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木眠老师,月底了。】

  又是一条。

  编辑:【老师,你看今天的太阳,像不像这个月你没有交给我的稿子?】

  林棉:“…”

  心跳突然平稳了下来。

  .

  吃过早餐,林棉给助手方栩栩打了个电话。

  月末临近截稿期,方栩栩按惯常来修稿。这回她没再被拦在公寓外,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声音压抑着点兴奋:“老师,我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看到一个捧花的男人,摁了十楼上去了,看样子,肯定是给谁去送花的。”

  “那么大一束花,”方栩栩语带艳羡,“好幸福。”

  这个时间,十楼,送花。

  阙清言已经回了公寓,昨晚林棉恍恍惚惚地下楼回来后,想起来给送花员发了条简讯,所以今早的花是送到十楼。

  想到阙清言,林棉刚缓过来不久的意识又开始飘忽,她放下笔起身,从工作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扒着门框确认:“长什么样的?”

  方栩栩还在玄关换鞋子,闻言回忆了遍:“我没仔细看人,长得——”

  话说到一半,门铃被摁响了。

  “…”方栩栩替林棉开了门,见到男人以后,愣了几秒,转头给了林棉一个震惊的眼神。

  门外的送花员此刻手里没捧花,倒是拿了个小盒子,笑着递给林棉:“林小姐,这是阙先生让我拿下来顺道送给你的。”

  浅粉色的绒面礼盒,巴掌大小,捧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重量。

  林棉越看越眼熟,直到目光瞥到盒子角落里的那一行德文字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柏佳依之前送给她的瑞士情侣对表的表盒,而后她拆了表,连着表盒一起送给了阙清言。

  但是现在却被阙清言还回来了。

  林棉愣怔地看了会儿,边打开边思忖,为什么他要…

  表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表,等林棉看清以后,顿了一瞬,脸噌的一下红了。

  女款手表。

  之前她拆了情侣手表,送给阙清言的是男款手表,他…他送了女款的回来。

  他早知道这是情侣手表?!!

  林棉还没脸红完,目光落在内衬层上。

  内衬层本来应该放着备用表扣,此刻被换成了别的,林棉试着抽出来看了一眼。

  一把钥匙。

  “…”

  他他他公寓的钥匙吗?

  一旁的方栩栩看得惊诧,她和木眠老师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老师脸红成这个样子,白皙的脖颈都蹭着红。她开口刚想问,就见林棉关上盒子,郑重地看向她,杏眸泛着温软的水光,语气带了些惆怅:“栩栩,我没有灵感。”

  作为木眠的漫画助手,方栩栩知道这段时间对方一直都处在瓶颈期,但长久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还不能忙着安慰开解,因为…

  方栩栩试探性反问:“所以?”

  “所以,”木眠老师转身回工作间,拿了数位板和笔电出来,神情正经,“我必须上楼一趟。”

  “…”方栩栩就知道。她疑惑问,“老师你上楼干什么?”

  “找灵感。”

  方栩栩:“…”真的吗。

  方栩栩平时要做的工作就是帮着木眠老师分担部分分镜和背景,截稿期为了交流和修改的方便,她会就近过来面对面画稿。不过今天工作内容不多,即使老师想临时出门兜一圈回来,也什么耽搁的。

  林棉也知道,所以她决定…上楼兜一圈。

  没过多久,方栩栩见刚进电梯的木眠老师又折了回来,理了点东西,软声跟她打了声招呼,这才真的走了。

  方栩栩回想老师刚才抱走的东西,确认自己应该没看错。

  薄薄的小毯子,小抱枕,睡眠眼罩。

  方栩栩:“………”找?灵?感?

第32章

  林棉抱着一堆东西上楼, 熟门熟路地摁电梯。

  她把脸埋进怀中的抱枕里降了会儿温, 不要脸地选择性遗忘了昨晚她一夜好眠的事实,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昨晚阙清言向她告白,所以她…失眠了。

  多年的喜欢得到回应, 夙愿得偿,这种事情,很容易就失眠的。

  所以需要补觉。

  电梯停在十楼, 林棉刚来到熟悉的门牌号前,还没把准备好的说辞温习一遍, 就见眼前的门是半开着的。

  阙清言给她留了门。

  他知道她会上来。

  “…”

  林棉杵在门外, 努力忽略这种疑似偷情的隐秘心跳感,重新把脸怼回抱枕里埋了两分钟,这才一步三蹭地挪进门。

  公寓间客厅的采光很好,半面墙都是透亮的落地窗, 此刻清晨的阳光隔着玻璃打进来, 连带着桌案上的马蹄莲都笼上一层清亮的静谧感。

  林棉没在客厅见到阙清言, 又不好就这样反客为主地找位置坐下, 低声道:“阙清言?”

  话音落下不久,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林棉循声回头, 和刚出卧室的阙清言打了个照面。

  阙清言修长的指骨还搭在门把上,往上看是一身黑色浴袍。他刚洗完澡, 黑发半湿未干, 少了几分冷感的禁欲清明, 多了点…

  林棉滚烫着脸呆怔在了原地。阙清言目光落在了她抱着的一堆东西上,神情微顿,失笑:“我刚刚晨跑完,所以洗了澡。”

  “我…”

  林棉瞬间卡了壳,还没缓过神来,就听他随口问:“还要看吗?”

  声音低而缓,语气寻常。

  不是反问句,是真的在问她,还要看吗。

  “…”林棉没有回答,脑内的滚动字幕屏已经“啊啊啊”了一整屏。

  林棉大脑空白,心说,阙清言晨跑过后刚洗完澡,她就抱着毯子枕头过来了。这个场景,这个气氛,她再说一句她是来补觉的…换了谁都觉得她是来蓄意睡人的。

  于是尽职的木眠老师憋了又憋,从毯子抱枕下面扯出数位板的一角,小声道:“我是来…画稿的。”

  .

  十分钟后,林棉心不在焉地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画稿,余光注意到阙清言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了衣服。

  小毯子和抱枕被暂时搁置在沙发上,阙清言去倒了杯牛奶给林棉,经过沙发时停了停,俯身勾起睡眠眼罩的收紧带,指腹微抚过细棉的质地,顿了顿,问:

  “昨晚不是说要来睡觉吗,想睡在哪里?”

  “…”林棉一笔画了出去,“睡…”

  刚才阙清言没提她为什么抱毯子过来,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虽然只是单纯地补个午觉,但林棉还是想到了什么,红了耳朵,惴惴问:“还可以挑地方吗?”

  像主卧这种地方…

  虽然同公寓上下楼的室内格局差不多,但这是阙清言住的。

  如果能在主卧补午觉,就能睡他的枕头,躺…躺他的床,要是他正好也有补午觉的习惯,是不是…

  阙清言放下眼罩,还在等她的回答。

  “…”林棉试想了遍,觉得心脏负荷不了,挣扎了半晌,有贼心没贼胆道,“我…睡沙发就好。”

  阙清言抬眸看过林棉,也没有多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坐在办公桌两侧各自处理工作。林棉补完草稿的进度,把半完成稿的文件传给方栩栩,开始构思漫画后半篇出场的新人设。

  还在给人体打稿,她捏了半天的压感笔,怎么都画不下去一笔,心思早就偷摸转移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打完诉讼案的一审后,阙清言只剩下学校的事,按理来说会相对闲一些,但林棉稍微注意了会儿,发现从刚才起他就连着接了几个电话,其中还有两个越洋电话。除了会偶尔起身倒咖啡外,没有别的闲暇。

  阙清言工作的时候神情专注,眉目淡然,举手投足间俱是沉稳矜敛的气质。

  林棉正看得出神,就见阙清言搁下钢笔,抬眼正和她对视上。

  他出声道:“我不是很忙。”

  “啊?”

  阙清言一笑:“所以你有什么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从刚才进门开始,林棉就有点态度拘谨,甚至比平时更拘束。

  她一看到阙清言,脑子里就开始回放昨晚的事,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虽然还没有在一起,但阙清言说喜欢她。

  昨晚林棉向他索吻,他没有拒绝。

  今早她抱着小毯子过来睡觉,他还问她睡哪里。

  按照平时,像她这样狗胆包天地撩他,早就被回撩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挖条地缝钻进去了,今天阙清言却对她特别的…纵容。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林棉心跳怦然加快。这种被纵容的感觉实在太好,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忍不住得寸进尺:“阙清言。”

  阙清言应声看她。

  “我,”林棉轻轻捏了捏压感笔,眼眸亮晶晶的,“我有一个愿望。”

  接下来的话林棉几乎鼓足了毕生勇气,仗着那份纵容撑腰,看了看屏幕里打稿到一半的人体,才红着耳朵说了出来:“我想给你画一张写真。”顿了良久,她微不可闻地补了句,“不穿上衣的那种,可以吗?”

  紧接着又补了句:“你不想的话,穿,穿着也可以的,可不可以…露出点…”锁骨。

  一阵寂静。

  阙清言眼神微顿,林棉忐忑地观察他的神情,注意到他深邃的眸光暗了下来。

  林棉几乎是说完就后悔了。

  她突然想到,就这样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好像有点太侮辱人了。

  林棉看不出阙清言的情绪,懊悔地骂了句自己,刚想解释,就见他放下了手里的原文资料。

  资料的金属装订磕在实木桌面上,一声轻响,在林棉的心里轰然放大了一圈。

  阙清言一言不发,扫过她一眼,开始解左腕上戴的手表。

  他生气了。

  林棉见状心里沉了下来,眼眶不自觉红了,还没等开口,阙清言淡然问:“什么样的写真?”

  林棉还愣着,阙清言已经把手表解了下来,开始解衬衫袖上的袖扣。

  银色的袖扣反射着阳光,矜贵简约的设计,被随手搁在摘下来的手表旁。

  接着阙清言抬腕,开始解衬衫领口处的扣子。

  “…”

  林棉已经僵愣住了。

  “我很少拍照,被画写真也是第一次。”他神情镇定而从容,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边解边平静道,“如果你想看,我不介意在你面前这样。”衬衫扣已经解了两颗,阙清言又问,“还是你愿意帮我解扣子?”

  后面一句压得很低,尾音勾得像是安抚:“不要脸红。”

  “…”林棉眼眶不红了,脸红得要命,紧张到气都匀不过来,小声道,“我我我错了。”

  她现在根本不敢看他。阙清言敛神一笑,把扣子又扣了回去。

  阙清言昨晚说,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现在林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她提什么要求,他是会答应,可…

  林棉欲哭无泪,可她根本无福消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啊啊啊啊啊…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了。

  阙清言的亲身教学非常管用,这回林棉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乖乖画稿,脑海里全是阙清言慢条斯理解衬衫扣的那一幕,下笔意外地顺畅。

  这个小插曲发生没多久,林棉接到了林母的电话。

  林棉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一瞬,跟阙清言打了声招呼,借了书房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