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我最好的遇见上一章:第 7 章
  • 你是我最好的遇见下一章:第 9 章

“还有呢?”韦宗泽说,“我没把你当朋友?我们以前不是同学?”

傅剑玲在一边听着,提取着其中的讯息,而薛涩琪却沉默着,仿佛在他的质问下难以启齿。韦宗泽用手指了指江面,“小时候,我们是一锅粥,喜欢,暧昧,讨厌,同盟,敌对,站中间,我们结伴打江边走过,船喊了我们就喊,好像很勇敢,其实呢心里头都是小疙瘩,小秘密。对不对?可是薛涩琪,缘分呢?缘分两个字我们从不否认吧,这辈子你能够只为交情两个字给足几个人面子?”韦宗泽说:“是,没错,我这个人很自私,斗争欲很强,我喜欢一个人我就会一辈子喜欢她,可是我失去她的时候,从没回头来看看她的脸,一次,两次,三次……她现在不要我,不理我,咫尺天涯,我没话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薛涩琪,你为什么不帮我?从来也不?你永远都希望她跟别人在一起,或许你才是瞧不起我的那个,你总是希望我打回原形,变成被人欺负的小傻子。对不对?”

薛涩琪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少顷也吐不出一个字,一会儿发觉手上有些温润,原来是掉眼泪了,傅剑玲忙伸手搂着她好言安慰,韦宗泽瞧她平日里凶巴巴的,这才说上两句竟然掉眼泪了,反觉得自己怨气太重,便婉转妥协道:“哭什么呀。我又不是骂你,一句半句的都不是骂你啊,你没发现我其实是在求你帮我吗?别哭了吧,哭什么?我又不欺负女的。”

哪知薛涩琪冷不丁一个大脸倾到他眼前,索性张牙舞爪道,“呸呸呸,韦宗泽,你还不欺负女人?除了你那个风流的姐姐,你欺负过剑玲没有?许为静呢?不过她是活该,你干得好。欺负过以前喜欢过你的女孩子没有?你好意思说,流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帮你?我干嘛要帮你,不用我帮,剑玲她也一次一次自讨苦吃了,结果呢?呸呸呸,反正我话说在这里,我管你今天掏心挖肺的,但是你们和好我就反对,就反对,怎么着吧!”

韦宗泽为了避开她的大脸特写,忍不住往后倾了些,眼神有些复杂,整个人还有点像斗败的公鸡,抬眼瞧傅剑玲,她倒笑得发抖,“我不是跟你说,叫你别惹她吗?”

韦宗泽也跟着笑,没有生气,江面的轮渡好像忽然间都消失了,江水变成十年前那样子,长长的驳船在上面运煤,他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然后把手悄悄靠在一起,却装作互不知情。

韦宗泽的心如今饥渴得流泪,在她的面前,每一时,每一刻,他还像以前那样,把手朝她的手上挪去,她却有如心电感应一般忽然冷漠下来,并且毫无避讳地用意料中事的眼神瞧着他的手。有些嘲讽,好像在说,还来这套?

因为这屈辱的感觉,韦宗泽收回了手,撑着头,看轮渡,晚风依然轻轻柔柔,豁然的心情却荡然无存。可是他却感觉到她的气息,和他的一样在晚风中飘漾。韦宗泽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很好,因为心会燃烧。

等到花灯会都散了,傅剑玲和薛涩琪都回家去,韦宗泽回到车里坐着,等姐姐和葛离。葛离先韦开娴一步回来,回来后看到韦宗泽坐在车里发呆,便敲了敲车窗,待他回神,他便自行上车去,坐在驾驶座上,整理好自己。

韦宗泽疲倦地问:“怎么样?什么人?”

葛离说:“我觉得不太合适,是个老男人,看起来就很风流的那种。和开娴姐以前耍过的那些完全不同,怎么说呢?我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很……”

韦宗泽皱眉:“很怎样?”

“很坏。”葛离说:“那个男的不是省油的灯。”

“行了。”韦宗泽好笑:“你没去开口说两句话吧,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说完看到不远处,韦开娴婀娜的身姿,她正缓缓走来,似乎还很开心。

韦宗泽对葛离道:“只要姐姐有分寸,我不想管她的帐,你记牢了今晚见的人,要是我姐姐结婚的事出了问题,我就要他好看!”

葛离点点头,遂下车去给韦开娴开门,韦开娴一上车便笑呵呵地,说着一堆废话,韦宗泽则心烦不已,忍不住打断她,道:“姐,你别玩过火了,对方到底什么人,要搞得神神秘秘?”韦开娴却盈盈生笑:“咦?你刚才不是让葛离跟着我吗?葛离拿手机偷拍了吧?我觉得好刺激啊。他是什么人你可以自己查啊,查到了姐姐结婚的时候给你红包,查不到姐姐也不会笑你的。其实啊很好查的,来来,姐姐给你一个提示——他是你一个‘熟人’的熟人。”

这个提示她刻意说得一字一顿,韦宗泽却听得头疼,他本不喜欢姐姐这种在不适合的时机阳奉阴违引人注意的习惯,便只挥手作罢道:“算了,我也没兴趣。”话毕人朝窗边靠去。

韦开娴知道他是真心的不耐烦了,便也朝另一边窗上靠着,闭着眼,似梦非梦,突然又遗憾似地吐出一句话:“我不填完我心里的空荡,我就不甘心,死也不甘心。宗泽……”

韦宗泽却装作没有听到,听到的都是夜晚游走的风,虽然轻轻的,但就是很吵。他发现每个人都有这么个能概括一切行径的理由,三个字,不甘心。以前他也曾用这个理由跟傅剑玲说过话,但她回问过他:何苦呢?

一路上,姐弟俩没说一句话,到了老家门口,韦开娴下车,临去时却抚摸了一下韦宗泽的头,好像他是个小孩子。韦宗泽也不拗气,垂着眼说:“你快进去休息吧。”韦开娴就走了。韦宗泽瞧着她落寞的背影一点点融进暗区里,直到葛离开车载他离开。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她要怎样才满足。”韦宗泽说。

葛离便道:“开娴姐有很强的破坏欲。但是她一个小女人,除了破坏点情情爱爱的事情,还能破坏什么?”

韦宗泽眼神一飘,蓦然觉得葛离这话说得神准,“你最近时不时开金口了。”他揶揄道:“女人的事,一说一个准。”

葛离无奈,“要笑就笑呗,反正女人都这样,你说你搞不清她吧,她却把什么事都做得很明白,你一看就明白,她是要钱,还是要什么。但是你说你搞清了吧,她忽然转个身又什么都不要了。我就经常琢磨着,会不会只是想要个过程?”

韦宗泽哈哈大笑,笑完颇感同情,拍拍葛离的肩膀道:“我看许为静教会你不少东西。”

葛离也笑,一边开车,一边拿起香烟,“我抽支烟。”

韦宗泽说:“行。”

半夜里,葛离送完韦宗泽,却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家,开着韦宗泽的车,转道又去了车站路,把车停在染着多年油渍的路边,然后坐在一家烧烤摊前,老板上给他一碗排骨藕汤,他坐在那往周围瞧了瞧,突然被一双手捂住眼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许为静的温热的胸脯紧紧贴在他的背上,身体几乎整个压下来,葛离说,你这个放□。男人背是你随便骑的吗?下来。

许为静却垂头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咬完跳到一边:“我又不是没骑过你。”

葛离瞪去一眼,把下巴一昂,“坐下来吧,吃什么自己点。”

许为静也很随便,扯大嗓门喊:“老板,20块的烤肉,筋子脆骨各10块,烤2个凤爪,再给我一碗藕汤。”老板站在烟雾缭绕的烤炉前回道:“好嘞。就这些吧。”葛离便补了一句:“烤点韭菜。”

许为静闻言十分不爽快,竟毫不避忌旁人地问他道:“韭菜臭嘴,你等下还来我家不来了。来就别吃这个。”

葛离眉毛一挑,冷不丁却问:“谁说我要去你家?”

许为静不高兴地皱起眉:“那你约我出来干嘛?”

葛离说:“只是看看你行不行?上次电话里你不是很寂寞吗?”

许为静倒笑起了:“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好好的,你这臭东西爱来不来,别玩这假惺惺的友情。老娘不爱听。”

葛离因想到今天的韦开娴,想到她和许为静在某方面其实十分相似,但现在真人站到眼前,倒不那么认为了。因为许为静是刻薄的,坚强的,并且永不低头的。想到这,他不禁嘲笑起自己,以为自己是情圣呢,没事操心起寂寞来了。

想完拿一手拍拍许为静的肩:“你好样的,你就是一窝狗尾巴,爷我今天累死也要去你家。”

第十七章

转眼盛夏渐浓,整个江城气候十分燥热,韦宗泽的超市建立得十分顺利,正当韦氏两个字通过超市的炒作进入群众眼球时,韦氏的房地产投资便启动了。韦宗泽一边调和二哥和堂哥之间的矛盾,加速他们之间的合作,一边调任了数名北京那边亲信的老员工到江城来,替他转移自己名下的业务。再等到姐姐韦开娴大婚,按照韦家的约定,姐姐名下二分之一的股份也将转移到他的手里。

韦宗泽正在逐渐回到江城,按照他一开始对自己说过的话,回来,并且不再离开。

七月份是相当繁忙的,但韦宗依然忙里偷闲,抽定七月二十四号,跑去参加元禾的论坛酒会。像这种设计论坛本身不过是个噱头,相当程度上只是圈内友好表现,有些朋友恐怕好久没见过面,这会儿倒是能碰上了。若是以往,非特殊原因,韦宗泽是不参加这些酒会的,在北京的时候,就常让历洋代表他,后来,姐姐代表他。但凡有吃的喝的玩的,姐姐都是乐此不疲的,若是再有些狗血的八卦及闺房秘闻之类,怕是更好了。

这次姐姐作为他的伴,也跟他一起来。出门前,姐姐说只是想来看看他在这边结交的人物,顺便,还看看傅剑玲。为此她仔细打扮了一下,及此出席酒会的时候,便相当惊艳。珍珠搭配黑色礼服,手上只戴着未婚夫送的钻表,完美的身段和明明白白欲擒故纵的感觉都让人不禁在背后私语,自是有女人嫉妒的,但更多的是男人的热情赞美和追捧。

而韦宗泽的目光时刻搜寻着傅剑玲的身影。可惜她一直没有出现,只看到薛涩琪和苏兆阳,这让韦宗泽有些失望,苏兆阳看出他的意思,便找机会对他道:“小玲家里那个孩子有点事,她晚点来。晚上的舞会,听小琪说她是没有带舞伴的。”

韦宗泽说:“你看我着急吗?”

苏兆阳说:“我看你挺急的。”

一会儿,苏兆阳的朋友洪明亮也来了,未带舞伴,和苏兆阳打招呼时,也朝韦家姐弟寒暄了一下。待他走后,葛离附耳同韦宗泽说几句,韦宗泽蓦然火大起来,回头拉了姐姐的胳膊说,“走,你回去吧!”

姐姐不急不缓,轻轻拂开他道,“要我走干嘛,舞会还没开始呢!”

韦宗泽压住怒气,靠近了姐姐耳边道:“你别气我,姐姐,你上次约会的那个人就是洪明亮?”

韦开娴婉转一笑,“对啊。他是很成熟风趣的人。”

韦宗泽气得发抖:“你知不知道他离过婚的,而且还有一个家庭暴力的案子在审?”韦宗泽知道洪明亮此人还是因为和苏兆阳打交道,洪明亮没有固定的事业范畴,但是很会发散投资,一些他看准的人,他总能拿出钱去拉上一把,顺便捞回分成。洪明亮和苏兆阳就是这样的关系,同时也有些知己同酬的味道。

然而韦宗泽是年轻气盛的,如今把姐姐的情人和苏兆阳口中的朋友合二为一,于心自是无法忍耐。

韦宗泽觉得姐姐这次的行为太过分了,可韦开娴见他发怒,心中反而爽快,也说不清为什么。她绝没有坑害自己弟弟的意思,但无论如何,当周围每一个人都心有所属,只有她是飘忽不定时,她总会乐意看到别人被自己惹火的样子。

韦开娴松开挽着韦宗泽的手,“我只不过是喜欢他的识趣,没别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结婚的。”话毕,遂向洪明亮走去,彼时那人也正旁若无人地看着她。

而这幕闹剧近在咫尺,苏兆阳暗里一边盯着,一边心惊魄乱,不消片刻,他就意识到这状况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倚靠在他怀里的薛涩琪正得意非凡,欣赏这出好戏,玲珑眼瞳绽放着恶意的祝福。

苏兆阳气得发抖,忽地拽住薛涩琪到私人会客室,两下里甩开她的手,薛涩琪不明所以,差点摔到地上。

“你发什么神经!”薛涩琪揉着手说。

苏兆阳一脸憎恶,“你做事有没有谱?是不是你给韦开娴和老洪牵线的?你怎么做得出来?”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薛涩琪略略给他震怒的样子吓到,也不想他只是一时臆测,没有什么根据说出的话。薛涩琪随即不甘示弱地说:“这怕什么?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我又没下套给他们钻,他们自己见了面就一拍即合,关我什么事!”

这便算是不打自招。

“你!”苏兆阳气得发抖,不明白她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韦开娴九月就要结婚,家族婚姻当前,你敢给她拉皮条,要是她的婚姻出了问题,你负责?”

薛涩琪被苏兆阳指着脑门骂,顿时热血往上冲,跳起来便回道:“你叫什么叫,我负责就我负责!大不了,我再给她拉个皮条!”

啪!

没有二话,连苏兆阳自己都感到意外,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经一巴掌甩过去了。

是的,其实他和洪明亮一样,是个生气至极的时候,会出手打女人的男人。按照女人的标准,即使只是一巴掌,也是一种家庭暴力。

“你敢打我!”薛涩琪捂着脸,火辣辣的,第一时间,她没有哭,第二时间,她意识到她不能哭。她使劲全力睁大两眼,咄咄问道:“你打我?”

苏兆阳感到自己的手掌像生了肉刺一样的疼,但心生飓风,做出来的事已经覆水难收,他只好转过身,克制道:“对不起,打你是我不对,我也不是有心的。但你做的事实在太离谱了。”

说话间苏兆阳只感觉到背后的薛涩琪红火焰般的气息,她正在他背后的全部空间中燃烧着,苏兆阳忍不住往前移动了些,仿佛能李那滚烫的火焰远一点。

“涩琪。不要怪我,是你太任性了,回到这里以后,你更加目中无人,任性妄为。你做事只凭情绪,不管也不顾后果,你叫我怎么办?我现在,把你留在身边,就像留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我……”

苏兆阳说着说着,说不下去,再说下去,或许薛涩琪就要扑上来和他一起烧成灰烬吧,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算了,我们不说了。”

转过身,空气已经冷至脚底,房间空无一人。

苏兆阳握了握拳,已不打算去寻她回来,少顷,又笑着回到大厅。

其实薛涩琪只是捂着脸跑到洗手间,正好没人,便顾不上妆容尽毁,她使劲泼水到脸上,希望沉淀那烧心的痛苦。苏兆阳总是理性地控制着她,而她翻天覆地从未走出他画下的圆圈——倾心爱他,又像傻瓜一样给他捣乱;快乐的时候相信他的承诺,痛苦的时候刺探他的底线;抚摸他,挑拨他,样样都是他。

怎么快乐却离她越来越远呢?

等薛涩琪冷静下来,抬起头一看,从镜子里看到韦开娴正站在她旁边,她只是进来补妆的,不期而遇到薛涩琪,但她什么也没问。

薛涩琪从镜子里看着她,她手腕上的名表Vacheron Constantin正熠熠生辉。

她是那么美,那么恶俗,好像正在拼命地堕落。

“开娴姐。”

薛涩琪缓缓地说。

“什么事?”韦开娴补好唇膏,也从镜子里看着她:“你怎么了?”

薛涩琪平静道:“老洪是个好人,你不要辜负他。”

韦开娴莞尔:“他看起来不像是需要你关心的类型。你被苏兆阳骂了吗?”

薛涩琪说:“骂了,所以我还真希望你和老洪来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韦开娴捋了捋头发,已打算离开,便回她道:“小姑娘,你应该学会心平气和,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薛涩琪被她这么一说,反而讪笑起来,一边掏纸巾擦干自己的脸,一边又说:“开娴姐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心平气和的女人!”

韦开娴听她话毕,便漫步回到大厅,这时已近黄昏,琳琅灯光闪烁,衣香鬓影的人越来越多。她想,是的,她也不是什么心平气和的女人,如果她也是一根刺,那她要刺的到底是谁呢?

韦开娴站悠然走到洪明亮面前,洪明亮笑了笑,拿一手十分含蓄地握住她的,然后像扮家家酒那样领她走到一边,才忽尔便加重手里的力道,便是一种韦开娴所渴望的,强大的、强迫的力,能使她陡然间□丛生,淹没她全身。

洪明亮说:“只不过是看中我识趣?”

韦开娴极力忍住想要被人爱抚的孽想,低声笑他道:“难不成还看中你不识趣?”

洪明亮便俯身,送唇至她耳珠边:“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还挺认真的。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有求必应,如果你想来点真的,我大概也会奉陪的,你信不信?”

韦宗泽站在一边和朋友寒暄,心里却窝火这件事,看到苏兆阳过来,他便寒着不说话。由于薛涩琪的原因,苏兆阳自觉理亏,想到韦宗泽未必知道是薛涩琪在其中穿针引线的,便低声说:“你也不要太烦躁,不过是件小事。”

熟悉韦家的人都知道韦开娴一直很依赖也很抬举小弟弟韦宗泽,但是韦开娴糟糕的婚姻生活和男女关系也时不时给韦宗泽带来麻烦。如今拿在她即将再婚的时候,出一档难听的绯闻,难说会不会令到韦开娴自毁前程。又则,对方是像洪明亮这般的男人。

便不难想象韦宗泽的心情了。

韦宗泽问苏兆阳,“那个人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苏兆阳说:“他到处跑,经常你以为他还在的时候,人已经到北京上海了,你以为他在北京上海或者哪里的时候,他还就在这边待着。”

韦宗泽想了想,“你找个机会帮我约他,时间你定。”

苏兆阳迟疑了一下,其实他可不想这两个人见面,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们也都是捏不到一块的类型。假如矛盾扩大了,他便在其中难做。可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答应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跟他说。”

苏兆阳背地里却想,这次老洪出手前也没有考虑一下他的立场,甚至都不让他知道,不够意思啊。

韦宗泽放了苏兆阳去应酬,自己也跟些有过几面之缘或是道听途说的人打交道起来。一会儿葛离独自吃喝得满腹酒肉,突然对韦宗泽道:“你今天最想见的人来了。”

傅剑玲到场时,穿着之前薛涩琪送于的白色小礼服,十分突出,一来就吸引许多眼球,早前说过她是单身的,在元禾又十分有名,便有许多见过没见过的来与她应酬,傅剑玲收了两三张名片,到苏兆阳面前时,说上几句,见苏兆阳欲言又止,便问:“今天不是有涩琪给你作伴吗?人呢?”

苏兆阳脸皮微妙扯动了一下,原想如实告诉傅剑玲,好让她去安慰几句,调和一下。只转念又一想,涩琪她合该吃点苦头想想自己的毛病了,如果再让闺蜜去安慰,无疑火上浇油,她益发会认为自己受到莫大委屈,不如按耐下来,随她一个人去想想。再则,一旁的韦宗泽正心头有火,不如让他和剑玲说上几句,能够转移注意力便更好了。

苏兆阳遂微笑道:“涩琪一会儿就过来,你不如代我招待一下朋友。”

傅剑玲岂不知他言下之意,便尽职尽责,转而去看韦宗泽了。

然而,韦宗泽却端着酒杯站定那处,默然看她的眼神却如此复杂。

傅剑玲才走过去,不料他认真道:“你变了。”

傅剑玲只好扯出来淡淡一笑:“是吗?我自觉还好。”

韦宗泽摇摇头:“你变了。”

其实他们都变了,所以,在重逢的时候自欺欺人是错误的。

傅剑玲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其实她不惧怕韦宗泽在工作上或者社交上影响到她,她惧怕的是他不断挖掘她的记忆。傅剑玲不自觉后退一步,手轻轻放在了胸口,仿佛拒绝外在的一切。

“你变得胆小怕事,变得冷漠无谓,把自己伪装成这样很好吗?很快乐吗?”

是啊,彩色的气球在蓝天自由飞,你却害怕雨雪和飞鸟刺穿它们。

傅剑玲看着韦宗泽,两眼模糊,即使亲近如涩琪,不曾揭穿她惶惶不安的面具。揭穿又如何,漫漫岁月,大家都期待着彼此消磨棱角,收拢悍刺,藏迹于和乐融融的宴会。

第十八章

看着傅剑玲恍惚后退的样子,韦宗泽忽然感到从心底滋生出一股狂风,因为姐姐的行径令他对这个衣香鬓影的地方厌恶异常,又加上那些爱慕者猎艳者投注在傅剑玲身上的目光,仿佛是对他的无形逼迫,令他有种作呕的感觉。

韦宗泽睥睨地看着傅剑玲,各种复杂的情绪正刺激着他。

而傅剑玲很久才把目光从某个虚空转移到他身上,回道:“那又怎么样呢。”说着从服务生手里的托盘拿来一杯酒水,脸上的表情已变得若无其事了,“有时候伪装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不是吗?如果能让生活变得更好一点。”

这是韦宗泽过去的原话,如今她一字不漏地还给他。傅剑玲这样做,在韦宗泽看来反而是一种孩子气。他笑而叹息道:“可你和我不一样,你喜欢逞强不是吗?”说话间,又听到旁人窃窃私语,仿佛是对姐姐和洪明亮的公然调情不敢恭维。韦宗泽顿觉腻烦至极,转而又问傅剑玲道:“如果你真的变成一个喜欢伪装自己的女人,不如就装出很乐意跟我出去走走的样子,再怎么说,我也是元禾重要的客户。”

傅剑玲可真要被他这种令人讨厌的说话方式激怒,她狠狠地瞪着他,希望他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挑衅她。

韦宗泽却换了一张严肃的脸,又道,“而且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傅剑玲问:“什么事?”

韦宗泽说:“什么事呢!”他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比如说,我姐姐和洪明亮的事是不是薛涩琪的一个恶作剧!”

傅剑玲一惊,韦宗泽接道:“在这个不可爱的恶作剧里,我又能看到什么?比如说,也许乖巧善良的傅剑玲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阻止,甚至在内心深处默默祈祷事情最好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然一切岂不是太无趣了?”

傅剑玲就这样被他一字一句地压迫着,不曾开口反驳,韦宗泽也不需要她开口,他继续道:“又比如说,傅剑玲是真的忘记我了吗?是真的不怪我也不想我了吗?不是的,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怎样生活着。假如我回来,她希望我会来找她,假如我来找她,她希望我最好以死谢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这个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听命行事的人是谁?”

韦宗泽用很肯定的语气说着这些话,直到傅剑玲反而因此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韦宗泽不期然俯下身,极为靠近她的脸,“如果我在这里亲你,那是一定因为我很讨厌现在这个一声不吭平淡的你!”

而他所得到的回应就是傅剑玲突如其来冰凉的吻,她的唇上还有酒滴,和唇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斩钉截铁而又绵软无情。冷冽的眼在咫尺间盯住他的,在他还来不及拥抱她以延长这个忽然的但也许不算很意外的吻时,她就退开了。

“满意了吗?”傅剑玲说:“托你的福,这个恶心的吻让我清醒得不得了。”

她转身就走,不理会周围诧异的眼神。韦宗泽站在原地,看到几个熟人正朝他微笑,仿佛以为他成功逗弄了一个姑娘。一会儿葛离才不声不响走近他身旁,疑惑道:“我说,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傅剑玲明明那么生气,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得意的样子!”

韦宗泽确实笑了出来:“不然你觉得呢?激怒她能得到一个吻!”

闻言葛离不齿道:“她不说你恶心吗?我看你真的越来越恶心了!”

韦宗泽瞪着葛离,“你还要不要你的饭碗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话毕,他不觉以手触了触唇,总感觉到一种无法克制的热切,遂又对葛离道:“其实我也装不下去了,要我一直用那种自我克制肉麻兮兮的方式等她把目光重新投注在我身上,我等不了,也受不了。”

葛离回道:“在北京的时候,你还真不像现在这样,经常暴露自己的情绪。回来以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变成傅剑玲所说的那个你!”

“怎样?”韦宗泽问。

“有重大人格缺陷!”葛离道。

好一会儿傅剑玲独自冷静下来,却发现薛涩琪始终不出现,便再次追问苏兆阳,“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涩琪人呢?”面对她的直接,苏兆阳有点闪躲,反倒问起她来:“韦宗泽呢,你不是代我招待他吗?”

“我招待完了!”傅剑玲赌气地说。

苏兆阳露出个很古怪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老洪跟韦宗泽的姐姐在一起。”他瞪着傅剑玲,“涩琪她不懂事,难道你就由着她不懂事?”

当初薛涩琪给洪明亮和韦开娴穿针引线,傅剑玲确实没有真心阻止。虽然想过他们不一定会擦出火花,但被韦宗泽言中的是,偶尔想起这件事来,她也真是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恶作剧心情。现在好了,戏已开场,可是“你我他她”,大家都在同一个戏台上,脱不得身。所以撇去缘分天注定这美好而坑人的理由不说,傅剑玲至少觉得自己和薛涩琪这两个牵头人是有责任的。再联想起之前韦宗泽的不愉快,她不觉理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