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救国,迂回。”

“原来温师兄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子啊。”

“何止温少卿喜欢,林辰也喜欢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林辰,他们两个现在做了邻居?”

随忆看着萧子渊一脸的腹黑,忍不住吐槽:“萧师兄,你好坏啊!”

丛容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讨论,回到家就给钟祯打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了温少卿的事,隔着手机都能听出钟祯的无精打采来。

“是个急诊手术,病人也没说自己有乙肝,术后才发现,好在是乙肝,还可以补打疫苗,但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有没有感染。”

“这么严重吗?你不是整天夸他技术有多好吗,怎么会扎到手?”

钟祯的声音忽然正经严肃起来,“表姐,如果你一天要连轴转地做手术,在手术室里待十几个小时,手不抖就不错了,被针啊、刀啊扎到很正常。每天都会有医护人员在手术过程中被扎伤。”

丛容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她每次看到温少卿,他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从未想过他每天都会面临这样的风险。

丛容的沉默让钟祯的气势低了下去,“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本来温老师也是一个人住,回家也是可以的,可能是觉得住在医院方便一些,你不要担心。”

丛容想反驳说自己没有担心,又觉得苍白无力,想到受人之托要照顾让一让,便问钟祯:“你知不知道你们温老师养了只萨摩耶?它喜欢什么?”

钟祯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拿出手边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开始抑扬顿挫地念道:“X大附属医院颜值担当之温少卿篇之基本资料之宠物章,品种:萨摩耶;名字:让一让;小名:滚;年龄:2岁;喜欢的食物:酸奶;喜欢的水果:哈密瓜;喜欢的游戏:扔球;喜欢的玩具……”

丛容打断他:“好了,好了,别念了,你这都是什么啊?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钟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医院里雌属性的人手一份啊!那些医生啊、护士啊,想追温老师的人曲线救国当然要从让一让那里着手,当然要投其所好了!”

别的丛容没记住,就记住酸奶了,看来她和让一让口味还真挺像的。

钟祯贼兮兮地问:“表姐,你也打算曲线救国了吗?”

丛容对钟祯已然无语,直截了当地打破他的意淫,“不,我打算弃城而逃。”

谁知钟祯竟然赞许地接话:“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丛容直接挂了电话,点开微信,犹豫半天又关掉,晚上去给让一让喂水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它蹲在门口,看到门打开了它便忽然跑了出去,蹲在门外看着她。

丛容试探着问:“你想出去玩?”

让一让还是盯着她看,丛容跟它打着商量:“天都那么晚了,外面很冷的,就不要去了吧?你老家是西伯利亚的,可我不是,我很怕冷。”

让一让忽然又跑回来,把玄关处的柜门蹭开,叼着项圈和牵引绳蹲在丛容面前,把嘴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伸着舌头执着地看着她不放弃。

丛容没办法,打算拍张照片问问狗主人该怎么办,谁知打开相机准备拍的时候,让一让忽然对着镜头歪了一下头。

丛容看着照片上歪头微笑的萌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微信发给温少卿,并附带了一句话。

“你表哥表嫂委托我照顾它,现在它这个样子,非得去遛它吗?”

温少卿回复得很快,是一段语音,“它养成习惯了,需要出去解决生理问题,玄关的柜子里有报纸,如果它有迹象,你就把报纸垫在地上,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听到这里,又想象了一下待会儿的情景,丛容刚才软了的心又硬了起来,拿着手机愤愤地打字。

“你为什么不训练它用马桶?”

“教过,它没学会。”

丛容忍了又忍,回了几个字。

“我会计时收费的,按照律师费的标准付给我!”

冬天的晚上,气温本就不高,又起了风,丛容打开窗户试了一下室外的温度,裹上羽绒服,围上围巾,才带着让一让下楼。

下了楼,丛容就后悔了。不是她遛狗,是狗在遛她。让一让大概太久没出来玩了,扯着脖子在小区里疯跑了三圈,丛容牵着绳子被带得腿都快断了,拿出手机也懒得打字了,气喘吁吁地发语音。

“我刚才说错了,要按照咨询费的三倍付给我!”

温少卿听完,笑了笑。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风声,不似平日里冷静矜持的模样,倒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快结束的时候还有让一让的叫声,看样子她们相处得不错。

萧子渊放下水果看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温少卿放下手机,“你怎么那么闲来看我?”

萧子渊呵呵笑了两声,“别自作多情,阿忆今天夜班,我来给她送汤,只是顺便来看你一眼。”

温少卿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温少卿手里捏着水果刀却不去削水果,只是拿在手里把玩,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觉得她怎么样?”

萧子渊的视线从电视机屏幕转到他的脸上,“谁?你邻居?没怎么注意,我眼里只看得到阿忆。”

温少卿被酸得扔了个橙子过去,“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谁。”

萧子渊接过橙子,这次倒是很认真地回忆,“看上去像是混司法界的,知性独立,客观理性,酷酷的,看问题的角度和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是诉讼律师吧?感觉伶牙俐齿的,以后你们俩吵架的话就有得看了。”

温少卿勾勒一下唇角,“我们不会吵架。”

“话别说得太满。”萧子渊睨他一眼,“林辰知道你们现在是邻居吗?”

“我倒是想告诉他,他不给我机会。”温少卿皱眉,“你为什么总是跟我提林辰?”

薄薄的一层橘子皮从萧子渊的手边滑出,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林辰跟阿忆从小就认识,阿忆是念旧的人,虽然她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可林辰总是在外面漂着,她心里会惦念。”

温少卿啧啧称奇,“自己老婆心里惦念着别的男人,呵,萧部真是心胸宽广啊。”

温少卿小时候也是纯良无害的,可惜受他那个表哥影响黑化了。一眼望去,一个是清贵淡漠,一个是清隽儒雅,本质都是一水儿的腹黑毒舌。

萧子渊听了也不恼,微微一笑,“是啊,我老婆一向重亲情,不知道你那位邻居对林辰是不是也是亲情。听清楚了,是邻居,不是老婆,也不是女朋友。”

温少卿捏着水果刀的手一顿,识相地闭了嘴。

第十二章 非布司他

萧子渊似乎还没打算放过他,“想想你以后的日子,还真的是水生火热啊。律师最擅长什么?抓漏洞、踩痛点、引爆点,最擅长持久战。阅尽世间百态,懂得进退分寸,唇枪舌剑起来绝对都是真枪实弹,绝不敷衍,不知道温医生的医术招不招架得住,你遇上对手了。”

温少卿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丛容面对他的时候,这些模样都没有,倒是经常会被他逼得脸红皱眉温软乖巧,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

萧子渊看到他眉眼间俱是喜色忍不住吐槽:“被隔离了还笑,真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温少卿丝毫不在意,“萧子渊,你老了,恋爱中的人的心境,你不懂。”

萧子渊一脸戏弄,“恋爱?是你单恋吧?那位律师当时可是义正词严地和你划清界限,说只是你邻居。”

温少卿不以为意,“当年随忆还说你只是师兄呢,现在还不是被你拐回家了。”

提起那个名字,萧子渊的眼角、眉梢便都是笑意。温少卿受不了,把他赶出了病房。

被两人议论半天的丛律师此刻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和让一让大眼瞪小眼,她晃晃手里刚才在超市买的酸奶,“要吃吗?”

让一让叫了一声,丛容撕开包装放到它面前,看着他叹气,“你主人都被隔离了,你还吃得这么开心。”

让一让依旧没心没肺地啃着酸奶,吃得嘴边的毛上都是酸奶,丛容看它吃完了便站起身来,“好了,吃完了就回去吧!”

丛容把让一让送回家,给它留了水和食物之后便打算回家,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需要给你留灯吗?”

让一让叫了一声,丛容不知道什么意思,“要?还是不要?”

丛容边说边关了灯,又很快打开,试探着让一让的反应,可这只傻狗就只会静静地看着她。

丛容思索了一下,“那我关灯喽,节能环保。明天见。”

当天晚上丛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在某个新闻报道中看到镜头里的人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温少卿的表哥那么眼熟,镜头里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吗?!

这么年轻就在这个位置上,背景自然是不用说了,那作为他表弟的温少卿呢?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温少卿一点都不了解,除了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医生,其他的一无所知,这个认识让丛容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她打开微信,点开温少卿刚才发过来的那条语音,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声音低沉干净,一开口便带了三分笑意,像他的人一样,听声音似乎并没有因为隔离而郁闷。

她一连听了几遍,回神之后才想起来去翻他的朋友圈。他几乎不怎么发朋友圈,多半都是跟让一让有关,她的手指不断往下滑,然后猛然停住。

那是他的第一条朋友圈,时间是几年前,短短的四个字,配了张图。

非不思她,不是不思念她。

那张图上是个模糊的身影,勉勉强强能看出是个女孩子,像是偷拍的。

非不思她,温少卿的微信名是非布司他,很奇怪的名字,像是药名,为此丛容问过钟祯。钟祯告诉她,确实是药名,治疗具有痛风症状的高尿酸血症。她当时也没多想,觉得医生起个药名的微信名也正常。

现在看来,是别有深意吧。她想起钟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那个人吧?

丛容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美好了。

离圣诞节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温度一直在降。丛容每天早上出门前去喂一下让一让,晚上下班后带他出去溜一圈,偶尔发微信问温少卿几个问题,时常担心他会不会真的被感染了。日子过得也快,快到丛容以为她又回到了没有温少卿的岁月里。

周五又是忙到脚打后脑勺,丛容忙了一天,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等她整理完资料再抬头的时候,律所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偌大的办公区只有她的办公室亮着灯,忽然有种苍凉寂寞席卷而来,疲惫也随之涌上心头。

丛容开车从车库出来,过门禁的时候打开窗户刷卡,被忽然窜进来的凉风呛得咳嗽起来,律所门口的保安探出头来,“丛律师,没事吧?”

丛容摆摆手,升起玻璃很快离开了。

大概夜里起了风,行人也比往常少了许多,她回到小区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看了一眼24H超市,实在没胃口,叹了口气直接下了停车场。

刚从电梯出来走了几步,对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门,温少卿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根热气腾腾的玉米棒,让一让也跟了出来,探着脑袋看她,嘴里也咬着根玉米。

温少卿笑着冲她摇了摇手里的玉米棒,“要吃吗?”

脆皮玉米的香甜很快冲进她的鼻间,刺激着她的味蕾,他就站在几步之外,穿着T恤、休闲裤,外面随意罩了件开衫,和之前每次见面时一样温和闲适,好像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她看到他忽然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如释重负后的恼怒,没说什么,转过头径自往自家的方向走,拿出钥匙之后才叹了口气,转身,却垂着眼睛不去看他,“我把东西放下再过去。”

她从刚才就又冷又饿,对面那道门,一打开便是温暖的香气,和她家里冷冰冰的气息截然相反,引诱着她往那个方向走。没人知道刚才她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阻止自己往那个方向走的脚步,她本想拒绝,可实在没有打开门面对那股寂寞的勇气。

温少卿似乎看出她的不对劲,没说什么,举着玉米棒转身的同时交代让一让,“你在这里等她。”

让一让果然听话地往前走了几步,蹲在走廊中间,心情很好地来回扫着尾巴。

丛容放下东西洗了把脸才走出来,一出门就看到让一让正蹲在门口等她,它的后面是半掩着的门,隐约能看到里面温软的灯光和温少卿的身影。

丛容进来后便自发地坐在餐桌前,温少卿从厨房端出一盘脆皮玉米,挑了个烤得好的递给她,“今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看到街边有卖的,就回来试着自己做一下,尝尝,味道还不错。”

丛容接过来却没马上吃,让一让趴在温少卿脚边,把嘴里的玉米吐出来放在地上,然后一直盯着丛容。

丛容纳闷,她太累又太饿,脑子里乱成一锅糨糊,愣愣地举着手里的玉米棒问:“我的这根看上去比较好吃?”

温少卿难得没有招惹她,轻笑着回答:“它在等你一起吃。”

“是吗?”丛容咬了一口之后去看让一让,果然见它低头猛啃起来。

温少卿笑了起来,“看来这几天你们相处得很好。”

丛容没接话,啃了几口之后,终于抬头看向他,“你没事了?”

“嗯。”温少卿点点头,“今天出了结果,没被感染。”

“那就好。”丛容轻声回了三个字之后便不再说话,低头安安静静地吃玉米。

温少卿似乎觉察到了她的低落,便逗着她说话,“你不确定我感没感染,就敢吃我给的东西?”

丛容累得不想动脑子,机械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打过乙肝疫苗,还查了资料,其实和乙肝病毒携带者接触也不一定会被传染,你看夫妻双方有一方携带乙肝病毒的,传染给配偶的概率很低。就算是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