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冬对这位气场强大的豪门妇人有一种莫名畏惧的感觉,一看到她,胸间就有一种莫名的强烈压迫感,见金玛丽下一秒偏头就要朝她看过来,她内心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就转过身去,心里砰砰狂跳。

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她竟然吓成这样,丁冬不禁暗自嘲笑自己,真是做贼心虚。

惴惴地回到场内自己的位置不久,她故意无视邻座周景宣若有所思的目光,只当他是个无聊的登徒子,手紧抓着放着微型照相机的包包,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舞台那方,此时如梦如幻的灯光被调暗,现场温馨浪漫宛如身在童话中,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了。

光圈的中央站着今晚最美的新娘,穿着鱼尾抹胸婚纱的艾明媚在父亲的陪伴下款款走向舞台正中央的英挺男人,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丁冬眼里满是艳羡,心弦也慢慢绷紧。

离艾明媚当着所有人面逃婚的时刻越来越近,她屏息等待。

“男才女貌,你说呢?”

周景宣凑过来悄声问,丁冬敷衍地点点头,手搁在藏着照相机的包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新人。

“可是,新郎为什么一点笑容都没有呢?”

这一次丁冬没有给喋喋不休的周景宣任何回应,只是心里腹诽:有谁听说魔鬼是会笑的,就算会笑,那也是狰狞的笑。

她不打算再理会身旁这个过度热情的男人,她有正事要做。

假装有电话进来,她站起来装作要到外面接电话的样子,经过周景宣的时候见他栗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只有聪明人才会有这样富有穿透力的眼神,彷佛能洞悉一切伪装,丁冬镇定地扭开头去,在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的新人,特别是周景宣也没有回头注意她时,她一个闪身,躲到了花架后面。

令全场哗然的一幕发生了!

当证婚人说道:“我宣布新郎秦渊和新娘艾明媚在今天结为…”

“慢着!我有话要说!”

艾明媚突然举手高声打断了证婚人的证词,证婚人错愕地停了下来,台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只有新郎秦渊,眉都不抬一下,只是目光沉沉沉地盯着她,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丁冬颤抖的手按下快门。

在全场几百双眼睛的注目下,艾明媚轻盈一笑,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婚纱,这出乎意料的动作让全场再度哗然几秒,所有人都颇有默契地闭上嘴。

全场只有艾明媚一人在说话。

“秦渊,知道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吗?”

“你一定不知道吧?那一天我向上天许下的愿望是有朝一日做秦渊新娘。可是当这个愿望终于实现时,我却告诉自己,我不能再骗自己…”

艾明媚声泪齐下,一行眼泪滑落在洁白的婚纱上,凄美动人,秦渊却依旧维持冷峻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下一秒,艾明媚突然上前,抬手就给了秦渊一巴掌,场下沸腾不止,不少人交换耳朵窃窃私语。

躲在角落处的丁冬一次次按下快门。

“这一巴掌,是为一个爱你十年却始终得不到你的心的女人打的,你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想要的新娘却从不是她!”

她这句话一出,场上议论声此起彼伏,名媛贵妇们眼睛里八卦的光芒都能媲美那璎珞灯了,秦渊的私生活一向神秘,在他没有传出与艾明媚的订婚消息之前,上流社会有关他喜好男色的流言不绝于耳,艾明媚这一番话出口,似乎又让那流言死灰复燃。

就连丁冬在按下快门之际也不禁感叹,原来秦渊另有所爱,怪不得艾明媚无法再容忍下去。

场上的男女早已如入无我之境,艾明媚字字控诉,挨了一巴掌的秦渊依旧不为所动。

“我努力了十年,你也铁石心肠了十年,可她呢,她什么都不需做,就能得到你所有!这对我公平吗?对我公平吗?!”

嘶声咆哮过后的艾明媚突然放声凄厉大笑,泪眼横飞,“上天是公平的,给你的煎熬一点都不比我少,每天活在地狱里的你,连怎么笑都忘了哈哈哈哈!”

秦渊终于开口,薄唇只吐出三个字,带着不容人质疑的震慑力,“你够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眼腾腾的火焰,这一场结婚闹剧,想来他已经忍无可忍。

刚才狂浪大笑的艾明媚在他的呵斥下终于收敛不再笑,她凄然地看着他点头,“够了,确实是够了。”

她的下巴高傲一抬,刚才的凄婉消失不见,冷傲的千金小姐艾明媚又回来了。“秦渊,我要你记住,今天是我艾明媚不要你。”

“你休想得到我的祝福,我愿你这辈子都生活在地狱里不得解脱。”

“再见!”

说完这两个字,艾明媚眼里闪动着泪光,在全场的哗然声中提起裙摆转身跑下舞台,就像童话里过了12点钟就抛下王子仓促离开的少女,只是现实终究不是童话,她艾明媚既不是灰姑娘,也没有遗落她的水晶鞋。

而秦渊也不是童话里紧追其后的王子,他就这样无动于衷,目视着艾明媚离开。

今天这一幕太过意外,场下好多宾客望着消失在门口的新娘子,都没有回过神来,也更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的丁冬已经拍下全程,场下嗡嗡声四起,乱成了一锅粥。

第9章

丁冬额上全是汗,她快手快脚把相机放回包里,装作一脸懵懂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见周景宣的狐狸眼落到她身上,她明知故问,“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到新娘跑出去了。”

任凭会场众人七嘴八舌乱糟糟一团,周景宣似乎一直淡定好似局外人,人家的表情都是震惊意外茫然甚至兴奋,但这些情绪在周景宣脸上完全找不到分毫,他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懒懒地瞟了丁冬一眼说,“你去干什么了?可惜啊,错过了好戏。”

“啊?我接了一通很重要的电话。”丁冬喝果汁搪塞过去。

“我说,”周景宣突然倾身亲密地凑到她耳边,“你是女方的什么人呢?新娘子逃婚了,这婚礼明天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你看到了吧?新娘可是哭着跑出去的,啧啧啧,你这个女方的宾客,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呢?”

他毒蛇般凉薄的语气缠绕在丁冬心头,丁冬对他的印象实在是跌到谷底,只是用侧脸面对他冷冷道,“我跟新娘不熟。我只是来参加婚宴而已。”

她的眼睛还是放在台上,秦渊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也许是追艾明媚去了,而新郎的家人显然已经坐不住,豪门世家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脸面,秦家这次喜宴彻底成了一场闹剧,还是当着a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焦头烂额。

婚礼司仪,同时也是本市最有名的节目主持人被叫到了秦文桐的旁边,秦文桐与他耳语几句,司仪赶紧抹着汗跑上台对众宾客说:“各种来宾,婚礼仪式取消,但晚宴照旧进行,马上上菜,祝各位用餐愉快。”

小提琴悠扬的声音混着红酒碰杯声,盛大的晚宴开始,也难怪秦文桐要将晚宴继续下去,外面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堵在酒店门外,稍微有风吹草动,明天全城各大报纸门户网站的新闻头条必定是秦家婚礼闹剧无疑。

秦家人脸面无光,秦文桐铁青着老脸,率家人离席而去,想来是与艾家人一起清算旧账新帐。

从宾客们的表情来看,这势必将成为上流社会的最大笑话。

丁冬无心吃饭,余光看去,边上的周景宣也没有动筷,只是姿态优雅地喝着红酒,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向她投来高深莫测的眼神。

攥着手上的包,她热血沸腾,价值千金的独家新闻就在她手上,她又怎么能够平静?

她简直想插上翅膀飞回到杂志社,让她手上的照片变成纸张,被全城人一抢而空。

想到这里,丁冬就再也坐不下去,这不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注定暗无灯光,她在黑暗的生活里苟延残喘,才能被那细缝间透过的阳光照耀。

这些照片,是她仅有的一点阳光而已。

她蓦地站了起来,引来周景宣的注意,他简直会读心术,笑着问:“要走了吗?”

他嘴边的笑简直刺眼。

丁冬心里哆嗦了一下,撒谎道,“去下洗手间。”

她与他擦肩而过,却被身后的他叫住,“等下。”

她紧张兮兮地转身,以为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却见周景宣朝她举了举盛着红酒的酒杯,动作风流倜傥,“我有个预感,我们会再见的。”

电视剧电影里几乎每个纨绔花花公子都会对有一面之缘的女孩说:我有个预感,我们会再见的。

可生活到底不是充满巧遇的电视剧,城市那么大,他们能相遇的概率微乎其乎,能再见才怪!

丁冬在心里嗤笑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她匆忙出来,见过道那头站着几个人,均是身着西装领带,仔细一看,站在中间的竟是秦文桐,他怒气冲冲地问身边的人,“那小子人呢?!”

身边想必是下属,低头对他说着什么,秦文桐更加生气,眉都挤在一块。

那边有人是不能过去了,丁冬决定往相反的方向走,猛一转身,就与身后过来的女人撞在了一起。

那女人显然在身材体重上都与她不是一个等级的,明明错的是丁冬,可她却被撞得眼泪直流,她揉着酸痛的鼻子抬头道歉,“对不起…”

话出了口,她就愣住了,她撞到的女人是金玛丽,秦渊的母亲。

“对不起,女士。”

丁冬自觉冒失,又道了一次歉,没想到对面的金玛丽张大红唇,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捂着丰满的胸口颤抖地指着她,“你…”

下一秒,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女士,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丁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扶着不省人事的金玛丽六神无主,而身后一声惊讶的“太太你怎么了”,如一盆凉水,将她浇醒。

不,她不能留在这里,留下来只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秦家人会发现她是偷偷潜入的狗仔,旧账新帐一并算,她的下场会很惨。

在四面楚歌的那一刻,丁冬选择了最简单的处理方式:逃!

慌乱之下,她竟然还理智地没有回头,怕对方记住她的脸,然后下一秒,她站起来落荒而逃。

“哎,那位小姐,哎,那位小姐!”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老爷你快过来啊!夫人晕过去了!”

“玛丽!”

丁冬充耳不闻,疯了一样地向前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钻,身后嘈杂婚礼的声音渐渐远去,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她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

她从没有这么跑得这么疯狂过,直到身后感觉不到威胁,她才喘着粗气停下来,一屁股滑倒在地。

她不敢多做停留,摸到了进来时的酒店员工区,找个洗手间换下了衣服,按照来时的路出了酒店,特别没有挑海滨大路走,而是东弯西绕走了一条曲折的回城小路,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杂志社。

看了她的独家照片,长年不给她好脸色的总编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那皱巴巴谄媚的笑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丁冬啊,总编之前看错你了,总编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里,你啊,一战成名了!你是我们杂志社起死回生的头等功臣啊!”

“你放心,总编一定好好奖励你,重重奖励你!奖励不说,下个月就加薪!哈哈哈!”

“先去写稿子,标题一定要能吸引眼球,打电话给印厂,让他们通宵加班,”总编磨拳搓掌,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已经开始做梦,“多少年没有这样有价值的独家了!我们杂志会一炮而红的!这次同行们只有在一旁羡慕的份了哈哈哈,出了一口恶气啊!”

丁冬见总编笑得嘴都要合不拢,猜他心情极好,大着胆子问:“总编,能不能先预知我一些奖金,我急需用钱!”

一提到钱,总编嘴边的笑就收敛了许多,老生常谈道,“丁冬啊,社里资金运转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等这期大卖,总编会把你应得的都给你,你放心,放一百个心!别家社对独家出什么价钱,总编就给你什么价钱,我说到做到!”

见总编已经难得许下承诺,丁冬稍稍放心些,剩下就是文字编辑的事了,她赶紧离开杂志社去幼儿园接麦麦。

接麦麦回来的路上她接到了夏之荷的电话,她也是才看到独家照片,在电话里激动地大呼小叫:“天啊,艾明媚当着所有人甩了秦渊,还扇了他一巴掌!哦天啊天啊,太劲爆了!明天a城会因为这则消息爆炸的,丁冬,要我说你什么好?你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会知道这么劲爆的独家是被你这个无名小记者拍下来的呢?!”

电话这头的丁冬却十分平静,过程实在惊心动魄,一时半会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夏之荷说起,这一天她实在疲惫,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这一晚丁冬失眠了,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下午那些画面那些人,冷酷的秦渊,哭泣的艾明媚,神秘的周景宣,还有突然晕倒的金玛丽。

她没有再电视媒体上看到任何有关金玛丽突然晕厥的新闻,想来她的身体无恙,应该是受了艾明媚悔婚的刺激才会晕过去。

她这样骄傲的女人,应该是容不得儿子有任何伤害的吧?

“我努力了十年,你也铁石心肠了十年,可她呢,她什么都不需做,就能得到你所有!这对我公平吗?对我公平吗?!”

“秦渊,我要你记住,今天是我艾明媚不要你。”

“你休想得到我的祝福,我愿你这辈子都生活在地狱里不得解脱。”

艾明媚的话还在耳边一遍遍重复回放,吵得丁冬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想着想着,就想到那个站在落地窗边的寂寥背影,那一刻,他的心里想着谁?他明明已经拥有一切,为什么艾明媚口口声声他是活在地狱里的魔鬼?

丁冬烦躁地翻了身。

如果他是魔鬼,那么利用魔鬼的痛苦来赚取钱财的她,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吧?

“对不起,但我别无选择。”

她在闭上眼前,对秦渊,也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10章

第二天,整个城市因为一本杂志的独家披露,全城沸腾。

丁冬在送麦麦去幼儿园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报摊,发现围满了人,大多数是年轻女孩子,她们人手一本《每日星娱乐》,一个个均是惊讶的表情。

一个女孩子正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新闻标题,“豪门婚礼j□j!豪门贵公子秦渊婚礼当天被新娘掌掴悔婚!”

“天哪,秦渊被甩?简直是豪门丑闻!”她的同伴,另一个女孩子大呼小叫。

“是啊,秦家这次丢人丢大了,会成为笑柄哦。”

“那个艾明媚,她瞎了吗?还是脑子坏掉?秦渊哎,本市第一钻石王老五,多少女孩子的白马王子,她居然不要?!不想跟他结婚为什么不早说清楚?偏要等结婚那天给他难堪,要我说,她根本不爱他,说不定更多的是恨,没有人会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做出这么绝事。”

说这番话的女孩子比较理智,引得另外两个女孩子点头附和,“对,太绝了,这个女人够狠的。”

丁冬沉默地插着兜站在她们旁边,心里百感交集,那个女孩有一部分说对了,艾明媚确实狠。

只是出乎大多数人意料,她是深爱着秦渊的,爱到深处即是恨,十年的爱恋却挽不回他的心,于是她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她的出离愤怒。

这一天的天气一如伤心人的心情,灰暗阴沉,丁冬的心情没有想象般激动亢奋,反而有淡淡的忧伤。

这个世界上得不到幸福的女人,又何止她丁冬一个。

她为了避风头并没有回杂志社,刚到家门口就接到了总编的电话。

“小丁啊,你这回可是我们杂志的大功臣啊!这期十万册全部一抢而空了,我们杂志社这回长脸了,就连娱乐日报的同行都在跟我打听这个署名“佟婷”的作者是谁,哈哈哈,小丁啊,用什么假名呢?这次是你出名大好机会,总编替你感到可惜啊。”

老家伙扯了半天,就是只字不提酬金的事,丁冬略为不悦,说道,“总编,我这次抢到独家了,我急需用钱,能不能…”

“啊,小丁啊,我有电话进来,奖金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谈。”

电话“嘟”一声挂了,丁冬皱着眉,有些担心总编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

她自认自己不是精明人,不像其他记者那般,通常能把自己的照片卖个好价钱,总编昨天承诺的奖金除了能把匡哥赎出来,还能留下来一些,所以她也就没有再狮子大开口。

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但如果总编连这笔钱都不给她,她可就有些懊恼了。

她决定明天就去找总编要钱,这期独家新闻,杂志社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她豁出命抢到的独家,理应得到这笔钱。

晚上丁冬正要睡下,床边的手机铃声大响,她怔了一下,竟然不敢接,仔细一看是夏之荷打来的,松了口气,接了起来。

“喂,之荷,还没睡?”她笑着用轻松的口气问。

电话那边的夏之荷对丁冬大喊大叫,“丁冬,快离开你家!快,带麦麦离开!秦渊对黑白两道发出通缉令抓你!!!!现在全城都在找你!!!”

夏之荷在那头情绪激动,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杂志社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了,总编被黑道带走了,所有我们加印的杂志都被烧了!丁冬,我们完了,我们惹到阎王了,秦渊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他只能把气撒在我们身上,他玩我们杂志社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他真正的目标是你,是你啊丁冬!!!他饶不了你的!”

“他们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快逃吧丁冬!越远越好!”

手机从丁冬的手里无力滑下,摔到了地上,而夏之荷的“快逃”,还在一遍遍地从听筒里疯狂涌出来,轰炸着她的听觉。

丁冬呆了数秒,窗外的汽车喇叭将她惊醒,她彷徨地左看右看,突然快步冲向麦麦的房间。

她的嘴唇不自觉地发抖,使劲摇着熟睡的小孩子,“麦麦!麦麦!乖麦麦,快起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被吵醒的小男孩睡眼惺忪,显然很不高兴,推开丁冬的手翻了个身嘟囔:“冬冬你干什么啦,我要睡觉!不要吵我!”

“麦麦不要睡!我们今天晚上不能留在家里!”丁冬一发狠,把熟睡的小孩子一把拽起来,麦麦睁着无辜的眼睛,生气地哭了起来。

“冬冬我讨厌你,我要跟爸爸说,你都不给我睡觉呜呜呜!”

不听话的小孩揉着眼泪,哭得丁冬脑瓜一阵阵抽疼,她一下子瘫坐在床边怔怔看着哭泣的小孩,眼神空洞,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通电话给抽走了。

麦麦哭了一阵,敏感地察觉到丁冬的异样,终于怕了,小手试探地碰了碰一动不动的丁冬,“冬冬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丁冬已经完全听不清小孩子的问话,她满脑子都是夏之荷急切的声音。

“秦渊对黑白两道发出通缉令抓你!现在全城都在找你!”

“他真正的目标是你,是你啊丁冬!他饶不了你的!”

“记住,如果有下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易饶你。”

秦渊如魔鬼般的声音犹在耳边缠绕,丁冬全身打了个寒战,突然醒了过来。不,她不能再落到秦渊手里,落到那个恶魔手上,她会死得很惨。

丁冬的眼睛惊惶地乱转,手心紧紧攥紧了。

她让秦渊在全城人面前名誉扫地,被迁怒的他一定大发雷霆,而有权有势的他,想让她这样小人物在城市消失,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逃,必须逃!越远越好!

她全身一个激灵,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瞬间化作活下去的勇气,“麦麦,快起来穿好衣服,我们马上走。”

五分钟以后,丁冬领着麦麦,带上了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还有一点衣服,就像所有被迫离家的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出了家门。

丁冬没敢走那条大路,领着桑桑,背着包东拐西绕走小巷,在一条还算热闹的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她买了回b城的票,想回父母那里躲一躲,家乡亲戚多,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是难事,捏着票以为自己已逃过生天,却在看到检票口的那一霎那笑容崩塌。

检票口的旁边站了几个虎背蛇腰满脸戾气的男人,他们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一个个往来的旅客,丁冬闪到一边,把自己藏在阴影里观察着远处,见那些人的重点都是年轻女孩子,检票员显然也被他们操纵,逢年轻女孩子的身份证必再三查看才肯放行。

丁冬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秦渊的人,他们在找的人是她!

她捏着票的手出了丝丝冷汗,指关节也泛了白,之荷说得没错,秦渊正布下天罗地网找她,他饶不了她。

丁冬简直要哭出来,为什么她当初会不顾后果地答应艾明媚的要求,只以为自己是沾了好运,为了几个钱就一脸天真地去捋虎须,而艾明媚那个千金小姐,明明知道秦渊是那么可怕的男人,她又怎么能这样残忍地把无辜的她推入火坑,甚至没有对她有一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