白白小脸,红嘟嘟的嘴巴,哎呀这幅好头面让他占了多少便宜,要是个龌龊汉子,油腻大叔,他要害都该被我踢坏坏的了。

我一点也没慌乱,冬冬最闹腾最叽歪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也是自在的放松的,这让我很自信,总有办法对付他。退无可退了,我就把头往后靠了靠,离开大约两根手指的宽度,在他鼻子尖撞上来之前,嘴巴亲上来之前说道:“老板你这是到底要干什么呀?您的主要诉求是什么?”

“我就想上你家去... …醒酒。”他也直说了。

“你也没醉,醒什么酒呀?”

第二十一章(3)

“我醉了。”

“醉了怎么还知道上车之前吃柠檬味儿的口香糖呢?什么牌子的?味道很好呀。”

他窒住了,好一会儿没动,到底让开了身子,贴在我旁边坐下来,好半天:“煞风景… …”

车子停下来,我家到了,我让代驾司机先下去在外面等一会儿,冬冬忽然回头看我,好像又有了希望:“这是干什么… …这是要,要车震吗?”

这句话真把我给气到了,杵了他肩膀一下:“… …车你妈震… …坐远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 …说吧。”

我整理了披肩,把裙子上的褶皱抻开,从“车你妈震”的那个语态里调整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冬冬,谢谢你。”

他没说话。

“谢谢你给我这个工作。我当时卖保险完全是权宜之计,实际上我做回沈阳的打算了,我想跟罗文办完了离婚手续,拿回了房子里面的钱就回去。我有个同学在兴业银行做人力资源,能帮我接洽到很好的工作机会,我爸爸妈妈年纪也大了… …你知道我也不是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有点灰心,我真的打算回去了… …

幸好你回来了,这对我来说是个转机。

我差点做了一个最错的事儿,一个最坏的选择——我是说帮罗文跟你要钱的事情。

但好在我没有。

你给我工作,我能赚到钱,我再去看之前的损失,无论是金钱上的还是时间上的,都觉得不那么严重了,我

才能摆脱他的控制,我的生活才能继续——这事情,我对你很感恩。”

冬冬认真的听着,一声都没有。

“我也不错,是不是?”我说,“来了就帮你赚到钱。我不用给你当前台了。”

他笑了一下:“姐姐你太谦虚了。你来帮我,我求之不得,我怎么会让你当前台呢… …刚才庆功宴人多热闹,有的事情我没有说。因为这次投资成功,美国方面我们背后的资本支持又增加了两个很有实力的基金,国内方面也有很重要的资金方正在接洽合作。公司接下来可能要扩大规模——该我谢谢你的。”

“那咱们今天就说开了。你给我当好老板,我做你的好员工。互相帮助,彼此成就,咱们就这样,你说好吗?冬冬。”

“什么意思?”他扭头看我。

“就像刚才那样。”我抬了抬手臂,多少有些尴尬,“装喝多了呀,靠在我肩膀上呀,老板啊,幸亏我们熟,否则你这就是职场性骚扰了。我不想这样。那天罗文去公司闹了好大一场,同事们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心里面其实都在琢磨我跟你的关系。上海的摩天大楼里面就是这点好,人们在表面上都能多少保持一个客气的距离,可是都在脑袋里面编电视剧呢,我靠力气干活儿吃饭,你是希望我被人看扁,还是你被人看扁呢?”

冬冬有一会儿没说话,寻思良久,我当他像从前一样服软了就范了这道

题听明白了,他却仰起头“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体,一只手臂抬起来,架在车子靠背上,拄着头看我:“非得叫我老板呀?那我当老板的就教训你两句。人做事赚钱,说到底还是要买高兴。我爸爸最厉害的时候手里是个天文数字,活得一会儿被人捧到天上像条龙,没多久又被关到监狱里面像个老鼠,我没见过他有一时的高兴。

我可不想这么这样。

明说吧姐姐,你是我一个心结,最大的心结。

我长这么大,做什么事儿,到哪里去,都是为了你。”

“那天在W酒店露台上你撒谎吗?你说你’死心了’。”我说。

“死了几天,又活了。”他老老实实地说,“我想着帮你——你和你先生——一次,然后我就走,我就再也不见你了。谁知道你是要跟他离婚呀。姐姐,你是错了,你就不该结这个婚,你一早就该跟我在一起。非要折腾这么一圈。”他默了一会儿,幽幽地,慢吞吞地抱怨,“我把你当初恋,你逼着我当老三。”

我被他的满嘴荒唐自以为是给惊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别过脸去想,果然其外貌如何进化演变,内里终究还是一会事儿,眼前这个人模狗样风度翩翩的资本家其实还是那个你说他答错了,他说书写错了的小胖子,还是那个非要在欧先生面前摸我腿的炸药包,他是他自己道德宇宙里的大王,上帝,灭霸,归零

者… …是我给了他教训我的机会,我给他打工,被卷进他的宇宙里来了。

“你想什么呢?”他把我的脸转过来,“你是不是又想着小时候的我,几年前的我了?你在心里做比较呢,你不平衡是不是?”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把他的手从我脸上拿下去:“冬冬,你跟我探讨钱和快乐的事情,我告诉你,我跟你不在一个层级上,我们追求的快乐不一样。我现在是劫后余生,我耽误了很多时间,我目前的快乐就是有一个风景好的写字间,有一个薪水高的工作,多赚点钱,多买些奢侈品好玩意,百达翡丽,birkin,我说明白了吗?这是我现在的快乐,听懂了吗?听懂了给我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