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天的好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是酒店管理这行里的杰出人士,我揣测沈总的意思,似乎有意请他来担任瑞阳总经理一职。”

“那之前那位呢?”林惊鸿微微惊讶。

“他老了,头脑不太适应变化。”曾皙半开玩笑说,“你知道,沈总喜欢年轻才俊,有能力没气度不行,有风度没能力那就是绣花枕头也不行,最好是才貌俱佳,沈总自己都说美貌是谈判桌上有力的武器…你不就是他慧眼的最好证明?”

林惊鸿作势打了个寒颤,表示自己鸡皮疙瘩已掉满地,“你是不是等着我回过头奉承你啊?说到谈判,谁不知道这是你的强项?我可不喜欢互捧。”

“好吧,我承认想让你夸我几句。说正经的,沈总这次看中的人可不简单,刚才我跟他倾谈了几句,绝对是个人物!”曾皙冲她眨了眨眼,左右环顾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我感觉沈总想给你介绍夫婿,不然无端端非要拉你过去做什么?告诉你,我妒忌了啊,凭什么一有入眼的男人,他老人家第一个就想到你呀?”

“行,小人过去打个招呼就借口开溜,大小姐您好好把握。”林惊鸿笑着跟她打趣,其实她是真想走,把沈嘉措一个人留在家里,她总觉得不太安心。

可是,林惊鸿万万没有想到,沈祁舒要介绍的人居然是他——谢端然。

第七章

谢端然是她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认识的。

林惊鸿至今对初次见面记忆犹新。新生入学不久,学校几个社团联合举办了一个活动,主题是比赛用最少的成本赚最多的钱。林惊鸿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但父亲林昇是个商人,他鼓励女儿利用课余去体验一下生活的不易。那时的她是被宝贝在手心上的独生女,人长得漂亮,性格落落大方,成绩又好,每天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钱包里放着父亲给的附属卡,连牛仔裤翻出来都是几张百元大钞,这样的优越让她无形中与班里的同学区分开来。

虽然不缺钱,但林惊鸿很希望得到父亲和同学的认可,于是她想也不想就参加了这个活动,独自琢磨了一个晚上,决定放弃与室友去批发市场进货的念头,一个人跑去郊外写生,绘制了几幅风景画拿到隔壁院校的学生宿舍去推销。她从小学习素描油画,纸笔是现成的,就算要计入成本,开销也不会太大。但是,跑了一天,收获几乎是零。

太阳西沉,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人家图书馆一楼大厅的藤条椅上,一边喝手里的橙汁一边观看免费录像,一摞画就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正是晚饭时间,图书馆的人并不多,零零星星地散布在几个角落。忽然,有人拿起她的画在看,林惊鸿的目光就这样被那只骨节均匀修长有力的手吸引,顺着他的手臂往上,她看到一张让她怦然心动的脸——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仿佛从外面采摘了余晖披覆在身上,脸型偏瘦,五官深刻,两片薄唇微微抿着,有些凉薄又有点性感。

“你,有事?”林惊鸿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的画?”他居高临下,倨傲的下巴正对着林惊鸿。

“对,我的画。”林惊鸿站起来,发现自己才够到他的肩头。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在这干嘛?”他很酷,脸上没什么表情,“隔壁美院的?”

“关你什么事啊?”林惊鸿斜眼睥睨,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刚看见你了。”

“那又怎样?我没看见你。”

“女生不能进男生宿舍,知道么?”

“切,我有正当理由。”他的目光这样咄咄逼人,她不是不心虚的,但嘴上却毫不示弱,“是你们宿管员同意我进去的。”

他听后不置一词,只是挑了下唇角。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根本没有什么宿管员,宿管员前一天就请假没来,而她当然是瞎说的,她知道规矩,所以把马尾藏进鸭舌帽里跟在一群男生后头溜进去,他在宿管室取信时一眼看穿了她。

林惊鸿看他不说话,说:“你这么喜欢我的画,买了吧,给你打八折。”

他哑然失笑,过了片刻才说:“我哪里表现出我喜欢了?”

林惊鸿不乐意了,撇嘴说:“你不喜欢看半天干嘛?到现在还拿在手里,我的画哪里让你不满意?”

他大概没见过这样野蛮的女子,笑得颇无奈,“打八折是多少钱?”

林惊鸿眼前一亮:“原价四十,八折三十二,你识货,再给你点优惠,三十好了。”

“我身上没带钱,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改天我给你送去。”

林惊鸿如实说了,随即问他:“你呢?”

他却不答,低头挑画,指着另外一幅说:“你在落日桥那边取的景?我知道有处地方比那里更适合写生,有时间带你去。”

林惊鸿心里纳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转眼见他从随身带的图书里抽出一只水笔,在一幅画的背面写了两行字。

“哎,你怎么乱写啊?这幅你又没买…”

“我买两幅,落日桥和旁边的钟塔可以搭成一个系列,落日桥的我拿走,钟塔送给你,上面有我的名字跟宿舍电话。”

“你…”林惊鸿睁大了眼睛。

“我要是不给你钱,你可以打过来催。”他笑着打断她的话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亮,“对了,一幅三十块钱,两幅就五十,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两幅五十我亏了,不行不行不行…”

他不理她的聒噪,抬腕看了看手表,把画夹进书里转身跑开。

当晚,林惊鸿就打电话去他们宿舍,打了两次没找到人,她洗完澡气呼呼地抱着电话躲进被窝继续打,这回是谢端然接的,说:“不就五十么?你这么急就来讨债了。”

林惊鸿被噎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谢端然,没见过你这样的啊,我勤工俭学是好玩的么?这个月的伙食费还是管别人借的,就这样你还欠我钱,我不急谁急?”

“好好,明天晚上我去找你。”他知道她说笑,一身名牌还哭穷,谁信啊。

两个人约好了时间,结果第二天谢端然迟了两个小时才来,林惊鸿哆哆嗦嗦站在风里冲他吼:“有没有搞错!我要病了你给我负责!”

他没多做解释,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后来,她才知道他刚从医院赶来,他每天晚上都在图书馆的电脑房里打工,那晚三个男同学打架,一对二,他挺身而出制止风波,却被殃及池鱼砸伤了胳膊,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可他穿着长袖,她没看见。

一来一去就这样认识了。林惊鸿很快发现这人并不像外表那样冷酷,他其实经常笑,若有若无地挂在嘴角,他谈吐幽默风趣,一张嘴巴更是利极,能把哭的人哄笑,也能把笑的人气哭。他学的是酒店管理,可在林惊鸿看来,这个人的生意经说得比金融系的正牌学生还头头是道,看了她所有的画之后问她:“除了风景画,你还会画别的么?比如人物肖像,小动物之类的?”

“当然会,我什么都会画。”说完,看见谢端然眼中闪过一丝夹杂了讥诮的笑意,“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画到纸上,保证你看了一定开心。”

于是,她在他的笔记本上给他画像,不出十分钟就完事。

谢端然好奇地接过去看,然后果真愉快地笑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霎那像一抹阳光照进她心里,准确无误地开了她的心窍。

这么多年过去,十九岁前的记忆被她刻意地一一抹灭,可唯独与这个人在一起的点滴却怎么都忘不掉。他教她在图书馆门口给人画像,每幅收十元,生意络绎不绝。他带她去动物园看老虎,看黑熊,却告诉她要画孔雀,画熊猫,因为人们对美丽而弱势的东西更没有抵抗力。他去学校等她下课,同班的女生从他身边经过,纷纷放慢脚步看他在等谁,他窥破人家的心理,故意很大声地喊她的名字,把猫在窗户下看热闹的她闹了个大红脸。她十九岁生日那天,身为优等生的他破天荒逃了一天的课,带她去乡下看满池子的睡莲。

从莲开看到莲睡,她沉浸在他给她的无限欢喜中,他却开口向她辞行,他要去瑞士留学,学校将仅有的名额给了他。她气得要命,这真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气冲冲推了他一把,结果他正望着她出神,差点掉下池子去,难得看他糗一回,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不要跟你分开,我也去瑞士留学,我爸爸不会反对。”爸爸确实不会反对,但办签证需要时间,于是两人在机场话别,他当着去给自己送行的老师同学的面亲了她,在她耳边说:“一年为限,你一定要来,你只要读书画画,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做,等我毕业赚很多钱,我来养你,我们一起去巴黎看埃塞尔铁塔,一起去普罗旺斯喝葡萄酒,一起去维也纳听音乐会。”

因为她说过要去,因为她抱怨过打工太辛苦,他就一直记在心里。

她也是,全部都记着,只是埋葬在了记忆里。

八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08-3-4 17:24:00 字数:2685

“小姐,到了。”计程车司机好心提醒。

他的声音把林惊鸿从悠远的记忆中唤回现实,她付了钱匆匆下车。酒会上与谢端然远远地打了个照面,来不及多言,她便丢下曾皙仓惶逃离,往日的从容冷静在瞬间分崩离析。跑到外边上了计程车,定了定神才给曾皙发了条短信:“走了,别多问。”

脚步疲软地回到家里,沈嘉措也不在,留了字条说出去走走。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回房换下礼服,然后关进浴室里泡澡。

沈嘉措从外头闲逛回来,买了林惊鸿最喜欢吃的麻糍,正准备敲门叫她,看见门上贴着一张黄色标签纸——“我很累,让我休息。”

沈嘉措揭下标签纸,就着那几个字吃了两个麻糍。

隔天,林惊鸿比往常起的晚,刷牙的时候扭了两下腰就算晨练了。去厨房倒水喝,看见微波炉上用保鲜膜包好的麻糍跟字条。

“Goodmorning!福记麻糍,柜子里有盒装牛奶,冰箱里有苹果,已经洗净。”

她拿水彩笔在下面画了一个笑脸,临出门前把麻糍牛奶苹果一股脑装进自己的大包里。整个早上,设计部的人都在八卦林惊鸿今天上班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针对前一天报表出现浮动召开的例会,自然也因为林惊鸿的迟到而推迟。

中午下班,林惊鸿在电梯里碰上笑得颇有深意的曾皙,心中暗暗叫苦。

去主管专用餐厅用餐,曾皙把林惊鸿拖到角落的桌子旁就坐,她点的是牛排,利用切肉的间隙兴致勃勃地追问:“昨天怎么回事?快从实招来,你跟谢端然认识?是不是旧情人啊?”

林惊鸿低头拔了一口饭,艰难地咽下,“你饶了我吧,吃饭呢,食不语懂不懂?”

“不说是吧?行,那就听我说,昨晚你跑了之后,谢端然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跟着也告辞走了,我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被你气的…后来沈总悄悄问我知不知道内幕,他跟我差不多一个看法,都认为你跟他之间肯定有过什么!你快跟我招了吧,回头沈总问起来我好有个说法。”

“沈总没你这么八卦。”林惊鸿闷闷地应了一句,实在磨不过,只好说,“他是我多年前的男朋友,在一起不到一年,他去瑞士不久我们就分手了。”

“没了?”

“没了。”

曾皙摆出一副探究的样子,又问:“该不会是因为你父亲破产吧?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是,他不知道。”林惊鸿沉默地往嘴里扒饭,吃完后站起来,“总之一言难尽,是朋友的话就别问了,多说一句都添堵,走了。”

曾皙见她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知道她是真的介意。林惊鸿是出了名的临危不乱,天大的事压到她肩上,她若不说,跟她走得再近都未必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如今却是这副德行,可想而知谢端然在她心中的分量。

回到办公室,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小方见缝插针拿文件进来给她签。

林惊鸿一边飞快地浏览文件内容,一边问:“下午有特别的安排么?”

“人事部筛选了几个模特过来面试。”

“让设计组自己决定,我不参与。”她很快签字确认完毕,交回小方手里。

“经理,你气色不太好,我冲杯咖啡给你提提神吧。”

“不用了,谢谢。帮我推掉一切没有预约的会面,近三天。”

“是。”

关机,将办公室大门反锁,林惊鸿蜷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醒来天昏地暗,外面办公大厅静悄悄的,人都走光了。她去浴室洗了把脸,然后花了点时间查阅电子邮件,打开手机一连串新短信跳出来,她把外套穿上,拿了挎包,边走边看。

刚走到停车场,一个电话进来,是陌生号码。响了几声,她接起来。

“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富有磁性的男性低沉声音,让已有准备的林惊鸿仍是恍惚了一下。

“真没想到,我们八年后的重逢会是这样。”

“我也没想到。”轻轻应了一句,她低头开车门,大概睡过头了,有些眼花,对了几次才找到孔把钥匙插进去。

“叙叙旧吧,好歹相识一场。”

“现在?”林惊鸿握着方向盘,看了看前方,“你在哪里?”

话音刚落,有人在她右侧车门的玻璃上轻敲了两下,她侧头看了他片刻,抬手开了门。

注定要来的,再怎么躲也徒劳。

“林惊鸿,你欠我一个解释。”

星空下,璀璨的彩灯蜿蜒点缀着这条新开的山路,车子在修整平坦的路面上疾驰,很快开到了山顶,车内暖气熏得林惊鸿脸颊发烫,而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更令她浑身不自在,只得匆匆下车去,她努力地维持着一种相对平静的姿态,不愿意让他看出自己内心的不安。外面寒风凛冽,呼地一下把她的头发吹乱,口鼻微有窒息之感,她却觉得这样可以让头脑清醒。

谢端然跟着下车,就站在她身后。

“怎么突然回来?”僵持了一会儿,林惊鸿先开了口。

“回来探望朋友,叶景天,你认识的。”他淡淡地说。

他的两道目光灼灼落在身上,仿佛想从中探究什么。林惊鸿撇过头去,漫不经心地问:“哦,那什么时候回去?”

他没立即回答,隔了片刻,语气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你巴不得我赶紧走?本来我是不打算久留,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林惊鸿,你还没回答我,八年前你为什么失约?还有,你当年怎么会跑到马来西亚去跟我说分手?”

“不想去就不去了。”林惊鸿说得轻松,“当时正好去马来西亚玩,想起来应该跟你说一声。”

“什么?”他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继而脸色发青,当年她一个越洋电话,几乎把他打懵,差点就想丢下学业去找她问个究竟,“你撒谎!林惊鸿,我等了八年不是为了听你说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林惊鸿冷笑:“你等了八年?据我所知,你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女友,瑞士籍华人。”

“你怎么知道?”他死死地盯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意,“别告诉我昨晚之后你马上找人打听来的,或者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我?”

“你在瑞士最知名大酒店里担任经理一职,年轻有为,屡次登上时尚杂志的访谈栏目,我想不知道你也很难。”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你不是找不到我,而是故意不与我联系。”

“我找不到跟你联系的理由,都是陈年旧事了,何必执着,我没想到你这样放不下。”林惊鸿笑着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燃,仰头吐了几个烟圈之后,才若无其事地望向他。

他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林惊鸿想了想,“四年前,也许更早。”

他抿了抿唇,在冷风中久久地沉默,一双寒星般的眼眸被复杂难喻的情愫覆盖。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08-3-7 17:29:00 字数:2573

进入三月,新装发布会迫在眉睫。

林惊鸿每天早出晚归,与同个屋檐下的沈嘉措鲜少碰得着面。起初,沈嘉措会刻意等她到半夜,就为了跟她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好在被她数落一番后便不再坚持。可是,沈嘉措的去留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好几次她有心想探一探沈祁舒的口风,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近一段时间,沈祁舒为瑞阳新一任总经理的人选苦恼不已,如曾皙所料,他确实有意笼络谢端然,但目前看来似乎有点难度。

大清早林惊鸿就接到曾皙的密报,具体是什么原因让谢端然拒绝沈祁舒的橄榄枝她不得而知,也不打算过问,当八卦听听就算了。眼下需要她立刻着手处理的事务已经被秘书整理出来,厚厚一摞摆放在案头。

挂了线,她打开文件夹一份份阅览,看着看着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设计部还没选好模特?都这么多天了,他们怎么做事的?”把小方叫进来问,林惊鸿头也不抬继续看文件。

“经理,这事错不在我们,本季度的宣传册是客户老总亲自跟进的,她为人出了名的挑剔,我们提供了几份方案都被她否决了,新找的模特她没一个看得顺眼…”

“那抓紧时间继续找。”林惊鸿心里有底,这个客户的老总她之前接触过,的确不容易应付。

“我会的。”小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还有人过来面试,但愿有收获。”

林惊鸿听出她话里的惆怅,笑着说:“你好像有点悲观啊,先别忙着走,跟我说说那位王总是怎么吹毛求疵的?”

“不单是我,几个设计师跟他们的助理们都快绝望了。”小方苦笑,白净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王总要求找那种有出尘脱俗气质的美男子,之前设计部精挑细选的几个都被她批评过于稚嫩,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好,哦对,她说了好几次,嫌那些人眼神空洞无物,空有好皮囊而没有摄人的神韵。经理,你说这年头上哪去找出尘脱俗的人?这要求也太高了点吧,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来干这份苦差事呀。”

“哦?”林惊鸿忽然来了兴致,看了看时间,说,“这样吧,你去跟他们说,今天来的也好,前些天被她淘汰掉的也行,总之定个你们最满意的人下来,我亲自跟王总去说。这事不能再拖了,广告部做宣传册也需要时间,发布会之前必须赶出来。”

小方跟着来劲,连连点头,“好的,我这就去转达。”

不知是林惊鸿的施压这么快就奏了效,还是天公有心作美,下午刚上班,小方就乐颠颠地回来汇报说找到最佳人选了。林惊鸿见她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心想是何方神圣让她这样肯定,于是拉开大班椅站起来,一挥手说:“走,看看去。”

设计大厅离她的办公室不远,不出五分钟就到了门口,她一出现,原本喧哗热闹的一伙人立刻安静下来。

林惊鸿对此习以为常,走到他们中间,“模特呢?我来分享你们的喜悦。”

众人纷纷笑起来,一人更是信心十足地指了指更衣室,“在换衣,快出来了,经理你看了肯定能满意。”

几个设计助理都是年轻女孩,围着椭圆形的石桌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颊潮红,眼神雀跃。林惊鸿心中暗暗称奇,不自觉对即将见面的模特平添了一分期待。

很快,门开了,人走出来,身上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惊鸿一怔,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气氛开始不对,众人的心不约而同忐忑起来。

模特在她沉默的直视下显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正欲开口,却见林惊鸿大步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经理…”不知是谁在后头喊了一句。

“惊鸿,有人在叫你。”模特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小声提醒。

“闭嘴!”林惊鸿脸色难看极了,飞快把人拖进自己的办公室,随即关上门,拉上窗帘,转过身盯着他,“沈嘉措,你之前跟我说准备找工作,你找的就是这份工作?”

沈嘉措自知理亏,赔着笑说:“我也只是试试看,没想到一下子就得到你们同事的认可。”

“不行!”林惊鸿一口否决,“他们认可没用,我不同意谁也不敢聘请你。”

沈嘉措微微抿了抿嘴,说:“惊鸿,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如果我们彼此不认识,你会不会像他们那样认为我是最好的人选?”

“你是,你绝对是!我承认你各方面都很符合客户的要求,但你的假设根本不存在,我们认识,你不但是我的朋友,你还是这家公司的大少爷,你让我怎么跟我的下属交待?你让我怎么跟沈总交待?”赶走了一个皇亲国戚,如今又招来一个,虽然沈嘉措不是KeN那种人,但林惊鸿不得不有所顾忌。

“你不说出去不就行了。”沈嘉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按住她的肩头,“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