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措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该不会跟你爸爸借的吧？”林惊鸿又气又急，上回为了一笔钱，闹了一出绑架，她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好在结局不差，可是袁锦倩的作为让她的自尊大受伤害，那次之后她在沈家人的面前难免有些抬不起头，这个沈家人里，除了处处与她作对一心盼着她倒大霉的方玫月，自然也包括了沈嘉措。即使清楚沈嘉措对自己用情至深，平常不去触及倒也罢了，可现在母亲居然亲自找上了这个女婿，袁锦倩的为人她是知道的，要么不开口，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遇善愈欺。沈嘉措性情好，或许不会当面叫母亲难堪，可是他心里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她？尽管这个母亲让她伤透脑筋，但毕竟是她除了父亲之外唯一地亲人，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嘴上对她再不冷不淡，要做到完全无视却是不可能的。
“不是，你别乱猜，”沈嘉措看出她在胡思乱想，赶紧说：“是端然给她地。”
林惊鸿倏地站起来，像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端然？谢端然？给了她多少钱？她当初是要跟你借多少钱？”
沈嘉措说了一个数字，林惊鸿只剩下倒抽冷气地份了。
沈嘉措抚着她地肩，宽慰她：“我问她这笔钱的去向，她不肯跟我说，不过…”
“还能干什么？她除了拿去赌去玩去倒贴她还能干什么？”也不去理会沈嘉措地看法了，事已至此，林惊鸿气冲冲把玻璃碗往桌上重重一搁，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打，谁知袁锦倩的手机一直占线，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她觉得胸口一团火，不问个清楚就没法平息，于是又打家里的座机，意料之中没人接。
“沈嘉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把手机一丢，林惊鸿冷着脸对着身边的人，“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我到现在，如果不是我回来撞见你跟她在通电话，你现在会主动跟我说么？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被绑架的事？为了五十万，她捅了那么大的娄子，这次的数目这么大，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可你一句都不跟我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沈嘉措一怔，看着她，“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
“那你想什么了？我知道，这在你看来不是什么大事，钱在你眼里算什么？”林惊鸿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我们的沟通一直有问题，那也算了，可我们的价值观也南辕北辙，就像…就像刚才，我问你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你说不算太糟，可我觉得很糟，非常糟，糟透了！”
“你是不是太偏激了一点？也许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这还不够坏？那么多人，她不去找，偏偏找上谢端然，谢端然是她什么人？什么人都不是啊，她怎么会跑去跟他借？谢端然又凭什么一声不吭地把那么大一笔钱给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知会过我一句，你们都当我透明的是不是？”
沈嘉措没有辩解，只是脸色也不太好，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争执，尤其这人是林惊鸿，她脾气不好他可以包容，但他受不了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迁怒。僵持着站了一会儿，离开客厅前他丢下一句话：“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有多重，我可以当全世界的人都是透明，只除了你。”
大门哐当关上那一霎那，林惊鸿才稍稍从漫天怒火中回过神来。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声来，对着那不断变幻的画面半天也没看进去，袁锦倩的手机依然占线，她不得已打给谢端然，“为什么要借我妈那么一大笔钱？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借钱给她是因为她跟我借，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我没有刻意想要让你知道或不知道，如果你觉得我借人钱之前需要先向你汇报…”他轻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可是那个人是我妈，借钱是你的自由，但那么多钱，你难道不担心收不回来么？她欠下的债绝大部分都是我在背，今天下午我们刚刚见过面，你提都不提一句，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别有用
谢端然笑起来：“那你认为我的用心是什么？”
“这要你来告诉我。”
谢端然沉默了几秒，“好吧，我告诉你，第一，我既然肯借钱给她，我就没指望她会还，所以有没有跟你备案区别不大；第二，你妈会想到跟我借钱，其实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第三，你说我别有用心，我的确有，今天下午我也跟你说过了，我想跟你重新开始，可惜被你无情地拒绝了。”
第六十五章
“就这样？”
“就这样。”
林惊鸿握着手机，不由嗤嗤冷笑。她不是无知少女，如果这番话由沈嘉措来说，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偏偏是谢端然，他有前科，他跟她说过不止一次的谎，他能在短短时日里将瑞阳董事层搅得翻天覆地，她又如何能信他？
“不管你真正意图是什么，我恐怕都不能给你满意的回应，那笔钱我会尽快还你。”
“随便吧。”谢端然无所谓地笑着。
林惊鸿掐了线，给袁锦倩发了一条短信：别再跟谢端然联系，这个人你惹不起。好自为之，不要逼我与你脱离母女关系。
发送成功之后，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卧室对着空荡荡的大床，心里滑过一丝失落和担忧。她打沈嘉措的手机，却听见客厅的沙发上传来音乐铃声，想想也是，他负气出去，怎么可能顾得上拿手机？林惊鸿坐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杂志，始终没有听见开门声，不由急了，匆匆换上外出的衣服跑下楼去，在小区过道碰见保安，保安同她打招呼，就要擦肩而过，林惊鸿叫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小李，你刚才看见我先生了么？我刚才下楼倒垃圾，忘了带钥匙，现在进不去了。”
保安受宠若惊，忙回应：“有有，我看到沈先生出大门了，不过他没拦车，大概是去散步吧，要不你到我们保安室去等？”
“噢，不用了。我刚吃过饭呢，正好溜达一下。”
在小区附近的街道超市逛了一圈，这里远离市区。但是因为小区多，所以也算繁华。快要深夜仍看得到人来人往。她没找到人，抱着侥幸的心态回家，结果连个人影也没瞧见。林惊鸿坐了片刻，回忆沈嘉措出门前穿的衣裤，显然回来还没换下来。他在学校跟学生走得比较近，但没人知道他有心脏病，他会自觉地随身带着药，怕自己万一有紧急状况会吓到小孩子。
现在知道他身上有药，林惊鸿的心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越来越紧张，真是地，无端端的干吗要去想他犯病？他不过就是为了避免跟她口角才出去散散心的，她这样安慰自己。瞄了一眼墙上地时钟，将心头的烦躁强行压制下去，重新打开电视收看节目。
漫长而无聊地娱乐秀。简直成了磨练她耐性的工具。直到清晨，窗外的鸟鸣唧唧喳喳欢快响起。她才意识到沈嘉措居然彻夜未归！
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林惊鸿惊出一身冷汗，起来把冷气关掉。抓了钥匙又匆匆跑下楼去。马路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此时晨曦的第一道光刚透过云层照在大地，她在十字路口处徘徊，心里说不出地慌。
短短时间里，她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做了最坏的打算。
慢慢走回小区门口，小道上的早餐店铺陆续开了几家，她买了蛋饼跟奶茶，准备吃完就去车库取车，就在这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车笛声，回头看见一辆银灰色宝马停泊在路边，里面的人正冲她招手。
林惊鸿走过去，叫了一声：“王总，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里？”
王季桐笑着打开车门，从里面探出身来，“我送嘉措回来，刚刚调了个车头就看见一个熟悉背影，很少见你穿这么休闲，我还怕自己认错人呢。”
林惊鸿的脸一僵：“你送嘉措回来？”
“是啊，昨晚他在我那里过夜，要不是他说早上要上班，我才不会这么早起来。”
林惊鸿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王总，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谢谢你送他回来，麻烦你了。”
王季桐本来还要说点什么，却见林惊鸿转身就走，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时间。望着她挺拔的身姿，唇角勾起一抹略带无奈地笑意。
一进门，林惊鸿就听见浴室的花洒声。
她脱了鞋，光脚走进去，隔着浴室那扇门，她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敲了两下。
不久，水声停止。沈嘉措穿着睡衣走出来，一言不发地将叠得齐整的被子铺开。
“我在楼下遇到王季桐。”林惊鸿背对着他，说。
“嗯，她送我回来。”沈嘉措弯着腰说话，声音很轻。
林惊鸿咬了下唇，“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沈嘉措手里停顿下来，想了想，说：“昨晚我在路上碰到她，太晚了，在她家里过了一夜。”
“你说完了？”林惊鸿忍了又忍，干脆闭上因彻夜未眠而酸涩生疼地双眼，“你碰到她是多晚？晚到你非要去她家过夜也不能回自己的家？计程车24小时都有地叫，你没有带钥匙可是我在家，你没有带手机可是我有，就算你不要回来了，你好歹也该打个电话回来，我差点就想去报案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沈嘉措低低地应了一句，等了片刻，见她不再吭声，于是掀开被子躺下。
林惊鸿默默地坐着，眼眶居然有些潮，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不想在沈嘉措面前掉眼泪，赶紧摸进浴室去用冷水拍脸。水声哗哗地响，她在镜子前伫立了良久，等到情绪不再那么激动拾掇了一下才出去，门刚打开就看见沈嘉措站在面前，大概也是没料到她突然开门，他地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掩饰的不安神色。
“惊鸿，你没事吧？”
“没事。”林惊鸿掉过头去，从他身边绕开，打开衣柜取出套装换上，不再搭理他。
“这么早…你要去哪？”“回公司。”林惊鸿冷淡地回应，她知道自己地极限，她不能再继续面对这个人，否则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后果堪虞。
沈嘉措端详她的眼睛，按住她拿公文包的手，“昨晚是不是整夜没睡？现在还早，去床上睡一觉好么？”
“不用，我睡不着。”林惊鸿甩开他的手，“公司最近事多，我去加班。还有，我妈的事以后请你不要管，她要是再跟你要钱你就让她来找我。”
“惊鸿，不要这样，我不想跟你吵。”
“我也不想，”林惊鸿没好声气地回答，“我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以为回到家可以松懈下来休息，下次你不想回家拜托你通知我一声，我不想当傻子。”
说完她快步走出去，至始至终也没有留意去看他的脸，也没有察觉他身上有什么不妥。
直到仿佛听见她那辆白色奥迪从楼下的小花圃开过去，沈嘉措凝住的目光才起了一丝涟漪，缓缓地倒在床铺上，搁在床沿上的那只手苍白如纸。
第六十六章
早上的会议一结束，林惊鸿就跑去工厂督促大货进度。一条条流水线看下来，提了不少意见。厂长助理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地做记录，林惊鸿看出她很紧张，扯了几句不相关的闲话才让她稍微放松些。到了午饭时间，厂长亲自过来说请她吃饭，林惊鸿婉言拒绝，笑说自己在减肥，厂长是爽朗的人，瞪着眼睛看她：“你都这么苗条了还减肥？”
“瘦身是生活态度嘛。”林惊鸿环视了一下偌大产房，铃响过没多久，工人就陆续走光了，只剩下一台台停歇的机器。
“惊鸿，我听说咱们老总有意合并部门，是不是真有这事？”
林惊鸿低头整理桌上的笔记，淡淡地说：“没落实的事，谁敢说是不是真的。吴厂，你去吃饭吧，别理我，我收拾一下就回公司了，下午还有两个会议。”
“你啊----”吴厂长笑着摇了摇头，“说你是工作狂，一点没委屈你。”
林惊鸿不置一辞，埋头理好文件，挥了挥手径自离开。
工厂离公司不远，林惊鸿是抄近路过去的，因为道路狭窄，她没有开车。现在是大中午，烈日高照，两边都没有遮阴的地方，她推开公司一层的玻璃大门，充足的冷气席卷而来，整个人几乎有虚脱的感觉。大堂文员见她脸色不佳，跑过来关切询问，她只得强打精神与她说笑。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她将门反锁，扑跌到沙发上软瘫下去。
真想睡死过去…正昏昏沉沉中，手机铃声响了，她以为是工厂那边打来的，闭着眼睛就接了，谁知是沈嘉措，他的声音跟以往一样温和清澈：“惊鸿，你吃饭了么？”
林惊鸿想也不想就说：“吃了。”
“哦----”沈嘉措微微有些失望，又说，“那，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见个面吧。”
“我很忙，要加班。”林惊鸿冷冰冰地回答。
沈嘉措沉默了一下，“那好吧，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挂了线，林惊鸿望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忍不住回拨过去，“你现在在哪？”
他老老实实地说：“在你公司楼下。”
林惊鸿侧头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心募地一软，脱口而出说：“我下去，你等我。”
设计部在十二楼，这时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电梯没什么人，到了六楼，门开了一下，却看见曾皙跟沈祁舒站在外面，双方均是一愣，林惊鸿按住钮，询问：“沈总，你们要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曾皙笑着说：“真是巧极了，正打算给你打手机呢，沈总有公事跟我们谈，一起去吃饭吧？”
林惊鸿看了看沈祁舒，联想到可能是谈要重组部门的事，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
出了公司大门，林惊鸿远远地看见站在喷水池旁的人，不动声色地跟曾皙说：“你们先行一步，我有点东西落在公司要回去收一下，在哪订了位置？我随后自己过去。”
曾皙报了地点，低声叮嘱她：“快点来哦，这顿饭你是主角。”
林惊鸿心一动，飞快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的车远去，这才小跑着赶到沈嘉措面前。烈日下，沈嘉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米白色布裤，整个人乍一看十分清爽，不像别人汗如雨下，可到了跟前细看却发觉他的脸色极为苍白。
看到沈祁舒，沈嘉措隐隐猜到林惊鸿要开口的话，冲她微微一笑，“中午也要加班啊？我爸爸真是刻薄你。”
林惊鸿本来还拉不下面子跟他和解，昨夜的事她委实是被气到了，可是现在见沈嘉措老大远地顶着酷暑跑来找她，而她又为了工作不得不令他白跑一趟，心不由软了下来，“他有正事找我谈，大概是要说以后公司内部的发展形势，这个很重要，我…”
“行了，不用解释，你去吧。”沈嘉措脸上依然带着一抹笑意。
“那你呢？”林惊鸿想去拉他的手，不知怎地又改变了主意，只是直挺挺地面对面站着，“你下午有课么？脸色这么差，吃过饭回家休息一下。”
沈嘉措看着她，“惊鸿，昨晚让你担心了，不过我跟王季桐没什么，你不要误会。”
“你是特意过来跟我说这个？”
沈嘉措挑了挑唇角，“当然不止这一句，本来准备了一大通腹稿，想跟你一边吃一边说，现在用不上了。”
林惊鸿有些歉疚，“晚上我早点回去，你再说给我听。”
“好啊。”
沈嘉措抬手替她叫了辆计程车，并替她打开车门，“你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好，可以的话调整一下工作计划，别让自己太累了。”
林惊鸿“嗯”了一声，弯腰钻进车里，“你自己要去吃饭，知道么？”沈嘉措笑着点头，朝她挥了挥手。林惊鸿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疲惫虚弱的笑脸，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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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啦，祝大家七夕快乐。
等那辆计程车消失在视线里，沈嘉措挂着嘴角边那缕本就有些勉强的笑散了去，自己也拦了辆车，报了地址，他打电话回学校请假，下午他没有课，但是早上接到临时通知，说要开会，他实在撑不下去，只好厚着脸皮跟段长开这个
一路上他浑身发冷，车内冷气开得足，他坐着打了几个寒战。司机注意到他的异常，主动将冷气调小了些，问：“要不要去医院？”
沈嘉措摇头，我一个小时前才从医院出来。”
司机知趣缄口。沈嘉措把目光投向窗外，烈日炎炎下，行人都尽可能地挑着阴凉地方走，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口子在嘶嘶冒着冷气，那一片强到刺眼的光芒反而能给他一点热量。
回到家不久，他就接到主治医师打来的电话。
沈嘉措静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我不想住院…那种感觉太像等死…”
“不要那么悲观，如果可以配合积极治疗，你的病情就还不算太糟。住院除了可以让你得到及时治疗之外，也是为了让你避免与外界过多接触，你应该清楚，这次病情诱发是因为你情绪起伏太大所致，早些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你。如果再发生晕倒或者昏迷的情况，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知道…”沈嘉措仰头靠在沙发上，周围很安静。“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是我不给你时间。你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你的生命负责。”沈嘉措的主治医生是界内出了名地严厉，很少有病人能跟他讲条件，沈嘉措自然也不例外。
正当沈嘉措陷入为难之际，只听见他云淡风轻地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三天后我希望你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恐怕要请你太太过来一趟。”
“别…”沈嘉措眉心一跳，停顿片刻权衡再三，“我病情恶化她还不知道，让我亲口对她说，三天后我会去医院。”
沈嘉措怏怏挂线，紧接着铃声又响起，他看了看屏幕，略一迟疑才接起来。对于王季桐。老实说他并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从最初的见面，他对她地印象就不佳。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王季桐确实救了他一命。昨晚在路上病发。若不是遇见她。被她送去医院，那沈嘉措这个时候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小沈。你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王季桐的声音一贯爽朗明亮。
“好多了，谢谢关心。”沈嘉措有些生硬地回答。
王季桐听出他地不自在，却丝毫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那就好，昨晚在医院那么折腾，打了一夜点滴你也没怎么睡，今天要好好休息，你在家吧？”
“嗯，在家。”顿了一顿，沈嘉措又说，“王总，昨夜连累你留在医院陪我，真是对不起。”
“没事，我也顺便吊了一瓶水，再说我有睡着，后来是护士叫醒我的。”
“你也打点滴？”
“葡萄糖，我减肥呢。”
也不知是真是假，王季桐笑嘻嘻的说着，但沈嘉措心里却感到一阵内疚。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十来分钟，王季桐忽然惊奇地叫起来：“咦，林----”沈嘉措敏感地捕捉到她省略的字眼，“你看到惊鸿？”
等了一会儿，王季桐低低“噢”了一声，然后说：“没看清楚，背影有点像，应该不是吧。”
沈嘉措虽然觉得她反应有些不对劲，但既然对方不肯说，他也不便质疑。
晚上，林惊鸿回来，沈嘉措见她面无表情又十分疲累的样子，一番话到了嘴边又缩回去。林惊鸿径自去浴室洗澡，隔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见她头发湿漉漉地出来，在卧室地抽屉里不停翻找。
“你找什么？”沈嘉措忍不住问她。
林惊鸿看了看他，“吹风机。”
“在杂物室。”
“哦。”林惊鸿跑去拿了来，站在沙发旁边吹头发。客厅里开着电视机，她盯着画面神情呆滞，两手机械地拨弄着。沈嘉措接过吹风机，默默地帮她整理。
两人似乎都心事重重，彼此沉默无言。
终于，林惊鸿先开了口：“你爸爸让我去美国一趟，那边有个大客户要接洽，如果谈成的话，我可能有晋升机会。”
沈嘉措的手一僵，喉咙艰涩地问：“什么时候去？”
“后天。”林惊鸿回头看了看他，“其实这是我的份内工作，不管他承诺了什么，我都没有理由不去，而且…”
沈嘉措等了又等，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就问她：“而且，你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不是，跟你没关系。”林惊鸿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含含糊糊地说，“你多心了，公司最近风波不断，我去美国也好，能回避一些是一些。”
林惊鸿一副毫无转圜余地的平静态度刺激到了沈嘉措，他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自控能力也不如平常，尽管很努力地压制情绪，但无可言喻的失望仍像吐着毒信子的蛇盘踞了他的心脏，竟生生绞痛起来。
第六十八章
好想抱着电视机过呀，我要看比赛去啦…
林惊鸿察觉他的脸色不佳，心底很是不忍，但最终她没有把苦衷说出来。沈祁舒是故意支开她的，尽管他许诺的条件不见得是敷衍，可是林惊鸿能感觉出来，沈祁舒对她已经不如以前信任了，原因只有一点----谢端然。
记得很早的时候，谢端然刚进瑞阳，有次沈祁舒私底下找她，直截了当过问她与谢端然的旧事，林惊鸿直言不讳，半点隐瞒的想法都没有，可是，当时她对谢端然的野心一无所知，如果她早点知道，她大概不会那样坦白。
到底是真心真意爱过的，即使分开了许多年，在外人眼里，任何的联系都是暧昧，都是旧情复燃的征兆，这一点，林惊鸿欲辩不能。
好比这一次，沈祁舒不需要问一句，就在心里给她定了罪。她必须走，至少在谢端然大刀阔斧对瑞阳下手的这段时间里，她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到头来落个里外不是东西，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她放柔了语调，对沈嘉措说：“不然这样好不好？你跟学校请个长假，我们一起去美国，权当渡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