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宓之想,呵,你一会不起来你就是我仇人孙子。这种人渣孙子他可不想认,勉强可以把他算在自己讨厌的人他们家。

程亦嘉感觉距离应该够了,于是踩下油门,车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撞过来。躺地上的人坚持了三秒钟不到,已经吓得满身是汗,紧接着一骨碌跳起来,往前面跑了,边跑还边丢下一串脏话。

围观的路人渐渐散去,有人还崇拜地留下一句“有钱就是牛逼任性啊”。丁宓之特别想把这个人拽出来教育一番,告诉他程亦嘉的方法并不可学,毕竟不是谁都有他在旁边站着的。

咳咳。

随后他让程亦嘉回到副驾驶,换自己开。

程亦嘉乐得不行,说:“还以为那人胆子有多大,我这边刚开,他就跳起来跑了。说好的腿折了的呢?”

等程亦嘉开心完,丁宓之教育她:“下回不许这样了。”

车技本来就不怎么样,一旦玩脱了的话就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料。而且,他会担心的。

“你是我谁啊,要你管我。”程亦嘉哼了一声,摸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第49章 新章

程亦嘉在电话里告知母亲自己回医院的大概时间。程母顺便也多问了一句她怎么去了半天,程亦嘉随便应付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她收好手机,看着外面,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前面路口让丁宓之停放自己下来,然后她直接打车去医院。医院和半岛酒店不是一个方向,车程大概是三十分钟。这样来回折腾,似乎挺浪费时间的。而且,她想丁宓之应该刚到a市没多久,肯定也累了。

丁宓之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在下个路口果断右转,往医院的方向开去。他虽然一直在纠结程亦嘉刚才的话,但不妨碍他的绅士风度,半路把她丢下这种事,已永远成为历史。其实他刚才还想提议两个人去吃个晚饭,不过听到程亦嘉和她妈妈的对话,他知道程亦嘉并没预留吃晚饭的时间。反正他是有点儿饿了。

把程亦嘉送到医院,看着她下车时手无意识地撩了撩头发,露出了完美的侧脸,皮肤白皙得仿佛能看得到细细的血管连耳朵的轮廓看上去都引人遐想…她就这样不经意地让看者失神。

丁宓之默默地收回视线。

他知道,自己真的饿了。

程亦嘉回到医院,和平时一样,随便吃了点东西,便陪在病床前,当一名尽责的看护。程父吃了药,此刻已经睡下,安静的病房里能听到不大的鼾声。

程亦嘉坐了一会,便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发呆。

她发现自己也是一个矛盾的人。这些年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对父亲不闻不问,但实际上,看着如今的他被病痛折磨,心里其实也特别难受。她虽然每天寡淡着一张脸,不怎么笑,更不怎么跟他交流,总是他问什么她才会回答那么一两句,但实际上每回他疼得龇着牙不出声的时候,她就特别想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叫他别这样强忍着。

也许是两个人是父女关系,也许是因为多年不见,程父总是不在她面前叫疼。有一回,他喝汤,手捧到嘴边,突然手就没劲了,然后汤撒了,顺着下巴滴在整个前身处。程亦嘉急忙拿纸巾帮他擦,却被他挡住,于是她只好把纸巾给他,让他自己擦,随后她重新找了套衣服,并且拿着淘干净的热毛巾,想把他脖子到胸口那一处擦得更干净些,结果还没把手伸出去,就听到父亲板着脸,冷冷地说:“我自己来。”

程亦嘉只好把衣服和毛巾放在一边,让他自己折腾。这时,护工吃完饭回来,程父便叫护工过来帮他擦。程亦嘉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她以为父亲可能只是介意让女儿替自己擦身体,但是前天周末,程亦昕带着女儿一起过来,程父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让程亦昕替她按摩肩膀,也不介意程亦昕给他擦手什么的。

程亦嘉假装自己什么看不见。她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在程父突发状况的时候,她作为家属能及时签字。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上三天。

因为丁父身体状况并不是特别好,所以手术延期了。

这三天里,程亦嘉和丁宓之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程亦嘉倒是主动联系了黄茜,告诉她自己在a市,顺便关心了一下她的婚礼筹备情况。

下午,宋安丞又给程父做了一次检查,检查完后告诉程亦嘉,如果明后天还是这个样子,就可以准备手术。程亦嘉对此心里很没底,她让看护留在病房,自己跟着宋安铭出去,想多了解点情况。

宋安丞道:“其实该说的,都和你们说了。总之,这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术后恢复情况依个人情况来定。”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程亦嘉想,百分之九十听着还不错的样子。

然而宋安丞立即提醒她别太乐观:“还有百分之十是不成功的。”最主要,程父的身体很弱,术后恢复一点都不乐观,宋安丞不想让程亦嘉觉得做完手术就万事大吉了。

两个人在围绕病人展开话题之时,丁宓之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身上仿佛带着磁铁,总是吸引着比人的目光。

宋安丞看见他,忙走过去跟他寒暄几句:“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a市?”他还真挺吃惊的,都没听宋安铭说他过来。

丁宓之道:“来这边有点公事和私事。”

程亦嘉觉得这二位旧相识应该也有好多客套话要拉扯,便识趣地回病房,心想,丁宓之这回是来找自己的还是看望父亲的?她禁止自己多想。

丁宓之神情淡淡地瞄了一眼匆匆离去的程亦嘉,不露痕迹地挑了挑眉。

宋安丞上回和哥哥宋安铭打电话就已经知道,程亦嘉认识丁宓之,而且和丁宓之关系匪浅。宋安丞觉得,丁宓之所谓的私事一定和程亦嘉有关,虽然他特别想八卦,但碍于小时候和丁宓之脾性不和常闹不愉快,他还是把到嘴的问题又给憋回去。

丁宓之问他:“你是亦嘉爸爸的主刀医生?”

“他爸爸的情况不太好。”宋安丞点头道。

“什么时候手术?”

“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后天。”宋安丞看着他,“你打听他的事情是打算…”难道他想收购程亦嘉父母的公司?宋安丞觉得这挺符合丁宓之的作风的。

“顺便问问。”丁宓之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其实也挺关心岳父的身体状况的。

宋安丞咧着嘴角,露出一个我懂你的笑容:“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基于早些年的认知,宋安丞认为丁宓之这人不会主动追人的,所以一定没有追认的经验,他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决定给他出几个好主意。

于是,丁宓之无奈地听到了半吊子宋安丞送出了好几条追女箴言。

末了,宋安丞补充一句:“其实程亦嘉应该挺好追的。毕竟她前夫只是不知道干什么的个体户。你看看你的身家,秒杀成千上百万个个体户。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

宋安丞给他的指导意见他一个没记住,却唯独记住了他最后一句话。他没想到自己在程亦嘉心中的身份,居然如此接地气。他和宋安丞友好告别后,找到程亦嘉说的第一句话是:“有个个体户晚上想约你出去。”

程亦嘉早忘了自己对宋安丞说过丁宓之是个体户这样的话。她不明白地瞪着丁宓之:“个体户?约我?你确定?”

这年头个体户能和丁宓之插上话了?

丁宓之他这次来a市总不会当慈善家,专门给个体化撒钱了吧?

“具体可能是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吃个饭,然后一起深入交流一下。你看你有时间吗?”

程亦嘉的时间是有,因为今天晚上她母亲会过来。但问题是,这究竟哪个个体户啊,总不能是医院外面那家快餐店的老板娘吧。不管是谁,居然能让丁宓之开口帮忙,而且居然是约自己,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不过丁宓之怎么可以代替别人约自己,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他…

程亦嘉脸色有些不好看,刚要开口问丁宓之到底是谁,就听到丁宓之语气幽幽地补充一句:“忘了说了,那个体户就是我。”

第50章 新章

程亦嘉想不到,丁宓之还挺在意“个体户”这个称呼的。

尽管她后来解释了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用来应付宋医生的,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表情严肃,只顾着专心开车,连秘书打来的电话都没接。也许并非是他自己刻意,但是他静默不语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搞得程亦嘉内心颇为不安。

说真的,她没有任何贬低丁宓之的意思,况且个体户从来也不是贬义词。

而且,丁宓之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身价多高,一般人要是说说就能把他从神坛说下来,那那些嫉妒他羡慕他渴望代替他的人,肯定每天都在说他。

其实丁宓之在意的不是程亦嘉什么个体户,而是她似乎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以前他无所谓,毕竟心不在她身上,可是现在一想到她不肯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心里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他就知道,自己自从来a市找她,整个人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可气的是,程亦嘉哪怕是在护士面前,都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生怕被人误会。

程亦嘉偷偷瞄了一眼丁宓之,问道:“我要不要换身衣服?”

听说慈善晚宴都是土豪云集,甚至还有各大明星助阵,她真有些怯场。

丁宓之打量她现在的装束,有些不太确定。他很少带女伴出席比较正式和重大的场合,印象中出席的人似乎都盛装打扮的。不过现在就算程亦嘉想去换,怕是也来不及了。其实他不光是打算约程亦嘉晚上和自己一起吃饭,在晚饭前还有一个慈善拍卖,因为拍得的钱都会捐给慈善机构,作为a市今年春节举办的大型慈善活动“春节过好年”的活动经费。

他正好相中了一个小玩意儿。

如果程亦嘉到时候实在介意自己没盛装出席,那拍完东西就离开,这样还能剩下更多时间用来…

丁宓之微微笑了笑。

程亦嘉见他打量完自己的装束,又抿唇轻笑,不禁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问道:“什么意思?我这个样子去参加会很好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丁宓之的手机又响了,打来电话是他的助理。

助理冰雪聪明,当丁宓之告诉他自己要临时带上程亦嘉后,他就立即安排人去给程亦嘉准备了礼服,虽然不一定用得着,但是有备无患,省得丁总突然吩咐他去准备,到时候大家都来不及。

程亦嘉对如此尽责助理感到敬佩,她问:“他会不会连你需要几张纸上厕所都记在心里了?”

丁宓之忍不住笑了:“你的举例一定要这样贴近生活到细致入微的地步吗?”

“我就打个比方。”程亦嘉有些担忧,“我觉得他给我挑选的礼物未必合身。”她和那助理没见过几次,不太相信那助理有本事看自己几眼就能选对衣服,而且现在是冬天,一般她都穿得厚厚的。

其实她忘了,丁宓之知道她的身材,之前在国外订婚纱的时候,丁宓之便把程亦嘉的身材大概告诉过助理。

“我猜他至少是知道你的尺寸的。”程亦嘉信誓旦旦地说。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几秒,没发现哪里不对,不过就是觉得怪怪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丁宓之差点说她信口开河大造谣,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尺寸。不过很快他就明白程亦嘉说得应该是指衣服的尺寸,而不是他第一反应所想到的。

他微微抿唇,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心里想着那事,所以听到的话不自然就会联想到那方便?

丁宓之忽然都不想参加这什么慈善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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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开始的几件藏品都比较一般,价格也便宜,因为是慈善性质的,倒也没有出现流拍的情况。

后面开始慢慢拍卖价格昂为的珍品。

程亦嘉见有两个人竞拍一个天青色的小碟子,从二十万拍到了一百五十万。程亦嘉开始没怎么注意,后来仔细盯着看了看,发现这小碟子还挺漂亮的。但是漂亮也不能卖那么贵,程亦嘉想不通这其中的收藏价值,她实际上是一个没什么高雅情趣的人。

见她一直盯着这个磁碟看,丁宓之悄声问:“喜欢吗?”

“挺好看的,但是也太不值得了。”

丁宓之点点头,说:“这个质地是不怎么样,不过也算可以了,后面的还有更好的。”

丁宓之刚说完没过久,程亦嘉就见到了所谓后面更好的是什么意思了,意思就是起拍价就是一百万,这才几分钟时间就叫到了六百万。

六百万第一次。

六百万第二次。

丁宓之忽然开口:“一千万。”

坐在她旁边的程亦嘉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东西拍回家得小心伺候着。”程亦嘉呢喃了一句。要是一不小心摔碎了,那可真是要心疼好久。

“家里好几件。”丁宓之道,“你要是喜欢,这件就送给你喝茶。”

程亦嘉连忙摇头:“这差不多一千年前的东西吧?说不定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我不要。”

“保存完好的古董好多都是从墓穴里挖掘出来的。”

程亦嘉肩膀抖了抖:“…还是留着您喝吧。”

丁宓之无奈地坐直身体,心道,想讨好她怎么感觉挺难的?程亦嘉到底喜欢什么呢?

他这个时候还不明白,程亦嘉喜欢的就是他自己。

拍卖会散场后是答谢酒宴。

程亦嘉没想到助理挑选的礼服还蛮合身的。

她挽着丁宓之的胳膊,面带微笑地扮演起合格的女伴。主动和丁宓之攀谈的人很多,程亦嘉打量周围的衣香鬓影,看到了两三位当红明星。

瞬间她觉得自己格调高雅了很多。

其实早在踏进宴会酒店的时候,她就预感这一次参加的是她们上流社会的高雅聚会。

程亦嘉一直觉得自己是平民,从来没有因为父母生意赚了点钱就把自己归结为上层人。

丁宓之和那些人聊天的时候,作为去国外喝过洋墨水,且被国外某些富二代同学所浸染,她也能胡扯两句能彰显自己高大上品味的废话。

正当她沾沾自喜之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声音,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挤到面前,和丁宓之热络地打着招呼,当然,同时也看到了程亦嘉,脸上微微吃惊着:“丁太太,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居然是撞见她和骆一辉一起发传单的那个人。

程亦嘉收起瞬间的窘迫,装傻道:“您是?”

丁宓之并不知道程亦嘉和他之前见过一次,便简单提醒程亦嘉。程亦嘉佯装恍然大悟地点头,连说了三个“噢”字来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丁宓之说:“你出国三年,不记得以前认识的人很正常。”

这为胖男士虽然心里笃定程亦嘉至始至终是在装,但是他又哪里敢当着面儿揭开。他主要是和丁宓之聊些投资方面的问题,对于丁太太和骆一辉之间的事情,哪怕他自我感觉有蹊跷,那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等着胖子一走,丁宓之便拉着程亦嘉从后面离开。

程亦嘉临走前捏了一块小糕点,说:“我光顾着陪你和你朋友聊天,都忘了吃东西。这个可真好吃,反正晚上没事,别这么早走。”

丁宓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多大了,还贪吃。”

而且,谁说晚上没事的?晚上的事情重要着呢。

他真是受够了那些人被自己吸引的东西,还时不时偷看程亦嘉。

两个人上了车,丁宓之冷冷地问:“还不坦白你和赵胖子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胖子?”程亦嘉哈哈笑了笑,“拜托,我见过你这样级别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和他那样类型的有瓜葛。”

“那我怎么瞧着他看你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呢?”

“呃…”程亦嘉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前几天在b市我帮骆一辉发传单,正好看见他。他当时也认出了我,不过我死活没承认。大概他心里是在琢磨我为什么和那个人长得像。”

虽然现在的程亦嘉比之前稍微瘦了一点,也换了礼物,但是她几乎是素颜出现,和平常的她差别不大。

“这样啊。”丁宓之默默地不开心着。

他径直把车开去了半岛酒店。

程亦嘉因为走得急,没来及换衣服,也不好在车里直接换,心想跟着他去酒店客房换也没什么,于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来到房间里。

啪嗒,门关上,落了锁。

程亦嘉手里提着袋子,袋子是她今天出门时候穿的衣服。她将袋子放在门边,想把另一只手从丁宓之掌心抽回,却没想到被他反拉过去,整个人都跌入他的怀中。

丁宓之搂着她的腰,距离近得几乎要贴着她的嘴唇了。

他轻声问道:“下回我公司新产品需要发传单,你会不会陪我一起?”

程亦嘉坚决地回答:“当然不会!你哪里用得着发传单!”

她哭笑不得地撇撇嘴,想不到丁宓之心还挺小的。

得到了意料中的拒绝,丁宓之并不气馁,不过手下的力气却更紧了,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才罢休。

“我快喘不过气了。”程亦嘉咬着嘴唇。

“我想知道,八月十四那天晚上之后,你怎么没来找过我?”丁宓之本以为,她如果是记恨自己,好歹也会报警的;再不济得知他的身份后,也应该会要求点什么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不见了。