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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还是慌张的,对面的艳女不干了,站起来冲着段晓书说话:“有什么可说清楚的?你自己不明白吗?他早就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老公不想要你了!”

“没轮到你说话,你先闭嘴!”我一直就站在段晓书旁边,此时对那女人断喝一声。

艳女上下看我:“你是谁呀?!”

韩冰呼吸急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怂样。

段晓书快哭了:“你是我

孩子爸爸呀,你怎么做这种事情?”

艳女还真是厉害呢:“你孩子上次生病的时候,孩子爸爸在我那里不肯走嘞。”

段晓书一记耳光打在韩冰脸上。

艳女拿起酒杯就泼段晓书。

我从桌子上抄起花瓶整个扣在她头上,连水带花挂了一脸。

艳女把头上的东西扒拉下来,到底哭了,指着我:“你好凶呀,到底是哪一个?!”

“我是他前女友,”我指了指韩冰对女人说,“现在可以揍你了吗?”

... ...

那天的场面一度混乱,后来表现最好的是鹏鹏,他让服务生把介入别人婚姻的艳女给请了出去,安抚了餐厅里的客人和聚会的同学,又亲自安排车子送走了晓书和韩冰。临走之前,他跟晓书握了握手,热情诚恳地表示,晓书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老同学都站在你这边。他这么一说,晓书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下巴软了,点点头,“嗯”了一声,扭头而去,姿势态度极为哀怨,鹏鹏在她身后久久凝望。我在旁边就很生气,我都替你出手打架了,也不如鹏鹏一句话让她感动。

我当时隐隐约约地觉得段晓书和鹏鹏之间有问题,只不过在段晓书彻底发现韩冰出轨之前,二人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罢了。这一下封印解除,晓书就是跟鹏鹏好上,也不必有任何思想和道德的负担。

以段晓书当时的表现和我对她多年的

了解,之后的情节大致应该这样:只要韩冰能妥协,那么晓书不会离婚,女儿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晓书是最要面子的人,为了这个,她也要维持这个婚姻关系;她跟鹏鹏大有可能,鹏鹏身上有一个晓书最为欣赏的男性珍贵品质,有钱,而且他还喜欢她,她还年轻漂亮着,少妇类型的性感,如果两人能够达成共识的话,很有可能是一个相当稳定融洽的关系,要知道鹏鹏可能善于经营餐厅,晓书则善于经营男人。

我有预感,我的朋友段晓书很有可能以自己为中心构造成一个时髦的先锋的“开放性婚姻”的关系。而我这种非黑即白,在感情官司上永远也找不到中间地带的人只有吃瓜看戏的份儿。

段晓书这边如此,你以为徐冬冬就安静了吗?他就不是个骚包了吗?

我跟高中同学聚会的这个周五的晚上,上海市小白龙业余男子冰球队迎战来访的赫尔辛基流浪者男子冰球队,小白龙队输了,可是队里的执行者徐冬冬却显得格外凶狠,他在裁判裁定的单挑中几下就把对方球队那个北欧大汉给揍倒了。

比赛之后他洗澡换衣服然后跟队友和来访的对手去喝啤酒,人们问冬冬陪他来的女孩儿是谁?这么好看,是他的女朋友吗?冬冬说不是,这位是宁小姐,我们是大学同学,现在是同事,她陪我来是因为她喜欢看冰球。一个蓝眼睛

的男孩问,如果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那我可以请她喝一杯吗?冬冬说那恐怕不行,宁小姐酒精过敏。运动员们哄笑起来,笑他太不实在了。冬冬耸耸肩膀,没再分辩,他没当大事体。

第二十四章(1)

他不讨厌宁晓丹。相反,她身上还有好些个让他欣赏,讨他喜欢的地方。他们曾经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她念书很好,美,家境富裕,也是华人留学生圈子里面受关注的人物,被那么多的男孩儿捧着。他刚到美国不久,正处于从一个小胖子到一个运动少年的蜕变过程中,美好的样子刚见雏形,年纪比别人都小一点,不太爱说话,也不太会跟人交往,但他记得我说的话,我告诉他不要在外面找打的警告,他这个时候已经知道闭嘴了,在心里笑话别人都是猴子,当然此时别人看他也实在是缺乏魅力,有点nerd。宁晓丹就对他很好。邀请他参加聚会,约他去看在北美最受欢迎的冰球比赛。他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冰球,认真训练,加入了球队,成了一个运动好手,也成了一个让人瞩目的美少年。

本来就聪明富裕,模样上的最终变化让他的四周环境格外友好起来,冬冬在一段时间里自信爆棚,他觉得一切唾手可得,而在我跟欧先生在他面前惨痛分手,事情又没有像他想要的那样发展之后,他又觉得最想要的几乎全无可能。很长的时间里,他是迷惑的,分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人不快乐的时候要找快乐,不自信的时候要去找自信,他在离开我回美国之后,好长一段日子,每天换一个女朋友,荒唐无比,自己都后悔

了,后来把人情算在我头上,说那些花哨的手段和技巧都是为我积累的。

话说回来,宁晓丹从来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是个好朋友。温柔的忠实的好朋友,细心聆听,善解人意。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知道我了,我跟冬冬的前因后果,我们两个较的劲。她是学哲学的,解释事情引导想法有其道行,她安慰冬冬,让他好受些,同时又尽力让他明白,世间沧桑原本如此,你对命运的强势安排最好接受,否则就是让自己痛苦,让自己成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好朋友宁晓丹引经据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她把中心意思跟冬冬渗透明白了:你不要死心眼地牵挂着那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了,你们两个没可能,你也不要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混日子了,你就应该好好的念书工作,我不是说我,但你实在应该好好看看,你喜欢的,你交往过的,哪个有我这么好?

可是她还是把冬冬给想简单了。

我说过,徐冬冬自己脑袋里面有个宇宙,他是那里面的大王,戴宝石手套的灭霸,归零者文明。别人说的话,好听的,他听进去了,放在柜子里,还不一定用。别人说的话,我不同意的,那就是彻底没说,就算唐三藏贴着他耳朵念咒语他也能给过滤掉。

冬冬结束了那段时间的浪() 荡生活,但是他也没有结交固

定交往的女朋友。他在华尔街工作两年之后要回国了,就算断了联系也要找到我弄明白不可。宁晓丹一直在好朋友的位子上停滞不前,哪怕成了投资方的代表,哪怕她在他们共处的圈子里通过种种手段营造出了两人亲密的关系,也不能在实质上跟冬冬更加接近。人人都有怎么努力都化解不开的怨念,宁晓丹的怨念就是冬冬,越得不到越想要的冬冬。

停。打住。

谁在为冬冬叫好呢?谁在想这个专情的男孩真是世间至宝,2019年中国上海的梁山伯和罗密欧。不,他并非如此,骚包着呢,如果你有了那个片面的印象,那一定是我的故事没讲好。

我们再梳理一下。

二十六岁的徐冬冬,金融精英,家财万贯,一副最上等的皮囊,爱穿迪奥西装,浑身最下流的手段,可以在床上把那“正经事情”做个三天三夜,这种人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当一个专一的情人,那另一件事情也把这微小的可能性给击碎了:他觉得我不那么爱他,他在我这里没有安全感。

我们睡了,但这事情我不愿意别人知道,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彼此不介入对方的圈子;我对物质和金钱的渴望,怎么看都比对他的欲望强烈,他甚至有点后悔第一次在我家过夜的时候拿去了那个鸵鸟皮的birkin,是谁让这个女人high的?我亲弟弟还是birkin?

我们后来好几天没见面,她不想我吗?不想在去印度之前见一面?她为了看一个破电影赶我走,我后来居然又拿着啤酒回去找虐,我是不是贱?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来看我打冰球呢?… …

冬冬心里已经有所不满,但是他没跟人讲,酒多喝了几杯。宁晓丹一直在旁边陪着,跟他的朋友们说笑话,给他要零食,冬冬完全享受。夜深了,她开车送他回家。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喊他名字,冬冬,到家了,快醒醒呀。

他咕哝一声,脸从窗户的一侧转过来,半睁开来,看了一会儿宁晓丹。

宁晓丹心里那么疼爱他——谁能不呢——她伸手碰了碰他脸,到家了冬冬,下车吧。

他点点头。嗯。他有一会儿没动,脸上身上懒懒的。

她于是侧过头吻他。

他没回应,也没拒绝,心里面想的是,瞧我还不错,有人那么喜欢我呢。晓丹很好呀,我们也认识了那么久,她很美很温柔,待我好。他想着想着好像说服了自己,身体坐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的亲吻,亲了半天,松开来,替她擦了擦嘴巴旁边糊成一片的唇膏。

“冬冬… …”宁晓丹看着他,“我送你上去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 …你先回去吧。”

“那也好。”她早就看清了局面,给自己订了规矩,她不逼他,哪怕一步。

他就站在楼下,目送宁晓丹的车子离开。

我没在现场,我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的呢?

第二十四章(2)

宁晓丹发了朋友圈,徐冬冬在冰球场上揍人,好几个同事点了赞说了些类似于“徐总真帅”的拍马屁的话,这是她想让大家都看到的场面:宁总又陪着徐总去打冰球了。深夜她又发了徐冬冬家楼下的照片,和一张冬冬在酒吧的侧影,没有别人点赞留言,我想她一定是把我放在了一个固定的标签里,这两张照片是只给我看的。我当时也是刚从鹏鹏的酒店参加高中同学会回来,刚洗了澡吹干头发,我看着宁晓丹的圈,拿着手机半天没动。

门铃响了。

是冬冬。满身啤酒味儿。就站在门口,看着我,好像我欠了他似的。

“进来吗?”我说。

“不必要。能在这儿说说明白也可以。”冬冬说。

“我怕吵到邻居。”

“… ...好吧。”

他进来,我关上门。他说他有话要说,进来了又半天不吭声,我也没非得问,靠在沙发上刷手机。

他最恨我这样,弹过来把我手机抢走了:“我说我有话跟你说,你拿着手机玩,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话说我听着呢。”我说,“你说嘛。”

“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看我打冰球?”

“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我有高中同学会呀。所以不能陪你去了。”我说,“你是喝多了忘记了?”

“我重要还是你高中同学会重要?”

“你重要。但是问这个没意思。我跟我高中同学几年都不见一次面,跟你白天晚上都能见着,

我能做点别的事儿,你说呢?再说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完全同意的呀,干嘛这个时候过来兴师问罪?”

“因为我不高兴。”他松了领带,瞪着我。

“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一个人,宁晓丹不是陪着你吗?”

“你怎么知道?”

“她发了圈。”

“… …”

“你没看圈吗?很多同事点赞呢,大家都知道,也都觉得你们般配。就像上次他陪你去溜冰一样,你们两个去参加酒会一样。”我说。

冬冬刚才那个理直气壮的劲头没了,看上去有点理亏,默了一会儿:“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亲嘴儿不算,对吗?”

他马上看我:“… …你怎么知道?”

“你嘴巴旁边还有口红呢。”我心里骂了一句,骚包。

他眯了眼睛,咬着牙齿,那样子懊恼无比,懊恼忘记擦了自己的嘴巴,懊恼过来找我理论,或者干脆就是懊恼跟我好上。

我在这个时候深深发觉了年龄带给我的好处。徐冬冬可能比我聪明,生意比我大,是发号施令的老板,但是他永远也不可能摆弄我。相反,我总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他强迫我不得,我喜欢的事情,也要看我即刻的心情;我不会因为他跟宁晓丹亲了个嘴儿就生气,他长成这幅样子不骚包就不正常了,更何况宁晓丹千方百计地琢磨他;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

他,但过往的经历告诉我,一切都有尽头,我想到这个就吃不起来醋。不是故意的,但确实这样对身体好。

我看着冬冬,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这么想着。

冬冬带着酒来的,他没能跟我理论明白,嘴巴旁边挂着跟人接吻的证据,这也没能激怒我,他坐在我身边,两只手肘支撑在膝盖上,好久没说话。我有点心疼,上前抱了抱他,把他头拉近了贴在我肩膀上,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咱们别这样,冬冬。咱们在一起就高兴。别,别那么多埋怨,那还有什么意思呀?”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好像是平静一点了,慢慢说道:“姐姐你心好冷呀。”

我想了想:“哦... …有吗?”

“嗯。”

“那我跟你之前想的不一样,是吗?”我说,“你后悔了吗?”

“… …”

我把他松开:“要不你先走吧,咱们改天再聊。”

他站起身来,呼呼地喘息着,这是生了大气:“我走可以呀,但是你想聊的时候,我可不一定愿意了,你别后悔。”

“行。”

我跟冬冬之后好几个星期都没有私下再见面。

... ...

我此时已经有了一点点离开的打算,但是还没有拿定主意。

我把自己一直记录的,我跟冬冬之间的账目清算了一下:我在他公司工作快有两年了,不算协助别的同事完成的项目,我自己独立负责的投资案子共有四个,其中一个表

现平平但是也没有亏,另外的三个都让冬冬大赚特赚了。当然他也没有亏待我,反正在我的圈子里,我不认识任何一个女人能被自己的丈夫或者情人馈赠那么多珍贵的手袋和手表,我把那些宝贝挨个儿地擦了一遍,我那么喜欢它们,珍惜它们,但是我也受之无愧。

我可以把手里印度药厂的项目帮冬冬做完再走,要是运作得好,这桩生意的赚头可能比所有之前所有的项目都大。冬冬能赚到很多钱,我也能。如果以后的日子过得仔细一点,可能退休的钱也都够了。

我不会退休的。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去做。

我真的要离开冬冬的公司吗?

谁难过我不知道,可至少有一个人高兴,宁晓丹咯。我要是走,她就又赢了,像之前把我从银行里面赶出去一样。那可不行。我走的弯路够多了,至少这一回不能再被外力作用。我不能再让着她了,我原本不想给冬冬添乱,但她就得寸进尺,现在在公司里面处处针对我。我要是再没反应,是不是就得被她骑到脖子上欺负了?

我一边刷上指甲油一边就此打定了主意:我走或者不走,我得收拾宁晓丹一回。一来让她知道利害,给我清静,不要再伸长手指碰我的地盘;二来我跟她明白说过,等我跟冬冬结束了,完蛋了,你想怎么追求他都是你的事情,我还在呢,你敢亲他,敢把他嘴巴弄红,那你

就得付出代价。

这个要收拾宁晓丹的主意拿定了,我做好了准备,找到由头并不困难。

第二十四章(3)

我去印度出差之前请出来的款子花冒了,拿回来报销的票子里有几张是非正式的发票,如我所料,这一番会计那边果然迟迟没有走账报销,我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刚刚开完例会,公司里人最齐全的时候去了财务办公室。管财务的老大是冬冬从北京请回来的他的铁杆,三十八九岁的老陈,正训斥一个新来的做错了表格的男孩儿,我等也没等,抻了一下那男孩的袖子,你先去做事吧,我跟你们老大说句话。男孩略有惊喜,但是没敢动,看看我,又看看老陈。

“一万九千八,不到两万块,我出差回来快两个月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报销掉?”我问老陈。

老陈张着嘴巴,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才明白过来:“我这里… …忙呢… …”

“我也忙。”我说,“忙是为了打工赚钱,不是为了我自己去搭钱。”

“谁负责你的票子呀?我问问吧。”老陈打马虎眼,“公司每天那么多钱在我这里进出,我哪里知道悦悦你这边什么情况呀。”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说,“又不是这一回,最近几个月每次报销都卡我一下,老陈我什么事情得罪你了?用得着你这么关照?… …谁让你针对我的?”

财务部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抬头,但各个都在竖着耳朵听,这里面该有通风报信的,我等着呢,等那个人来。

“算不上针对

谁吧,咱们就事论事,”也没等片刻,宁晓丹果然进来了,披着GUCCI开衫,踩着华伦天奴,态度是心平气和的,只是抱着双臂,那是念书的女人要起势吵架的肢体语言,我忽然觉得她也是有准备的,也是逼着我发作等了很久,那么今天是谁守株待兔呢?老陈松了一口气,宁晓丹走到这边来,手里拿着我交上去的票子,“没有抬头,没有印章,拿来就要钱,这票子你让财务怎么走?”

“公司报销制度里面写得明白,出国公干,实报实销,特殊情况下,不要求统一单据。那是开给司机和厨师个人的薪水,你跟谁要抬头和印章?我去哪里弄呀?我用印度萝卜给你刻一个吗?”

“要是之前有什么不正规的票据也能报销走账的话,那是我没来的时候。现在我说的算了,”宁晓丹说,“制度得改。”

“那等你改好了再跟我说。”

她摊开手:“那就没规矩了?今天去印度你拿两万块莫名其妙的票子来要钱,明天他去日本又来报销三四万,公司赚钱都用来给你们报销好了?”

“呵呵,我一个人给公司赚多少钱,你为了两万块来难为我,不是当时你非得求着我替老赵去印度的时候了?”

“不是这样讲的呀,完全是两回事嘛。我求你做什么?你去印度做项目,是公司给你的机会。你赚薪水,事成之后拿佣金呀。”她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你不愿意吗?你受委屈了吗?那就,就不要做好了,交给别人做嘛。”

好的,我等着她说到这里呢,站直了身子看她:“宁总你认真的吗?印度的项目,所有的数据和材料都弄完整了,下个星期招标,你说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做了?”

宁晓丹忽然就闭上嘴巴了,沉着脸看我,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说错了话,她好像也忽然明白了我交上去的不那么正规的发票凭证是一个我故意卖出来的破绽,她不自觉地向四周看看,想知道有多少人关注着我跟她这场你来我往的争端,跟她那个谨遵原则,据理力争的态度相比,我刚刚说的话甚至是有些胡搅蛮缠的,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当着财务部那么多员工的面儿而不是直接去她办公室里发作,也是因为我在等她的这句话。

宁晓丹有一会儿没说话,想着怎么把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像个铅笔画一样用橡皮擦掉呢:“两回事儿,不能混在一起讲。”

“您这个态度我受不了。”我说,现在想跑?我不会放过她的,“您都这样说了,那两万块的正式票子我提供不了,报销款我不要了。您把印度的项目接过去吧,找别人来做。”我最终说完来意,转身就走。

… …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安静地等待着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没一会儿,半层楼上玻璃写字间里的冬冬老板让我进去说话。

“老板我忙着呢

,您能看见我电脑屏幕的呀。”我对着电话说。

“你忙什么呢?”

“坦克世界。”

“… …过来一下,我们聊聊,就刚才的事情。说说你怎么搞得,把宁总给搞哭了。”他说到这里笑了,亲切地命令,“快点。”

我让冬冬好好等了一会儿,打完了一局游戏才去了他的写字间,我坐在他对面,我们中间隔着写字台,办公室里的冬冬跟他脱光了衣服不一样,很精明的,很有派头的,我们有几个星期没在一起过了,我脑袋里面尽量不去想他的弟弟,就事论事,有一说一。

“为了两万块?”冬冬看着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宁总难堪?”

“何止两万块。上次不给我报销酒店,我自己付了快两千的差价。”我说。

“够你做一次spa的吗?”

“更不够她的。”我说,“不是一回事儿。我这人就是这样。我工作赚钱,钱多钱少,那是我自己的本事高低。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不想再受气。”

“… …这我知道。”

“嗯。”

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我身后:“我来跟她说吧,以后你这边无论什么事情,她不会再过问的。你也不要生气了,宁晓丹这人就是有点爱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